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到谁谁倒霉 上——阿七
阿七  发于:2011年05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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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梳真正感觉的千分之一,已经叫我心头发闷。他的视线一直落在不远处的屋子上,但眼睛中的黯淡,毫无遮掩。

我突然怜惜他,怜惜这个我最羡慕的人。

就在我以为李梳会在原地眺望直到化作望黑石的时候,一直很安静的他突然猛顿了下脚,一连串开骂,“混蛋,白痴啊

你!脑袋进水了吧!你疯了啊!无耻啊!……”

李梳骂人词汇很贫乏,翻来覆去也就是那么几句。

而且完全不知道他是在骂谁。有一阵子我觉得他在骂自己,又一阵我觉得他是在骂小黑,反正肯定不是骂我。

只是他原地蹦跶对着空气破口大骂实在很……可怜中又有点可爱。

“……你这个没娘生没娘养的,我我我我恨你!我恨你!!!”这几乎是嘶吼出来的一句,也是李梳最后骂出口的话。

因为这话一出口,他却是十分意外地愣了,怔怔地站在原地。过了一会,像是骂累了,他终于寻了块石头坐下来,因为

怒骂一通而涨红的脸正慢慢黯淡下来。

晨风冰冷,良久,李梳长叹了一声,“我不恨你。”

这之后,他又恢复了平常那表情,也就是没啥表情,慢慢向着屋子走了过去。

至始至终,我和奚刀就站在路边的树后,他却没有完全发现。

我心里想着李梳会是怎么样的打算?再次面对小黑,他会怎么做?

唯一清楚的是,他应该不会对小黑不利,实际上,他也许比自己想象的更加喜欢小黑,所以才会有刚刚暴跳的一幕。

“要跟过去看看?”奚刀问我。

不了,去又做什么,不论李梳的决定为何,也无非平添伤心。

“那,我们就去别的地方吧,”奚刀兴致勃勃地说,“你想去哪里?”

我哪里也不想去。

突然间就意兴阑珊,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站在这个世界上做什么,我的心开始想那平静的山谷,美丽的花妖,也许,我们

这些妖,本就不该涉足人的领域,不论是清修之地,还是繁华闹市,又或者爱憎情痴,这都不是我们该接触的。

因为人,很容易就会忘却,然后解脱。但是妖不行,发生过的事情永远都记得,就算当初仅仅一丝一毫的憧憬,也不妨

碍百千年后完整地想起。

所以妖若是爱上人,真的很惨,而人爱上妖,却太舒服,太容易。比如,那倒霉的白蛇,那投身火海的狐妖,那些在山

野深处日日哭泣的花妖木精。他们所爱的人或许早已遗忘曾经的爱人,甚至已在人世轮回数次,只留下他们还在原地,

抱着点记忆不老不死。就算有绝世之姿,施法弄术之能,心却空了,又如何?

“以前,我是狗尾草的时候,日子,其实很舒服。”我忍不住说,“日出日落,很是舒服。”我有满腔的感想,有什么

东西在我胸口,感觉不吐不快。

身后传来奚刀的声音,“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其实,不论妖还是凶兽,非人之物或者真不该踏入人的世界,只会造成不幸。还是该在产生羁绊前离开才对

。那,我们这些妖,到底为了什么存在?”我突然觉得我正在靠近某种妖物从未接触到过的境界,一种前所未有的境界

,我开始思考世界的本原问题和生物存在的意义。

隐约觉得只要我达到了这个境界,那么未来会非常不同。

“什么意思?”

