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与我————猪神的黄昏
猪神的黄昏  发于:2009年05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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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伸手来抓我的脚,身体剧烈挣扎,似乎想把我翻倒在地,我顺势飞起另一只脚,踹上他的下颚。
      “咯”,所有人都听到那一声轻微的骨骼碎裂声,鲜血流了出来。
      沃特子爵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痛得出不了声,全身瘫软无力再挣扎。
      我蹲下身,伸指碰了碰他青肿的腮边,他立刻浑身发抖的想侧过脸去,我干脆捏住他的下颚,狠狠的扳回来。
      “贵族的骄傲是吗?”我微笑:“你不说,让我猜一猜。”
      我的头脑异常清醒,也对,这本不是太复杂的桥段,看多了清宫戏的现代人很容易猜透。
      “公爵既然有了圣物失窃这个藉口,起兵迫在眉睫,所以我这步耗时一年的缓棋不能再用。为了迷惑公爵,王后仍然要回封地待嫁,但是国王的军队会随后赶来,在公爵最没有防备的时候,先下手为强。”我想了想,放开沃特子爵的脸,站起身回望旅店方向。“可是没想到公爵小心谨慎,根本不愿意我在这个敏感时期回到封地,干脆派遣部属半路截杀……”

      政治、战争,这些与宋家明从来毫不相关的东西就在眼前演出一幕一幕,因为沾了血,鲜活的让我不能再当作梦境。
      仙蒂,我在心里叫,我只在乎你,为了你,我必须活下去,就算只是梦,我也得在梦里活下去。
      我曾经告诉国王尊严并不重要,“赢”才最重要。其实我真正想说的,是“活着”。
      感觉身后的沃特子爵颤巍巍的站起来,我转过身,故作惊讶的道:“子爵你的伤很严重啊,需要休息一会儿吗?”
      他瞪着我,明明睚龇欲裂,手紧紧握住剑柄,脸上的神情狠不得拨剑捅我几个透明窟窿。
      我与他对视良久,远远传来厮杀声,竟似逐渐接近。
      卡拉奇咳嗽一声:“子爵大人,保护伯爵要紧。”
      “嗯哼。”我漫不在乎的看着他:“难道你临走的时候国王没有吩咐你,一定要把我完完整整的带回去?”
      他浑身一震,看来我随口胡蒙猜到正解。
      他猛的转过身,喝道:“走!”
      艾罗尔和布莱尔齐齐打个寒战,赶紧转身带路,沃特子爵强撑着站直,一瘸一拐的跟上。
      “卡拉奇。”我轻道:“你可跟好了。”
      “是。”
      “我说真的。”我头也不回的举步,“如果你掉队,没有人会回来找你。”
      身后顿了下,仍是平静无波的回音。
      “是,伯爵大人。”
      一对一
      一群人刚进树林,艾罗尔突然刹住脚,任布莱尔医官怎么拉都不肯动。
      “怎么了?”布莱尔轻抚她的宽厚的肩背安慰。
      艾罗尔面露惊恐,紧闭着嘴巴又开始指手划脚。
      沃特子爵在后面怒喝道:“随时可能有人追上来,她到底想干什么!?”
      布莱尔回头看着我道:“伯爵大人,艾罗尔说树林深处有异响,可能有人藏在里面。”
      我想了想,“她能肯定吗?”
      布莱尔脸色郑重的摇了摇头。
      沃特子爵重重“哼”了一声,也不知是伤痛还是被我打伤这个事实严重打击了他,他由平时的冲动变成暴躁。
      “树林是我们唯一的生路,你们难道要相信这个哑巴的话而放弃它?”
      我眯起眼观察四周,这一带是镇郊,附近没有房屋隐蔽,确实只有树林才能躲藏。可是,失去某一感官的残疾人其他感官会变得比常人敏锐,这也是现代人都明了的常识。

