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冀之人 上——M.猫子
M.猫子  发于:2011年05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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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

卡西欧以气音问。鍉抬起手要对方留在床上,在向外窥视片刻后退回床边,严肃的道:「外面有一个魔族,你的同伴们

混在人群里监视。」

「什么样子?」

「男性,身高约一百八十公分左右,暗红色短头发,银色盔甲和黑皮甲。站在旅店门口左方。」

在交代完可疑份子的外表后,鍉便从窗边退开,让出位子让卡西欧过来。黑发青年一反猎人的谨慎,直接站到窗子前,

像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般将脖子伸出窗框,惊奇的瞪着来往人群高声道:「好厉害!沙漠果然就不一样啊!可惜太阳

太大了,还是等一阵子再出来玩好了!」

卡西欧边说边转头,毛毛燥燥的动作持续到话语结束,关上窗户后才终止。

鍉面无表情的观看同伴近乎变脸的演技,在卡西欧换回正常表情后才问:「如何?」

「有稍微瞄到,完全没有隐藏杀气,看样子是战士型的人。」卡西欧坐回床上道:「我要香奈可和虹电先回来,等他们

两个上来后在讨论后续。」

「……陷阱?」

卡西欧点头,反问道:「可以把你算进去吗?」

「不反对。」

※※※※

在太阳落下后,流金岁月的气温也跟着骤降。虽说此地仍属中央沙漠的范围,但毕竟已接近封雪地,入夜后的温度已不

能光用“凉″形容,而是需要裹上大衣、升起火堆的寒冷了。

艾迪达跪在房内的铁火炉前,他将布满红纹的木炭夹入圆铁炉中,手指轻轻一弹,黑炭便爆出火花,将暖意带入房中。

「打扰了,我是来送晚餐的。」

和送茶点时相同的少女声。艾迪达盖上铁火炉的笼状盖,走到门口主动掀起门帘,看着绿裙姑娘道:「请进。」

「是。」

少女捧着三层食盒走入房中。艾迪达终于有馀力看清楚她的长相:清纯容姿与小筑中的烟花女子有相当大的不同,浅棕

色直发披散于肩膀,乌溜溜的大眼明亮富灵性,施以胭脂的樱桃小口虽太红,不过也别有一番风味。

在将丰盛菜肴放上矮桌后,少女转向艾迪达。她本想在弯身叩头后起身,不过却没拿捏好两脚动作的速度,狼狈的往前

方扑,若不是被艾迪达即时抓住手臂,娇小姑娘恐怕会以极难看的姿势正面撞上地毯。

「对、对不起!」少女慌张的堆开艾迪达,在后退时左脚忽然失去支撑力,整个人后仰倒在枕头堆中。

艾迪达连忙跑到枕头堆旁,担心的扶起少女问:「没事吧?」

「没事没事!只是脚踝扭到了。」少女脸上的笑容僵硬无比,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她在强忍疼痛。

「……过来,我看看我能做些什么。」

艾迪达将少女扶到墙边,蹲下来审视肿胀的白皙脚踝。在观看时,灰衣管家的左手一直放在脚边以黑布包裹的不明长条

物上,而翠裙姑娘也不安的抚摸腰带,冰冷的曲刃刀紧贴纤细腰肢。

这是陷阱。

《断篇:希冀之人》~第七章~

(高墙圈身难晓外,铁窗唯了灰空。)

雪啸之堡一楼的剧场内,做囚犯打扮的男伶站在黑舞台上高歌。他的头上是挑高三层楼的弧形黑顶,前方则是排列成扇

形的柔软白椅,浑厚嗓音回荡在白柱与黑绒布帘间,包围唯一的观众。

宰相半眯着眼睛,沉浸在男伶沧桑低沉的唱腔中,他的双唇跟着舞台上的人鼓动,无声的重复唱词。

白衣女仆靠近宰相的座位,弯腰轻生通报:「宰相大人,提米尔大人在外面,要让他进来吗?」

(国乡应可见敌踪,狼烟四起,百将挡腥风。)

宰相紧盯着舞台上的演员,漫不经心的回答:「带进来。」

女仆转身离去,当她再度回到原处时,一股玫瑰香侵入空气。

「请坐。」宰相将手伸向一旁的椅子,他的目光依旧锁在台上,不过精明的脸庞较平常柔和了几分,嘴角也带着淡淡笑

容:「就快演到高潮处了。」

(愿以命陪千士战,)

