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的，这也不许、那也不让，现在可算不用被他烦着了……”

若离心中难过，涩声问道：“殷大哥，你真的不愿……”

殷夜阑点头道：“很快就到君山了，我若是要苟且偷生，也不会带着你们来这儿了。雪山派、六合门，哪里不是安置你

们的好地方？”

若离讶道：“我们是去君山么？”

殷夜阑道：“不错，我想和你哥哥葬在一起。不过这总需要人帮忙，我又不能指望这小鬼，所以只好带你来了。”

若离尚有很多事不明白，问道：“你之前和哥哥见面了么？是他把小安交付给你的？”

殷夜阑便将救小安和碰到若叶的事说了，又道：“那一日我苦等他不回，就已经知道不妥。几天后果然便听到了他去世

的消息……我原本是想去秋水山庄将小安交给你们，然后在去找他的，可是我又觉得不甘心，李长庚那个老鬼害得你们

秋家家破人亡，我想替你们报了仇……而小安是若叶留给我的唯一念想，我若要活下去，便只能每天看着他。我带着小

安四处奔波，既要骗他是去找若叶，又要躲开慕容霁云派来找小安的人，还要侦查李长庚的下落，实在过的辛苦之极。

直到那一日终于见到了那老鬼，只是他的轻功太高，又带着九个半死不活的僵尸，我几乎都以为报仇无望了。没想到他

竟然进了神侯府，还发生了这么多事……总算恶有恶报，我也算对若叶有个交代了……”

若离却哪里敢告诉他若叶是死在了霁云手上，闻言心中愧疚伤感，垂泪道：“对不起，殷大哥，为了我们家，害你……

”

殷夜阑接口道：“你这话是不认我也是秋水庄的人么？你哥哥可是答应了和我在一起的，现在连这小鬼也答应了……”

若离连忙摇头，却叹道：“要是……要是哥哥还在，他……他不知道会有多开心……”紧紧抱着小安，只觉得自己已经

再也不能失去任何人了。

这一日黄昏，三人赶到了洞庭，若离才知道自己已经昏睡了十几天。而殷夜阑苦撑多日，也终于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若离知他去意已决，也不忍劝他服药，心中难受之极，又不能让小安知道，只能强忍悲痛。到了君山陵寝，若离看着那

三座新立的墓碑，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小安却一路跑到若叶的墓碑前，指着碑铭笑道：“这里有爹爹的名字！咦，这

下面是个什么字？”他虽天生聪敏，毕竟还不认得复杂的字。转头询问，却看见若离跪在地上掩面而泣，连忙跑过去问

道：“……叔叔，你疼吗？”

若离忙摇了摇头，强笑道：“没有，只是……叔叔太久没有回家了，所以有点高兴。”指着别苑的方向问道：“小安还

记得吗？咱们家就在那里呢！”

小安却摇头笑道：“才不是呢！我们家好大的，那里只是个小院子而已。”若离心中一酸，他早已看到秋水山庄荡然无

存，家园被毁，又怎能不动容？忙笑了笑，别过脸去。一眼看见殷夜阑已坐倒在地，靠在若叶的墓碑上，面色死灰，已

经到了弥留之际。忙抱着小安过去，哽咽叫道：“殷大哥……”

殷夜阑睁开眼睛一笑，道：“我好像看见你哥哥了……以后这小鬼就交给你们照顾了，他长大以后可能也不会记得我…

…咳咳……”咳了几下，不堪疲累地闭上了眼睛。小安叫道：“小红，你是不是累了？那咱们回家去睡吧，地上很脏的

……”

殷夜阑看着他一笑，伸手在他脸上抚摸，道：“小安，你可不可以叫我一声‘爹爹’？要不然的话，你叫……‘娘’也

可以……”

小安失笑道：“才不要呢！我爹爹比你好看多了，我娘也比你好看！”

若离知道他所以如此，无非是希望与若叶成双成对，这最后的心愿自然要助他达成，让他可以了无牵挂的走，便柔声道

：“小安乖，你和殷叔叔相依为命了这些日子，拜他为义父也是分所应当。你就叫他一声‘爹爹’吧……他……可能以

后都听不到了……”

小安奇怪问道：“义父是什么？”想了一想，点头道：“好吧，反正爹爹现在不在，看在你对我这么好的份上，我就叫

你一声‘爹爹’吧！”当真脆生生的叫了一声。殷夜阑大喜，眼中神采了然，喃喃道：“小安……好乖……”声音渐低

，终于闭上了眼睛，双手软垂了下去。

若离心中一沉，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伸手抚着若叶的墓碑哭道：“杨柳回塘，鸳鸯别浦，红衣脱尽芳心苦……哥、哥

