虽然不是聪明伶俐到一点就透,好在勤能补拙,应该不难教导,便准备收他做徒弟。
虽然皇帝说过以后要让卫衍回去,不过此一时彼一时,日后会怎么样谁也料不到,凡事做最坏的打算也未尝不可。此时
见袁师傅厚爱,卫衍就郑重拜了师,开始认真学习手艺。袁师傅说得很对,有一技傍身,日后就算真的回不去在这里的
日子好歹能够好过一点。
过了一段时间,有一客商订了一石狮,袁师傅看了好几块卫衍挑来的石料都不满意,卫衍就陪他去石场实地去挑。
“二号矿洞里有一块我估摸着合适,要不袁师傅进去看看?”袁师傅在这个矿场的雕刻师傅里面也算是排得上号的,见他
进来,很快有相识的管事过来和他们打招呼,问了袁师傅的要求后,略想了想以后对他们说。
“师傅您在这里等着,我进去想办法把它搬出来。”二号矿洞很深,卫衍担心师傅的关节会受不了,自告奋勇要去把那
块石头弄出来。
后来发生的事有些玄乎,众说纷坛,事实的真相除了后来负责审理的赵石外,大概要有皇帝心中了然。
那日卫衍进去没多久,外面就发生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岩石炸裂声,地动山摇的剧烈振荡竟然把二号矿洞的入口处给震塌
了。
赵石收到这个消息后连想死的心都有了。皇帝心爱的人不明不自的折在了这里,皇帝怕是会失去理智的。他们这些跟着
的人固然要下去陪他,至于这个矿场其他的人,恐怕也逃不过。当下他不再顾忌会不会暴露身份,直接找上门去,亮明
了皇差的身份,逼矿场的总管赶紧组织犯人去把人挖出来。
“大人,这是意外,矿场开矿出现这样的意外很平常。”矿场的总管战战兢兢地对凶神恶煞脸色铁青的赵石解释道。这
种矿洞塌陷的事很平常当然是假话,不过几年有一次却是正常。
“是不是意外事后我会调查情楚,如果你现在不把人挖出来我保证你连解释都不需要了。”赵石冷冷地回答。不是他要
危言耸听,而是事实就是那样。
外面组织起人开挖的时候,里面已经乱做一团了。这个矿洞里面有百来个犯人在开采。听到炸裂声,当时就有人想冲出
去,不过已经是反应慢了,冲前面的那几个人被活活压死在乱石里面,后面的人退得快才捡回了一条小命。片刻之间,
长达五百米左右的通道就被掉下来的石块堵了个严严实实。
卫衍当时在矿洞深处,要听到了声响,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等他听到众人喧哗的声音上来的时候,进来的路已
经被堵死了。
旁边的人有的歇斯底里团团乱转,有的瘫倒在地绝望到无法动弹,有的聚在一起七嘴八舌讨论要怎么办,有的疯狂的要
去搬那些乱石,还有些想去里面寻条出路。一旦遇到生死攸关的危险,每个人的表现都各各不同。
“大家不要乱,先商量个办法出来,再一起动手,人多力量大,这种时候分散开来怕是更没有活路。”卫衍从来没有被
困在地底的经历,实环上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不过他此时的话含了内力喊出去,很快让乱成一团的众人安静了下来。
“怎么办?”
众人面面相觑,茫然了一阵后将目光落在了场中的长者身上。显然,这种不知所措的时候,年长者的经验比较重要。
“从塌的地方开始挖。”
“这样挖可能会继续塌,换个地方挖。”
“地下也许会有出路。”
“如果外面投人挖,光靠我们要挖到什么对候?”
