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ny摇头，“你要是喜欢一个人，当然就会觉得他好看，不见得会跟大家想的一样。”

Eric轻叹了气，“你赶快吃面啦！汤都快吸乾了。”他没打算和Tony继续辩论，无论孰对孰错？这一点也不重要。对Tony而言，自己对他外在的观感或许存有不客观的偏见，也稍欠公平，然而，这世界上哪有什么事是公平的。

没有人不希望自己的另一半什么都好！特别是外表。相偕走在路上，彷佛顶著无上光环，自然而然便可吸引大众的目光。那或许不能称之为虚荣，而是人性中真实的一部份。

只是啊！就连童话里的故事都说得血淋淋的，拥有稀世珍宝的通常命运坎坷，外貌亦然，那种才子佳人幸福过一辈子的例子不是没有，只是太少了，少到连取样都困难，除了天命，现实中还有许多阻碍与诱惑必须克服。

与其将来面对得而复失的窘迫与无奈，特别是外表根本无法与时间匹敌，青春不过是一种不断倒数计时的美好，就跟梦一样，都会消失的。那还不如平凡一点，自己并非都不做梦，只是现实与想像之间，还是务实看待比较好。

“那你到底觉得我怎么样？”Tony久候之后还是提出问题。

“再说吧！赶快吃一吃，时间不早了。”Eric心里想的却是，“除了好看，Tony有什么地方值得自己喜欢？”

Tony吃著面，心中却不是滋味，一点味道都没有，眼看彼此像是拉开了序幕，但却是场独角戏，Eric扮演的只是观众，并无意愿参与。“反正，我会努力，有一天你会知道，我跟你想的不一样。”

Eric微笑著，不断点著头，“好啦！我们不要再讨论这个了。”

Tony仍然充满信心地望著Eric，自己是认真的，可不是开玩笑。

(24.底牌)

甫停妥车子，Jimmy便看见Eric的身影，随即让出驾驶座，往旁边座位移动，脸上笑著，“不好意思，又来麻烦你了。”

Eric坐进驾驶座，一边系上安全带，“确定东西都带了吧？要走了喔！”

Jimmy点头，“走吧！”

将车缓缓驶上马路后，Eric才说：“什么时候回来？”

“一样啊！星期五晚上回来。”

Eric转头瞥了Jimmy一眼，带著暧昧的笑容，“看来你这几天过的很不错，怎么不乾脆叫阿远接送？”

Jimmy甜蜜笑著，“还是不要太黏比较好，去的时候还好，可是回来的时候要提一大堆东西，就跟难民没两样，我不希望让他看见我那个样子。”

Eric点头，“所以就找我这个廉价司机？”

“喂！讲这样。”Jimmy接著说：“我可不是见色忘友那种人，所以还是找你载我比较好。”然后笑著说：“我也比较习惯。”

车子驶上高架桥，陷入拥塞的车潮中。

“这次有要我帮你带什么东西吗？”

Eric摇头，“你小心一点，早去早回就好了。”

明知道问了可能不会有什么令人满意的答覆，但Jimmy还是想知道，至少得表达一下关心，何况是自己居中牵线，“你和Tony怎么样了？”

“哪有怎么样？”Eric的回答充满防卫。

Jimmy摇了摇头，“他不是每天都去你那边？你们真的都盖棉被纯聊天？”

“我又没叫他要每天都过来，关我什么事？”

Jimmy叹了气，“你要不是审美观有问题，就是性冷感。”说完自己呵呵笑著，“人家明明奇货可居，自动送上来，你就偏偏把他看得一文不值。”

转弯之后，车子上了高速公路。Eric才开口，“假设Tony喜欢你好了，你跟他交往，你觉得可以撑多久？”

Jimmy想了一下，暧昧地笑著说：“只在乎曾经拥有，不在乎天长地久。”然后摇著头，“开玩笑的啦！”接著又说：“人总会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一天啊！而且我觉得你应该可以改变他。”

Eric颇不以为然的说：“我没你那么厉害。Tony除了帅，你觉得还有什么地方好？”

Jimmy有点吃惊，“帅就够啦！你还要求真多，还说你不挑。”

“是吗？那假设阿远长成Tony那个样子，你会不会觉得更完美？”

Jimmy思索著，然后点头，“问题是不能这样比啊！”

“是没错啦！我的重点是，Tony可能适合当Bf，不过不是稳定那一种，虽然未审先判有点不公平，不过他很多人喜欢也是真的，没事自己要带朵花出门，就不要怪蜜蜂满天飞。”

Jimmy呵呵笑著，“所以你要让他继续为爱消瘦，为情折磨…”

Eric摇头，“反正他又不缺我一个，他只是喜欢跟我打电动而已。”接著又说：“他每天睡觉之前，至少要花半小时上交友网站回留言…”

“那也没什么不对啊！现在不玩交友的人很少吧！”Jimmy觉得有必要澄清，“他都敢直接跟你讲了，就表示没事啊！我会认识他，也是因为交友啊！”

