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成虎 上——悠雨
悠雨  发于:2011年05月21日

关灯
护眼

的劲风锐利得像刀刃一样,差点就把脸皮割破,

「哇啊啊!」伴随着一串长长的尖叫,季真望和夏瑾落入那堆箩筐之中。

顿时只见鸡毛满天乱飞,追到阳台的警察看不清人影,拔枪向楼下胡乱乱射。

季真望拉住夏瑾趁乱逃窜,眨眼逃入一个警察看不到的地方。

背靠墙壁,季真望不停喘气,好像刚刚才从阎王府逃出来似的。

耳边警察的枪声已经渐渐止息,飞舞的鸡毛也都缓缓落地。季真望一手紧紧抓住身边的夏瑾,一手按在自己大腿上,一

边喘气,一边问道:「你到底做了什么?他们居然开枪……」

「都告诉你是可能被枪毙的案子了!」夏瑾也喘个不停,和季真望并肩躲在死角中,声音中带着深深的斥责。虽然好在

有惊无险,但其惊心动魄的程度,差点令夏瑾昏厥。

「你知道怎么取子弹吗?」季真望忽然笑着问,声音中还带着重重的喘息。

「怎么了?」夏瑾睁大眼睛,转头望着季真望的侧脸。

「告诉你……」季真望一边急喘,一边说,「……你可不要再尖叫了……」

说着,缓缓移开捂住右腿的手,手心早已血红一片。鲜血就像泉水一般,从肉中不断涌出,半条裤子都被血水染红了。

混杂着火药味的血腥弥散在空气中,刺激胃部开始翻涌酸水。

「笨蛋,快按住!」夏瑾急忙替他按住伤口止血,「我知道一个安全的地方,我带你去。」

季真望微微闭眼,长长舒出一口气来,嘴角浮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亏你还笑得出来!」夏瑾撕碎衣服帮他暂时止血,扶他站起来,艰难向前走去。

「我刚才好怕……」在夏瑾的搀扶下,季真望拖着受伤的右脚缓缓向前移动。

「怕死还跳。」夏瑾瞪了他一眼。

「不是怕死,」季真望淡淡笑着说,「是怕你看到我受伤以后,就丢下我自己逃。」

「就算我再混帐,也不是这种人。」

「我想起一个小时候的朋友,」季真望的声音很缓慢,边说边喘,每吸一口气都显得很吃力,但回忆从前时嘴边那淡淡

的笑容,却始终没有消失,他脚下留下长长一串血迹,边走边说,「无论挨了怎样的打,无论受了怎样的伤……我们都

彼此搀扶着,站起来,重新走……我、我哥、还有他……说来奇怪,明明都伤得很重,明明一个人怎么努力都站不起来

……但只要三个人一起,就能摇摇晃晃站起来,就能瘸瘸拐拐走回家中……」

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渐渐沉默。

夏瑾静静听着,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好一会儿才问道:「你为什么救我?」

「因为我不知道你是谁,」季真望低声回答,望着夏瑾,「我无法判断你的身份……但我知道,如果你是那个人,哪怕

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你是那个人,我就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

「我是哪个人?」夏瑾疑惑地望着季真望坚决的眼瞳,不懂他话中的含义。

但季真望却没有回答,因为他不期望对方解答自己的疑惑。

对方是不是夏瑾,只能由他自己判断。

「只因为一个也许,只因为一个万分之一的可能,你连命都不要?」夏瑾觉得他真的很难理解季真望的想法,「如果我

不是那个人怎么办?」

「没有什么怎么办?」季真望望着前方,叹了口气,艰难向前移动着,「即使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我也豁命去赌。赌

