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刘婕也是经常来，只是来去匆匆。偶尔带来一束花，到后来唐少宁把家里的向日葵搬来后，刘婕连花也不带，吻一下唐

阁渊的额头，呼唤他几次，然后就走。

唐少宁很难去埋怨她。毕竟他们没有结婚，她又是女强人，自尊高，事业忙，让她天天在医院里照顾唐阁渊太不实际了

。

照顾一个昏迷的病人远非小说里那样浪漫，可以呼唤从来不知道自己爱意的王子，独独霸占着他，把他吻醒。唐少宁没

有吻的想法，没有霸占的意图，他只是日复一日的处理男人一切平凡而麻烦的事情。

他知道，这才是人。

这天唐少扬模拟考，放得很早，就提前到了医院，推病房的门，却发现打不开。门玻璃里面有个帘子没有拉得很严，他

从帘子的缝隙往里看，却看到了唐少宁半个月来一直特意不让他看到的东西。

男人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排泄在床单上，唐少宁刚刚帮他换了床单，现在在给唐阁渊洗下半身，尤其是身后，但是男人

的腰动不了，手臂也在打点滴所以不能翻身，于是唐少宁把男人的腿改成屈膝立起，自己钻到了被子里给男人清洗。他

没有勇气把杯子掀开，他觉得这样既太刺激自己也太侮辱男人，所以他宁可给自己添了很大的麻烦也坚持这样做。床下

有两个盆子，一盆装着肮脏的床单，另一盆装着干净的水。

唐少宁清洗好唐阁渊后又为他换上了干净的睡裤，男人的腿很长也很重，让唐少宁的每一个步骤都分外吃力。他又换了

一模一样的被套，盖严被子。拿起空气清新剂趋散不好闻的味道。直到一切恢复如初，他才摞上两个盆子走出房间。

唐少扬闪开，躲在了柱子后面。

唐少扬很震惊，这个画面，他没有想过，更没有体验过。他的印象里，每次来医院看到的，都是干干净净躺在床上的唐

阁渊，空气中弥漫着花香。

他突然意识到，这些日子以来唐少宁操劳了多少，为唐阁渊做了多少，或者说，同时为唐少扬做了多少。

是他让唐阁渊在唐少扬心中永远是那个完美的哥哥，是个成熟的大人，而不是一个脆弱的，废弃在床上的男人。是他让

唐少扬每次来的时候都只看到干干净净的哥哥躺在床上，仿佛只是睡着，醒来还是那个骄傲的唐阁渊。是他让唐少扬认

为哥哥其实不需要照顾，他只要完成自己的事情，学习也好，玩乐也好，操心不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该担当的情绪。

他不知道该怪唐少宁的不信任，还是该怨他的一意孤行。

十六岁的少年只知道，有个人为了自己付出了很多，而他竟从来不知道。

无论怎样阻止，宁静的夜还是一次次降临了。

改组仍旧要进行，因此年前公司进入了最忙碌的时刻，唐少宁都开始每天帮范文打杂，晚上十点以后才能回到别墅。

唐少宁依旧守在唐阁渊的病床前，当夜来临的时候，城市中霓虹灯照射入窗，屋内就只有一盏调暗的灯，他和那个沉睡

中的男人。

昨天收到了医院的检测报告，他的HIV结果呈阴性。他知道唐阁渊曾经一度很在乎这个检测结果，因为那天他去医院的时

候还是唐阁渊抽出空亲自陪着去的。

下雪了，一点点白色的小球在黑蓝的布景中缓缓的飘下，唐少宁伸手，只能触及冰冷的玻璃，在上面印下指纹。

今年是个暖冬，过年的这几年尤其暖和，雪下到一半就化成了雨。

纤长手脚的少年站在窗边，但是看的却不是外面的霓虹，繁华的城市已经再难映入他的双眼。透过玻璃的反光，他始终

看着男人安静的影子。

“先生……”压低的声音难掩痛苦。

“先生……”一遍又一遍的呼唤，只是男人仍旧睡着。

“先生……”怎样才能让他醒来？少年问自己，得不到答案。

突然感受到热烈的视线，唐少宁抬头，看到了门口的高大少年。

“少扬，今天不去范文那里了吗？”

