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君离笑了笑，"天生的。"

"天生的？怪不得你总是喜欢--"黎阳脸上红了红，没有往下说。

"喜欢什么？"君离好奇地问。

"喜欢、喜欢握着我的手。"自从他跟君离住在一起后，君离总是无时无刻都牵着他的手，睡觉的时候总喜欢抱着自己睡

觉，试过很多次三更半夜都被他异常低的体温冻醒。

君离笑了，十分自然地把身子靠入黎阳怀里，闭着眼睛喃喃地道："你身体很暖，我真想可以一直抱着你，你是这世上唯

一一个让我觉得温暖的人。"

这样温暖的日子让君离享受到从所未有的快乐，让他渐渐产生一种自己降生在这个世上其实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黎阳伸手把君离垂在脸颊边黑发拂到耳边，轻声问："你从前都是一个人过的么？"

"嗯。"

沉默了一会儿，黎阳道："你以后就不是一个人了。"

"嗯。"

"对了，你是怎样做出那么好看的冰晶的？"

君离睁开眼睛，"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我真的不知道。"

"那你再做一次给我看？"

君离懒懒地窝在黎阳怀里，示意他抓一把雪给自己。

黎阳一边把雪放入君离，一边道："君离，我发现你其实很懒的。"

"有吗？"

"有，我看你如果可以的话，宁愿一整天都躺在床上。"

"对呀，其实我是很想这样的，可是偏偏你要爬起来，你起来那被窝就冷了，害得我想睡都不行。"

看着颇为理直气壮的君离，黎阳真有点哭笑不得。

"猪啊你！"

君离瞟了黎阳一眼，把已经做好的梅花冰晶放入黎阳手中。

什么猪？他从前的日子本来就是这样的，没有什么必要他都是躲在隐秘的地方躺着的。因此很多时候他都不明白自己这

样活着有什么意思。

"真是奇怪，为什么你可以做出这么漂亮的冰晶的？"

君离沉默一会儿，问："你不觉得害怕么？"

"害怕？我为什么要害怕？"黎阳不解地问。

"难道你不觉得我不是人么？"

黎阳失笑，"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知道你不是人啊。"

"你知道！"君离眼睛睁得圆圆的。

"嗯，我知道你是雪魂，或者说是雪妖。"

"那你还让我跟你住在一起？"君离觉得难以理解，寻常人不是对妖怪避而远之的么，不可能会让妖住在自己家里的。

黎阳看着眼里不自觉露出害怕受伤神情的君离，淘气地搂着他的脖子亲了亲他的唇，笑道："我喜欢你，所以就让你住下

了。"

"你喜欢、喜欢我？"君离结结巴巴地问。

"不喜欢你，我为什么会让你抱着睡啊。"

君离脸上一热，呐呐地道："既然你知道我是雪妖，那为什么还奇怪我的手冷？"

"我虽然知道你是雪妖，可是我不知道雪妖的体温会低得那么厉害的呀，噢，现在想来你是雪妖，那就不奇怪你可以做出

那么漂亮的冰晶了，不过我狠奇怪，为什么你不清楚你自己为什么可以做出那么美的冰晶呢？......"

君离把头靠在黎阳的肩上，嘴角露出了丝丝笑意，有人喜欢自己的感觉真好！他抬眼望了望在阳光的映照下璀璨夺目的

冰晶，忽然想到现在已经过了大半个冬天了，自己是时候吸血平衡体温了。

君离侧头望着还在不断提出问题的黎阳，明亮的眼眸一黯，若是他知道自己是一个吸血的雪妖，他还会喜欢自己吗？

未央花 6

君离静静地望着一片莺歌燕语的魅影楼，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举步走了进去。

魅影楼的鸨母燕娘立即热情地迎了上来，"这位公子，请往里面走，我们魅影楼的姑娘可漂亮了，燕瘦环肥，要什么有什

么......"

君离用冰冷的眼神看了一眼燕娘，燕娘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颤，立即噤声。

魅影楼的寻欢客纷纷用惊艳的目光注视着走进来的君离，窃窃私语猜测着这个衣着单薄却一身贵气的冷艳男子的来历。

君离拿出两锭二十两的银子放入燕娘手中，"我要一间房间。"

燕娘两眼发光地接过银子，"那公子要点多少个姑娘？我......"

"我不要姑娘，我只想在这住一晚。"

"可是公子，我这里可不是客栈。"

君离不耐烦地道："我管你这里是不是客栈，我的生意你是做还是不做，不然我换别家。"

燕娘连忙道："做，做，公子这边请！"

真是个怪人，居然花这么多钱跑来妓院住一晚，而且还不要姑娘！燕娘一边嘀咕着，一边带着君离往二楼走去。

快要走上二楼时，君离转过身，对下面望着自己发呆的寻欢客露出了一个倾城的笑颜。

那些寻欢客痴迷不已，口水都流出来了，几个色心大起的寻欢客打了几个眼色，纷纷放开怀中的花娘，下意识地往二楼

走去。

君离见达到自己的目的，便转过身跟着燕娘走进房间。

君离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一轮皓月，等待着猎物送上门。

过一会儿了，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房门被人推开了，几个一脸色欲的男子走了进来。