输了就认输,没什么大不了。」

第四章

季真希住的地方本来就比较僻静,入夜以后路上几乎没有半个行人,路灯的光也非常微弱,点了就像没亮一样。如果是

以前,对此可能还有些抱怨,不过现在,季真望和夏瑾都万幸这里不是什么繁华街,不然以他们现在的状态,肯定逃不

出一百米就被抓了。

季真望腿部受伤,鲜血直流。夏瑾搀扶着他,也是一脸疲惫的样子。

「这样下去不行。」夏瑾双眉紧蹙,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长巷中留下的斑斑血迹,低声道,「就算那些条子再笨,也知道

顺着血迹追。如果不先止血,我们还逃什么逃?反正逃到哪里都会被找到,白白浪费体力。」

「你能找到车吗?」季真望突然说。他失血过多,能够站起就已是奇迹。他不知道自己还能硬撑多久,每一步仿佛都变

成极限,随时都可能昏倒。他不知道夏瑾说的安全地方是哪里,但他可能肯定,自己绝对不可能走去。

如果有车,就不怕警察会顺着血迹找来,也不怕自己途中突然昏倒。

但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从哪里弄一辆车呢?

「虽然没有车,但我有这个。」夏瑾忽然停下脚步,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手枪。只要有枪,在前面的公路上劫一辆车应

该不成问题。

猜出夏瑾想法的季真望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投去了赞成票,不过却叮嘱道:「不要杀人。」

「我知道。」夏瑾把季真望扶到墙角,「你等我,我很快回来。」

「如果劫不到车,你丢下我自己逃,我也不会怪你。」季真望靠在墙边慢慢比上眼睛,腿部受伤的地方已经感觉不到痛

,意识越来越模糊,眼皮也越来越沉,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陷入昏迷,断断续续的声音混合着粗重的喘息,从他

发青的唇中吐出,「你扶着我走了这么长一段路,我已经很感激了。你说得对,警察追的人是你不是我。所以即使你丢

下我,我不但不怪你,反而还感激你。」

「别说蠢话,在这里等我。」夏瑾语气严肃。

他根本不理季真望的建议,握枪冲上公路,立在大路中央。

夜风袭来,一阵透凉。

季真望半昏半醒中,偏头望着十多步外的夏瑾。不知怎么回事,眼前的夏瑾忽然和记忆中的夏瑾重复了。曾几何时,当

他被黑老虎那群人打得爬不起来时,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那抹身影,不会离开自己,和自己并肩而战,同进同退,最

好的兄弟,一辈子的兄弟。

枪伤不算什么,季真望早就感觉不到一点痛楚。

反而,他觉得很庆幸,庆幸在这么多年以后,还能和童年好友重逢。虽然对方身上仿佛还隐藏着很多秘密,隐藏着很多

他猜不透的谜团,但他已经渐渐开始相信——这个夏瑾,就是记忆中的夏瑾。虽然从容貌上已经找不到太多相似点,但

记忆中那和夏瑾相同的气息,却无时无刻不包围自己。他是夏瑾吗?他真的是夏瑾吗?

季真望在这样不停的自问中陷入一片黑暗,他知道自己的极限到了,即使硬撑着睁开眼睛,但眼睛却什么也看不到,只

剩下一片漆黑的世界将他笼罩。

迷迷糊糊之中,耳边仿佛传来夏瑾的声音。

「真望,醒醒!我劫到车了,劫到车了!醒醒……醒醒!」

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轻。

季真望想回答,

哪怕是点一个头也好。但无论怎么努力,还是发不出一个音节,还是无法移动。操纵身体的能力仿佛已经随着那些淌出

体外的血流走,他太累,太困……再也撑不住了,轻轻闭上眼睛,平静地接受那铺天盖地的黑暗彻底向他席卷而来。

「真望!真望!……」


再次睁眼是被痛醒的。

头顶笼罩着微弱的光,即使微弱,也让季真望努力了好几次,才成功把眼皮睁开。从眼皮的缝隙中,他看见了一个灰暗

但宽敞的房间。鼻尖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好像是……

火药味?这里究竟是哪里?

