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丽的迷宫——松冈夏树
松冈夏树  发于:2011年05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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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的确是让人想把眼镜遮起来的光景啊。但是身为一个骑士,说不定直直地看着才算是尽到了礼仪。不管到了什么岁

数,女性们都会希望男性们以花样年华是同样的待遇对待她们的。”
“的确,要成为一个骑士,就必须要具备慈悲之心才行,还有纠正错误的温柔。”
“所以你也不能那么拘泥‘你是女的’这句话对不对?”
“是‘你扮女方’啦,不然对妇人们太失礼了。”
贝尔南出声地笑了起来,把加百列放回了地面。
“看来你那天使的口中却潜藏着恶魔的舌头呢。”
加百列哼了一声。
“跟圣琉克殿下挖苦你的话比起来,我的话都和爱的私语差不多了。”
“这样吗?那你真正的爱的私语又是怎样的呢?”
贝尔南拉起加百列的手来,在他的手指上落下一吻。
“这是什么意思?”
加百列没有抽回自己的手,但以冷冷的目光瞪向对方。
“沃尔特的延续啊。”
贝尔南毫无顾虑地说。
“如果遇到了心仪的妇人,就在她的手上落下一吻,没有的话就行一个礼,和旁边的人交换舞伴。”
“你又忘记了吗?女方是……”
“是我。好好好。可是如果我说让你吻我的手,你就会照做吗?”
加百列摇着手。
“不可能。”
“啊,大概就是这样吧。”
“我没有打你你就该感谢了。看在友情的面子上,我才不追究你的。”
“真是心胸开阔啊。”
加百列感到他的口吻带着刺,皱起了眉头。
“你是不是有什么要说的?”
“没什么。”
“撒谎。”
贝尔南耸了耸肩。
“那么我就据实说了。友情并不是一种施舍。如果两个人真的关系亲密,那么被对方亲吻手指就不会有任何问题。我顾

虑到你的身份,对此进行了道歉,可是没想到你却说出‘我不打你你就该感谢了’这样的话来。那么你对我的看法也可

以用一句话来形容了吧。”
“哦,请问是什么话?”
“就是从生下来起身边就跟着的仆从一样的东西。无论有什么样的理由,都绝对不允许做出超越立场的行为。是啊,这

全都是我的不对。我不该伤害你的骄傲。所以请你原谅。”
才不是这样,贝尔南完全曲解了自己。加百列生起气来。在朗托克,像对待女人一样对待男人是侮辱和揶揄的表现,光

是亲吻手指这样的行为就足以构成冲突的理由了。最让加百列无法忍耐的是,贝尔南装作丝毫不知道这一点。亏他还好

意思责备自己……!
“如果您觉得我真的是这么想的,那我也就不辜负您的期待了。正像您不喜欢我的施舍一样,我也不想接受您的施舍。

谢谢您至今为止的招待,我今天就会离开这里。多谢。”
贝尔南以夸张的动作把手放在了胸前。看到他的动作,加百列更是心头火起。自己居然还以为这个家伙是好心肠的人,

实在是看走了眼。
“我会拜托其他的人做随行人。请不用担心。那么请多保重。”
丢下这句话,加百列转身就走,这时贝尔南开了口:
“要移动的话,请用我的马车吧。卡切·拉丹的金熊旅店房间干净,饭菜也美味些。”
加百列头都不回地道:
“没有坐马车的必要。请不用多管闲事。”
“那么是我失礼了,不过我还有一件事情要说。你对我的怒火可不要带到今天晚上的集会上。陛下最讨厌绷着的脸,会

以为对方和自己在一起而感到不满的。”
“知道了。我会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加百列……阁下。”
贝尔南也改变了口吻。
“找我以外的人做随行人这一点,能不能请您重新考虑一下?”
加百列不禁站住了脚。
“为什么?”
“夏瓦隆阁下的随行人,加斯东·德·佛洛雷是我的宿敌。”
这可是初次听说。加百列皱起了眉头。
“为什么看到决斗书上写着德·佛洛雷阁下名字的时候您没有说?”
“因为这是我个人的事情。”
加百列回忆起了那时的情景。
“不……不对。就算如此,您也未免太过冷静了。偶然间看到了宿敌的名字,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会那么平静,一定会为

能与德·弗洛雷阁下交手而喜悦。可是您却一句话也没有说。”
加百列褐色的眼睛直直地看向贝尔南。
“至于这是为什么,是因为你早就知道了。虽然什么缘由我不清楚,可您在我拜托您做随行人前就知道战斗的对手了。

是不是这样?”
知道瞒也瞒不过去了,贝尔南叹了口气。
“早知道会变成这样,我就装出‘真不敢相信自己的幸运’的样子来了。没错,我知道您和夏瓦隆伯爵决斗的事情,也

知道那一边的随行人是谁。至于为什么,是陛下告诉我的。”
加百列睁大了眼睛。
“陛下?为什么?”
“陛下无法允许身份低微的男人留在夫人旁边。陛下有间谍潜伏在那瓦尔公馆里,早就听说了您与夏瓦隆的事情。然后