…
可惜就算是年长者意见也没法统一,再加上各个支持者,场面顿时又乱成一团。不得已,卫衍要能又一次做了维持次序
的人。
最后,总算商量好,派几个人去地下找路,还有几个人去弄水,其余的人分成几班开挖,不挖的尽量休息节省体力。挖
的通道不需要太大,能够过人就可以,已经塌下来起支撑作用的石块都不能动,尽量从旁边钻孔打通。
里面挖挖塌塌,进展缓慢,勉强挖出了一歪歪扭扭的地道。外面又何尝不是边挖边塌,唯一的优势就是外面加固的材料
比较多,挖的速度要比里面快。
饶是这样,被关在里面的人再一次看到阳光也是三天后了。
当最后一块石块被拿走,两头的犯人看到被彼此的手时都欢呼了起来。这三天,无论是里面的人还是外面的人日子都不
好过。里面的人因深埋地底而恐惧,外面的人则因为那个凶神恶煞的监工而恐惧。
赵石整整二天都没合眼,就算是吃饭也是在矿场吃的,里面的人一个个出来,一直没看到他在等的人,他的心就不停往
下沉,以}于到最后看到卫衍扶着个人出来的时候他竟然连话也说不出来。看到赵石的时候卫衍也万分惊讶,不过他很快
就明自了过来。原来,这一路上,他一直是在被照顾着的。被家人照顾着,被赵石照顾着,也被皇帝照顾着。
“属下失职,让候爷受惊了,请候爷责罚。”好半晌,赵石终于能够开口,直直跪了下去。
外面的众人更惊恐了,惊恐的对象除了赵石外还多了个卫衍。能让青面獠牙的恶煞下跪请罪,这位怕是更恶吧。
卫衍没有说话,只是走上前去紧紧拥抱了他。劫后余生,如果那人在眼前的话,他也很想紧紧抱住他。
“关于此事属下会给候爷一个交代的。”赵石那时候郑重起誓,不过到最后他给卫衍的交代却是这是一场意外。当然,
这世上多意外,所以后来矿场中有人意外而亡也就不奇怪了。
从那时候开始,赵石就明目张胆的跟在了卫衍的身边。小小的手工作坊中,经常可以看到袁师傅的两个徒弟面对面雕刻
的诡异情景。
第二年新年的时候,皇帝大赦天下,很多人被减了刑罚,卫衍也在其中。到了那年夏末,皇帝嫡长子降生,再次大赦天
下,旨意到达幽州后,卫衍开始了第二次长途跋涉。
这一次,他们的目的地是江南,同行的还有袁师傅。
第七十四章 暗战
天启九年、十年、十一年,皇室在九年夏末嫡长子景琪出生后,相继又有几位皇子公主阵生。计有皇三子景琏,乃周贵
妃所出;皇四子景琨,乃郑捷妤所出;皇五子景玳,乃华德妃所出。另有两位公主分别是庄贤妃周贵妃安修容所出。
每逢皇室弄璋弄瓦之喜,自然需要普天同庆,与民共乐。于是在这三年里,景帝因皇嗣之喜共大赦天下八次。不知情的
人因皇帝的宽厚仁慈而感激涕零,以为是明君仁君降临,知情者虽然明自景帝如此频繁大赦天下的原因,但是彼时卫家
早已被驱逐出了权力中枢,就算那人能回来也于事无补,而且随着皇子们的先后诞生,宫中的局势开始变得微妙起来,
早就无暇顾忌那个远在天边的人。
当年太后求皇嗣,皇后也求皇嗣,太后对卫家一门三候荣宠备至甚感不安,皇后对卫衍蒙受圣宠多年不衰也是非常不安
,两者利益一致,彼此利用,便联手摆了皇帝一道。皇帝措手不及之下,为了维护卫衍保住卫家,一退再退,将他们提
出的种种条件全部答应下来,而且后来的所作所为也表明他并不打算食言。
很快,皇后如愿以偿地有了身孕,但是打击也随之而来。在皇后有孕前,皇帝独宠中宫,冷落后宫,但是皇后被诊出有
孕的喜悦还未消散,皇帝就开始流连后宫,沉湎美色,后妃们相继被诊出有孕。
当年淑妃虽得皇帝宠爱,毕竟娘家式微,在宫中并没有多少势力,可以随便让皇后拿捏,而如今有孕的这几位妃子,每
一个都背景深厚,娘家根深叶茂,表面上对皇后个个是谦恭有礼,实际上可一点都不好招惹。
而且太后求皇嗣,求的可不是皇后一人的皇嗣,有了多年前的皇长子事件以及后来的某些意外,自然对皇后在这方面的