唐少扬摇头，晃晃手里的保暖桶：“温婆让我带来的饺子。”

唐少宁微笑接过：“已经是大年三十了啊……”

唐少扬握住他的手：“少宁，你瘦了。”

唐少宁低头不语，把饺子盛出来，方便筷子劈成两半，递给唐少扬。

“咱们俩一起吃吧。”

唐少扬乖乖坐下：“好。”

唐少宁夹饺子的筷子突然停下：“唐家怎么说？”

唐少扬叹口气：“年年都一起过大年，今年咱们不过去，我估计他们都知道我哥恐怕不只是胃炎了。”

唐少宁点头，意料之中：“范文怎么说？”

“六爷爷已经开始动摇了。范文的游说没有什么作用，老人家始终坚持，我哥一天不出现他就不肯签合同，而且听说他

已经和别支的开过会了，我和范文都不能参加。范文说……我们要有最坏的打算。”

筷子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唐少宁突然捂住嘴冲进卫生间，捧住洗脸池就把刚刚吃过的饺子全吐了出来。

唐少扬赶快奔了过来，拍着唐少宁的后背。身体一向没他健壮的这个哥哥，后背的脊椎摸起来竟然越发明显了。

唐少宁把水龙头开到最大，污秽物全冲了下去。他低着脸：“没事……吃惯了医院的粥，饺子有点油……”

唐少扬手一顿，又继续抚摩着，紧紧抿唇。

唐少宁抬起头，看着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如纸，眼睛血红，眉间满是疲惫和憔悴。再看看担忧的看着自己的唐少扬，

唐少宁微笑，又低头把冰冷的水冲上头发和脸。

“少宁！你疯了！这可是凉水！”唐少扬一把把他拉起，却见唐少宁挑着眉微笑。

湿润的发背到耳后，露出光洁的额头的唐少宁有着隐约的越南人的影子，眉毛和眼睛所代表的宁和的气质在这个时候却

不见了。

“少扬。”唐少宁双手支撑在流理台上，尽管冷水侵透了衬衫他也不在乎，他盯着镜子中少年的眼睛，灼灼发热。

“先生一定会醒来。没什么可以阻止先生，你要对他有信心。”

唐少扬愣愣的盯着唐少宁。

“一定要对他有信心。”唐少宁转身走出卫生间，再次来到唐阁渊的床边，把随意落在唐阁渊额头的发丝拨到耳后，坚

定道：“我相信他。”

唐少扬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了唐少宁：“少宁……”

那酷似唐阁渊的身材和声音让唐少宁的背紧绷。但是只有年轻才能挥霍得起的脆弱，却从来不曾出现在唐阁渊的声音里

。

唐少宁在唐少扬的怀抱中回头，看着低头不敢看自己的少年，抽出手，怜惜的捧起他的脸。

“少扬。”什么安慰都不说，他们两个总喜欢这样呼唤着彼此的名字。

唐少扬正视唐少宁的脸，担忧和绝望尽收唐少宁眼底。他们的胸口贴在一起，所以当唐少扬的心收缩的时候，唐少宁也

跟着揪紧。

第十六章

过了半夜，本来围在护士台看春节晚会的几个护士也安静了下来，走廊里异常空旷，只有几盏灯幽暗的挂在墙上。

唐少宁刚洗完澡回来，就看到伏在桌子上学习的唐少扬。

唐少扬回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继续完成一罗的卷子，半晌后说：“没事，反正睡不着。”

唐少宁凑过去：“嗯……你就这么答题？都不写过程，直接写答案？”

“省事呗，放心，考试时我都写完整的。”

“嗯。”唐少宁边擦头边抽出书包里露出一角的教科书，“跟我们那时候的教材不一样了。”

