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顺。

云若身体不好，所以他的头发其实并不像小说中或广告里常常形容的那样“丝绸般的柔顺”，虽然很黑，却有些干燥，

也有些分叉，容易纠缠打结。我给他一点一点地顺着，这样静谧的空间中，安逸的气氛里，我感觉到了一种名为温馨的

幸福感，像那温泉水一样，缓缓地流动，没有太多激烈的情绪，却让人心灵放松平静。

“云若。”

我低低唤了一声，云若靠在我肩膀上的头微微动了一下，回应了一个不太有力气的单音。

云若被我折腾得有些疲倦，因为我第一次不太懂得控制嘛。不过拥着软绵绵的云若，我有一种成就感。

“刚才有没有弄痛你了？”我问，带着一点点恶趣味，这算是冰刀留给我的坏习惯吧，每次和他做爱之后两个人都会互

探互损一番……

云若比我想象中的要坦然，顿了顿，便摇了头，轻声答我：“没有。”不过我感觉到他贴着我的面颊开始发烫了。

“那……”手又落到了他的臀瓣上，按揉着似乎有些红肿的花瓣，我更恶劣地问，“刚才舒不舒服？”

云若的脸颊跟火烧似的，熨烫着我的肩膀，我以为他大概不会回答，但片刻之后云若还是低低“嗯”了一声，让我的心

脏倏地就飞上天了。我大喜过望，扶直了他的身体给了他一个深深的长吻，吻得我自己都快喘不过气了才停下来，却还

是一下一下啄着他的唇和脸颊。

云若虽然没有主动回应，却看着我，那目光带着一点雾气，闪动着点点粼光，黑色眸子像一口深潭将我吸了进去，用他

的温柔将我淹没。

“云若的第一次，我要留个好印象才行呢！”

我愉悦地说，却感觉到云若的身子僵住了。

云若突然垂了眼帘不再看我，没有推开我，也突然没有了刚才的温情。

唉，我的云若果然很在意那些往事呢。

不过云若一定不知道，在我眼中，他的身体在情爱中的反应就像一张白纸，不懂得如何迎合我，也不懂得如何让他自己

更快乐，这张白纸现在属于我的，我可以任意涂写出自己想要的图案。并不是完全没有经历过人事的才叫“纯洁”，在

我们这些经过特别训练的人眼里，这样的云若简直单纯到了可爱，谁能说他不是“第一次”呢？

云若不会懂这些，因为不会有人教他，但以后我会一点一点地教给他。呵呵，日子还长着呢。

我抚摸着云若的背脊，笑道：“云若，在我看来你是第一次，你就是第一次，明白吗？”

何必管其它人那么多，你是要和我过日子呢，又不是和那些人过日子。

15 云若出战

当我和云若从温泉回来之后，不到十天，事实就证明了我们家云若的判断是正确的。

在八王爷带十万大军偏师企图绕过前方那座城从后方攻打的路上，他遭遇了埋伏，一路打打杀杀，当云若收到“王爷被

围”的情报时，八王爷身边只剩下了五万多人，而围住他们的足有二十万！

是对方迷惑了我方探子，给出了假情报。当初云若就坚持不可轻信情报、在占有优势的情况下分兵，可是没人理他，因

为情报展示出了一个可以一举将对方击垮的大好机会，所有想要建功立业的将军们都感到了热血沸腾。

过分相信情报的结果就是，当八王爷踌躇满志地带兵杀出去之后，立刻就中了埋伏，六比一的敌我分布，连突围都不可

能。

消息传来的时候还是大清早，那些将军们立刻就想到了云若，派人来请的时候，云若正在吃我新作的巧克力，他听到这

个一点也不意外，冷哼一声，却还是掩不住满目的焦虑。

“不去看看吗？”我问，云若看看我，终于还是点点头，在传讯兵出去之后给了我一个拥抱，随后也离去了。

拥抱，呵呵，这就是我连日来“涂写”的成果之一。

看着云若离开，我心里也浮起了一些思绪。

这段时间观察下来，我觉得当初我好像给云若选了一个很糟糕的东家。

八王爷这个人虽然看起来精明干练，但从根本上说，他不会用人，志大才疏，如果说后者还可以用谋臣来弥补，但是前

者却是致命的。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你说项羽，《史记》里说他“力能扛鼎，才气过人”，他一生的征战里所向披靡