便想利用这个机会,收拾掉夫人的情人。陛下并不知道您的手腕如何,为了一切顺利进行,就考虑让我来做随行人。您

也明白了吧?德·佛洛雷,正是为了让我无法拒绝而准备的饵。于是我也就一口吞了下去,满足了陛下的愿望。”
加百列整个人都呆住了,一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说国王有机密的话与他说,原来就是这样。包括在王宫相遇时那热

心的友情,一切全都是最初安排好了的。
(什么都不知道的只有我一个……)
多么愚蠢的事情啊。加百列自嘲地笑了起来。自己还以为自己因为一个举动不慎就失去了重要的友人,原来全不是那么

回事,友人什么的最初就根本不存在。存在在这里的只有两个棋子——任亨利三世随意摆弄、按他的心意行动的棋子而

已。想明白了这些,自己也无法责备贝尔南了。他身为一个忠实的臣子,不能不听从国王的命令。加百列总动员起了自

己所有的自制心,平静地开口道:
“那么我们互相都不要背叛陛下的期待吧。既然有这样的原委,那么还是请您继续做我的随行人好些。”
贝尔南也回了一礼:
“多谢您的理解。”
“至于今晚的集会请不用担心。我已经不会对您有任何想法了。”
不喜欢,不讨厌,不憎恨,也没有任何关心。不,最后一句话是谎话。加百列想早一刻也好地彻底把贝尔南赶出自己的

脑海,可是会这么想,就已经可以算作是对他的关心了。
“如果不是陛下在决定随行人的时候想到了我的话……”
在决意大步离去的加百列背后,再次传来了贝尔南的声音。
“我想要不被任何人的意志左右,自由地与你相遇。请相信,我向你提出友情的心并不是个谎言。”
我也是。加百列想。可是事到如今,这句话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出口了,说出来也只有徒增空虚而已。何况也不能保证这

次贝尔南说的是真话。强自压抑着波涛一般的感情,以什么事都没有的表情向前走去,加百列心想自己再也不会去相信

谁了,能依靠的只有自己而已。这样的话,自己也就不会再像这样受到伤害了吧。
 
本该为西班牙大使的欢迎会做身礼服的。但是加百列用了姑母可罗切特为此而交给自己的钱,住进了卡切·拉丹的旅店

——结果他还是住在了贝尔南介绍的金熊旅店里。等安定下来,加百列就开始做出门的准备。这是他第一次被邀请参加

亨利三世的个人集会。宫廷中能够出席这样的场面的,只有真正受宠的臣子们而已。贵族们听说新来的多普朗克伯爵也

受到了招待时,一齐发出了带着嫉妒与羡慕的声音:
“陛下是觉得南方口音很少见吧?”
“伯爵该感谢他的双亲。能够被国王所爱的美貌,毕竟还是要从血缘里来的啊。”
“宠臣们也该去像个男人一样决斗一下了。这么漂亮的圆桌,坐在旁边的却一个骑士也没有,那不是太浪费了吗。”
“多普兰克大人的面容,很像最受陛下宠爱的凯琉斯阁下啊。”
“可别连早死这一点也像他。听说他最近不是要决斗了嘛。”
“如果他送了性命,陛下会为这个悲剧的佳人哀叹,活下来陛下也会记得他是个剑术的名人。反正不管怎么样都是件名

誉的事情。”
“真是的,我也好想有他那样的幸运啊。”
但就算听了这些话,加百列也没有任何得意的心情。就连平时一直对国王虐待玛戈王妃而愤愤地可罗切特,在听说侄子

被邀请参加晚会的时候,也一副难掩兴奋的样子。在交换了一堆废话之后,加百列找到了她如此兴奋的答案:
(是因为无聊啊。)
感到新鲜的,只有一开始而已。华丽的服饰,最新的音乐,大胆地诱惑着男人的女性们,这些不是不好,可是过着过着

就引以为常了。加百列也很快就会感觉不到巴黎、甚至宫廷给人的刺激感。的确这里的外表是很美丽,可是内在却什么

也没有,宫廷里的人脑子里想的,除了怎么取悦国王、或者是与能够与国王对抗的吉斯公爵之外,根本就没有别的。就

算想要去好好地思考,也会被响得吵人德鲁特琴声,还有聒噪的宠臣们的娇声打断。而比什么都让加百列心寒的,是一

国之主,亨利三世的暗弱与昏庸,他彻底地粉碎了加百列对国王这个存在的憧憬与幻想。
(以这个比起紧迫的国事来更在意妹妹的情人的人,就算能君临宫廷,也没法统治法国。)
可是,自己也不能完全怪罪他人。明知道服侍的是这样的国王,仍然盘算着如何出人头地,难道这样的自己就不是一个