“别看！”唐少扬突然上来抢，吓了唐少宁一跳，书包落在地上，散落一地的书和卷子，还有在其中分外强眼的一本鲜

艳的杂志，封面赫然一个几乎全裸的男人。

唐少扬“唉”一声，拍向自己的额头，“不是我的！”

“那是？”唐少宁平静的看着唐少扬。

“范文的！我在他家里发现的。”

“是吗？”唐少宁翻开杂志，大概的扫了扫。范文是双性恋，这点他们都知道，没什么稀奇的，这种杂志也没什么稀奇

，他在美国也看过一些。

“好了，我先睡了。你也早点睡。”把杂志还给唐少扬，唐少宁钻进了被窝，背对着唐少扬躺下。

唐少扬随手翻着杂志，越翻脸越挂不住的红。看每一页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最后心乱的甩开杂志，努力把精神集中到卷

子上的代数题里去。

但是怎么都集中不了。

“少宁？”唐少扬爬上那张临时的床，床板发出咯吱一声响。

但是唐少宁没有理他。

“少宁？”唐少扬钻进去，从后面抱住唐少宁，却发现在自己怀里的后背冰冷。

“少宁！你怎么了？”唐少扬强硬的扳回唐少宁的身体，唐少宁却回避着低头。

说不出来的理由。唐少宁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他在美国看那些杂志的之后，曾经做过几场春梦。梦中的主角，是唐阁

渊和他自己。那是他完全不敢想象的唐阁渊，柔情又霸道的占有自己。每次梦里他是满足而快乐，但是梦醒就只有失落

。而如今再看到那些杂志，竟有种微微的罪恶感涌现了上来。

他更害怕，自己是不是在什么时候，已经把那种赤裸裸的目光暴露在众人眼前了。自从唐阁渊病倒以来，心中不断膨胀

的感情，似乎就要爆发。

等到唐阁渊醒来，自己离开的日子是不是也就不远了？

“少宁？”

唐少扬的唇逐渐降下来的时候，唐少宁才回过神，吃了一惊，却没有躲。那是嘴唇仅仅碰在一起的接吻，单纯而诚挚。

他紧紧抓住唐少扬的袖子，微微拉开距离，盯着唐少扬的眼睛：“被……发现了吗？”

唐少扬直视着他：“早就发现了，只是没想到，你陷得这么深。”

唐少宁白了脸：“先生呢？”

唐少扬摇头：“应该还没有，如果知道了，而且还是你，他不会坐视不理的。”

唐少宁点点头，抱紧了唐少扬。

唐少扬模仿着唐阁渊摩挲他后背的姿势：“少宁，你这么聪明，怎么错得这么离谱？”

唐少宁闷闷笑出来。

唐少扬拉开他湿透的衬衫，手从低下窜进来，抚摩着他的腹部的纹理，唐少宁身体反射性的一缩，也没有再逃避，只是

叹了口气：“干吗？”

唐少扬指指杂志：“有点上火，你不也是？”

