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被宫女送出紫宸宫外，早有四停软轿等着。兰馨公主一叹，道：“十三皇兄，你以后只怕要小心了！”若离却笑道

：“兰馨姐姐，你不用担心的，霁云的伤势不重，我会有办法的。”

兰馨公主一愣，不由苦笑：“唉，真不知道你这天真是好事还是坏事。”摇了摇头，向方昭仪和霁云告了退，上轿回宫

去了。慕容霁云见若离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温颜一笑，道：“没事儿，我们走吧。”

到了云清宫，宫内摆设简单许多，地方不大却很空旷。二人向方氏道了晚安，霁云便领了若离去了偏殿。若离连忙为他

把脉，却并未发现有何不妥，嗔道：“你又吓我！”

慕容霁云一笑，伸手将他搂在怀里，笑道：“我不这么吓你，你就要住在父皇那里了，我可舍不得。”若离脸上一红，

在他怀里蹭了蹭。霁云又道：“你累了一天了，等一下沐浴完了就早点休息，我就住在隔壁，有什么事就叫我。”若离

点了点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慕容霁云顺势就吻了上去，若离猝不及防，呢喃两声，便软倒在他怀里。他气息悠长，

慕容霁云吻的再久也不觉得气闷，只是心如鹿撞，半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好容易结束一吻，慕容霁云看着若离意乱情迷

的样子，生怕自己把持不住，忙道：“早点休息。”若离低声应了，慕容霁云便吩咐送来热水衣物，自己出门去了。

一到正殿，却见母亲方氏在座，显然是等着自己。慕容霁云上前施礼，笑道：“天色已晚，娘怎么还不去歇着？”

方氏正色问道：“云儿，你和为娘说实话，那位秋公子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慕容霁云无谓一笑，道：“正是娘所想的那样！”

“我早该想到，”方氏一叹，“这样的人儿，有谁会不动心的呢？”

慕容霁云一躬到地，道：“孩儿求娘成全！”

方氏扶了他起来，淡然笑道：“我便不答应，你就能听么？”

慕容霁云笑道：“孩儿所以相求，并不是为了自己，只是要让离儿安心——他不想因为我们的关系，让任何人觉得为难

。所以孩儿希望娘能真心接受离儿。”

“可是，他还是个孩子，你能保证他真的明白？”

“孩儿原本也有顾虑，不过后来知道，离儿爱我之心，并不比我爱他少！”

方氏见儿子满脸柔情的笑意，心中又是一叹，曾几何时，自己不也这样笑过么？叹道：“这孩子也确实惹人怜爱，为娘

的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你也应该看得出来，你父皇对他也……”

慕容霁云面色一黯，点头道：“我明白。娘不用担心，孩儿自有分寸的。”

方氏见他一脸决绝，心知这孩子向来极有主见，自己也影响不了他什么。叹道：“你自己看着办吧，娘也帮不了你什么

。”

慕容霁云温颜笑道：“谢谢娘！”方氏淡淡一笑，起身回寝殿去了。

若离躺在床上，虽是心力疲惫，但毕竟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一时也睡不安稳。正辗转间，忽听头上传来“咚咚”两响

，心中一惊，问道：“霁云，是你吗？”这一句用了传音入密的功夫，声音虽小却透过墙壁传了过去。果然墙上又响了

两声，若离一喜，又道：“霁云，咱们的床就隔着一堵墙对不对？”那边传来六声，一长五短，若离想道：“他定是在

说：‘对，我们在一起！’”不觉脸上一红，心里像吃了蜜似的。低声道了“晚安”，听着那边两下回应，心中大感安

定，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04伴君如虎

第二天早朝一下，天和帝便摆驾到了云清宫，却只带了王公公一人伺候。一声传报，却见一下出来十几人接驾，知道是

前来祝贺方氏荣升的妃嫔。天和帝问道：“册封的圣旨到了么？”

方昭仪答道：“是，今日一早就到了。臣妾叩谢圣恩！”

天和帝赐了平身，举步进了正殿，环视一眼，道：“地方小了点，改明儿搬去翊坤宫吧。”

方昭仪忙躬身道：“臣妾得沐圣恩，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不敢再领赏赐。”

天和帝道：“你如今也是昭仪了，和儿子挤在一处像什么样子？”

方昭仪这才谢了嗯，一众妃嫔莫不艳羡，纷纷上前道贺。天和帝又问道：“离儿和霁云呢？怎么不见他们出来？”

“儿臣参见父皇！迟来接驾，请父皇恕罪！”正是慕容霁云从后殿走来，一面又向母亲和众妃嫔见礼。

天和帝摆手道：“免了。离儿呢？怎么没有一起出来？”

慕容霁云忙道：“父皇见谅，离儿这两个月来一直在奔波赶路，没有好好睡过一觉。昨日他顾着玩乐，又累了一天，所

以……”