"美人，赏脸和我们喝杯酒吗？"其中一名男子晃着手中的酒壶垂涎地笑道。

君离轻轻地点了点头，眼中一片漠然。

那几名男子顿时胆子大了，笑嘻嘻地举着酒杯往君离走过去。

看着渐渐走进的几名男子，君离眼中忽然露出嘲讽，等那些人的魔手快要碰到自己时，他轻声念了几句。

那几名男子发现自己的身子忽然不能动弹了，他们甚至惊恐地发现眼前这个冰雪般美艳的男子的眼珠居然变成了妖异的

紫色，他们还不及惊叫，就被君离用锋利的冰刀割破喉咙，一命呜呼。

君离擦了擦嘴角的血丝，把那几名寻欢客的尸体用冰封了，扔进临窗的河里。

静静地看了河面上那荡漾开来的水纹一会儿，君离翻身跃上屋顶，辨别了一下方向，往西边而去。

不知道自己出来这么久，黎阳会不会着急，君离一边想，一边加快脚步。

远远他便看到黎阳不断张望的身影，他心中不由得一阵温暖。

"我--"君离刚想说"我回来了"，一看到他的黎阳立刻奔过来抓住他的手，焦急地问："你去了哪里？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

君离笑了笑，伸手抱住黎阳，吸取他身上令他安心的气息。

没来由的，黎阳觉得此时君离似乎有些开心，他不禁诧异地问："你遇上什么愉快的事么？"

君离摇摇头。s

"那为什么我好像觉得似乎挺开心的呢？"

君离笑着在黎阳唇上亲了亲，"没有啊，我只是觉得有人等自己回来的感觉真好！"

黎阳脸上一热，过了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瞪着眼道："我差点就被你蒙混过去了，你今晚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我多

担心。"

君离把头埋进黎阳怀里，含糊地道："我出去走走而已。"

出去走走？黎阳心中疑惑，他见君离不愿说这事，只好压下心中的狐疑，道："快进去，外面冷。"

"嗯。"君离见黎阳不再追问自己的去向，暗暗松了一口气。

黎阳神色复杂地看着窝在自己怀里睡得十分香甜的君离，伸手拭了拭他嘴角。

黎阳看着自己手上暗红的液体，放到鼻子下闻了闻，是血的味道，可是君离嘴角并没有伤痕，那这血究竟是怎样来的？

迟疑了很久，黎阳伸手握住君离冰冷的手掌，睡梦的中君离用面颊摩挲了几下黎阳的手掌，嘴角露出一丝幸福的笑容。

看见他这笑容，黎阳更加迟疑了，自己通过玄术偷看君离的去向是对还是错？

思量了很久，黎阳终于说服了自己，我只是想确定他这样到处乱跑有没有危险，黎阳一边这样对自己说着，一边口中喃

喃念着。

看着浮现在眼前的景象，黎阳惊呆了，这是......

熟睡的君离忽然觉得手上一痛，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想看自己的手被什么东西抓痛了。

映入眼帘的是黎阳震惊的脸孔，君离急忙爬起来，关切地问："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

黎阳从惊呆中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道："我没、没事。"

"没事？可是......"

"我只是突然想起没有把书房的窗户关上，不知道今晚会不会刮风把桌面上的书吹得满地都是而已。"

君离笑了笑，"安心啦，今晚不会起风的。"

"嗯。"

"很晚了，我们睡觉吧。"

"嗯。"

君离发现黎阳这些天好像心事重重的，经常一个人看着漫天的雪花出神，问他有什么心事，他又摇头说没事。君离不由

得在心里猜测黎阳是不是知道自己吸血的事，可是看样子又不像。

怀着不安的心情过了几天，君离见黎阳好像不再闷闷不乐，便放下心来考虑着再度出去吸血。

君离看着黎阳安静的睡脸，替他盖好被子，弯腰在他额上吻了一下，转身静悄悄地走了出去。

黎阳睁开眼睛，下了床，披上斗篷走到窗边。

看着君离的背影消失在墙头，黎阳也转身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未央花 7

站在凤语门外，黎阳轻声问："娘，你睡了吗？"

依然透着亮光的房间了静默了一会儿，才传来凤语的低柔的声音："还没，进来吧。"

黎阳推开门，走到凤语身边，把头枕在她的腿上，凤语轻轻地抚摸他的头，低声问："怎么啦？"

黎阳抬头望着凤语，沉默了一会儿，他问："娘，你有办法帮君离么？"

凤语别开眼睛，"娘亲不明白你的意思？"

"娘！"黎阳抓紧凤语的衣袖，"我知道娘知道我在说什么的。"

凤语低头望着一脸恳切的儿子，她叹了一口气，道："是的，娘亲知道你在说什么，可是娘亲没有办法。"

"娘，我知道你有办法的。"黎阳哀求道，"娘，您就帮帮君离嘛，娘！"