      我挨个看向在场的几人,卡拉奇低眉敛目,沃特子爵别开头,布莱尔医官和艾罗尔大婶希翼的看着我,居然都像在等我的最后决定。
      很难办啊,我连自己的命运都懒得理会,现在却要掌握他人的命运……
      我咳嗽两声,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领导人讲话之前都会清清嗓子——紧张啊。
      “我们分两组入林,我和卡拉奇、沃特子爵一组,布莱尔医官和艾罗尔一组,一组朝南一组朝北只管走,各管各,摆脱了追兵就自己逃回首都。”
      说完我等着回应,结果四个人同时看我,眼睛里同一个词:就这样?
      我知道我没创意,我微笑,谁有创意谁来啊?
      十秒钟后,按计划行事。
      看着布莱尔和艾罗尔一胖一瘦极不搭调的背影消失在茂密的树丛中,沃克子爵忽然冷冷的道:“分两组逃跑最大的好处,是敌人抓到伯爵的可能性又分去了一半。伯爵大人,在某些方面你的智慧倒是超出我的想象。”

      他酷酷的说完,用后脑勺对着我,一拐一拐的上路了。
      我跟在他后面看着他艰难的姿态,忍不住叹气。
      “卡拉奇。”
      “伯爵大人。”
      “当一个人腿脚不方便又必须得走路的时候,他需要什么?”
      “拐杖,伯爵大人,非常时期,一根粗的树枝也可以。”
      “啧。”我微笑,“卡拉奇,有时候你的智慧真是超出我的想象。”
      前头的沃特子爵脚下猛的打滑,差点一头撞上树干,手忙脚乱的撑住,回头狠瞪我一眼,悻悻的转过头,终于还是拨剑削断一根粗枝。有了拐杖,三条腿的沃特子爵明显速度快了很多。

      三个人在树林中鱼贯穿行,脚下放松,都努力不发出多余的声音。我试图发现艾罗尔所说的异响,却只听到风过树梢的轻响。
      走了一刻钟时间,远处的厮杀声已经完全听不到,树林静谧而安详,阳光从稀疏的枝叶上端投射下来。踏着地面厚软的落叶层,我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下来。
      身后传来“咯嗒”一声轻响,我头也不回的道:“卡拉奇,脚下不要发出声音。”
      我继续走,等着听到机械平板的“是,伯爵大人”。
      可是……没有回应。
      我陡然驻脚。
      前头的沃特子爵仍拄着拐杖行走,我听到他的拐杖和脚接触落叶层时轻重不一的声音,风声,树叶飘落的声音。
      我的呼吸声。
      身后很轻很浅的脚步声。
      我若无其事的把双手插进裤袋里,右手握住临出旅店时藏起来的餐刀。
      “沃特子爵。”我懒洋洋的招呼他,然后在他回头的一瞬猛的旋过身,蹲低!
      罩向我上方的口袋只笼到空气,执袋的人明显一愣,我的腿已经狠狠扫在他胫上!
      痛吼声中,一个体积在我两倍以上的壮汉倒地,溅起落叶飞扬。
      靠!这家伙的腿是生铁铸的?痛死我了!我瞪着壮汉后方十数名和他同样强悍的人形怪物,忍住揉腿的冲动,当然也没丢人现眼到把银质小餐刀拿出来,而是潇洒自若的站定了,甚至还微笑了下。

      “哟,好大阵仗,沃特子爵,你的债主吗?”
      不出所料,立刻听到咬牙切齿的怒叫:“他们是来抓你的,你这白痴!”
      我挑眉,居然敢骂我白痴,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以下犯上,等等,让我想想子爵比伯爵低几级……
      还没等我算出眉目,几名大汉发出山魈猛兽般恐怖的巨吼,齐冲了上来。
      我对自己的实力有清楚的认识,正常情况下我连沃特子爵一剑都过不了,单论拳脚攻其不备才能让他受伤。而眼前这种情况……我立刻做了一个英明的决定。
      沃特子爵满脸不可思议的站在原地看着我飞奔而来,我没空看他发呆,一把扯住他连拖带拽。
      跑出数十米他像是终于醒过神,开始挣扎:“放开我!不战而逃是骑士的耻辱!”
      我当真放开他,跑了一段回头又见他追上来,还冲我怒吼道:“你这个卑鄙小人,居然把国王英勇的骑士推向死亡!”
      “……”我无言。
      两个人又跑一阵,不知是那几个巨人速度太慢还是三条腿果然比两条腿好用,我们似乎摆脱了危险。
      我停在一棵不知名的巨树前,靠住足有两人合抱的粗壮树干喘息,沃特子爵拖着一只脚赶上来,“咚”一声倒在地上。
      我喘顺了气,走过去看他,他平躺在地上伸展四肢,脸色苍白,被我踢伤的下颚颜色开始偏紫。
      “喂。”我一屁股坐到他身旁,漫不经心的道:“我刚刚就在奇怪,我明明没有伤到你的腿脚为什么你会瘸?后来忽然想到……”我轻踢他软绵绵的右脚,立即得到火辣辣的怒目。“上次的剑伤还没好吧?”