成见已深,那些妃子一旦被诊出有孕,居所饮食各方面的防范就变得异常严密。
“娘娘不需要过分担忧,只要娘娘生下皇子,地位自然稳固。”身边的嬷嬷见皇后不仅害喜而目忧心忡忡导致胃口始终
不好,便极力开解她。母亲孕中思虑过甚,对未出生的孩子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我怎能不担忧?”在这深宫之中,没有分出胜负之前,谁敢有丝毫松懈。这些年,那些女人为了她身下的位子暗地里
下的绊子又何尝少过。而以后,除了争夺她身下的后位,还要争夺储位,争夺皇帝身下的那把龙椅,各种明争暗斗只会
更加如火如荼。 无论皇后心里是多么的不甘愿,在肚里的孩子出生前她的确消停了一会儿,原因倒不是她突然想通了而
是因为一个意外。这世上多意外,宫中的意外更是层出不穷数不胜数,背后的原因谁也说不情楚。这一点皇后比任何人
都明自,只是没有想到有一天意外会突如其来的落到她的头上。还好她肚里的孩子命大,在太医的努力拯救下,并没有
因母亲意外滑了一跤而不中用。
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对于这个成形还没多久的孩子来说,却不知道该说是福还是祸。
太后知道此事后,赐药之余还派人来暗中传了一句话,大意是让皇后消停点,好歹为她肚里的孩子积点德。不过,真正
让皇后消停下来的却是皇帝暗中对内侍说的那三个字。
皇帝自从皇后有孕后就开始冷落她,就算按例来她宫中也因她有孕在身坐坐即走,先前那般的宠爱就像从来不曾发生过
。但是真要说皇帝在什么地方亏待她却也挑不出错来,皇帝所做的一切都是按例,都是宫规,冷落她也是为了她肚中的
孩子着想。当然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若皇帝有心,就算不再宠幸她也绝对不会让她生出被冷落的感觉。说到底,还是
因为皇帝根本就没把心被放在她的身上。
这里面的原因,皇后当然是心知肚明,无论是多年前还是早些时候的事情,早就让皇后想明自,他们之间永远都不可能
再有什么郎情妾意举案齐眉,连相敬如宾也是奢望,不过是一个各得所需。只要皇帝肯让步,能让她生下嫡子,后位稳
固,她根本就不介意从此以后和皇帝两人犹如这世上最好的戏子,专注的演好每一场帝后伉俪情深的大戏。只是她没有
想到,皇帝那日在听到汇报说她意外摔跤最终无碍后,竟然会对身边的内侍说“真可惜”。
听说皇帝对身边人说了那三个字的时候,她的心头掠过一阵寒意,止不住打了个冷战。她原以为虎毒不食子,不管怎么
说,她肚中的孩子也是皇帝的子嗣,就算皇帝再不待见她,再对他们谢家的权势有所忌惮,好歹也会对这个孩子心存几
分好感。
她没有想到皇帝不但从不曾期待过这个孩子的出生,竟然还会恶毒的希望这个孩子就这样因意外而消失,而目这场意外
里面到底有没有皇帝的痕迹也无人可知。
“母后会保护你的。”皇后在收到那个消息后独自抱着肚子坐了半夜,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肚中的孩子,从此以后如同竖
起颈毛的母猫,事事小心翼翼,一刻也不敢放松地专注于保护肚中的孩子。
这样一来,宫中好歹平静了一段岁月。
不过随着皇子们相继出生,慢慢长大,平静很快又被打破。
嫡长子周岁时,有朝臣上书请求景帝将嫡长子立为储君。嫡长子是当之无愧名正言顺的储君人选。立嫡不立庶,立长不
立贤是亘古传下来的规矩,皇室为天下万民之表率,当然更应该遵守这个规矩。这样一份大义凛然无可指责的上书,却
被景帝以“如此着急催朕立太子,难道卿觉得朕一定会早死”这样的诛心之论驳了回去,当庭勃然大怒,要将那个朝臣
