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君+番外——南乡子
南乡子  发于:2011年05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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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影戈城地处湛国北疆边界,虽离湛都只有数百里之遥,但北疆之地大多丘壑,低山连绵,独这影戈城一片是阔野平川

的平原,要抵达此处必先经过这些大大小小的丘陵,煞是费时间。

所幸湛人精骑,除了湛暖翼倒是没有人觉得过於疲累。

这一日已是第五日,只剩约一日日程大军便可抵达影戈城。

又是一道低丘,湛暖阳见天色已晚,身前的湛暖翼也已经面露倦怠,便收勒马缰,传了军令下去,在此处扎营休息。湛

暖阳一身黑色男式骑装,只见她意气从容的将轻裘胜雪的湛暖翼一把从马上抱了下来,边抱边笑道:“暖暖,马上就要

见到轩轩老大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冲过去美人救英雄?”

湛暖翼下马之後轻握了握腰间新配的长剑蹙眉道:“影戈城已被围困多日,我只怕我们若是去晚了,怀王他们断了粮草

便要糟糕。”

湛暖阳却爽朗笑道:“暖暖你放心,只要轩轩和来仪这两个人凑一块儿了,天下间便再无难的倒他们的事,再加上暖暖

亲自到了前线,必定能大振军心。”

湛暖翼听得皇姐如此说,缓缓点头道:“但愿事事如皇姐所料,不过还是早日到达为好,我也可宽心。”

湛暖阳倒是蹙起了眉担忧道:“其他人是没什麽关系,只是暖暖你不会骑马,这几日连日驰骋,你腿间恐怕早已受伤,

我知道你一直忍耐著不说,若是今日不休息连日赶路,明早或许能到达影戈,可你的身体怎麽办?”

湛暖翼摇头道:“无妨,这点苦不算什麽。”接著似是要安慰湛暖阳一般,微弯了唇角朝她露出一个微笑。

湛暖阳眼底划过惊豔之色:“暖暖,你笑起来真好看,比小然还要好看。”接著喃喃自语道:“难怪能把轩轩老大迷的

神魂颠倒的。”

湛暖翼耳力极好,又怎麽会听不见她後加的那一句,脸上一阵红潮之後道:“皇姐你传令下去,少事休息之後,今日不

安营扎寨了,要连夜赶路抵达影戈。”

湛暖阳正色应道:“遵旨!”

湛暖翼随著湛暖阳重新上马,心中却是一阵苦笑,想及谭孝轩出征之时,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不能御驾亲征,亲犯险

地,而自己却因他被困,作出如此决定,相见之後还不知那人要如何恼怒。他却不知,谭孝轩早已收到他御驾亲征的消

息,已发了好几日火了。

想这怀王治军极严,其手下精锐士兵,不怕来敌不怕战死,却独独怕了怀王生气。

自从湛都传来元帝御驾亲征的消息之後,怀王便一直处於盛怒之中,除了凤军师之外竟无人敢靠近怀王五尺之内。

“孝轩,你那心肝儿宝贝快到了,你却天天这般怒气腾腾,真是费人思量啊。”

凤来仪著一身紫色织锦的宽大丝袍,一手执了个白玉酒杯,一手推了朱漆木门缓步踏入谭孝轩怒气领域,一双凤眸星目

中满是促狭之色。

“哼,他居然敢给我跑到这种随时都会有可能被杀的地方来,国之交战,擒贼先擒王这道理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他在朝

堂之上公布这等消息,桐国必然已经知晓,这一路之上指不定派了多少刺客暗杀於他,我怎能不怒,又怎能不心焦。”

谭孝轩眼中掠过一丝焦躁,这世上所有的事他都能冷静以对,唯独对湛暖翼的事他无法保持冷静。

盲君 38

“有暖阳在一旁护卫,必是不会出什麽差错的,那些刺客们便是连你那宝贝的脸都没见著,都已经被暖阳的那些小蛇大

蛇给送上西天去了。”

凤来仪见屋主不请他入座,便自己挑了张躺椅优哉的坐了上去靠了下来,轻轻晃动手中酒杯,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荡出

如梦波纹。

“你以为我不知暖阳的能耐麽?”