提米尔坐在宰相所指的位置上,蓝眸瞄了台上演出一眼,冷淡的道:「我对春晓的戏没兴趣,舞台上什么都没有。」

「喔,我倒是很喜欢,什么都没有,但也什么都有。」宰相将背整个靠上椅子软垫。黑色舞台上除了男伶外,就只有一

张套上灰套的椅子,观者只能藉由台上人的动作,自行想像牢狱铁栏的位置、渗水的地方与粗糙的墙壁。

(锁敌无路威宫,保众民立坐安宁中。)

提米尔没有回话,只是微微拉平嘴,虽然不欣赏这种风格,但尊重对方的喜好。

一说到喜爱的东西,宰相的话夹子也开了。他用烟管指向舞台,以近乎柔和的声调问:「你知道“徐斌献策″这出戏吗

?」

(链冰冻梦,血泪镀栏红。)

「不知道。」提米尔答道。他本想以更尖锐的话回应,可是在考量到这可能会破坏难得的套情报机会后,还是决定改变

回答。

「徐斌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军师,身处春晓与调月两国的战火中,本该有一番作为。不过他太优秀了,遭到任职大将军的

师兄庞越忌妒,被冠上叛徒的罪名,从亲戚到朋友都被网罗入狱。」

在宰相说话时,另一个身着华袍,腰环夸张大腰带的男伶上场了。男伶唱出高抗跋扈的歌曲,而与他同台的囚犯则露出

挣扎的表情。

(雷劈头冠,寒气透,仿为枯骨。)

「『为我献策,我就放过你的朋友和家人。』大将军如此要胁。不帮助师兄,所爱的人会死亡;但帮助师兄,师兄的官

爵便会更大,地位更加不可动摇。」

(黑暗目,扯喉尖啸,哀凄化血。)

表面看起来,宰相的表情和声音都没改变,可是提米尔仍能捕捉到一丝异样。就描述剧情而言,对方似乎带入太多感情

了。

(怎令大邪高任将?何催忠魂悲成削?)

「徐斌选择服从师兄。他想保住无辜者的性命,也不愿意国家战败。他被关在牢里,却带领国家迎接胜利。」

舞台上,饰演大将军的演员已退场,一身灰色囚衣的徐斌正大力的甩动黑发。宰相以近乎冰冷的目光凝视男伶,继续说

道:「最后,放在他眼前的是最后一战。若是成功,调月将遭受难以复原的重创;若是失败,春晓将有被攻陷的危险。

(问苍天,声撞墙砖回,唯结郁。)

宰相闭上嘴聆听歌唱。而当乐曲止歇时,提米尔打破沉默,略带不耐的问:「若是敌国的威胁消失,他就失去利用价值

,肯定会被灭口;若是国都陷落,他就有机会逃出来。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宰相的嘴角勾起微笑,金眼滑向提米尔问:「如果是你,你会做什么决定?」

(岂爱命,抛国卒?空有计,无能竭!)

「无聊,我才不会让敌人有机会乱安罪名。」

言下之意,就是从根本否定假设。

「真是自信啊……」宰相轻笑。那种长辈面对晚辈的语气使提米尔不悦。

(落牢身不主,念寒心咽。)

「那你呢?该不会抱持着为国牺牲,那总漂亮的精神吧?」

提米尔问的十分尖锐,不过宰相并没有升起半分火气。紫发金瞳的决策者困扰的表情,轻描淡写的答道:「是喔,当时

是会这么决定。」

(助乱臣官途顺遂,违奸意万民熬热。)

从宰相太过轻挑的回答中,提米尔嗅到隐藏于平淡的哀痛。他转头注视对方精明的侧脸,低声问:「那现在呢?」

(难抉择,甩发质神灵,寂如绝。)

宰相沉默,就在提米尔以为得不到答案时,彷佛以鲜血凝结而成的字句传入他耳中:「靠谎言巩固的国家,还是灭亡好

了。」

──你就是布阵的人?

