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 上+番外——花间梦
花间梦  发于:2011年05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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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睡得香甜,一个梦也没有,醒来的时候自然是神清气爽。

刚伸完懒腰,就听到燕南雪的声音:“辛游,今天我教你些新的功法。”

我往传音来处看了看,没人,燕南雪应该是在很远的地方传音过来的。

燕南雪虽然更沉迷于制药,但他的武功的确精妙绝伦。

他所传授的玄冰诀,虽不能让我的内功突飞猛进,但自从修习后我明显感觉到心神安宁,眼力听力都比武功被废前还好

些。

尽管如此,燕南雪说我四肢的筋脉虽及时接续,但想和以前一样完全无恙是不可能了。若再习武,只能往轻快巧方面发

展,最忌以力搏力。

好在玄冰诀具有洗髓易经的作用,长期修习,不但有益于精神力的集中,还可以坚韧自身的筋脉。若主修它,虽内力增

长得慢些,却是扎实凝练,比起其它内功心法精妙不知多少。若以它辅助修习其他内功,更可谓事半功倍。

幸运的是我的体质居然十分适合修练这门阴柔的心法,就连燕南雪也大大吃了一惊。

因为燕南雪的师傅曾对燕南雪说过,他的体质是万中挑一的好资质,并且正是玄冰诀的最适合传人,若想再找到一个称

心的徒弟,估计自已生一个同体质出来的机率比盲目找一个合适的传人要大的多。

本来他是打算以玄冰诀修复我体内的旧患,待时机成熟再传授其他适合的功法,如今却不用了。

我听后也觉得有些可笑,若不是昨夜大家刚推心置腹过,我也真要以为我们是父子了。

这真是天意难测!

不过,我心里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我和燕南雪之间的联系似乎越来越密切了。

时间在日复一日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中渡过。

虽然单调,可是很快乐。

白天与燕南雪一起,在瀑布口切磋武艺,在归春河下游治理生病的居民,学习医理。

晚上回到行宫,必可看到飞雨做好的可口饭菜。

相处得越久,我越觉得燕南雪深不可测,无论是武艺还是学识,都让人钦羡。

最让我佩服的是,他在指导我的时候全然不加以保留,丝毫不担心我超越他,甚至还以此为傲。

就这样,又过了三年。

在这平静的三年里,发生了许多的变化。

我长高了,也结实了。

原本的有些圆的脸型渐渐拉长,偶尔看着水面若不注意端详几乎要以为是另一个人。

也许是玄冰诀的功效,也许是时间真能抹煞一切,我已经不太回忆过去。就算偶尔想起曾发生的一切,也不再有愤怒或

伤心的感觉。

就象做了一场梦,某天早晨醒来的时候,梦醒了,只剩下感慨,却不会为梦中事而牵动情绪。

飞雨在一次外出中遇上了一个朴实的渔民阿勇,并且被他的执着打动。

当她红着脸拉着阿勇告诉我这个消息时,我除了吃惊,更多的是高兴。

燕南雪话不多,只递了个小锦袋给飞雨,说是嫁妆。

飞雨和阿勇疑惑的打开,发现里面竟是些金箔叶,足够普通人家一辈子吃用。

飞雨阿勇自然是不肯接受,推来推去,最后各退一步,以他们有空时便来帮忙整理燕南雪居所告终。

飞雨走后,行宫里顿时冷清了起来。

我和燕南雪都不是擅长说话的人。

但凡讲到武艺或医理,我们可以因为意见不同而各抒已见,直到一方的看法被肯定接受为止。

这种时候我们会相视一笑。

可是晚上回到行宫里,我们却没了任何话题。

经常只是沉闷的点个头,就各自回房。

这样的情形一直持续到我做了个梦。

梦里没有灰暗伤害,相反,是一派春光明媚。

美丽的归春河下游,河水静静的流淌。

我却在不停奔跑,似乎在寻找什么。

不多久,眼前出现一抹雪白的剪影,心莫名的热烈鼓动起来。

这个人是谁?好想看看他的模样。

眼看着我即将接近,那抹身影却飘忽起来,

我伸出手,抓了个空。

那抹雪白慢慢变淡,好象马上就会消失不见。

我忍不住惊叫起来:“别走……别走……”

一张口,声音却微若蚊讷。

再心急也无济于事,我眼睁睁的那个影子在我眼前彻底消散。

我往他消失的方向跑了几步,脚下一个踉跄,不知道绊到了什么,猛的一震,眼前一黑……

我醒了,刚才原来只是梦一场。

可是我的眼睛没有睁开。

因为额头上有微凉的触觉。

有人在用湿毛巾擦拭我的额头。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除了燕南雪还能有谁。

我知道说梦话是什么回事,刚才我在梦中叫着别走,只怕已经出口。

那燕南雪是一听到我的梦呓就过来照顾我了?

心口热热的,脑子里晕晕乎乎,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了,只是觉得高兴,十分的高兴。

毛巾移开,一只干燥的手覆上我的额头,随后又离开了。

要走了么?

