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只要在黑暗里还能假装，他就会继续装下去，假装一心一意只想找到打火机，把刚才胸膛相撞和吹到脸上的呼吸都忘掉。

光要找到抽屉的方向就很不简单，别说找到打火机了。时间这麽晚，加上路灯也一并熄灭，月光照不进来，店里根本伸手不见五指。(黑暗里的缱绻……)

「是不是找不到啊？」敏恩关心地问。

「你给我安静点。」宋奇伟的手越在抽屉里搅动就越绝望。

打火机真的放在这里吗？事实上只要竹君自己知道放哪里，她根本不会费心把打火机放在同一个地方。

他焦虑了起来，他才不要和戴敏恩在黑暗里坐以待毙。(或是交缠……)

「还是我们去电脑室找？」

宋奇伟听到敏恩脚步轻微移动，担心他会把大家辛苦分类叠起来的退货堆全部弄倒，反射性地说「你给我回来」，并伸手拉了他一把，谁知道用力过猛，让黑暗中的敏恩没有心理准备，身体直接往後倒。

脑袋撞到客厅桌子的声音很响亮，随後而来的是吃痛的呻吟，宋奇伟这才知道自己伤了敏恩，他自己的心脏好像也被重击了一下。

「戴……戴敏恩，你没事吧？」宋奇伟在黑暗中慌乱地蹲下，手伸向前想确认敏恩没有撞出伤口，却找错了地方。

首先碰到的是一团突出的物体，软软的不过还算有弹性，应该不是膝盖……

「呃！」宋奇伟火速抽回自己的手，在黑暗中羞得涨红了脸颊。(好像有谁做爱的呻吟。)

「对不起……」宋奇伟无措地道歉。

(搔痒不安。莫名地颤栗。亲密的接吻终於无可救药地蔓延成足以燃烧全身的拥吻爱抚。足以燃烧全身的拥吻爱抚终於无可救药地蔓延成谁在做爱，甜蜜地做爱，深入地做爱，不小心呻吟了，我在做爱。)

敏恩没有说话，也没有继续说疼。下体被碰触让他惊呆了。

这种意外有太多的解释方法，也可以若无其事地忽略它，笑一笑，站起来拍拍身体，一切照旧。但是戴敏恩和宋奇伟却轻易地被攫住了。

胸膛的碰撞，嘴唇和脸颊的摩擦，手掌的温度，接吻的轻柔和浓烈，拥抱的力道，这些元素在空气里飘着，而且味道越来越刺鼻。

黑暗中的微光让两人能勉强辨识对方的轮廓，但是看不见眼神。本来应该搭配点凉意的黑暗背景，现在却像有未知的火焰在闷烧一样，让人身体发热，稍微晕眩的感觉让耳朵不断听到嗡嗡的声音。

这时，一只看不见的大手一抹，黑暗突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电脑室射进员休室一闪一灭的明亮光线，然後是稳定的光源。电力恢复了。停电只是一瞬间，却让两人感觉好像过了几百年。

宋奇伟想要再躲到黑暗里也来不及了，适应亮光後，敏恩的浓眉大眼已经清晰可见，而且眼里除了一点点惊讶以外，还带着宋奇伟很熟悉的讯息。

光可以驱散部分的黑暗，却完全驱散不了刚才黑暗里酝酿的东西。

两人眼神齐平，宋奇伟想退开却没办法，他想开启双唇说几个字，但是他的嘴唇好像忘了自己会说话，他的眼光无意间落到敏恩唇上，於是更确信了他的双唇只记得怎麽接吻。

他的眼眶发热，他想动他想叫救命，可是都是徒然。

敏恩上半身向前移了一点又停下，宋奇伟僵直着不敢动，原本以为敏恩正在冲动与非常冲动之间挣扎，试图平静下来，但他错了，下一秒敏恩就抓住他。

嘴唇紧紧贴上来，温热的舌伸进口腔，柔情的挑逗全省了。当然要省，刚才不都全部发生了吗？该死的停电让他们跌跌撞撞，手不断在对方身上挑起更高的温度。

他们根本禁不起这样的诱惑。

被敏恩抓进怀里以後，亲热的高温下就不分你我了，他们好像在接续地下室的热情一样，中间的情节都被剪起来丢掉，只剩他们紧紧相拥，如胶似漆地深吻，然後继续下去……

第十二章

「你在找谁？」

第一次借书时，敏恩拿着借书本走到二楼，停在楼梯口张望了一下，经过的淑珍这麽问他。

当时他的脑子里正回荡着宋奇伟梦里的呢喃(哥……)，和扎错根的依赖，这一类的东西。淑珍这个不经意的问题就像一把钥匙，伴随「喀」的一声，清脆地开了锁，让他窥见了等待已久的答案。