、勇冠三军的神奇故事比比皆是，他做《垓下歌》，开头就是“力拔山兮气盖世”，这样的气势最后也不过落得自刎乌

江的下场，反观好吃懒做，不读书也不务业，胆小怕事，遇到危险甚至要舍弃自己孩子的刘邦，却成就了西汉，原因无

它，就是因为他“善将将”。

上位者，什么都不会没有关系，眼光却一定要毒，要善于拉拢人心，让人才为己所用。

当初我在宴会上看八王爷言语较少，偶而吐出一句话不见得是一针见血，但却让人觉得他有一种沈稳宽厚的气度。八王

爷虽然面相生冷，目光也较为冷硬，但却并非奸险，反而有一种平和，我想他的胸怀应该不会太小。再看他和那个鞭尸

同志的关系，他们两个站在一起的时候往往是鞭尸在说话，甚至有反客为主的意思，但是八王爷并没有不高兴，很明显

八王爷信任鞭尸，我想八王爷是容人的，也是知人善用的──鞭尸口舌伶俐弥补了八王爷自己不善言谈的特质。

我知道云若不善也不屑辩解，这是一种清高，也是一种骄傲，所以我才选择了八王爷，我希望云若能在他手下快乐地无

所顾忌地做事，但现在看起来，我似乎高估八王爷的才能了。

因为人多就选择相信吗？这样没有立场没有分辨力的主上是不值得云若去效力的。

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的手里。

我不确定我要不要劝云若改投东家，不过八王爷真的让我觉得没什么前途──如果以皇位为目标的话。

我想着这些的时候，闵翌突然进来跟我说那些将军请我到大帐去一下。

大帐是专门用于军事会议的，有资格在里面出入的就那么十几个，云若刚才离开就是去那里。我有些纳闷：叫我去干什

么？救人？异想天开吧，不要指望我能带着杀手们去救人，那可是二十万的兵马，我们这些人塞牙缝还不够呢！

我带着疑惑跟着那传讯兵来到了大帐，还没进帐，就听到云若因为陡然拔高了音量而变得中气不足的高叫：“我绝对不

答应！”

怎么了？

我急忙掀帘子进去，就看到云若双手撑在桌子上和对面的洛自省瞪着眼，他面色通红，喘着粗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几乎让我以为他下一口气就会上不来而突然昏倒。

“云若！”

我急切地叫了一声，几个大步来到他身边，给他拍着背顺气。我刚想说什么安抚他，却不想云若瞪着眼睛看我，竟叫起

来：“奈奈？！你来干什么？谁叫你来的？出去，离开这里，马上！”

我一愣，还没从云若怒气冲冲的口气里回过神，就感觉到云若捉住我的手腕往旁边一拉，居然是将我拉到了他的身后。

云若另一只手在桌子上重重一拍，旁边的茶盏都禁不住力道颤了一颤，云若对着洛自省哑着声音大声叫道：“洛自省，

对方的条件我绝对不会答应，你们想都不要想！你把奈奈叫来也没有用！这件事──没商量！”

我惊愕地看着云若因为激动而颤抖的肩膀，他的右手死死抓住我的手腕，力道之大，不但他的关节泛白，连我都感觉到

了疼痛。

洛自省冷声道：“云若，不要忘记了你是八王爷的谋臣！是八王爷把你提到这个位置上的，你不要恩将仇报！”

“恩将仇报？真可笑！”云若冷笑，“你们有把我当过八王爷的谋臣吗？我提的建议你们听进去了多少？我说的话你们

有几分在意？当初我竭力阻止的时候你们干什么去了？不要说的那么冠冕堂皇，我是靠卖身爬上这个位置，既然如此，

八王爷于我何来恩，我于他何来报？！”

云、云若？！

洛自省和其它将军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云若还在说着：“洛自省，我告诉你，我不管你是用剩下的兵马去填，还是直接投降用赎金去换，总之这件事我绝对不

会答应！奈奈不是八王爷的人，奈奈不欠八王爷什么，奈奈没有必要为八王爷牺牲！──奈奈，我们走！”

云若说罢便拉着我往门口走去，洛自省在后面叫了一声云若，云若脚步停都不停，洛自省大喝一声：“给我拦住他们！

”

话音落下，大帐外内外便涌出五六个士兵将我的云若围住。

云若转过身去，就听洛自省道：“云若，以前是我们轻视了你，但今天你答应也是答应，不答应也是答应！”

云若冷笑一声，松开了我，却是手腕一抖，竟从袖子里落下一把匕首，云若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将匕首顶上自

己的咽喉，沈声道：“洛自省，你不要太自以为是了！今天你不放我们走，我就死在这里，没有我，你还有什么东西可

以牵制奈奈？”

天、天哪！这是什么情况！云若，你什么时候在身上藏了一支匕首？！

本是站在外面的闵翌也因为听到声音而冲了进来，剑已经出鞘，而闵翌的气势却比那剑还要尖锐。

两方对峙着，洛自省的脸色变了又变，终于还是敌不过云若的以死相逼，不得已只能挥挥手，士兵退去，云若的匕首并

没有离开他的咽喉，而是拉着我一步步退出去，一出帐子他就拉着我转身大跑。

我们一路跑回了我和我的杀手们驻扎的营地才停下来，剧烈运动后的云若脸色青白着，大口喘着气，我刚想伸手为他抚

背，却被他拥入怀里。体力极差的云若大概禁不住如此剧烈的消耗，双腿发软，几乎整个人都挂在了我身上，但即使这

样，他却将我抱得死紧，甚至于我的骨头都感觉到了疼痛，然而在这疼痛之外，我也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他的害怕。