凤语望着黎阳不语，恍惚中眼前的人和记忆深处泪痕满脸的人重叠在一起，一种无力感在她心中荡漾开来，她低声道："

阳儿，有些事情是注定的，不是人力可以改变的。"

"我知道，可是，娘，我遇到君离也是一种注定，注定他可以摆脱作为半妖的痛苦，而且，我知道，娘和我不是人。"

听到黎阳的最后一句话，凤语并没有惊讶，她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遇到君离的那一晚，当我拉着他的手穿过娘亲布下的结界时，我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在那刹那，我知道娘和我都是

花妖，甚至知道了君离是个雪妖。"

"我们不是妖，是仙。"凤语像是想证明什么一样强调道。

"仙？"

"没错，我们是仙。"

"娘，我们这些散仙与妖有什么差别，在那些以正仙自居的人眼里都是一样的。"

凤语语塞，黎阳的话像针一样刺进她的心房，是啊，在那些正仙的眼里，他们这些辛苦修炼成仙的妖类都是下等的妖，

是不能和他们相提并论的，当年妹妹和星相君被所谓的正仙打得魂飞魄散不就是一个血的例子么，可笑自己到现在还以

仙自居，真是可笑！

看着凤语眼角渗出泪水，黎阳有些慌乱，他站起身，轻轻地擦去那一滴滴的泪水，"娘，你怎么啦？"

凤语笑了笑，"我没事。"

黎阳有些犹疑，不确定地问："娘，你真的没事么，是不是我让你难做了？"

凤语望着黎阳不语，过了一会儿，她问："阳儿，你真的要帮君离么？"

"嗯！"黎阳坚定地道。

"即使你会从此消失？"

"娘，你知道么，不知道为什么，我很喜欢君离，当我第一次看到他时，我就喜欢他了，我总觉得他很寂寞，很脆弱，所

以我才要他在这里住下，当我知道他要靠吸血才可以摆脱那年年的重生之苦时，我的心很痛，我不想他再过这样的日子

，因为他这样吸人血，终有一天会被那些所谓的仙杀死的，我不能让他遇到这样的事情，无论要我做什么，娘，我是不

是很傻？"

凤语摇头，想起妹妹临死前那幸福的笑容，能遇到一个让自己付出所有的人是不是一种幸福？凤语不知道，她只知道自

己的妹妹和她的儿子都选择了同样的路，这难道是遗传么？注定他们都是为这种虚无缥缈的爱而献出自己的生命，这真

的值得么？

凤语摇头，她叹息着道："阳儿，你想怎样做就怎样做吧，只要你觉得幸福，娘就不管你了。"

"娘，谢谢你，那要怎样做才可以帮君离？"

凤语转头望着摇曳的烛火，"你心里不是已经有了办法了么？"

"那个办法真的可以帮君离？"黎阳的语气有着惊喜。

"嗯，只要君离成为一个真正的雪妖，他就不用经历重生了，阳儿，你一旦把灵力给了君离，你就会--"

黎阳轻声道："娘，我知道的，娘，恕孩儿不孝，以后都不能侍奉娘亲了。"

凤语没有回答。

黎阳偷偷地擦去不小心落下的泪水，转移话题问："娘，为什么君离不可以自己修炼成真正的雪妖？"

"有些物是无法打破其生存的规律的。"

"娘亲的意思是雪只在冬天出现，因此君离也只能是半妖？"

"嗯。"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那我们是花妖，开花也只是那短暂的一段时间，那为什么我们可以成为全妖，甚至仙？"

凤语敲黎阳的头，"难道我们不开花的时候，我们的花树就死了么？"

"对噢！"黎阳傻乎乎地道。

"笨儿子！"

"我不笨的！"

凤语慈爱地看着捂住头的儿子，她知道她从此以后再也不会看到她的阳儿，所以她要珍惜这段时光，黎阳仿佛也知道她

的心思，想尽办法让凤语开心起来。

黎阳起了床，换上一件自己最喜欢的衣服，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熟睡的君离。

良久，他握起君离冰冷的手掌，睡梦中的君离咕哝了一声，把脸颊贴上黎阳的手掌。

黎阳轻笑，催动身上的灵力慢慢地从手掌输入君离的体内，君离本能地贪婪地吸收着那代表着生命力的灵力。

随着时间的消逝，黎阳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气也渐渐喘了起来。君离苍白的脸色却慢慢浮上血色。

黎阳无力地趴在君离身上，吃力抬手轻抚着君离脸颊，挣扎着在那温热的唇上吻了一下，他留恋地看了看窗外在晨曦的

映照下晶莹璀璨的雪，自己再也不能看到这样纯白的精灵了，不知道君离醒来后会不会为自己流泪，会不会骂我，会不

会记得我......

阳光透过窗缝照射在黎阳含笑的面容上，那透着幸福的笑容是那样的美丽、那样的动人......

凤语倚在窗边，呆呆地看着远处初升的旭日，对于东厢传来撕裂心扉的哭声似乎听而不闻，她伸手接住一片屋檐上飘下

的雪花，看着那晶莹洁白的雪花，她出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