推出午门斩首。后来在下面的群臣苦苦规劝哀求下,总算网开一面饶了那个上书的朝臣一条小命,就算如此,那朝臣也
逃不过被杖责的处罚。
这样的事有了几次,还有一些其他的事情发生,比如说,皇帝每月只是按例去皇后宫中,但是他去周贵妃宫中的日子却
不少,比如说,皇帝在家宴的时候曾经当众夸过三皇子,如此明显的偏颇举动一多,很快就有了皇帝不喜嫡长子更偏爱
三皇子的流言传出。
朝臣们多是察言观色小心揣摩之辈,而且这些年,皇帝对后族谢家恩宠备至,谢家权势熏天,依附者众多,但是反对者
也同样不少。朝中很多人对后族如此坐大的不安担忧由来已久,此时见皇帝明显是在打压嫡长子抬举三皇子,自然也就
纷纷跟上。
一时间,无论是在宫中还是朝中,谢家的压力都很快变大。
有一日,皇后在中轩堂处理宫务,突然有人来报说皇帝驾临坤宁宫。
自打嫡长子出生后,皇后处处小心,日日防范,从不敢给皇帝一丝一毫单独和她的儿子在一起的机会,就怕又会出现什
么意外。此时听了这个消息后,也顾不得还有别的宫妃在场,当下就站了起来,宣布诸事明日再议,命人摆驾回宫。
其他的宫妃见皇后如此失态,虽不知何故,恭送她离开后,却彼此对视一番,心照不宣地笑着告别。
宫中不该让人知道的东西绝不会让人乱传,但是皇帝和皇后之间表面情深实则暗地里芥蒂日深的事实到了如今早就成了
公开的秘密,所有的人都在冷眼旁观着哪日这压抑了数年的怒火就会爆发出来。到时候,有些人怕是会尸骨无存。
有人落,便会有人起,这就是后宫。在这里,无数的女子踩着别人的尸骨上位,这是宫中的生存法则。有些女子在入宫
前就明自的道理,另外一部分挣扎着存活了下来也就明自了,至于不明自的,早就消失不见。
皇后心急如焚地回到了自己的寝宫,一眼就看到负责照顾琪儿的女官紫砚正候在琪儿的寝殿外面,而其他伺候的宫女嬷
嬷等人也被皇帝统统赶到了外面。
此时,皇后早就顾不得皇后该有的行为体态,多年的名门闺阁教养,风舆还没停稳就直接下来,甩开外面要来扶她的手
,一阵风似的卷进了寝殿。
“陛下。”
景帝听到外面急促慌乱的脚步声,不紧不慢地收回刚才放在嫡长子脖子上的手,回头对皇后微笑:
“朕今日有空,过来看看琪儿,皇后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处理完了宫务?”
皇后一时间也不搭话直接上前去,将儿子上上下下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儿子只是在睡觉并没有什么损伤后那颗始终悬
在半空中的心才放了下来,终于有心思应付皇帝。
“臣妾听说陛下驾临,怕下面的人伺候不周,故急急赶目前来侍奉。”
“皇后有心了。”
“这是臣毒该做的。”
这种场面话这些年来他们说得顺畅无比,别说是其他人,就算是他们自己,有时也要忍不住佩服自己,这谎话是越说越
顺溜了。
皇后回来了,景帝无事可做,略坐了坐,很快就离开了。
当天晚上,嫡长子开始上吐下泻起来。
景帝半夜收到这个消息,眉头牵动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命人赶紧去宣太医。
第七十五章 宫变
“陛下,不管怎么说,琪儿始终都是你的子嗣。纵使皇后再不好,对于嫡长子,你也须怜惜几分。这些年,太后年事已
高,早就隐于后宫吃斋念佛,对朝政不再关心,实际上该知道的事情她还是知道的,只不过皇帝这些年的所作所为还是
能让她满意的,所以她听听就算数,不需要插手。今夜,发生如此大事,整个后宫都被惊动了,作为后宫真正的女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