眼见Eric没有回应，Jimmy又说：“难道我在你眼里也很花？”

Eric笑著说：“你是还好，至少一夜情的次数不是太多，就我所知道的。”

Jimmy笑著说：“没礼貌，我哪一次没跟你说？是你自己不爱听，还怪我咧！”随后灵机一动，“我觉得你不喜欢Tony并不是因为他长得太好看，那只是藉口，一定有别的原因。”

Eric肯定地点了头，“没错，他是没什么安全感，不过最重要的是，他好像没什么目标，生活过得太快乐了，现在是还年轻，以后老了就知道。”

“哇！你会不会想太远？”Jimmy有些诧异，现在他总算明白Eric不挑的定义，“这圈子认真的人不是没有，但像你想那么多的，应该很少。反正人生过得愉快就好，干嘛想那么多？”

“你想想你之前的Bf，没几个是认真的吧？你自己也知道，交往愉不愉快是一回事，问题是如果彼此没共识，反正现在找人又不难，再换一个就好了，那有跟没有还不是一样？”Eric接著又说：“你一定又会跟我说没交往怎么知道？”

Jimmy笑著点头，“你怎么知道？”

“那你自己想想看，阿远跟你之前的Bf有没有不一样？”

“有啊！他是第一个刚认识就送我LV包的。”随后笑著说：“开玩笑的啦！是有点不一样，感觉蛮稳的。”望见收费站就在前方，Jimmy从置物柜里拿出回数票递给Eric，“所以你要那种成熟、事业有成，或是有理想有目标的青年就对了。”

Eric点头，“帅不帅不是主要重点，那是顺序问题。”

“那阿远让给你好了。”

“白痴！”

Jimmy笑著说：“我开玩笑的！我会舍不得咧！”

从车窗递出了回数票，Eric关上窗，“那就祝你幸福，你一谈恋爱，气色就是不一样。”

Jimmy笑得很灿烂，“那当然，因为有爱情的滋润咩！”接著又问，“所以你跟Tony真的不可能？”

Eric点头，“我跟他讲过了。”

Jimmy语带失落，“所以我们就不可能四个人一起出门，分组两个甜蜜家庭。”

Eric笑著说：“你跟阿远可以啦！他不是也买房子了？”

Jimmy点头，“我想的是，你是我的好朋友，Tony是阿远的好朋友，如果你跟Tony在一起，那不是亲上加亲？”

Eric不置可否，直接转移话题，“记得买个东西送阿远。”

Jimmy笑著说：“那是一定要的，你还真了解我。”望著车窗外的橙色路灯，依序迅速地往后移动，Jimmy内心充满平静的喜悦，无论是因为Eric的友情还是阿远的爱情，总之，这一刻自己是幸福的。

找到适当的停车位之后，Eric如释重负地爬著楼梯，然后便看见Tony，“你等很久了吗？”

Tony摇头笑著，“Jimmy有打电话给阿远，我有看时间，我刚到没多久。”

Eric点头，随即拿出锁匙打开门。

“你以后有事情要忙，应该打个电话跟我说吧？”

Eric望著他，“我不是有跟你讲今天要开车送Jimmy去机场吗？”

Tony点头，“可是你没跟我说你什么时候会回来。”

Eric诧异地笑著，“这是我家，不是你家耶！我要去哪应该不用跟你报备吧？”

“就算只是朋友，不过我现在也住这边，总要关心一下吧？”Tony笑著说。

Eric直接把Tony的电脑打开，“你玩你的吧！”

“那你呢？”

“我先把衣服洗一洗，还要拖地，等一等再上，你先玩。”

Tony一边走向卧室，“不是说好我负责拖地吗？我去换短裤。”说完便将上衣脱了。

“是你自己要拖，我可没有逼你！”

Tony随即走出卧室，脸上笑著，“我当然是自愿的，就算你要逼我，我也未必愿意，只是吃你的、住你的，总得做点事，我又不是米虫。”

Eric拿起洗衣篮，走向阳台。

“Jimmy说你有话要跟我说，你讲吧！”

Eric摇头，“我没说有话要跟你讲啊！”

Tony犹豫了一下，“你有话就直说，没关系！我要怎么做比较好，我们才可能会在一起。”接著又说：“不是像现在这种样子，至少要跟阿远和Jimmy那样…”

Eric望著Tony，认真思忖著。

(25.发酵)

望著Eric审慎而凝重的表情，Tony笑著说：“讲啊！我又不会打你。”

Eric放下洗衣篮，“我已经说过了，我们做朋友会比较好，不过既然你一直问，我就直说了。”

Tony点头期待著。

“你没什么不好，只是…”Eric内心难免挣扎，不断反覆推敲著，怎么说会比较好？一方面说出内心真正的想法，即使会伤人，但至少减至最低，“我不觉得你会定下来，所以没什么安全感，另外，除了外表上的优点，你真的也没什么…”