黑发白面,魁梧威严的男子站在刽子手旁,修长五指轻轻一挥就令行刑者血肉模糊。

──打起来挺有趣的。

男人的脸不露一丝感情,只有那稍稍减弱的压迫感能稍微呼应话中意。

──我讨厌布阵,过来这边。

黑色的血液泼洒而下,当他在次张开眼时,

「……你就是在那个时候,被那股力量的主人救出来的吧?」

宰相的眼睛首次脱离舞台,虽不到面露惊讶的地步,可是也看的出有些意外。

提米尔没有等待对方回应的意思,继续盯着舞台问:「那么,你们真正的目的就是让主人复活罗?」

「……后悔叫哥哥过来了吗?」

又是长辈对晚辈的口吻。提米尔斜眼瞪向宰相,冰冷的道:「后悔的人是你们。这一任的德里斯伯爵无论力量还是精神

,都是你们无法想像的人物。」

「哪真是令人期待。」

黑色布幕缓缓垂下,厚绒布阻隔了演员换场、收拾道具的声音,让剧场陷入一片寂静中。

「下一幕要开演了。」

也令宰相的声音更加清晰。

※※※※

对缘洲的居民和旅人来说,今晚是养眼的绝佳机会。

两名男子站在烤肉摊前,虽然彼此服装的色系都偏黑,可是气质却截然不同。一头黑中杂金短发,挟长金瞳与端正面容

的青年亲切的与店家交谈,迷人的谈吐与出色容貌使路人频频驻足观望。除此之外,他身上平滑亮眼的黑斗篷以钢克特

特产──韧钢布制作,紧靠摊贩的浮游机车更是在沙漠中少见的交通工具。

另一名较青年稍高,身形也较魁武的男子默默守在同伴背后,陈旧的墨色长外套与胸前深邃的蓝石项链行成对比。男子

带着宽缘帽,帽下是亮丽如缎的微卷黑发;苍白的脸像是撷取夜之精华所造,美的不似人间物,无情且无温。

卡西欧从肥胖店老板手中接过烤肉,一面递给鍉一面问:「你觉得刚刚那家怎样?有有趣的东西吗?」

鍉摇头,虽接过肉串,不过并没有动口的打算。

「这样啊……」卡西欧皱皱眉,望着远方抬起手,边抚摸耳朵边道:「这里也没有好玩的东西,到左边街道的布摊看看

。」

鍉将手放上卡西欧的肩膀,黑眸微微转向后方。黑发青年顺着猎人的视线瞄了一眼,烦躁的继续抓着耳朵道:「糟糕,

不小心错过好玩的东西了,先绕到休息的地方,再回左后方的摊子找吧。」

话一说完,卡西欧就拉着鍉快步朝人群外走去。浑身盔甲,顶着凌乱红发的男人紧跟在后,黑眼露出猎犬追击猎物的犀

利眼神。

※※※※

在夕日小筑内,另一种形式的紧张正在蔓延

翠裙少女坐在软垫上,娇嫩的脸庞因为羞涩而涨红,水汪汪的眼睛直盯艾迪达的双手。灰衣管家卷起她的裙子,仔细审

视肿胀的脚踝,微微皱眉道:「很严重呢。等我一下,我去拿绷带和药膏过来。」

艾迪达转身往行李翻找,很快就抓出装有急救用具的白袋子。他熟练的替少女上药、包扎,同时为了让对方放松,灰衣

管家还主动开启话题:「这里有多少姑娘?」

「多少……」少女仰头想了一会,面带哀伤的回答:「八位。在凶杀案发生前,人数是这个的一倍多呢。」

艾迪达拍拍少女的肩膀,温柔的道:「在死神面前,没有人不窜逃的。」

少女点点头,低头注视着脚踝上平滑的绷带。她露出微笑,怀念的道:「我的恩人也曾经帮我处理过伤口呢……」

「恩人?是怎样子的人?」

艾迪达提着黑色长条物,走到房间角落整理物品。少女凝视着灰衣管家的背影,无声无息的站起来,一面抽出血色曲刃

刀,一面缓慢的回答:「是一名非常尊贵,令人折服的王者。他收容了不被家人所容的我,并且赋予我新生命。」

──四头蟒蛇,真是稀奇。

散发妖异气息的男人站在她面前,白瞳漠然注视垂死大蛇。

──想活下去吗?即使会变成别种东西。

男人问,口气平淡的活像是在问天气好不好。

※※※※