谭孝轩浓眉轻挑,反问。只要没见著他的暖暖安然无恙的出现在他面前,他悬著的心便无法放下。

凤来仪单手支了下颌,凤目微闭,轻叹道:“情之一字,真是可怕,竟能把原本有雄霸天下之志的人,弄得跟唠唠叨叨

的老太婆似的。”

看来这东西真是沾不得啊,沾不得。

谭孝轩听他这样说,扬眉笑道:“老太婆我要出城接我的宝贝去了,军中之事便劳烦你这位行事睿智军师了。”

心中却想只要我的暖暖没事,随你怎麽说。

凤来仪闭著眼点了点头:“城外桐兵层层包围,老太婆,你此番一去若一日未回,我便帮著桐国把湛国给灭了。”

谭孝轩素知凤来仪逻辑古怪,他若一日不回,这凤来仪是真会这麽做的。大约若是自己未遵守约定回来,便是有了意外

,有了意外那定是因为湛暖翼的缘故,所以他选择的为自己报仇的方式也格外与众不同,凤来仪会选择灭绝祸端湛国,

而不是杀了他的桐国。

“来仪放心,为了我的暖暖,我也定会活著回来的。”

语毕,他推门而出,黑色身影转眼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云鬓,余弦!”

凤目微张,一双黑眸亮若星辰。

“属下在!”

黑暗之中窜出两道灰色人影。

“你们跟去保护怀王,若有变故,杀了湛暖翼也要将怀王带回。”

淡峻眼中微闪寒光。

“属下得令!”

灰白身影追随著谭孝轩的黑色身影掠出城外,消失在无星无月的夜色之中。

盲君 39

夜色渐淡,启明星若隐若现。

赶了大半夜路的湛暖翼正觉困顿之际,湛暖阳却突的勒马停步。

湛暖翼不解欲问之时,却听一个低沈的声音在马前响起,竟是派去前面探路的探子来报。

“陛下,恐怕我等行踪已经泄漏,敌帅谢玄等人正朝此处赶来”

湛暖阳奇道:“我等走的都是只有湛国人才知道的小路捷径,谢玄他们又怎麽会知晓我等行踪?”

湛暖翼似是早知会有此结果,淡淡道:“我们的行踪只怕从出了湛都之後,便在桐国的掌握之中了。”

湛暖阳恍然:“原来这一路上竟是有奸细随军。”

湛暖翼嘴角却挂起一弯让人琢磨不透的浅笑:“我早就想会会这位谢玄了。”

湛暖阳歪了歪头,斜著眼眨了眨眼,问:“暖暖,你不害怕麽?那谢玄定是来杀你的。”

湛暖翼一脸云淡风轻:“有你的那些蛇宝宝护著我,我又有什麽害怕的?”

湛暖阳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原来你都知道呀,我布的蛇阵。”

可暖暖明明看不见啊,怎麽会知道的呢?

“皇姐身上总有一种淡淡的香味,那日我在太医院时问了卢太医,卢太医告知那香叫蛇息香,是驭蛇用的,皇姐自出生

之日起身上便带著这种香,只是御蛇之际香味便会浓郁,御的越多香味越浓。”

原来是卢太医这个混老头出卖了她!

湛暖阳撇了撇嘴:“你是我弟弟麽,我当然要尽最大的努力保护好啦。”万一你出了什麽事,轩轩不得把我的蛇宝宝们

都涮了呀。

他们边说边缓缓前进,竟真的没有把那谢玄当一回事。

那谢玄接到秘报说湛国皇帝正在离影戈城五里之外的地方,他是桐国将门之後,自从军开始便样样落在耶律敏之之下,

如今求功心切便连忙带了一队银甲骑赶往湛暖翼所在之处。

他只想著若他能一举擒杀湛国皇帝,此番功勋自然高於屡屡败给谭孝轩的耶律敏之。

只刚到了地方却遇见大蛇小蛇无数阻了去路,远远的向前方望去,却见湛军为首两人一同骑坐於一匹血汗宝马之上,其

中一人冰姿豔逸,白衣轻裘,衣角之间却是绣印了淡淡龙纹,想必是那湛国盲眼皇帝无疑。

谢玄苦於周围布满蛇虫无法靠近他们分毫,无比震怒,他挽起手中金丝长弓,捻了一支毒箭对准湛暖翼便要射去。

“将军请住手!”

