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丽的迷宫——松冈夏树
松冈夏树  发于:2011年05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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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而且还是一只丑陋到前所未闻的狗。”
“多么的侮辱啊。就算是出自妇人之口的话语,我也是无法大度宽容的哟。”
加百列顿时接口:
“那么,就有我来称您为只会对着女性乱吠的软弱的狗吧。”
加斯东打量了加百列一眼:
“至于我软弱不软弱,要不要以您的御身来确定一下看看?我可与夏瓦隆大人不一样,没有患病的母亲,而且我是不会

逃避或者隐藏起来的。”
看来他是无法克制地想要决斗了。加百列能够理解。他会出言侮辱玛戈,就是因为发泄自己也不得不离开战场的愤慨吧


(或者说,他想会的不是我,而是作为随行人的贝尔南。听说这两个人是宿敌的。)
但是加百列无法把他让给贝尔南。加百列想用自己的手清洗玛戈的沉痛。事到如今,能够守卫她的名誉的人,也只有自

己而已了。
“您不可以中了他的挑拨,加百列。”
玛戈劝阻着他,瞪着加斯东。
“请您停止这种难看的挑衅。您所做的事情只会给吉斯公爵的声誉抹黑的。”
“不,夫人。被人称作是狗,却只会夹着尾巴逃出去,这才是对勇猛果敢的公爵阁下的辱没。身为他忠实的部下,我是

绝对不会这样做的。”
加斯东行了一礼,重新面对加百列。
“那么到底如何?”
“您不想为自己的无礼向夫人道歉吗?”
“不。”
“那么我向您提起决斗。就定在原本与夏瓦隆大人决斗的时刻与场所,您看如何?”
“明白了。那么随行人……”
“战斗的只限您与我而已。”
“可是惯例来说……”
“我们彼此都不是千金小姐,所以自然不需要人陪同。不过如果您一个人就放心不下的话,那么另当别论。”
“哪里。我是以为您会感到不安呢……”
“那么您对只有我们俩人还有什么异议吗?”
加斯东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他果然还是想把贝尔南扯进来的吧。
“我就此失陪了。抱歉在这里停留这么长的时间,夫人。”
等加斯东的身影消失之后,可罗切特走了过来:
“你为什么说要只限两人?如果有阿尔德维奇大人的话……”
加百列把手放在了姑母的肩膀上。
“您是觉得我派不上用场吗?”
“那当然不是。可是有他在身边才更安全啊。”
“可是这样一来不就少了刺激吗?”
“的确我希望刺激,但我可不是为此就赌上性命的蠢物。”
加百列莞尔一笑。
“真抱歉我是个不孝的侄儿。但是就在刚才对话的时候,我渐渐明白我所寻求的是什么了。我想要成为一个像样的骑士

。服侍尊敬的君主,守护贵妇人的名誉,为自己的成长而不惜冒险。难道这对身为贵族的人来说,不是比跳沃尔特更有

意义的事情吗?但可惜的是,以如今的时世,要实现我这个最初与最后的愿望都是那么艰难。所以,我无论付出什么代

价,都想要守卫夫人的名誉啊。”
可罗切特也叹了口气。
“虽然这么说对你很抱歉,可是这种活法现在已经不流行了啊。”
加百列郑重地道:
“比起巴黎来,朗托克那边时间的流动是迟缓了许多的。”
“你真的要一个人去?如果那个男人设下了圈套的话……”
“听说他也是个相当的好剑手,我想应该没问题的。您只要像过去一样看着我就好。所以也请您不要对阿尔德维奇大人

说。拜托您了。”
“我知道了……”
可罗切特犹犹豫豫地点下了头。
“那么,我这就告退了。”
在加百列说出这句话之后,玛戈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向着他走了过来。然后她取下了脖子上戴着的用珍珠做成的华美

玫瑰念珠,戴在了加百列的脖子上。
“就让它今天开始跟随着你吧。愿天主把神圣的庇护赐给我勇敢的骑士。”
感动的加百列执起玛戈的手,在上面亲吻了一下。
“多谢您的厚意。”
“请您一定要获胜啊,天使伯爵。我想要再一次见到您美丽的容颜啊。”
“我会尽自己的全力,夫人。”
加百列向后退出几步,行了一个礼,然后向可罗切特点了点头。
“你一定要小心哦。如果你比我先死了,那可就拿不到遗产了呢。”
可罗切特强装出一个笑容,这样说着。
“这句话真的是让我勇气百倍呢。”
“那就最好不过了。”
为了不让自己看到眼泪而背过身去的姑母是那么的可爱,加百列不由得抱住了她。
“您刚才训斥德·佛洛雷的样子真的好帅好帅哦。真不愧是我的姑母大人。我最喜欢您了。”
“我也把你当成是我的自豪。我爱你。你一定要平安无事地回来,让我把这话再对你说一次啊。”
“我会期待的。那么,再见……”
加百列推开可罗切特的身体,大步走出了居室。因为他的胸口现在似乎被什么东西堵塞着一样,眼泪都快要流淌出来了