“就是,我很想回复原身,离开人世的意思。”我低声说。

有一只手轻轻搭在肩上,把我转了过来,进入视线的美丽容颜,打断了我的苦思顿悟。

是奚刀,他双手扶起我脸,我的目光自然落在他脸上的时候,他嘴角勾起微微一笑,眼波流动,光彩动人,真真色相迷

人。

心跳如擂鼓,早忘了刚刚我在想什么,只看着他的长发随风过来与我纠缠。

“别回去。”他轻轻把我拥入怀里,声音有着缠绵的味道,呼吸在我耳边辗转。

色令智昏色令智昏!!!!我痛斥着自己!!!然而抵抗不能。

本该顺势产生的首位妖族哲学家就此告吹,世上但多了一花痴而已。

说真的,我觉得以我神经的卓绝康复性和善忘,真的比较像人,不太像妖。

奚刀似乎非常喜欢拥抱,一旦得手就死死抱住不放,突然又说,“你不要太担心,不会有问题的。”

“什么?”

“平心崖虽然热爱内讧但极为护短。”说这话的时候奚刀眼神闪烁,“于镜尤其如此,他一定会有安排。”

“什么安排?”

“我哪里知道。我的异眼没了。”

我立刻词穷,就着拥抱的姿势,陪着万分小心拍拍他的后背,奚刀的拥抱非常温暖,而且越发用力,似乎要把我勒到他

身体里一样。奇怪的是,这样紧密的拥抱,他却没有半点情欲的味道,反而像是最温柔的朋友需要安抚而已,又或者是

一个孩子抱着最能慰藉心灵的玩具一样。他似乎,并无半分邪念。

呃,至于我——一个差点走上哲学之路的人会因为拥抱而想入非非么?

(群众:可你是为了什么才没有走上哲学之路的?)

后来,我们也没再说什么。

太累了,整整一天都在折腾,实在太累了。于是我们相互依靠着,就在树丛中慢慢睡着了。等到醒来的时候,才发现天

色已暗。奚刀还睡得很沉。

可以理解,他消耗了非常巨大的法力,又连续奔波,他的疲倦可以想象。

我打算洗个脸,不想打搅他,自己慢慢走到了小河处,刚刚泼了点水在脸上,就听见有人声。

23

那是飘飘渺渺的歌声,时断时续不太真切,我忍不住移动脚步,向可能的方向前进。开始还在想这么晚了,究竟是谁在

唱?

慢慢听着,只觉得歌声迷离,我忘了其他一切,只知道前进。

脚下磕磕碰碰,好几次差点倒下,但我都没有注意,只知道拼命向歌声所在的位置跑去。虽然心里某个位置隐隐觉得奇

怪,为什么我停不下脚步?

但是身体却不听使唤,只知道一味向前。不知道跑出去多远。

眼前豁然开阔,树林中有块小小的草坪,中间不知谁燃了火堆,火舌舔舐着架在上面的铁锅,诱人歌声就来自锅里面。

走近了几步,看到那铁锅里的水小半开,歌声随着沸腾的水源源而出,歌声断断续续,是因为水沸腾的不规律的关系。

这是什么啊?我总算回神了。

但已经来不及,一股柔和的力量从后面把我拉倒在地。无法抵抗,我像块瓦片般飞倒,还没坐起来,一只脚极快地踏上

我胸口,不轻不重地压着,仔细看着我。。

我与来人对视一眼……大美女啊!!!!

那脸庞恬静柔美,深夜里比天上的星子还闪亮,看到的第一眼我就双眼发直!

不过,第二眼的时候,发现美女眼熟得很。然后我发现原来是仇人,就是那个把我扔进炼丹炉的仇人啊。不过我并不激

动,反正这种事好像也不是第一次发生。

何况仇人如此美丽,我对她的恨刷刷向下降到几乎为零。

只不过想起她笑颜如花地把我往炉口一扔的样子,心底飕飕发冷。

然而美人垂下头来看我,她长长的黑发滑落时散发的淡淡幽香,驱散我所有恐惧,反而叫我有些飘飘然起来。要占我便

宜么?要蹂躏我么?要SM我么?