渺小的存在了吗?加百列带着这样的苦涩思绪,穿上了柔软到会吸附在皮肤上的黑绢长裤,然后套上同样是黑色的袜子

,穿上蚕丝靴子,大步穿过房间,推开了房门。
“提迪老伯!”
“是!”
伴着跑上楼梯的咚咚声,金熊旅店的店主露出了他那通红的脸。
“老爷有什么吩咐?”
“帮我更衣。”
“遵命。”
提迪老伯把带着刺绣花边的上衣衣裾与裤子的腰际连接起来,用绢质的绳纽穿过一个个的洞,为了做出巧妙的皱褶,带

子打得不太松也不太紧,使用的力道完全一样。
“做得很好啊。”
“谢谢老爷夸奖。我跟老婆结婚时开始做这行生意,之前都是在一个胡椒商人那里做仆人,所以对上等的衣服多少有那

么点认识。这套衣服实在是和老爷太相称了,衬得您更是英俊潇洒了呢。”
可罗切特介绍的裁缝一见加百列的面,就给他取来了新教徒喜欢穿的黑色衣服。他说只有这种颜色才最能把耀眼的金发

衬托出来。这件上衣上镶嵌着打磨过的黑玉,虽然远看朴素了一点,可是走近点就能看出独运的匠心,正是上流人士喜

欢的式样,一定会让那些贵族们看得目不转睛,赞叹连连的。
“好,穿好了。”
加百列从放在小桌上的钱包中拿出一枚银币,扔给提迪老伯。
“用这个去养你那灵巧的手指和能说会道的嘴巴吧。”
老伯露着那残缺不全的牙齿一笑,又伴着咚咚的响亮脚步声走出了房间。
“最棒的夜晚吗……”
加百列叹了口气。实际上,再也没有哪一夜比今夜更让人忧郁了。其实他只想谁也不见,在这个房间里慢慢品着寇涅克

。但只要他在宫廷里做事,就不能这样做。
“看起来,我所寻求的刺激是在宫廷里体会不到的啊,姑母大人。”
加百列如此自言自语着,把钱袋挂在右腰,爱用的长剑挂在左腰上,就动身到卢浮宫去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贝尔南喝了一口据说有催情作用的兰斯白葡萄酒,回忆着白天发生的事情。剑术训练的结果无可挑剔。加百列原本就是

个不错的剑手,在和自己一起练习之后更是突飞猛进,如今已经是一个大意不得的好对手了。毕竟如果实力差的太远的

话,自己也会提不起兴趣来和他对练。面对着加百列,总觉得自己有可能会输,心情很紧张,所以一起练剑是一件很快

乐的事情。问题出在练习沃尔特上。不,应改说到中途还什么事情都没有,年轻的伯爵运动能力非常好,记脚步也记得

非常快,摆姿势也有模有样。唯一一点弄糟了的,就是在叫“沃尔特!”的时候,自己把他抱了起来。
“他吓了一跳,看着我的样子真的是可爱极了,可爱得我想要一直抱着他……”
对男人产生这样的心情,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是在菲利普叔父带着自己第一次来到布伦宫的时候,见到了当时

还是奥尔良公爵的亨利三世的随从凯琉斯大人的时候。那个有着金色卷发、玫瑰色脸颊的少年,在注意到贝尔南的视线

时,就唰地扭过了脸。然后他为了确认自己的行动有什么效果,又偷偷地瞥向这边。而迟钝的贝尔南不知道该做什么反

应好,只是默不言声地盯着对方看。似乎自己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凯琉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转而用笑脸对着贝尔南

。那是能在人的心中点上一盏明灯、就连常年被太后宠爱的国王也从未见过的魅惑的笑容。虽然,凯琉斯这个人也有着

亨利三世的宠臣一定会传染上的毛病——傲慢。
(有人说加百列很像凯琉斯大人。的确这两个人都有着天使一样的美貌,但是加百列的灵魂并没有被陛下的宠爱污染,

他有着凯琉斯大人没有的清澄魅力。)
贝尔南也被他的这种魅力所吸引了。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当他居高临下地说着:“我没有打你你就该感谢了”的时

候,才感到了深切的失望。他不禁想,难道加百列也是和凯琉斯一样,看不起出国王之外的所有的人?
(亲一下手又有什么了,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啊。)
贝尔南一口呷尽了杯子里剩下的酒。但是心里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就后悔起来了,如果自己不做多余的事情该多好呢。

在带他学跳舞的时候,自己只用语言说明可以亲吻喜爱的女性的手也就可以了,可是贝尔南却把嘴唇贴上了他的手背,

根本就没有想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是按照自己所想的去做而已。
(为什么呢?)
自己想要碰触加百列。在抱起他那纤细的身体,当场转了一个圈的时候,就是想碰触他想到无法自制的地步了。直率地

说,自己确实是对加百列萌生了欲望。正像在遇到凯琉斯的时候发觉的那样,自己并不否定同性之美,而且也有过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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