宋奇伟少了什麽，自己的行为目的是什麽，都在瞬间有了清楚的轮廓。

我们都在找着谁。他找的那个人就叫宋奇伟。

「副店。」

所以敏恩对淑珍说：「我要找的是副店。」

我要找的就是他。

空气中飘浮的暧昧浓度不断飙高，并渐渐以两人为中心聚拢，将两人密不通风地包覆起来。

在这包覆之下，他们只感觉得到欢爱的欲望。

钮扣是第一个棘手的任务。敏恩已经换下制服，宋奇伟身上却还是制服背心和衬衫。脱下背心後，衬衫的钮扣让敏恩手忙脚乱。

他发现自己在颤抖，面对即将裸出上身的宋奇伟，他彻底慌乱了。这时，不知是不耐烦还是想安抚他，或者只是还在迷乱中，宋奇伟捧起他的脸送上嘴唇，他暂时忘掉了钮扣带来的尴尬，沉迷於唇舌的滑动。

接吻中，他找到了领口下第一颗钮扣，轻易地松开了它。然後第二颗，第三，直到衬衫两边拉开能露出胸口，敏恩才低头张嘴，把嘴唇和舌面都轻轻贴上。宋奇伟轻声喘着。

就是那种挣脱什麽的瞬间带来的释然让宋奇伟迷恋不已。和敏恩相拥当然比搭公车流浪惊心动魄百万倍。都是他想要的东西。

全部的欠缺都排山倒海地回填，他把自己张到最开接受回填，宋奇伟也许已经到达疯狂的顶端。

他其实搞不太清楚什麽时候身在何方，但能隐约记得自己是坐是卧。

敏恩拉下他的裤头拉链时，下体已经几乎全然勃起，胀得发痛，好像之前累积了很久的欲望都等在这一刻要往外冲一样。

上半身早已衣衫不整，拉链被拉开後，裤子也向下滑了几公分。戴敏恩一路都勇往直前却拙劣不堪，所以他知道这个迟钝的家伙和自己都一样是第一次。

不知道是什麽时候被抬上长沙发的，他记得有腾空过一阵子，但是没有张大眼睛仔细看。不可能有多出来的心思。

接吻，爱抚下，他颤抖着，低吟着释放了。第一次在别人抚弄下射精，敏恩的手让他很舒服。

敏恩问过的很多问题，答案其实都还在他心里。他拿出一点说词打发敏恩，却总是在敏恩眼里发现自己被识破。

你心里还窖藏着比拿出来的这些更香醇更真诚的答案吧。敏恩的眼神好像这麽说着，但都没有太过分地逼问。

自己内心深处不就是希望这样被了解吗？宋奇伟自问。

当哥哥一次次跑出来帮他解围，顺遂他的愿望时，他会暗自欣喜，不就是因为感到被用心地了解过的缘故吗？

如果不知道某些事，就不会对他伸出援救的手的。如果不知道他其实想回家，就不会到铺有冰冷大理石地板的大房子里带他出来的。

被温柔地掏弄，深入地掏弄着……

两人在员休室告一段落时，很快就达成共识。这地方不适合放开手脚。

他们默默地移到店长室里的小套房，比刚才更和缓，似乎只是确保不要失掉刚才的温度般断续接吻，帮对方脱掉衣服。

敏恩用劳动打造的肌肉线条第一次呈现在宋奇伟眼前，这个男人整齐的制服和温文的笑容底下确实有颗厚实毅然的心，他的身体让人有这种感觉。

肌肤染上红晕，背部接触到床单时，宋奇伟几乎不敢往下方看，但是在他想彻底闭上眼睛以前，敏恩用手掌摩擦着他的脸颊，似乎想对他说什麽动人的誓言，却又被当下的情感涌动淹没，只好紧紧拥抱他。