天和帝笑道：“还没有起来？走，咱们去看看他！”回头又对王公公道：“王总管，你带众位娘娘去坤宁宫向皇后请安

，顺便传朕旨意，让她准备一下昭仪迁宫的事宜！”

王公公躬身领命，方昭仪也谢了恩。见他父子二人进了后殿，众妃嫔忙上前询问“离儿”是谁。方昭仪也不敢多说，只

说是霁云的朋友，请来为皇上治病的。

二人进了若离寝室，天和帝便在床边坐了下来。见若离朝里侧卧着，一张小脸白里透红，长长的睫毛垂下，温顺的像只

小猫。一头长发墨黑光滑，铺在雪白的颈上，两下映衬，更叫人赏心悦目。天和帝伸手替他将头发拨开，若离脖子一痒

，微微缩了缩，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嚷：“哥，别吵我……”

天和帝一笑，转头向慕容霁云小声问道：“他口中那个哥哥，便是秋水山庄当代的庄主秋若叶吗？听说他姿容绝世，尚

在洛华之上，不知道比之离儿却又如何？”

慕容霁云心中一跳，脸上却不敢表现，回道：“平心而论，离儿的容貌确实还不及若叶……”

天和帝大是惊讶，道：“朕只道离儿已经是超凡脱俗了，没想到真是天外有天。照这么看来，‘知秋一叶，天下失色’

这话却也并未言过其实。”

慕容霁云道：“其实他们长相很是相似，只不过性格刚好相反。两人都是人如其名，若叶温和内敛、静若秋叶；离儿则

是一派活泼、热情似火。他们自幼亡父，又不见外人，所以感情极好，都是天真烂漫的人儿。”

天和帝点头道：“想不到秋水山庄竟出了这么一双玉璧。”起身道：“让他好好休息吧，咱们爷儿俩出去走走。”慕容

霁云心中一动，躬身应是。

父子二人一前一后，在御花园内漫步。天和帝忽然问道：“你五哥、九哥的事，你都知道了吧？”慕容霁云应了是，天

和帝在凉亭石凳上坐了，又赐了座，问道：“你有什么看法？”

慕容霁云答道：“九皇兄为维护手足，有此一举并不奇怪。而且儿臣相信，父皇并不会真心怪罪。”

天和帝点头道：“不错，朕也不隐瞒，你们一众兄弟中，朕对流云的确偏心些。”

“人之常情。”慕容霁云道：“至于五皇兄，儿臣斗胆为五皇兄鸣冤！”

“哦？”天和帝一愕，“你觉得他是被冤枉的？”

慕容霁云摇头道：“事情可能不假，但罪名不当。”

“如何不当？”

“五皇兄以通敌卖国罪入狱，但方今四夷归伏，都是我天朝属国而非敌国，所以不存在通敌之说，最多就是党结外臣罢

了。再则，儿臣相信，五皇兄绝无卖国之理。二皇兄势大，且一直强势打压五皇兄，毫不手软，五皇兄迫于无奈才会接

受谢将军建议，借助外族力量对抗。如若卖国，五皇兄争这太子之位便毫无意义；如若他要坐这太子之位，他又岂敢卖

国、岂会卖国？”

天和帝点头道：“你说的不错，只是凌云证据确凿，张贵妃一党又要求严办，朕也要迫于这些压力啊。不过青云也确有

不对，他明知道朕最讨厌那些番邦蛮夷，他居然还敢暗中结交！”

“那父皇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天和帝道：“青云毕竟是朕的儿子，而且如你所言，他罪不至死，等凌云的风头过去了，朕自然会放了他。不过他和番

邦来往，这太子之位就轮不到他了。”

“父皇的意思，是二皇兄也不能承担大统？”

天和帝冷冷一笑，道：“凌云的本事的确最高，可惜心胸过窄，手段也过狠，加上张贵妃弄权，若是让他继承了皇位，

那皇后和朕的一群子女，只怕没几个能有好下场。尤其是凌云一直对流云心存芥蒂，一旦登基，第一个就会除去流云，

朕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他虽天性凉薄，但对先皇后母子却是真心爱护，一直恩宠有加。

慕容霁云对二皇子、九皇子之间的恩怨不好置喙，只道：“但如今二皇兄风头正劲，朝中原本很多持观望态度的大臣也

纷纷投效，父皇如要将他扳倒，只怕……”

天和帝笑道：“朕自有办法。如今青云和谢家的势力虽然倒了，但朝中自然还有另一派力量，有足够的实力对抗凌云！

”

“大昭公主！”

“不错，”天和帝点头一笑，面泛诡异神色。“若非如此，朕又怎会对自己下毒，延误大昭驸马揭晓的时机？”

慕容霁云大惊：“父皇是自己下毒？”

“当然，不然谁还有这个本事对朕下毒？朕以毒药加身，做出重病之象，然后在适当的时机让太医们查出来，矛头便直

指向凌云。那个时候，局势便掌握在朕的手中！”豪气一敛，转为笑颜，“呵呵，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离儿这小鬼看