我赶忙躺平,做出任君品尝的姿态。

“可是他?”美人却对我没多大兴趣的样子,问道。

我当然知道美人不是问我。

“对。”一个没什么感情的声音响起。

我努力转动头,看到另一个还算熟悉的脸,曾影。他不似美人招摇,只站在阴暗处。说完这话,他才从阴暗处脱身,走

到那锅面前,手指一扬,一块玉石般晶莹的东西从水里飞到他手上,而一直飘渺的歌声嘎然而止。

“踏歌石,妖孽引。”美人娇笑着,“入沸水即歌,有趣得紧。”

曾影很识趣,立刻双手把玉石奉上,“按之前说好的,云姑娘请收下。”

“多谢了。”美人也不客气,立刻收下,回赠迷人笑容一个,“叫我云钗就好。不过,他是何物?”

曾影道,“这小妖是我派偶然收容的,不知竟然逃到了此处,全赖姑娘帮助,才得以收回。”

什么收回,我又不是你们的东西!我愤愤然想道。

曾影又是稍微一揖,“云姑娘。既然已捉到家奴,在下先行告退。”

他话音未落,一道白绫没头没脑把我罩住,裹得死紧,单露一双眼睛在外面。却是云钗,她巧笑盼兮,“慢走,不送。

“云姑娘,你将他裹住,在下如何带得走?”

“你要带它走?”云钗一副讶异状。

“我们不是说好了?你助我入山捉妖,我赠你踏歌石。”曾影耐着性子说。

云钗点点头,“是啊,我已帮你入山捉妖,你也回赠我踏歌石,两讫。”

“所以,在下正要离开。”

“我也说了,不送。”云钗笑得极为灿烂。

曾影大约意识到云钗的意思,立刻绷紧了脸。

云钗慢慢道,“捉到妖之后,它的归属,应该不在交易内容里吧。”

“云姑娘要如何才肯放行?”曾影忍气吞声问道。

“我想知道,闭峰门尊为秘宝的龙涎,是藏在什么地方的。”

曾影迟疑了一下,“龙涎乃传说之物……”

“你不用隐瞒,我可是看到小黑回来时候的样子。烧成这个效果,非龙涎不能。”

曾影终于开口,“龙涎已经没了。”

“什么?!”云钗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了八度!

“我去查看过,龙涎已经完全凝霜。”

云钗看着他,似在分辨他是否说谎,末了摇摇头,“世上神异之物甚多,龙涎已殁,便是命。不过我非得亲自查看不可

。地方告诉我。”

曾影说了地方。果然是我们去过的那个地方。

“云姑娘,可否?”曾影小心试探着问。

云钗手一松,支持我的力量顿失,我跌跌撞撞几下才站稳。

曾影明显松了口气,手还没搭上我的衣角,云钗突然又问,“何掌门发生何事?”

曾影身形一滞,“云姑娘何处此言?”

“龙涎凝霜,多严重的事情,居然由你查看而不是掌门何筒,怎么说也不合理。”云钗眼神一瞬间锐利,“我闭关数日

助老头子疗伤,不闻世事,不如你说来我听听”

云钗很是敏锐,曾影大约也知道瞒不住,便将何筒被小黑收入画卷的事情说了。

曾影如何得知此事我是不知,不过他和何筒似有特殊的联系方式,应该不难。

云钗听完,点点头,“是师兄带李梳小黑回平心崖,画卷不在小黑身上,定是被于镜带走存了密室。”她眼珠子一转,

又说,“那,你不去救掌门,而跑来跟我啰嗦要抓这小妖,又是何故?该不会这小妖有什么特别?”