      他“哼”了声,倨傲的别开脸:“上次的事不要再提,那种决斗是我一生的耻辱!”
      我耸耸肩,背对他蹲下,拉了他的两臂往我肩上搭。
      他挣扎,叫道:“干什么?”
      我没理他,使力直起腰,双手改托住他的腿弯,将他稳稳背起来。
      “放开!”他在我耳边狂吼:“接受主君的保护是骑士的耻辱!”
      “闭嘴。”我不耐烦的道:“你这一生反正都耻辱了,不差这一项。”
      他仍是大叫大嚷的在我背上晃动,这小子真不懂事,危险地带还别扭成这样。我正准备丢下他自个儿溜走,他却突然静下来。
      我疑惑了一秒钟,只一秒钟后,我看见了那个人。
      从两人合抱的巨树树干后转出的男人,黑盔黑甲,手持长剑的骑士。
      我扭头四顾,四下里风停云住,连鸟叫都没有。
      “只有一个。”我眯起眼,“武侠小说的一般情况,必是高手。”
      “放我下来。”沃特子爵在我背后平静的道,平静得不像那个冲动得带点幼稚的青年。
      于是我缓缓放他下地。
      他站定了,慢慢拨出剑,迎着黑甲骑士一步一步走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受伤的右脚明显不能着力,被我打伤的地方也出现肌肉扭曲。
      我捏住口袋里的餐刀,跟了几步。
      “别过来。”他低叱道:“不关你的事!”
      他抬头直视黑甲骑士,对方举剑在空中划过,依稀是决斗当日他对我做过的礼仪,他一丝不苛的还礼。
      我停在他身后,听到他带着惯有的骄傲腔调道:“这是骑士与骑士间的战斗,为了贵族的荣誉和骑士的尊严而战,一对一的战斗。”
      黑甲骑士
      既然那傻子都这么说了,我当然得成全他。
      树林中的一小片空地上,黑甲骑士和沃特子爵相互举起长剑,对峙着,脚下缓缓移动。
      我看着他们绕啊绕啊,绕了一个圈。
      剑身相撞,似乎有火星四溅,又迅速分开。
      两人均微微压低剑身,眼睛死盯着对方,上身不动下身动,最重要是脚下步伐。
      绕啊绕啊,又一个圈。
      绕到第三个圈上,我的呵欠终于打出来,烟瘾又犯了。
      我随手拨了个草含在嘴里,找了一棵最近的树倚上去,双手插进裤袋,看着那两个家伙像猫咬尾巴尖儿似的玩儿转圈游戏。
      第五个圈转到一半,沃特子爵的脚伤连累他出现破绽,身子向右一仄,左半身出现空门。
      对手的剑立刻刺来!
      尖细的剑身远远看去只是一道银光,银光闪烁,触及肌肤!
      沃特子爵及时回手,“叮”一声轻响,双剑相交。
      西洋剑剑身过细,比中国古剑更不利于砍削。这一下剑身相撞,双方似乎想拼臂力,细韧的剑身却混不着力,两人互看一望达成默契,同时向后跃开。
      沃特子爵把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执剑,微微躬身,对方亦是同样作派,下一秒,两人又战在一起。
      我一边看一边继续打呵欠,真没意思,两个人以华丽的招式刺来刺去,一会儿你逼近我,一会我让你退两步……两柄剑柔韧的剑身在漏进树林的阳光照耀下反射出刺目的光芒,仿佛它们也成为了光芒本身。

      十几个回合过后,两人轮换了方向,沃特子爵一眼看见我,忽然大怒叫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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