究竟是怎么回事？

从我被人传去大帐开始我就是一头雾水，如此激烈的云若我是第一次看到，甚至于当初他弟弟逼他自尽的时候云若都没

有如此决绝过。

“云若，别怕。”

我抚摸着云若的背，安抚这他的情绪，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却能察觉云若惊慌的情绪。云若喘息了很久才渐渐平

复，当我感觉到他的惊惶散去之后，我听到他声音低哑──大概是刚才叫太厉害了──说：“奈奈，你被鞨国的人注意

到了。”

我挑挑眉毛：“嗯？具体说说？”

云若松开手，看着我，一句句道来：“你上次去吴云山救人和这段时间给岐国军队带来的新事物都被对方知道了，这次

他们围困了八王爷，他们指名要你和你的同伴去交换八王爷。”

“所以你不答应？”

“我不可能答应！”云若突然拔高了音量，害我吓了一跳，而他也发现了自己的失态，缓了一口气，又沈声重复了一遍

：“我不可能答应！”

我眯了眼，幸福得快要上了天。

云若道：“奈奈，如果别人，不，即使是‘我’，叫你一个人去什么偏僻的地方你都千万不要去，还有你的那些伙伴们

也一样，聚在一起，不要落单了。八王爷没有回来之前，洛自省不会善罢罢休！”

我连忙点头：“没问题，这种事情我们擅长。”

云若扯扯嘴角，露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

“放心吧，云若，我不会有事的。”我安慰他，“而且鞨国想要我和我的伙伴无非就是想得到我手上的新鲜玩意儿，在

没有得到这些东西之前，他们不会伤害我的性命。”

“可是若是迟迟得不到，他们也会失去耐心。”

我顿了顿，问：“你希望我给还是不给？”

云若愣愣，却说：“我不敢要你拒绝，却不能让你答应……你明白吗？”

“嗯，明白。”我点头，你的本心和处境造成了你的矛盾。

“谢谢你，奈奈……”

云若笑得很苦涩。

云若让我回到红狼身边，无论如何都要在一起，不能分开。得到了我的保证，他才离去──他还要和洛自省探讨很多问

题。

云若一去就是大半天，下午三点左右他才从大帐里出来，来看我的时候他的笑声都是哑的，明显是用嗓过度，恐怕是和

洛自省等人大声吵了一个上午加半个下午，我不知道他做出了什么决定，但他的笑容总让我预感很不好。

云若看看我没事，便又离开了，他要去召集大军，具体做什么我却不知道。

“闵翌，云若是要干什么？”

我啃着苹果蹲在角落里看着云若前后忙碌，心有不解，随口向闵翌问起。

“云若他……该不会是……”

闵翌迟疑地冒出半句话，却又不说下文，这让我感觉更加不好。

而我很快就知道云若要做什么了──

“今天站在这里的两万名勇士，你们是全军最精锐的部队！明天开始的战斗将是九死一生，然而我们岐国的士兵都是铮

铮的好男儿，我们的心里只有勇气，没有惧怕，我一个文弱书生都可以上阵杀敌，你们难道还有不可以吗？！”

云若对着黑压压的人头大声地咆哮，我从未见过如此铿锵有力的云若。

“没有！”两万人的齐声呼喝声势浩大，然而云若却皱起了眉头，大声喊道：“你们在说什么？为什么我听不到？！”

“没有！”这一次的音量几乎要将整个营地掀翻。

为什么这一幕这么眼熟？而且……云若刚才说什么？他说要上阵杀敌？！

我的脑袋嗡地一下懵了，甚至没听清楚云若接下去说了什么，只听到了最后一句：“明日启程！”

云、云若？你做了什么？

云若从高台上走下来的时候我再也按耐不住扑了上去，揪着他的衣襟高声质问：“云若，你要做什么？！”

云若看着我，很平静地说：“我要保护你。”

16 云若终于还是离开了

“你娘西皮的！保护个屁！”

我在我的帐子里破口大骂，他那个身体出战，如何能让我放心，一支流箭就可以要了他的小命！难道要我刚刚吃到嘴就

守寡吗？！他居然还能说得那么平静！

“混账！”

我狠狠踹倒了椅子，两只臂膀却从后面将我抱上，嘶哑的嗓音在我耳边温柔地响起：“奈奈，相信我。”

我愤然转身，抓起来人的衣襟怒道：“你叫我怎么相信你？你这身子骨我含在嘴里都怕化了，我怎么能放心让你上战场

？那是战场啊，战场！你只有两万兵马，对方是二十万！二十万是什么概念你知不知道，一人一口唾沫都可以把你给淹

死了！”

云若只是微笑着，静静地看着我，直看得我一点脾气都没有。我最后只能挫败地抱住他，我知道，云若固执起来是可以

和一桌子将军王爷叫板的，哪里是我一声吼就能改变……

“云若，不要去……”我不抱什么希望地叹息，“我去鞨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