一声急斥,竟是随他前来的少年将领耶律子木。

“为何住手?”

谢玄并未松下弓弦,冷冷问道。

“此人便是主上欲得的那位男宠艾雨,我们发兵湛国便是以他为借口,又怎可射杀於他?”

耶律子木便是那日随著耶律敏之在妓馆之中屡次为难湛暖翼的随行小斯,他远远见了湛暖翼便认出他来,他知道耶律敏

之极想要此人,此刻也不管著艾雨究竟是何种身份,先劝下谢玄手中之箭。

“确实是容姿绝色,那身风骨也是世间少有,难怪殿下会喜欢,只不过,看他如此穿著打扮定然就是那湛元帝无疑,若

然他不是那皇帝,也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谢玄语气之中略带了几分轻蔑之意,再标致不过一副皮囊而已终究有一日会老去,再丰神也不过是个祸水般的瞎子,值

得耶律敏之这般费心麽?

耶律子木见谢玄眼中杀意略过,正待上前阻止,已是来不及,那谢将战场成名的双雕一箭已然射出,那带著特殊毒性的

闪烁绿色荧光的一箭眼见即要取了湛暖翼性命,说时迟那时快,大家都来不及反应之时,左侧窜出一道戎装挺拔黑影,

扑至湛暖翼身前,竟是代他生生的受了那一箭。

湛暖翼同湛暖阳同时惊呼。

“孝轩!”

“轩轩!”

原竟是出城寻找湛暖翼的谭孝轩及时赶到,再此危及关头救了湛暖翼一命。

随後跟来的余弦,云鬓两人见谭孝轩受了伤,皆面罩寒霜,两道灰色身影直接掠向谢玄所藏之处。

湛暖阳见老大受了伤,一声悲啸,蛰伏著的大蛇小蛇竟齐齐向著谢玄的队伍攻击,一时之间远处传来慌乱的马鸣声,惨

叫声,谢玄马遭蛇缠,空手近搏竟敌不过那两个丫头,一代名将须臾之间便人头落地,只耶律子木一早看出行事不对,

逃脱了出去,其余人马皆裹了蛇腹。

本湛暖翼听得耳边突然响起强劲的箭弩破风之声,暗叹一声我命休矣,却没想会突然窜来一块人肉盾牌,只闻那气息,

他便知了那人肉盾牌是谁人所做。他性格平缓冷静,轻易不会惊叫,此番谭孝轩为他档箭之举,却实是让他心神大震。

伸手扶住档在身前的谭孝轩,一股腥臭血味溢满鼻尖,湛暖翼心头又是一颤──这箭竟是淬了巨毒的。

掌心一片湿热,鼻间逸满血腥之息,湛暖翼轻搂著谭孝轩,喉头隐约呜咽,他从未想过怀中的男子竟真有为自己而死的

这一日。

“暖暖,我说过,为你我愿意战死沙场......”

这边正上演生死别潸然泪下的一幕,那厢白龙驮著个紫衣人急驰而来。

“谭孝轩!你这个死‘老太婆’,你想死还得问问我同意不同意呢!”

凤来仪一双凤目瞪得老大,谭孝轩背脊一阵发凉,好像是死不掉了,不过大约会比死更惨些。

盲君 40

影戈城,将军府,如豆的烛芯幽幽发著晕黄的光,照出守在一旁众人的悲切惶然。

这谢玄为人甚是歹毒,他所用之箭除却淬了剧毒,还带了倒刺,若是贸然取出也许不等毒发谭孝轩便因失血过多而亡了

凤来仪正因知道这点,迟迟未拔箭。

不过他不立刻拔箭大半得原因倒并非是因为他不敢或者不能,只是因为他此刻非常生气。

因他非常生气,所以他迟迟未拔箭,他想让谭孝轩更痛一些,更痛一些才能记住用身体档箭这种白痴才会做得事情是多

麽的愚蠢。

其实毒箭没入之处是肩胛之处,并未伤及要害,再加之凤来仪精通医理毒术,这箭上之毒他也解得,如今便只剩取箭。

“来仪,你不是精通医术麽,还不快快将轩轩身上的箭给取了?”