，是不是我说错了？我不该这样说的啊……对不起、对不起……”他伤心之下只觉得若是能够挽回，无论自己做什么都

好，而悔不当初的结果，便是想到了一语成谶，将一切怪在了自己昔日的戏言。

小安被他哭的害怕起来，问道：“叔叔，你怎么又哭了？天要黑了，快叫小红起来吧，咱们回家去好不好？”

若离却止不住悲伤。殷夜阑临终之言，分明就是还不知道真相，所以以为自己可以回到慕容霁云身边，二人一起照顾小

安。但是从今往后，自己又能何去何从？神侯府固然是不能回去，雪山、六合等派也不能前去投靠，否则霁云杀害若叶

的事就会被几位前辈知道，届时势必要为若叶报仇，自己又于心何忍？他却不知道自己到了如斯境地，还要为慕容霁云

着想。而心中的种种疑惑，也百思不得其解。

他一味哭泣，小安不知如何是好，便推着殷夜阑道：“小红，你快起来啊，叫叔叔不要哭了！”推了半天他却了无反应

，他虽不明白为什么，却也害怕起来，哇的一声也哭了出来。

这一大一小正自哭泣，却听背后有人叹道：“问世间情是何物？难道真能做到生死相随么？”若离一惊回头，却见身后

站着九名女子，当先一人全身素白，其余八人却穿着鲜艳，每人各着一色，互为映衬，极是壮观。小安见了这阵势，也

惊得停了哭泣，愣愣看着众女。若离讶道：“洛华公主？”

洛华公主淡淡一笑，道：“你精通医术，现在应该知道自己是如何记起往事的吧？”

若离自醒来后就没有冷静过，脑中千头万绪，根本没来得及理清。此时听她一问，想了片刻，惊疑道：“一寸青丝？”

点头道：“原来如此，这药只有凌家才有，没有‘月华流纱’催发，连莫爷爷也配不出来。公主是想让我回复记忆么？

可惜我体内还有‘五蕴藏’，被这药力一催，结果……”心中愧疚，垂头流泪。

洛华公主摇头道：“我虽不知道‘五蕴藏’之事，但是却不是安着好心要助你恢复记忆。我只是想让你杀了慕容霁云，

为令兄报仇而已。”

若离大骇，看着她道：“杀……杀霁云？”

洛华公主苦笑道：“果然如此，你当真没有这样的心思。不过天意弄人，你身负‘五蕴藏’，结果也还是一样。虽然未

能杀得了慕容霁云，但是只怕他也受了重创了。”

若离问道：“公主为何对霁云如此嫉恨？竟处心积虑……”

洛华公主一愕，点头道：“对他嫉恨的人，确实不应该是我，而应该是你才对！”

若离知她必然要说若叶死去的事情，便轻轻点了小安的昏睡穴。将他抱在自己怀里。这才回道：“我知道哥哥是被他…

…可是当时的情况，他只是为了救我而已。他就算不看在我的份上，单是和哥哥的感情，就决不可能会伤害于他。就好

像……哥哥要杀我，也是因为我身负‘五蕴藏’的魔功，他们……都是迫不得已……”声音一哽，捂着嘴哭道：“我能

够体会，他们心里有多伤心、多难过……霁云他一定也终生不安的，我又怎么……怎么忍心怪他、恨他？”

洛华公主一叹，道：“你所言确实不假，慕容霁云虽然铁石心肠，但是对你们兄弟倒确实是付出了真心。只是你又可曾

想过，令兄所以要杀你，究竟是何原因？”见若离不解，解释道：“五蕴藏确实厉害，但是你设想一下，如果若叶和慕

容霁云都能安好无恙，就算你听到了母亲的死讯，又可会发作？”

若离一愣，摇头道：“不会，哥哥告诉我的时候，我虽然震惊难过，但是体内并无异状。连哥哥受了重伤以后，我也能

放开一切，为他疗伤。直到……”声音一涩，再也说不下去。

洛华公主点头道：“这便是了，令兄自然也明白这层道理。但他却依旧执意要亲刃手足，忍受莫大痛楚，那就只有一个

原因，他知道自己没有了生机，所以要带着你一起走！”

若离大震，摇头道：“这……这不可能！哥哥他刚刚得到殷大哥的承诺，他一生都企盼着这一日，又怎么会突然……”

“可是如果他不敢再对世间情爱有所期许了呢？”洛华公主见若离仍是一脸惊疑的表情，叹道：“或者应该说，他对人

性都已经失望了呢？你可知道秋水山庄覆灭，你们家破人亡，真正的幕后黑手是谁？”

若离心中一动，隐隐觉得极为不安，猛然间摇头道：“不会的、不会的……”

洛华公主道：“你体内的‘五蕴藏’已经被清除，就算知道了真相，也不致为害太深。又何必故意逃避呢？”叹道：“

慕容霁云千算万算，也没想到秋夫人和长公主会被害，而若叶也会发现真相，所以原本近乎完美的计划，到头来得不偿

失。唉，谋事在人，也终须成事在天，他贪心不足，上天又岂能让他如愿？”