正想睁大眼睛看清楚,但腿上又传来一阵剧痛,痛得他急忙闭眼,齿间发出微弱呻吟。

那剧痛是从腿上传来的。

对了,季真望这才想起来,自己中枪了……然后夏瑾扶着自己逃走,后来又去劫车,但自己却在那时昏迷过去。下意识

摸了摸伤口,伤口已经包扎好。

「真望!」一个声音从头顶传来。

季真望捂了捂头,勉强从地上坐起。

「躺着吧,别起来。」夏瑾急忙压住他的肩膀,把他重新压回地上。

「这里是哪里?」季真望终于习惯头顶的灯光,力气也恢复一下,连贯地问道,「我昏迷多久了?警察呢?他们追来了

吗?」

「放心吧,我们现在很安全。」夏瑾见季真望没什么大碍,放心下来,「子弹我已经帮你取出来了。麻药药效刚过你就

醒了,可能还有点痛吧?」

「岂止是有点,痛得我都以为这条腿快废了。」季真望开玩笑地说,闭眼休息。

「我第一次帮人取子弹,能这么成功已经很不错了。」

「那是因为我命硬好不好?如果换了其它人,早就被折腾死了。哎哟,痛……痛……」

「你怎么就没有一句好听的话?」夏瑾有些生气,「受伤是你自找的,这腿废了也活该。」

「哇,没有一句好听话的人是你吧?」季真望噌一下坐起,瞪着夏瑾说,「你也不想想这伤是为谁受的?」

「你怎么也不想想,那楼到底是谁跳的?」

「算了。」季真望别开头,懒得追究这些问题。

「早知道就给你注射三人分的麻醉剂,省得醒来就找我吵架。」

「能吵架多好呀,表示我现在精力充沛。」季真望说着居然还想站起来。

谁知刚刚直起半身,腿部就传来一阵剧痛,顺着神经一直传到大脑,引起头皮一阵酥麻。

「你小心一点。」夏瑾急忙扶着他,又担心又着急地说,「就算你是铁打的人,今晚也要好好休息。」

「我到底昏迷了多久呀?」季真望又努力了好几次,但都无法成功站起,所以他干脆放弃了,倒在地上推测说,「肚子

还不算饿,所以时间应该也不长吧?」

「嗯,就三个小时而已。」抬腕看了看表,夏瑾道,「现在时间是凌晨两点。」

「那是该睡觉了。」季真望闭上眼睛。

忽然什么软软的东西搭到自己身上,睁眼一看,居然是夏瑾的衣服。

「哇,想不到你还挺温柔。」季真望有些意外。

「今晚是特别优待,谁让你是伤员。」夏瑾移开视线望着别处,故意用冷冷的声音说。

「如果我的伤一直不好,你会不会一直这么温柔?」季真望半开玩笑地问,但眼神中却带着一丝期待。

但夏瑾却什么也没说,一直望着侧面的墙壁沉默着。

他们现在躲在一个仓库样的地方,四周堆着四五米高的木箱。仓库本来就不大,堆的东西多了以后就更显拥挤。从季真

望躺着的地方一抬头就能看见紧闭的铁门,四周很安静,听不见任何人声,倒是能听见一些虫鸣,好像这是一个建在郊

外的仓库。

「你会让我想起一个朋友。」季真望闭眼侧躺着,如梦呓般低声道,「小时候他也帮我包扎过一次伤口,但却害伤口化

脓。他觉得自己有责任,就一直照顾我。后来……当他必须离开的时候,我曾经想过,如果我装病,他会不会留下来…

…也许会吧?但我却没有装病的决心,因为觉得如果利用他的温柔留下他,好卑鄙……所以最后,也只是眼睁睁看着他

走而已。」

「是你的初恋情人吗?」夏瑾忽然问。

季真望差点被口水呛到,一边咳嗽一边辩解:「只是好兄弟、好朋友而已。」

「你总是在讲以前的事情。」夏瑾摇摇头,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

「因为你会让我想起他。」季真望躺在地上,背对夏瑾,睁开眼睛望着眼前的木箱,低声道,「所以,我以为我也可以

让你想起什么人? 但好像……你对我还是毫无印象……」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季真望轻轻笑了一声,「我知道你知道。」