宋奇伟早该知道敏恩的眼神会打败他，哪一天他卸下防备让眼神里的讯息传进心里，他就只能准备投降。他还搞不清楚自己是爱敏恩，还是想要敏恩爱他，他就是没有了抵抗的力气。

两人抚遍彼此的肌肤，每一寸都是火烫的。互相摩擦的性器不时提醒两人欲望的下一个出口，越是摩擦，呻吟就越是露骨。

第一次用手指碰触宋奇伟的禁地时，敏恩没有贸然做什麽。不够湿，有限的常识让他知道这件事。他舔了舔自己的手指，沾着唾液又试了一次。

勉强只能进入一点，身下的人已经发出不适的哼声。

两人再次接吻，并且让後庭的适应工作继续。

内壁被搔刮着，不适中慢慢渗出销魂的快感，从小腹里传到胯间，宋奇伟的喘息渐渐加剧。

敏恩出奇地有耐性，一边用手指贴着又窄又紧的内壁转动，一边温柔地探弄，光是这样宋奇伟就几乎被带到最高点。

眼里噙着薄泪，他想扭腰加深被进入的感觉，却又羞於这麽做。

敏恩的准备动作时间实在太长了，一根一根增加手指之馀，还模拟交合时的抽插，宋奇伟的大腿开始轻轻摆动表达他的难耐，他一方面想叫敏恩压上来，一方面又想在这种温柔的掏弄下享受高潮。

等一切都结束後，他绝对会惊讶於自己现在的面貌。

敏恩的肩膀被抓住，宋奇伟喘着气断断续续告诉他：「我快到了，里面一点。」

「这样吗？」

敏恩照做後，就感觉到宋奇伟身体一紧，他更往里面推挤时，宋奇伟无助地轻呼一声，浊白的液体泄了出来。

敏恩是同性恋吗？

说真的，如果他有这麽极端就好了。

他对宋奇伟的偏执或许会让人觉得他和店长是同一类人，但事实上他这辈子大半时间都听人摆布，行为很少脱轨。

除非荒唐到极点或和他的个性背离到极点，否则他通常都会听取别人的建议。这不是因为他不敢反抗，而是他看不出来反不反抗有什麽差别。

他想起店长画的那条平直的线，和筱萦说他会在北部找到更好的东西那一句话。敏静曾经说，够孝顺的儿子都会知道父亲的期望，但敏恩不认为父亲要他来台北真的有什麽确切目的。

他的父亲和他一样，没有什麽野心，大概只是隐隐感到&非&凡&了时代变迁的压迫，所以叫他上北部。竟然说我说出口了你答应了，我们就去做。这应该就是老爸没什麽复杂计画的单纯心理。

敏恩也没有非找到什麽的压力，只是遇到了，平直的线突然开始上下晃动了而已，好像金属探测器侦测到珍贵的宝藏时响起的刺耳鸣叫一样。

他知道就是眼前的人，宋奇伟是他的起伏震荡，是他难得的极端，是他平淡生活里的无悔冲动。

敏恩伏在宋奇伟两腿间，抓着自己欲望的象徵抵在穴口。他这辈子没见自己这麽硬过，一瞬间还认真地疑惑着为什麽人体的这部分能这麽硬。

宋奇伟没有动静，他还沉浸在高潮的馀韵里，此时乖乖地躺着。

第一次不顺利，敏恩闷哼了一声，顶端被摩擦带出一阵从性器往外快速扩散的不自主颤栗，他觉得全身细胞都被重新活化了，充了饱足的电力，就等着尽情爆发。

第二次，他调整位置慢慢推入，宋奇伟咬着牙没有出声，但是从他厚重的呼吸声听来，一定痛得很辛苦。

又辛苦又兴奋。

半进半退的状态紧得敏恩难以忍受，他开始本能地前後缓缓律动，并去吻宋奇伟大口换气的嘴唇。不尽兴的摩擦让人心痒难熬，但因此酝酿的快意却又令人无限神往。

敏恩能完全没入宋奇伟体内时，两人早已疯狂地交合起来。

宋奇伟体内鲜明的存在充满节奏不断抽送，火烫的疼痛就像要把两人焊在一起。(排山倒海地回填。)