望了Tony一眼，Eric急忙补充，“我不是针对你，当然很多人也都这样，只是我觉得，你应该为自己多打算一点，你也不小了，总不能老是这样游戏人间，懂我意思吗？”

Tony点头，“你继续说…”

“我是说反正你不怕没人爱，如果工作更好一些，或是做你自己真正想做的事，那种生活才真的会快乐，圈内不是没有真爱，只是需要更多客观环境配合，光有爱有时候活不下去的，不知道我这样说，你懂我意思吗？”Eric带著疑惑望著Tony。

Tony似懂非懂，“你指的是经济？还是指外表？”

“对我来说，那是顺序问题，如果你有自己的理想，也很努力，那么物质上的问题，应该迟早都可以改善，你又刚好长得帅，那就算优点，没什么好嫌的；只是你对我而言，就只是好看而已，其他的我都没感觉，那你的优点也不算是多大的优点，虽然大家都看得见。”Eric继续说：“我的看法是这样啦！不一定准，你听听就好了。”

Tony摇头，感情不就是两情相悦，这么简单的事情，Eric到底是想说什么？“我还是不太懂。”

含蓄或迂回显然都派不上用场，Eric吸了口气，“简单说，你连自己都快养不活了，谈谈恋爱或许可以，不过应该不会有人会愿意跟你定下来的，至少我不会！”既然都讲开了，也不必顾虑，“那是选择问题，我不是说你不好，我意思是，你自己想一想，你对工作也没啥热忱，也没保险，也没积蓄，你是因为跟阿远住，所以省了房租，如果有一天，突然发生什么事，或是阿远决定要搬家，那你怎么办？”接著又说：“除非你家里很有钱，或是你从来不认为这些是问题，那就另当别论，但我自己的想法，经济独立是必须的，至少负担和压力会比较少。你也问过我怎么会喜欢Alex？理由很简单，至少我知道他喜欢他的工作，也有他的理想，我们有别的事情可以聊，虽然分了，不过那是另一回事，至少我不必去担心，他可能会没钱花，或是工作不愉快什么的！但是这些问题，你都有，对吧？”

Tony只觉内心波动，但却难以回应。自己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有人这样跟他这样说话，阿远当然也偶尔会念，不过自己总是听过就算了，而且阿远也从未把话说得这么白。

“老实说，我希望将来的对象，是可以一起生活，不是只是住在一起，可以一起去做什么事的人，不是说一定要过多好什么的…”Eric想了一下，“应该是说希望彼此的生活可以牵连更深些，这样感情才会长久，我自己的想法是这样，不一定对，你参考就好了。”

约莫理解了一点点，Tony笑著说：“所以你还是喜欢我的？”

Eric轻描淡写地说：“如果纯粹就外表而言，你是很ok没错，可是其他方面我们不配啊！”

“至少我们都喜欢打电动。”Tony急忙回答。

Eric点头，“不过玩游戏又不能赚钱，只能当消遣，玩魔兽总不会是你人生的唯一目标吧？”

没有人愿意过得浑浑噩噩，只是人生目标应该是什么才算正确？Tony心中并无答案。不过至少明白了Eric和自己的出发点相去甚远，他们对感情的思考态度确实不同，但Eric至少认真想过，这算好事，他们之间并非全然不可能。Tony点头，“我大概懂了，我再好好想一想。”

讨论似乎有点成效，Eric露出欣慰的笑容，“麻烦你赶快拖地，我要去洗衣服了。”

Tony点头，语带保证地说：“我认识你之后，都没乱来喔！”

“你又不归我管，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Eric说完笑著看了Tony一眼，便往阳台走。

Jimmy一边忙著将衣服上面的标签剪下，换算过汇率之后，重新别上新的定价，店门开了一半，纯粹只因为阿远等等会来，暂时放下手边的工作，拿出手机拨给Eric，“喂！你真的不过来啊？”

“拜托！让我睡饱一点，不是昨天才去机场接你，现在剪标签算价钱的事情，应该有人会帮你吧？”Eric知道阿远一定会去Jimmy店里帮忙的。

Jimmy笑著说：“我才不是想见你，我是叫你顺便把Tony大帅哥带过来。”

“那你打给他啊！干嘛打给我？”

Jimmy语带惊讶，“他没在你家吗？”说完暧昧笑著。

“没有，他昨天没过来，应该是在他家吧！”

“喔！那你睡饱一点，晚一点过来一起吃晚饭，不然你又要说你是廉价司机。”

“ok，我晚一点再打手机给你，让我睡饱一点。”Eric说完便把手机挂上。

忙没多久，便见Tony和阿远一起走了进来。

Jimmy露出笑容，“你们怎么会一起来？”说完便弯下身，从背包中掏出一条牛仔裤，递给阿远，“你去穿穿看！”

阿远接过牛仔裤，便往更衣间走，顺手拉上布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