夏瑾沉默了好久,才淡淡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

也许时间真的可以改变很多东西。是否当一切再也无法回到从前的时候,把过去现在和未来之间的联系斩断比较好?过

去的让它永远留在过去,坦然面对现实和接受彼此的改变,不要期望任何未来——也许,这样就最好。

夏瑾轻轻闭上眼睛。

时间已经很晚,每一阵风都带着方法可以把人冻结的寒气吹来。

仓库里很安静,经过这多事的一夜后,两个人都已太累,闭眼不久便陷入沉睡。


那一觉睡得很沉,模模糊糊做了很多梦。

梦见了小时候在井字巷的那些日子,梦见了夏瑾,梦见了哥哥,梦见他们带着黑老虎去给夏兰道歉时的风光,也梦见了

离别时大家笑容里拼命隐藏的泪光。那些遥远记忆中的画面倏忽闪过,最后突然变成不久前的那场枪击案。

一只从车窗伸出来的手,一把握在手上的枪,一声爆炸般的枪响。

一个模糊的人影,模糊的五官,模糊……好模糊,究竟是谁?

无论怎么努力去看,但带着满头冷汗惊醒的瞬间,还是任由那无法捕捉的人影消失无踪。

「真望!怎么了?」夏瑾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担心。

季真望不停喘气,梦中那声枪响震得他脑中一片浆糊。

无论何时,那个梦都如此清晰,仿佛自己亲身经历过一般。那本应是属于哥哥的记忆,但可能由于是双胞胎的关系,两

兄弟分享了同样的记忆片断。

「真望?」夏瑾担心地看着他。

「我没事……」季真望终于顺过气来,擦去额头冷汗,但脸色却依然有些发青。

「做噩梦了吗?」夏瑾问。

「嗯,最近经常做。」

「腿还疼吗?」

经夏瑾一提醒,季真望才想起自己受过枪伤。一觉过后,伤口果然不像以前那么疼了。

「怎么外面还是黑的?我睡了多长时间?」季真望觉得浑身酸痛,而且肚子就像瘪了似的,真正体会到什么叫饿得前胸

贴后背。

「你都睡了一整天了。」夏瑾一边说,一边拿起地上的一块面包说,「这是我昨天劫的那辆车上留下的,吃吧,不过我

们不能在这里长呆,等你的腿可以走路了,我们立刻转移。我们已经在这里耗了一天一夜,警察应该快来了。」

「真惨,」季真望一边啃面包一边说,「我现在居然和你一样,变成通缉犯了。」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夏瑾好心提醒道。

「笑话,我季真望做人的原则就是做过的事绝不后悔。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就算跟你上刀山下火海,我也认了。不过

,」话锋一转,眼神中忽然带上了几分狡猾,「既然我们已经是坐在同一条船上的命运共同体了,你就不能坦白把警察

追捕你的原因告诉我?让我死也死个明白呀。」

但夏瑾不答反问道:「你伤势怎么样了?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见对方居然转移话题,季真望有些扫兴,故意长叹一口气来暗示自己的不满。

「你现在能走吗?我先扶你站起来。」说着就挽起季真望的胳膊。

「不用你扶,我现在好得很。」季真望生平一大爱好就是嘴上逞强,试图拨开夏瑾的手说,「我现在不仅能站能走,还

能跑能跳,精力好得就算和十个女人上床都没问题。」

「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夏瑾皱了皱眉,好像好不太喜欢听这种话。

「男人不都喜欢这种话题吗?」季真望想当然地认为。

「也有人讨厌。」夏瑾一边说,一边观察季真望的伤口,见伤口没有裂口,不由放心地舒了口气道,「你好像可以走了

。」

「当然,你想去哪里我都和你一起,只要不是去警局自首。」季真望一边说,一边试着向前走了几步,虽然伤口牵扯出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