唐少宁不置可否，由着高大少年结实的压在他腰部，长裤中的分身已经从沉睡中觉醒，他知道那是危险的存在，却无意

躲开。

唐阁渊就躺在一边，毫无知觉。双手安静的放在体侧，因为消瘦而有种即将枯竭的绝望，好似随时会爬起来，愤怒挣扎

。

然而男人始终没有一丝动静，合紧的眼帘，坚挺的鼻梁，都在诉说着那个男人对于外界的一切都不为所动。

唐少宁缓缓合上眼睛。

唐少扬沉默着，手指缓缓滑过唐少宁的肋型。那里是唐少宁的弱点，平时两个人闹起来的时候，肋下往往是他最喜欢攻

击的地方。然而如今唐少宁却一动不动，并非不痒，而是比起痒来，更多了一种微妙的感觉。

唐少宁紧闭着眼睛，眼角逐渐泛红。衣服仍然松垮的套在身上，但是已经全敞，两个红点被一览无余。更不用说被脱光

的下半身，更是在唐少扬的视线下微微颤抖了起来。他没有见过其他越南人，无从知道他们是不是也和唐少宁一样体毛

稀疏，虽然头发密集乌亮，但腿和下巴上都光滑而紧绷。

沿着小腿向上，就是最神秘的地方。唐少宁的分身已经半勃起，尺寸标准，颜色漂亮，前端已经湿润，在唐少扬看来，

是陌生又诱人。

就好像在把玩自己的东西一样，唐少扬驾轻就熟，并没有急切的心情。他只是想把唐少宁深深的揉进自己的怀里，或者

干脆就嵌进去。

唐少宁也缓缓滑下双臂，打开了唐少扬的拉链，抬头苦笑。

唐少扬蹭着唐少宁的鼻尖：“我们一起。”

两个少年的呼吸逐渐重叠，一声比一声更高亢，直到汗沿着唐少扬的锁骨滑下来，落到唐少宁裸露的胸部，唐少扬才闷

哼了一声泄出来。他的手没有停，仍旧在唐少宁的分身上摩擦，最后唐少宁不知所措的瞥了旁边病床上的男人，才咬唇

射了出来。

蜜色的潮湿皮肤裸露在空气当中，唐少宁在高潮过后转不过脸，安静的看着那个沉睡的男人。

不知道是因为错觉还是什么，高潮的一瞬间，他好像看到先生的睫毛动了。

年夜就这样不平凡的过去。唐少扬也回了唐家睡觉。初一早晨管家就带了新做两桶便当来，里面有饺子和鱼头。看着唐

阁渊被照顾的实在太好，管家温婆反而有些心酸，坐在床头唠叨了半天。

早晨的点滴已经打完，唐少宁到护士台去叫护士。虽然他可以按铃，但是看着温婆湿润的眼睛，还是趁这个机会出去了

，给温婆一点空间。毕竟温婆就好像唐阁渊的第二个妈妈一样，比他来到这个家的时间长了很多。

刚到护士台，突然几个护士一同站了起来，越过唐少宁就往病房赶。唐少宁心想里倍感不好，也匆匆的奔回去。

果然，三个护士都进了唐阁渊的病房，还有匆匆忙忙一边披大褂一边进门的医生也是一脸急色。唐少宁的眼前一片黑，

脚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摸索着进了门。

温婆冲了出来，拉住唐少宁的胳膊：“少爷……先生他……”

唐少宁苍白的望过去，白色大褂在眼前晃动，他再往前走，终于从缝隙里看得到那个男人的脸。

英俊逼人的五官一下子生动的进入他的视线，不再是那张沉寂般安睡的脸，那个害他无数个日夜无法安睡的男人，竟然

是坐在那里的。

男人发现了他的存在，挥手，医生和护士先后离开。

“少宁。”虽然沙哑，虽然有些无力，但那的确是唐阁渊的声音。

男人一派潇洒的笑着，仿佛是每个清晨醒来一样平常。

唐少宁有些难以置信，慢慢走了过去，眼前晃动着男人如神雕刻般完美的五官，逐渐模糊，最后竟一阵眩晕，暗了下去

。

唐少宁晕倒在男人的床前，朦胧中只听到有人一遍遍呼唤他的名字：“少宁……”

第十七章

唐少宁醒来后有些尴尬。明明生病的是唐阁渊，结果唐阁渊醒来了，他却倒下了。

但是跟唐阁渊已经醒来的事实相比，就什么都不重要了。

那个男人如雄狮般觉醒之后，只是在旁边的床上坐着而已，就压迫十足，唐少宁听着报纸折叠起来的声音，手尖微微发

抖。

“醒了？”

唐少宁点头。

“医生说你有点低血糖。”

唐少宁又点了点头。

“拜托！”一个跟唐阁渊的声线很像的声音插进来，“见了老哥就又不会说话啦。”

唐少宁这才发现唐少扬的存在，狠狠瞪了一眼。唐少扬满不在乎的吐舌头。

“都以为你是这两个月累坏了，吓了一跳，温婆都把我从被里挖到了医院。结果你只是昨天到刚才没吃东西而已。”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