(德·佛洛雷是个好剑手。虽然我不想输给他,可是运气也总是会有用完的一天的。)
死是一种什么样的东西呢?加百列虽然还对死亡没有任何概念,可是一想到会永远见不到那些亲密的人们,就觉得很痛

苦。如果真的在决斗里死掉了的话,一定会留下很多很多的遗憾吧。
(我还想要再见多普兰克的母亲和姐姐一面。我还想要感谢姑母。我还想要向夫人为自己没能完成任务而道歉。还有,

我还想对好心的朋友告别的……)
想到这里,加百列的脑海中闪过贝尔南的面孔。他的确不能称得上是好心的朋友,可是一想到再也见不到他了的话,自

己还是有很多话想和他说的。
(既然他可以出入卢浮宫的话,多半欢迎会的时候也会到场吧……)
如果自己死了的话,贝尔南会觉得难过吗?他会一直记得自己吗?不知为什么,加百列就是很在意这些事情。
(这是为什么呢?)
短暂地考虑了一下之后,得出的答案让加百列不禁苦笑了起来。因为自己到死也没能忘掉他,所以也不希望贝尔南忘记

了自己。这就是小孩子的小心眼吧。


卢浮宫的大厅衣香鬓影,人流不绝,就好像法国人忽然欢迎起西班牙来了一样。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大家都只是打算

借着欢迎那位挑剔、“高洁”的大使的借口大闹一场而已。
“啊啊,亲爱的!您不跳舞吗?”
曾经愉悦地偷过几次情的侯爵夫人出声招呼自己,可是贝尔南却露出了歉意的笑容:
“非常抱歉。因为陛下召唤了我。”
只要这么说,一般人也就都会收兵撤退了。侯爵夫人也不例外。
“那样就没有办法啦。不过如果是为了其他女性的话,我可不会饶了您哦。”
“既然已经有了如此美丽的您,我又怎么可能去见其他的妇人呢。那么我先失陪了。”
贝尔南快步走了出去,心里在想着。自己想见的不是女人,这一点并不是撒谎的。自从认识了加百列以来,维纳斯们就

失去了她们的光辉。如今最能激起贝尔南的欲望的,不是柔软丰满的女性肉体,而是柔韧结实的男性身体了。不对,应

该说并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好。好比那个今天也从敞开的上衣里露出了女性束腰的圣琉克,只要想象一下把他压在床上的

样子,贝尔南就恶心得想吐。自己想抱的人只有加百列而已。就像那一夜一样,一次次地贯穿他的身体。自己曾经以为

只要抱他一次就可以死心,但实际上根本不是如此,情况只有变得更加糟糕——品味过了那无尚的甜美之后,其他的东

西就再也无法满足自己了。
(但是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啊。)
贝尔南环视了一下这个大厅。巨大的烛台就好像一棵火焰之树,投下的光芒照亮了疯狂地舞蹈着的男男女女。被强壮的

手臂抱起的贵妇人们发出娇滴滴的呼声,丝绸的裙裾在空中翻飞。艳红色的塔夫绸,嫩绿色的天鹅绒,杏黄色的提花缎

,玫瑰色的中国锦。各色各样奢华的布料之海中却不见想见的人的身影。贝尔南试着把视线向蜡烛的光线照射不到的龛

室投去。在那被白纱覆盖着的墙壁的凹陷里,对于众人一起跳舞没有兴趣的男女含情脉脉地缩在这里,彼此压低了声音

交换着灼热的亲吻。这样看来,光荣地法兰西宫廷又与卖春窟有什么区别啊。亨利·德·那瓦尔的母亲,传说是被凯瑟

琳皇太后下毒害死的珍妮·达尔布莱,曾经在为商议玛戈与那瓦尔王的婚事时来到过这里,亲眼目睹了这淫浪的光景。

据说,这位严谨的女新教徒当时对此发出的第一句话就是:“多么地可悲啊……!”贝尔南与她有着同感。可是没办法

,毕竟就是有那么多的笨蛋,把肆意妄为不做人事当作权利的证明。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而军队也是一样的。)
看了这样的光景,不只是新教徒,就连有些良识的人也会皱起眉头。以加百列那样的为人,他是不会在这里的。
贝尔南向着面对塞纳河那边的阳台走去。凉爽微风吹拂着的露台上,有着疏疏朗朗的几个人影。贝尔南的目光顿时停留

在了其中的一个人影身上。喜爱美青年的月神塞雷娜,正用她青白的手指爱抚着那翻着波浪的美发,那是这个世界上独

一无二的金发。毫无疑问,那是属于加百列的。
“多普兰克伯爵。”
贝尔南出声招呼,加百列迅速地回过头来。
“我很明白您不想看到我的脸。但是我真的只占用您一点点的时间而已,请原谅我。”
加百列叹了一口气。
“那么看来您是听说了。是可罗切特姑母大人说的吗?”
“是加斯东·德·佛洛雷。他说我的友人——请您原谅,因为那家伙不知道事情的缘由——迫不及待地想要领死。那么