若离愣了片刻，突然吐出一口血来，喃喃问道：“真的是他吗？为什么？”

“若不是他，天下又有谁能攻破秋水山庄？而到头来，秋水庄、天一教相继覆灭，最大是受益者又是谁人，这不是一目

了然么？”

若离虽然不精算计，但是聪明绝顶，想了片刻便已明白，一时只觉得心中冰凉，连哭都哭不出来了。洛华公主见他呆愣

不语，脸上神情凄苦，身体残缺，在夜风中显得无助之极，心中竟难得生出怜悯。她身后八名婢女中更有几人啜泣起来

。

过了片刻，洛华公主见他面色稍和，眼泪也流了出来，知他有所缓解，便问道：“如今你已知道了真相，可有什么打算

么？”

若离拭了泪，轻道：“公主不是说过了么？毁家之仇，不共戴天，若离又能有什么选择？”

洛华公主大惊，心中竟没有丝毫预想的快意，反而觉得凄然。问道：“你……可想好了么？你对他的感情……”

“是，秋若离爱慕容霁云，至死不休！”若离决然说了这一句，终究支持不住，哭道：“可是，娘和哥哥都是因他而死

，无论是否出自本意，这都是不可改变的事实……我今生还能面对他、和他在一起么？有情无缘，我只能企盼来世了…

…不能同生，只好共死！”

洛华公主心中微微一痛，却强迫自己硬下心肠，道：“本宫此来，正是要将你送往落花宫，以赢得对付慕容霁云的时间

。在此之前，要让他觉得你生死未卜，既不能确定你已经去世，也不能让他知道你身在何处。”

若离点头道：“好，在再见他之前，世间便没有了秋若离此人。我改称……花流水！”

洛华公主一愣，苦笑道：“只怕在你心中，慕容霁云并不是无情流水吧？这‘花流水’三字莫不是这样解释：东君无力

护花颜，无奈残红随流水？”见若离并不回答，眼中却微微一动，知道自己所料不差。当即笑道：“紫菱、青萝，即日

起花公子便是我落花宫中的圣坛尊主，由你们姊妹八人服侍。务必尽心伺候，一切与本宫无二！”

八女躬身应是，一起跪下高呼：“参见尊主！”若离忙道：“各位姐姐快起！”几人站起身来，紫衣女子便上前道：“

尊主，您身子不方便，小少爷就交由奴婢伺候吧。”若离点头道：“有劳姐姐。”将小安交给她抱住。洛华公主又道：

“殷夜阑的心愿，是与秋庄主合葬，依着秋水庄的规矩，不如现下就火化了吧。”见若离垂泪点头，便吩咐众女处理。

若离看着殷夜阑被焚烧殆尽，心中毕竟伤心，又大哭了一场。亲自将他骨灰收好，打开若叶墓碑下的机关，将骨灰盒放

了进去。见到里面那一只玉盒，又忍不住抱在胸前，无声而泣。洛华公主也不催促，静静看着他哭泣。几名侍女也跟着

啜泣，心中哀伤。

待若离发泄完毕，天已全黑。若离将若叶的墓穴封好，擦了泪起身道：“走吧！”洛华公主早有准备，八名女子抬来了

两顶素轿，恭请公主、尊主遗驾。若离最后回头看了若叶的墓碑一眼，心中唤道：“哥哥，离儿会来陪你的，等我……

”

“霁云，我说过爱你永生不变，我会证明给你看的。我更要让天下人知道，我们爱的有多深……我不要你为了我背负骂

名。等我们再见的时候，一切都会——云消雨霁……”

22 肝肠寸断

神侯府一日之间尸横遍地，无人活着逃出去，若不是雪娥、冬婵两个小丫头事先出府逃过一劫，这惨案只怕还不能及时

为外人所知。东方胜领兵赶到的时候，府中已经一片死寂，一路检查有无活口，却发现即便尚未断气的，也已经回天乏

术。如此惨状，连他久经沙场，也不禁心中凄然。而以死者的境况看来，凶手武功深不可测，不由得又担心起慕容霁云

和若离二人的安危来。好容易穿过了府中的阵势到了二人所居的小院，看了一眼就呆住了，只见满地的尸身中，慕容霁

云抱着一节断臂，呆呆坐着，仿佛石化了一般。

东方胜上前一探，发现他受伤虽重，却并无生命之虞，心中一宽。小心叫道：“霁云……”慕容霁云却仍是一动不动，

置若罔闻。东方胜见此情形，脑中一个念头闪过，顿时遍体生寒，想道：“难道……这断臂竟是……若离的？”仔细看

来，那断臂细若凝脂，丝毫不令人觉得恶心恐怖，心中的不祥之感又重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