出来了。”

慕容霁云道：“父皇所指的时机，是指获得洛华公主的支持？”

天和帝点头道：“不错，所谓师出有名，这便是洛华向凌云出手的名目。洛华当日对选婿结果秘而不宣，据说便是对凌

云不满而施以警告。所以凌云才会迫不及待要击垮青云，成为驸马的不二人选。到时候这太子之位自然就是他囊中之物

了。不过朕偏要让他两样都落空！”嘲讽似的一笑，续道：“他只道大昭驸马之位会决定太子储位，朕偏偏给他来个反

其道而行之，向洛华透露太子人选，让他彻底放弃凌云！”

慕容霁云点头道：“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只是洛华公主志存天下，如若让他舍二皇兄而就九皇兄，则势必会延缓她达

成心愿的进程，只怕她未必会肯。”

天和帝一笑：“原本朕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还很担心这个法子太过冒险，可是如今朕做了一个新的决定，居然可以一

举数得！”见慕容霁云脸现疑惑，笑道：“流云这孩子铁了心不愿做皇帝，朕也不愿逼急了他，就由他去吧。再者也是

像你说的，一旦洛华不愿选流云为婿，反而会害了他，所以朕不想冒险。”

“那父皇的意思是？”

“朕已经有了新的人选。如你所言，洛华心比天高，未必甘心屈居他人之下。所以如果有一个人是因为夫凭妻贵而坐上

了皇位，相信洛华会很高兴选这个驸马！”

慕容霁云惊道：“父皇是说，让一个并不出色的皇子出任太子之位？”

天和帝面色一沉，不悦道：“你何必明知故问？当日凤台招婿，皇子之中除了他们三个便只剩下你，如若选了其他皇子

，如何向天下交待？再者说，你以为朕为何要和你说这么多？”

慕容霁云一震，慌忙跪倒在地，俯首道：“儿臣惶恐！”

天和帝道：“这些年朕的确是忽略了你，就连你当日入围凤仪台，朕也只当是侥幸。不过今日看来，你观时察势也还通

透，加上有洛华辅佐，相信足以掌握天下。再者你心地宽厚，一定会善待皇后和一众兄弟姐妹。所以将天下交给你，朕

也很放心。”伸手将他拉了起来，看着他道：“而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你是离儿喜欢的人！”

慕容霁云又是一震：“父皇……”

天和帝笑道：“如果连这个都看不出来，朕这个皇帝也不用做了。”

慕容霁云一躬到地：“还望父皇成全！”

“朕自然会成全你，还会让你江山美人两美齐全。不过，朕有一个条件！”声音一顿，满意地看见了慕容霁云的惊疑，

沉声道：“朕要离儿！”

慕容霁云心中一震：“终于来了！”单膝跪地，坚毅答道：“父皇，请恕儿臣不能答应！”

天和帝早有准备，也不生气，淡淡地道：“朕知道你舍不得，不过朕并不是要你就此割舍，只是让你暂时放手而已。你

也应该明白，离儿是男子，不会有名分，就算先后共侍父子二人也不会有什么礼仪上的障碍。况且他还小，等朕百年之

后，他再回到你身边，你们还有很长的日子。你若真心喜欢离儿，也根本不该计较这些事情。”

慕容霁云心中冷笑，天知道他对离儿是有着怎样强烈的独占欲望。脸上却不动声色，反驳道：“父皇所以不直接去问离

儿而是问我，就是因为知道离儿绝不会答应，那又何必多问？”

天和帝点头道：“不错，离儿心思单纯，他既然认定了你，轻易就不会接受别人。朕也是真心喜欢他，不愿以天子之威

相加，这才让你去说。不过也正是因为他喜欢你，所以你去说，他就一定会听。”

“你错了，父皇，”慕容霁云缓缓摇头，“如果儿臣真的去说的话，离儿不但不会听，而且从此以后，恐怕再也不会相

信所谓‘真心’了——因为儿臣曾经答应他，一生一世都不会抛下他！”

天和帝一惊，问道：“你是决计不肯了？那太子之位你是笃定会落到你身上了？你别忘了，现在这龙座上坐着的还是朕

！只要朕不同意，皇位和离儿，你一个也别想得到！”

“父皇，”慕容霁云急道：“父皇如果真心疼惜离儿，就请不要伤害他。至于太子之位，儿臣也根本从未妄想。”

天和帝冷哼一声，道：“朕当然不想伤害他，但你执意不允的话，朕不保证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以天子之威做出威胁，慕容霁云怎敢怠慢，忙道：“父皇，如今江山隐患四起，父皇应以社稷为重才是！”

“轮不到你来教训朕！”天和帝猛然站起，怒道：“古有君王为博倾城一笑而引动烽火，为了离儿，朕也不怕这江山乱

了！”

“父皇……”

“咦，皇上、霁云，你们在做什么？怎么不叫我？”语音清脆，正是若离。但见他穿了一件天蓝色外袍，扎着银白色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