湛暖阳焦急的在房内走来走去,老大的样子看起来很不妙啊。

“取是可以取,我只是在等一人出去,他出去了我就开始取箭。”

银色的小刀在骨节修长的手指中静而不动,凤来仪对著坐在床边同样心慌不已的湛暖翼说道。

“来仪,你这是干什麽,你要是把暖暖支开,我便不取。”

谭孝轩痛的一头冷汗,却是舍不得凤来仪用这种态度对湛暖翼,这箭是他自己凑上去挨的,他不允许凤来仪把这帐算刀

湛暖翼头上。

“这回我可不给你上麻药,你要他看著你鬼叫麽?”

凤来仪低头凑在谭孝轩耳边低声问。

“哼,你也太小看我了,我绝不会叫痛的。”

谭孝轩一边说一边看向湛暖翼。

暖暖为他担心的表情真是可爱啊,他想一直看著他,一直一直看著。

凤来仪也轻哼一声道:“他不走,那你便等死吧,入了地府可别怪我不意气。”

湛暖翼知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他咬著牙强自息了怒气,缓缓起身,摸索著缓步走出这陌生的房间。

谭孝轩见他这样,心疼不已,他正要伸手去拉住,却被凤来仪强按了下来,扯到伤口,一声闷哼,听得湛暖翼身形一颤

,他默不作声继续向前,左手却在身边紧握成拳。

他来此是为了保护谭孝轩,可事实上,他非但没能保护谭孝轩还累他受了这麽重的伤,也难怪凤来仪要怪他,他确实只

是个累赘。

湛暖翼出了房门,却未曾走远,他担心谭孝轩,便伏在窗下隔著木门仔细的听著里面的动静。

又是几声闷哼,想来取箭的过程是极痛的,他甚至听见谭孝轩咬著的牙骨作响的声音,心头也如刀剜一样跟著钝痛。

“你这是魔疯了不成?跑出去巴巴的送死!我不是说过,你若是去了一天未回,我便帮著桐国灭了湛国。”

浓郁的血腥的味道透过门缝传了出来,箭应该已经安然拔出。

“我这不是才几个时辰就回来了麽?”

是谭孝轩的声音,带著点呲牙咧嘴的味道,想必拔箭的时候被整的不轻。

湛暖翼却是心口一松,听这声音,他是没事了。

“哼,是啊,我拖著个半死不死的尸体回来了!”

“来仪,我知道你生气,你对著我发火没关系,你就是把我往死了整也没关系,你就放过暖暖吧。”

这句又有些死皮赖脸求饶的意思。

湛暖翼想笑心口却又一暖一酸,竟是笑不出来,唯觉眼角有些湿热。

“就这麽个瞎子皇帝有什麽好的,竟把你迷成这样。跑来战场碍手碍脚,一点用处都没有不说,还差点拖累死主帅,我

看他祸国倒是未必,祸你却是一定。”

凤来仪尖酸刻薄的话句句直刺湛暖翼仅存的那些尊严。今日之事,源起於他的计策,他本知随行支援谭孝轩的这万余兵

士之中定有奸细,又知湛暖阳用蛇保护著他,遂将计就计想把桐军援军将领谢玄引出来击杀,如此一来便可解了影戈围

困之僵局,却未料到他以身做饵反害了前来接应的谭孝轩。

此番他听得凤来仪所说,不禁大受打击。

他只是一个没用的瞎子,是他拖累了他,是他害得他受伤,他最终还是个祸害。

他扶墙缓缓前行,这些话在他脑中重复徘徊,越行越远,左拳一直握著,越握越紧,指尖已然嵌入掌心也不觉得疼痛。

直至脚下绊到一块石头,跌了一跤,他爬了起来不再前行,顿在那绊倒他的石头边,将头埋入双臂之间,呜咽之声隐隐

约约传向将明未明的天际。

盲君 41

“来仪,我一向视你如兄弟,但我不准你继续这样中伤暖暖。”

谭孝轩因失血而显得苍白,怒意却丝毫未减。

“来仪,你怎麽可以这样说暖暖呢?他绝对不是累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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