曾影顿时抿紧嘴,不开口。

云钗自顾自说开了,“罢了,这小妖倒是有趣,我带走了。”

曾影总算开口,“云姑娘,此妖乃门主所遣,在下不敢僭越许可。”

“那也无妨,”云钗仍然是好声好气地说,“我也不为难你。咱们就耗着,等你门主一死,他自然归我。”

曾影脸色更僵硬,好半天才说,“这小妖曾被关入过掌门密室又逃出,在下以为,要寻这平心崖掌门的密室所在,只能

靠它。”

“原来如此。”云钗高高兴兴地笑笑,白绫软绵绵似无力地挂在我肩膀上,“那还等什么,咱们快救你门主去吧。”

救出门主?救出何筒?我心里转了百十个圈,也不明白这里在上演什么。

曾影要救何筒,很自然,他是何筒的弟子,可云钗这姑娘,应该是平心崖的门人吧,而且曾称于镜为师兄,想来辈分不

低,为何?

云钗拍拍手,白绫缎子一扔,示意曾影走吧。我是真不想走啊,可是那白绫好像自己有思想,虽然无人牵引,还是直接

拖着我跌跌撞撞向前。

月夜下,大厅安静地封闭着,毫无声息。

我还记得不久前,李梳在大厅前的一番折腾,不过换了云钗就完全不同,她双手轻拍,低声念咒,房门立刻洞开,三人

闪身而入。

在纵横如迷宫的大厅后堂,我凭着记忆前进,云钗和曾影紧跟在后,果然没错,当时于镜就是这样这样这样走的。最后

,我们停在一个小隔间前面,这就是曾经关押过我的密室!

云钗停下脚步,“好啦,最大的危机来了。平心崖历代掌门的恶趣味,都在这里,进去难免凶险万分。”

曾影此时在门口看了又看,眼神一会落在云钗身上,一会落在我身上,有些矛盾的意思。

“现在是最好的机会。”云钗笑眯眯地说,“于镜忙着施法做个东西,短时间内不会回到这里。只要他不在,成功的机

会还是有的。”曾影还没说话,云钗又说,“不过,要是谁现在跟我赌你进去后能不能出来,我赌你出不来,全押!”

云钗看着举步不前的曾影,偷笑起来。

我大概明白了,云钗定是逮到偷闯平心崖的曾影,花言巧语帮他抓我骗取宝贝,然后又哄得龙涎的所在地。虽然不知云

钗拿龙涎何用,但定是重要,否则不会带他来到掌门的重地。

不过云钗肯定是没打算真正帮曾影,她必是料定这掌门密室,曾影不敢轻易进入。

可怜曾影不知道,这所谓掌门密室,不过是以讹传讹,欺骗世人罢了。

我想想,有了计较,在白绫里呜呜了几声,表示要说话。

白绫松了松,我开口,“我,我如果帮你们帮东西拿出来,可不可以放过我?”

两人同时看向我,眼神都有些不对。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还要去?”云钗问道。

我猛点头。其实我对何筒,没啥仇恨,只是看到曾影如此忠心,想帮帮他,顺便赢回自己的自由。

“好啊。”云钗笑道。

曾影看着我,眼神古怪,不过他还是点头,估计觉得让我先去开道也是不错。

取得他们的同意,我径直走上前去推开房门。

他要的是那收纳何筒的画卷,我很清楚。

那画卷就正正放在桌上。我径直走了过去,拿起画卷,又快步退回。

什么也没发生。我把画卷递还给曾影,他有点发愣地收下。

“我可以走了么?”我问道。

云钗撇撇嘴,表示可以。曾影神色异常,但还是没有任何表示。我回头就跑,幸好他们互相牵制,谁也没来追我。

一鼓作气跑出平心崖大厅,心才开始劈劈啪啪地跳。刚刚是怎么回事?

心里想不透,不过天色已经发亮,还是快点离开比较好。

我匆忙赶回离开奚刀的地方,他特别聪明,告诉他,他自然能给我解释清楚。

跑着跑着,突然觉得,一阵子不见,还蛮想他的。

“哎,奚刀!我跟你说!”快到的时候,忍不住大喊着说,“奚刀奚刀!”

却没有人回应。他不在我离开的地方。草地上还有人坐过的痕迹,我几乎还想得起我离开时候,他依靠着树干沉睡的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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