他紧紧拥抱敏恩，手掌贴着他&非*凡&的肩胛骨把他往自己的身体压，让他在抽送时还能不时摩擦自己的胸膛。

他喜欢这种两个人的感觉。两个人，没有别人也不会有孤单。

涌动的情潮和快感把两人淹没，舒服地难以抗拒。敏恩精壮的腰身加速扭动，肉体碰触的声音和喘息交织。宋奇伟达到高潮，猛然一颤，体液像禁不起更高温度的沸腾般被射出体外。

交合处一股高热随着敏恩的重重叹息迸射。

敏恩像哥哥的地方，大概就是高瘦的身材和有别於世俗的人生观。把观察的距离拉远，判断的标准放宽的话，他们的确容易让人联想在一起。

想起自己也许因为这样，早就对敏恩偷偷有了好感，宋奇伟就罪恶感深重。

他也很想把这种想法抛开，偏偏敏恩总是做些让他会想到哥哥的事，让他有种幻觉，好像上天把哥哥夺走了，就意思意思赔给他一个仿制品一样。

没有人会想当别人的仿制品，感情这种事情当然也不可能因为仿制品而满足。

那麽也许是他太会催眠自己了，他这麽想，因为和敏恩相拥时，他真的感受到了没有缺憾的满足。

不可能一次就够。

宋奇伟翻身压到敏恩身上，两人吻得激烈又黏腻。

敏恩把不小心滑出来的性器推回宋奇伟体内，挺腰继续满足两人欢爱的渴望。

宋奇伟跪趴在敏恩身上，律动中悄悄把身体往後移，让敏恩能更深入。他对被进入的感觉相当着迷，好长一段时间都忘记其他动作，专心地感受敏恩的进入又拔出，亲热地把脸贴在他胸前。

突然间敏恩挺起身体坐了起来，并扶着宋奇伟的腰往下压。

宋奇伟低头看着敏恩，他满脸通红，眼神迷离，太阳穴和额头都被汗沾湿了。对上他的眼神後，敏恩抬起下巴和他接吻，他也抚着敏恩的脸接受。

在他身下的是戴敏恩，带给他满足的是戴敏恩。

董事长夫人希望他让副店冲出头脑的控制范围行动，敏恩不知道这样算不算。

照理说，用理智的头脑好好想一想的话，宋奇伟这个人绝对不可能对他张开双臂说：「来吧，敏恩，我们上床，让我欲死欲仙。」

如果是这样，他会先怀疑那个画面的真实性。

的确，宋奇伟不像会做出这种事的人，但他也不像搭公车会忘了零钱，作梦会说软弱梦话的人。宋奇伟的那种面貌，感觉就像从很深的地底或海底跑到地球表面的传说怪物一样。

尼斯湖里有没有水怪？用各种推断，都不如真的把尼斯湖倒乾有说服力。

所以敏恩肯相信，宋奇伟心里很深很深的地方还有一个宋奇伟，不被齿轮控制，还没有被抓出来当祭品，还保有久远以前不搀任何杂质的纯真憧憬。

敏恩非常希望当他们相拥时，深处的宋奇伟会偷偷浮出来感受一点温暖。

两人都没有经验，过程中却能彼此提示，共同摸索。被压抑住的冲动决意向未知奔流以後，两人几乎嚐遍了所有想嚐的。

员休室的双人床上，两具修长的男性躯体在强烈的需求驱使下，一次两次无数次不断贪婪地交合。

两人都是第一次有性经验，也是第一次感受如此激烈销魂的肉体快感。

好几次高潮以後，都忍不住再次抓紧对方，迫不及待地把肉体紧紧嵌回云雨时的状态，忘情搅动。

室内都是腥甜的味道，汗水淋漓，体液也四处沾黏，一片狼籍的床单上，两人整个晚上除了对方以外，什麽都不放在眼里了。

第十三章

隔天敏恩起得很早，他还记得电脑室里东倒西歪的退货堆，必须在上班之前整理好才行。

宋奇伟睡得很沉，但敏恩还是蹑手蹑脚离开小套房。

忙着整理电脑室和员休室时，敏恩顺便找了一下自己借的书，还是找不到。

到底是谁想要害他平白无故赔这笔钱呢？他还是不敢相信店里有这样的人。

全部忙完以後，宋奇伟竟然还没醒，抓着棉被很香甜地睡着。敏恩觉得要叫醒他实在有点舍不得，他这麽无害又可爱的面貌不是无时无刻都能看到的，但敏恩还是摇了摇他裸露的肩膀。

已经七点多了，再不起来就没办法从容准备上班了，宋奇伟应该也不希望自己上班前连个澡都没洗吧。

刚起床时，眼前是心上人毫无防备的脸，敏恩也曾一度在欲望驱使下想再次一亲芳泽，但是他没有。对宋奇伟这样的人来说，猛然用力扭转他生活里的什麽，对他来说大概都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