心中一阵失落,猛的睁开眼,正好看到燕南雪准备起身离开。

身体比意识快了一步,手已经拉住他的长袖。

燕南雪似乎有些错愕,僵了半天没有动作。

烛火没有点上,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依然平稳的呼吸。

“别走……”

如果说燕南雪像一颗悄悄飞入我心中的种子,那么它已经破土而出。

不同于严青那样炽烈的情感,只是像水一样的温情。

我已经不满足于仅仅像最熟悉的陌生人一样的相处。

我想得到更多。

第24章

许久之前,我也曾在床上睁着眼仔细打量另外一人。

可是感觉却不一样。

那时候,看着严青就觉得从脚底到发梢都会酥麻,整个人轻飘飘的。

如今,我看着燕南雪,只觉得淡淡的温馨,从心里一点一点流出来。

燕南雪睡着和醒着的时候都是一脸平静,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玉雕。

但是,身体却是暖的。

我伸出手放在他胸口,可以感觉到心脏在跳跃,一下一下,平稳有力。

忍不住将头枕上去,闭上眼睛。

如此安心,就象一个归宿。

我拉住燕南雪的时候,并不肯定他会留下来,只是莫名的,想试一试。

他留下,我开心,他若走,我会失落,但不会失望。

因为我笃定他就算走也不会走太远,依然会留在我身边不远的地方。

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我就是知道。

一只手抚上我的头发,轻轻的捋动,就象抚摸一只宠物的毛发。

惊讶的发现,我竟然十分享受,并不排斥。

我将下巴搁在燕南雪心口上,尽量把脸摆正对准他,但仍赖在他身上不肯起来。

燕南雪嘴角似乎勾了下,表情十分温柔:“不知道我的孩子是不是也和你一样,喜欢赖床。”

我不满的咕哝:“我可不是你孩子。”

燕南雪叹气:“在我心里,你就是个孩子。”

我有些闷闷不乐,但是却反驳不了。

燕南雪已经四十岁了,可我才二十。

虽然玄冰诀驻颜有功,燕南雪除了毛发雪白外,容颜仍与二十出头无异。

但以他在世四十年的心境看来,已经二十却仍会撒娇的人也只能是孩子吧。

孩子就孩子吧,我只想一直呆在他身边。

他的每一个眼神,动作,都让我不自觉的抛开心浮气燥,沉淀下来。

时间仿佛在这座行宫中停顿了。

虽然从飞雨变化的服饰,体形和自已早已拔高的身体可以看到时间留下的痕迹。

可只要看着燕南雪,我就有一种什么都没有改变的感觉。

我闭上眼睛,挪动着枕到燕南雪的肩旁,和他头挨着头:“就这样静静的躺一会儿,好不好?”

燕南雪没有说话,我知道他同意了。

就这样,我们静静的拥着,只是听着彼此的呼吸。

只是这样。

我竟然有一种,我们不分彼此的感觉。

这样的感受,很奇妙,从未有过。

无法形容。

从那天起,我和燕南雪同吃同寝,几乎一刻也没有分开过。

就连他每天一个时辰排散体内寒气,我也在一旁打坐修行。

但也仅此而已。

很多时候,我们依然不说话,可是一个眼神就能彼此了解。

孤单的感觉,离得很远,就象从不曾存在。

我和燕南雪究竟是什么关系?

我也很疑惑。

有人说,爱的人心里想什么,你是可以感觉到的。

可是我们,似乎并不在爱。

我们都沉溺于这种比深不足,比浅有余的关系,谁也不想改变。

燕南雪就象一根救赎的稻草,我紧紧的抓住了。

他透在骨子里的寂廖,我想替他抹去。

而他的存在,让我有了新生。

我陶醉在这样暧昧不清的关系里,乐此不疲。

我以为这样的幸福可以一直维持下去,也许是终极一生。

事实上,我相信我和燕南雪一定可以在这个美丽平静的地方永远生活下去。

也许很多年后,我们都老去,还可以互相依偎,平静度日。

或者是潜意识中想要将有关于严青的一切全部忘记,我就象蒙住了双眼,眼中只看得见燕南雪。

“燕大哥~”今日风和日丽,不知为何却总是无法静心打坐,我索性站了起来。

燕南雪放下手中的医书看了我一眼,又摇摇头:“心浮气燥,小心走火入魔。”

“飞雨已经很久没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平常飞雨总是隔三差五的来帮我们拾掇拾掇东西,带些鱼干什么的送来。

“可能是今天有事。”

燕南雪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醇平静,说得也句句在理,可不知怎么了,我今天就是有些失魂落魂。

“我们最近都没有去村里,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我想去看看。”。

“我陪你去。”燕南雪的手扶在我肩上,热力透过衣料,让我的心稍安了些。

我勉强的笑笑:“好。”

阿勇住在归春河的下游边。

简简单单的砖板房,因长期在河边受水气浸淫,离地近的墙体和角落早已染上茵绿的青苔,显得生机十足。

房前的空地上支着渔网,还有一片铺着晾晒的鱼干。

看起来,一切如常。

但似乎不是这么简单。

我和燕南雪这一路行来,却没有见着一个人影。

不但如此,更令人惊悚的是这些村民就象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仔细一闻,却又没有了。

不论是屋前摆放着的纺纱轱辘,还是村头那棵老树下零落的海碗,碗中甚至还有未饮完的酒液……这些都让人觉得在前

一刻这些地方还有人在,有人摇着轱辘,看着树下的汉子们大碗喝酒,大声谈笑……

我手心里捏出一把冷汗。

眼前诡异的情形,并不是没有见过。

那日地下石室里,也几乎是这样的光景。

精神有些恍惚起来,难道是严青……

不,怎么会,怎么可能?