我能请问一下吗?为什么您不告诉我与夏瓦隆大人的决斗已经中止了,但又产生了新的战斗?还有您是拜托谁做随行人

了?”
听了这急迫的问题,加百列一下背过了头去。
“我没有拜托任何人。这是只限德·佛洛雷与我两个人的战斗。”
贝尔南只觉得血往上冲:
“你不要命了啊……!”
“只要面对决斗的人都会是这样吧,至于决斗过二十次的您,更是没有资格说我。”
“那不是我自己希望的啊!我只是怕被人叫做是胆小鬼,才无法拒绝而已!”
贝尔南拼命地组织着语言。
“现在还来得及。请赶快去找随行人来。如果您讨厌我的话,那么其他什么人都可以。只是绝对不要一个人与加斯东作

战。那家伙可是个为求胜利不惜任何卑鄙手段的男人。”
加百列仍然无动于衷地俯视着塞纳河面,那冰冷的侧脸让贝尔南的胸口一阵疼痛。
“提出一对一决斗的是我。他劝我还是找个随行人的好,但被我干脆地拒绝了。现在我不能出尔反尔。我也不想做出如

此丑陋的行为来。”
贝尔南有一种冲动,想要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激烈地前后摇晃。
“为什么?为什么要为了玛戈夫人做到这种程度?那一位也并不是您的主人啊!”
“物质上来说是这样,但是,她是我灵魂的主人。对我来说,再也没有什么比能够侍奉那位温柔、美丽又令人哀怜的贵

妇人更快乐的了。德·佛洛雷大人愚弄伤害了夫人,所以我即使是赌上自己的性命,也必须要给他相应的惩罚。这是为

了夫人的名誉,也是为了我自己的名誉。既然您也是有着骑士之名的人,那么就不应该阻止我。”
贝尔南也喜欢率直而开朗的玛戈王妃。但是,这种好感也知道加百列开口赞美她前为止了。对于一个得到了自己不可能

得到的爱的人,是无法不去憎恨的。虽然他遭到德·佛洛雷的侮辱确实是很可怜,但是贝尔南实在无法忍受她连累加百

列遭到危险。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阻止他呢?)
走投无路下,贝尔南把自尊及其他一切都抛弃掉了,他跪在了加百列脚前,垂下了头。
“求你了。带我去吧。加斯东之所以会提起决斗,也是为了引我出来。所以就是你提出带随行人去,他也绝对不会反对

的。如果你有个什么万一的话,你的母亲该怎样为你哀叹啊。而只要一想到以后在宫廷里再也看不到你的样子,我就痛

苦得难以忍受。你是贵族的精华。你诚实而又宽大,活力洋溢,又是那么的美丽。你明明应该是受到陛下的厚爱,享受

无上的尊荣的人啊!”
“我实在不值得您夸赞到这个程度。”
加百列的回答让贝尔南猛地抬起头来。跃入他的眼中的,是一个微笑——不是嘲讽,也不是冷漠,而是所看过的笑容中

最温柔和蔼的。贝尔南完全没有想到他会对自己露出如此好意的表情,不由得大吃了一惊。
“我也很感谢您的帮助。”
加百列平静地说。
“我现在想起来,在这个宫廷里善意对我的,除了夫人、姑母,也就只有您了。也许接近我的确是出于陛下的命令,可

是您也没有必要亲切到这个程度的。您不但不因为我是小字辈就轻视我,还教给了我许许多多的东西,引导我走正确的

路。所以,我们之间的确实存在着可以称作友情的存在的。”
白皙的手搭上了贝尔南的肩膀。
“有了这段友情,我想前几天的事情我也可以原谅您了。请您站起来吧,然后拥抱我。我已经向主教大人做过最后的告

解了,会以明朗的心情前去战斗。这样即使面对死亡,我也不会感到遗憾了。”
这是多么的高洁啊。高洁到近乎绝望的程度。已经不可能再改变加百列的决心了。他会孤身一人冲进危险里,而自己只

能眼看着他这么做,没有任何方法能阻止他。贝尔南站了起来,抱住了加百列,抱住了他原本以为再也碰触不到了的肉

体。可是如果神能保证他平安无事的话,即使真的再也碰触不到,那也无所谓。
“您已经尽到对陛下的责任了。我要走了。”
加百列温柔地、但是却坚决地把手按在了贝尔南的胸膛上。再也无法忍耐的贝尔南拉住了他的手,吻了他的手掌。这个

动作得到了加百列的允许。稍停了一下,他说道:
“我有事情想要摆脱您……”
贝尔南直视着那双沐浴在月光下,闪出黄金色光辉的眼瞳。
“请讲。”
“我不忍心直接对我的姑母大人说。如果我真的无法回来的话,就请您到特尔内尔宫去收取我的尸体吧。如果做防腐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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