位于缘洲东南角的废墟城堡,是整个绿洲罕见的安静之地。倾倒斑驳的金墙、半毁的裸女雕像、被翘去宝石徒留凹槽的

钢门,虽已无法窥见昔日丰采,但仍能约略感受到昔日主人奢华。

断垣残壁配上渐渐沉没的夕阳,令人升起凄凉感,只可惜不入此地之人并无心情欣赏。

「终于到了……东南角的废墟。」卡西欧拍拍耳朵,一面清沙子一面抱怨:「唉唉,这里有点冷,移动到铁门后躲风好

了。」

鍉默默跟上。不过在他一脚踏入坍塌门缝的瞬间,一股黑影忽然劈向猎人的后脑勺。

「鍉!」

叫声被刀剑撞击声掩盖,一身钢甲的红发男人在偷袭后迅速跃开,平稳的站在碎石地上,野性脸庞上多了一道伤痕,不

过从伤处流出的却是黑色液体。

鍉面对男人,安置于背后的弯剑已拔出,剑尖还沾着对方的黑血。在刚刚那一刹那,猎人拔剑、转身、劈砍,三个动作

一口气完成,速度快的吓人。

黑血……卡西欧马上联想到远在斯菲尔的友人,如果敌人的能力和子夜相似,那就棘手了。

鍉察觉到卡西欧的忧虑,在对方提议联手前,先一步道:「你后援,可以吗?」

「小心点。」

法杖弹开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无奈的同意鍉的提议。猎人缓步走向红发盔甲男,握剑之手垂在身侧,表面上破绽百出,

不过环绕周围的肃杀之气,却又令人无机可趁。

红发盔甲男拭去脸上的血痕,提着黑刀站起,镶有红玉的大刀直指鍉道:「有趣。看你们这个大剌剌的走到这,我还以

为跟到白痴集团了。我是魔源之神座下的禁卫,报上你的名字。」

「鍉。」

鍉微微压低身体,双足轻盈的一蹬,在眨眼间抢进到禁卫面前,弯剑一挥拉出银带,直射敌人胸膛。

剑刃切入坚硬甲片中,顺利的像在切奶油。而面对如此威胁,禁卫却没有闪避,反到抽刀劈向鍉,攻势之猛竟让猎人停

下攻击防御。

「哈哈哈……差一点就没命了。」

禁卫大笑,他的胸口虽流血,血量和伤口大小却不成正比。卡西欧将一切看入眼里,没错,虽然复原能力不及子夜,但

两者的身体相似,麻烦了……

「鍉,先别考虑情报之类的事。」

卡西欧对着猎人的背影道。虽然字面上完全没提,不过实际上却是在警告鍉别放水,为了套情报不下杀手。

「呿!罗嗦的人类。」

禁卫挥刀扫向卡西欧。刀尖无法触及黑发青年,可是鍉却一步挡在刀与人之间,挥出弯剑斩杀无形之物。

可是鍉的刀却停在半空中,彷佛在抗拒冲向自己的某物。禁卫得意的看着猎人,对着同一个对象,二次挥刀甩出气劲。

在气劲靠近身体前,卡西欧便先紧急后退跃入倾颓城堡,面拖延时间一面聚集力量施法。

“支配真理与成长的孟尔神,请倾听吾之声,赋予吾强韧之风束,撕咬、曲折吾敌,如长龙逼退、战胜吾敌!″

「纠缠之风龙!」

气流瞬间凝聚成威严巨龙,淡绿色龙身与气劲相缠,两者相抗下,终于使禁卫的攻击现形──从黑刀飞出的并非普通刀

压,而是勇猛的犬只。

犬只很快就被绿龙吞下肚,可是它并没有消失,反而在半透明龙身中撕咬破坏。卡西欧迅速的将法杖深入龙肚,在触碰

到犬头的瞬间,集中全部注意力吼道:「苍穹之箭!」

绿龙连同透明犬只,在卡西欧呐喊同时变为巨大飞箭,直冲禁卫眉心。

「人类……!」

禁卫没来得及说完叫嚣的话语,他的眼中映着鍉如猛枭优美危险的身影。方才拖住猎人的无形犬,早在他与卡西欧对峙

时被消灭了。

──换手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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