若他来寻我,为何不直接冲着我来?

“辛游!”燕南雪皱着眉,显然也有些不解。

捏紧的拳头被燕南雪轻轻掰开:“先别慌,屋里有人,我们进去看看。”

我茫然失措的望着燕南雪,无意识的点头。

燕南雪说屋里有人,我竟然一点也察觉不到,可能是心慌则乱吧!

当下凝凝神,提起十二分的小心接近房门。

手扶上门,我望了一眼燕南雪,推开。

随着吱呀一声,有轻微的粉尘在天窗射下的阳光中飞舞。

屋里果然有人。

我屏息去看,一个身着青衫的男人坐在天窗下的木桌边,怡然自得的啜饮着茶水。

修长的手指,深深的眼窝,长眉,挺鼻,只是饮茶水这样简单的动作也显得优雅,带着贵气。

除了严青,还能有谁?

我只觉得太阳穴突突乱跳,牙关咬得都有些生疼,严青的名字在我嘴里滚来滚去,就是吐不出来。

“怎么?是不是很吃惊?”严青突然回眸一笑,明明是春风无限,却让我遍体生寒。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吃惊的看燕南雪,他脸上竟然有一种可以算得上是温和的表情。

莫非,他们认识?

“呐,我帮了你的忙,你却说走就走,真不客气。”严青并没有看我,双眼却是笑意盈盈的定在燕南雪身上。

他说话的语调低婉,怎么听都有些撒娇的意思。

我毛骨悚然。

燕南雪无奈一笑,却不象在生气:“你若是要帐,时间也过得久了些吧。”

严青的笑意敛下来,低下眼看手中的杯子,不停的把玩:“是啊,五年了,现在来要,不会太晚吧?”

“自然不晚,我燕南雪从不亏欠于人,可惜的是身无长物,只怕不能令你满意。”

“说笑了,我倒是特意送来一个好消息,”严青笑得一脸纯良:“你的儿子找到了。”

第25章

人生如戏。

记得以前看戏的时候,总觉得大起大落,谢幕后只剩下杳杳余音。

从看着戏台搭起来,到演出的那段时间,觉得热闹又喜庆。

但眼睁睁看着戏台拆迁,最后戏班离开,又是一种荒凉。

那时候还小,不明白什么叫天下有不散的宴席,只希望请来的戏班可以一直唱下去。

严青总是笑我长不大,我却只抱着他嘻嘻哈哈,有他在,我为什么需要长大?

爱?恨?这都是太飘渺的东西。

曾经我以为我可以和严青一直厮守,但不过是我一厢情愿。

很多事,并不是习惯就不会感到压抑。

那样销魂,让人心魂俱失的强烈情感,的确真真实实的存在过。

就算过了这样长的时间,我只要闭上眼睛去回想,似乎依然可以感受到那冲击我心魂的激荡。

不是不喜欢,但是我很怕。

怕自已回应不了,怕自已沦陷,更怕来得快,失去也快。

也许这些都是借口。

我更怕的是自已在所谓的以爱为名的囚牢里永不见天日。

尤其是在恢复记忆后。

当你面对一个人,他说的每一句话你都会怀疑,他做的每一件事你都会揣度是否另有他意,这样勉强维持下去的感情除

了让人痛苦什么都无法给予。

如果要问爱或不爱,应该是爱的。

但这样绝决的情感那么短暂。

人会累,那样激烈的感情就象快速燃烧的焰火,只能绚烂一时。

在思念最疯狂的时候,甚至觉得不论发生了什么,都可以原谅。

时过境迁后,却只觉得那一时的想法有多么可笑,再然后就是变得更加漠然。

严青说他来的时候,这里的村民已然消失。

他说的话,我一句也不信。

可燕南雪却一副深以为然的模样,他认真的拜托严青查探飞雨和村民的下落。

我苦涩的牵动嘴角,他们不但早已认识,且不是从五年前开始的交情,而是更早。

严青大笑的说着,燕南雪,还记得二十年前,我们相遇,那时候我不过十岁的孩童……

他边说,眼光却轻轻的往我脸上落了一下,又转回燕南雪身上。

我从来没和燕南雪说过我受伤的由来,燕南雪捡到我的时候,我已不在青门附近。

他并不知道我与严青之间的纠葛。

他甚至还以为我是遭匪人所害。

现在我又怎么说得出口?

难道说我和严青曾经奸情似火,而后翻脸无情,现已形同陌路?

我沉默的任由燕南雪牵引,坐到严青身边。

“小青,你说的都是真的?”燕南淡定的表情犹在,眼却亮了几分,其中的希冀,字里行间,那样显而易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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