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乖——皇冥月
皇冥月  发于:2011年05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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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的事小孩别打听。”爸爸很认真的看着电视,想把话题唐塞过去。

“其实我也不是反对你给我找后妈。自从我妈走了,这两年你带着我也挺不容易的。我老生病,也不能孝敬您。我还真

想你找个女朋友照顾您。”

小亦打算先和爸爸套近乎。要表现出特别关心爸爸的样子,处处为爸爸着想,为爸爸考虑。爸爸一高兴就会想,都是一

家人,不能光考虑自己不顾及亲儿子的感受。给自己找女朋友,将来不但是自己老婆,更重要的是自己孩子的妈。当然

孩子的意见就是最重要的。

“说起这个找朋友吧,相貌其次,看人品是最主要的。当然遇上人品好,相貌也不赖的那就更好。”

“啊,然后你想说什么啊?”

“我就是说,你要找最好比着个目标找。这样成功的几率大。”

“哦,这样。那依着你什么目标合适啊?”

小亦见爸爸进套了,心中暗自高兴,说:“最次也得找个梁阿姨那样的吧?说起现在的中年妇女,能拾掇好家里的,拾

掇不了自己。会拾掇自己的,不会拾掇家里。有几个象梁阿姨那样的?家里布置的井井有条,出门把自个收拾的漂漂亮

亮。待那儿都牵的出去,都不给人丢脸。还特别能挣钱。找着这样老婆不就跟挖着宝一样么?到时候什么都不用操心,

在家当翘脚大爷就行了。多幸福。”

“我说小小年纪你怎么这么懒惰啊?”爸爸忧心忡忡的看着小亦。“光想着自个享福,吃苦受累的事全推给别人。幸而

当年你妈找的是我这种比较有责任心的人。要找着你这样的,别说十来年,就是十多天都受不了,早跟你生分了。”

“我这不是为你着想么。这两年你照顾我这么累,我想有个妈来了,你不就解放了么。”

“妈找来了,那就是一家人。怎么能跟找佣人一样?”

“我没说是找佣人。我的意思是……”

“甭管你什么意思。”爸爸打断小亦的话,说:“现在是我找老婆,不是你。你管好自己就成。这事儿不劳您操心。”

“那你的老婆也是我的妈。我还不能帮您拿个主意?万一你要看走了眼,遭罪的可是咱爷俩。咱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谁都跑不了。”

“烦人是不?大人的事,你小孩子瞎馋和什么?没事儿回你屋躺着去,别在这儿说这些着三不着四的话。”爸爸生气了

,不想跟小亦再胡辩下去。

小亦决定威胁爸爸,站起来把脸一绷说:“那以后我找朋友你也别管。只要我高兴,说不准那天我还领个男的回家坐坐

呢。”

“敢!你看我答应不?”爸爸仰头怒视小亦,眼神里几乎要喷火。

小亦哼了一声说:“没敢让您答应。我就通知您一声。答不答应那是您的事儿,我管不着。做不做是我的事,你也无权

过问。总之一句话,我有权领人,你有权不答应。咱们独立自主,互不干涉内政。”

“是不是这一年把你关家里憋坏了?要不就是你那药副作用太大。你这像是孩子说的话吗?说着给我找老婆的事,怎么

扯到你找男朋友上了?我知道,你不就跟我抬杠嘛。不跟我对着干,你就全身不自在,就难受北受。行,我还把话撂这

儿。我到看你把那个男的领回来。只要你敢领,我就把亲戚朋友全请来,给你俩操办喜事。到时候你可别说你不愿意。

“操办就操办,谁怕谁啊!你等着!我还说领就领。”小亦的牛筋也上来了,跟爸爸对着说。

“我等着呢。您大人也甭着急。你这不才16么,慢慢挑,挑到三十也不晚。我等的起。咱家人都长寿。”

“行啊,那就这么说定了。民主家庭,咱们个找个的,谁都别管谁。”

“行,一言为定。不过说这么热闹,你看上谁了?这一年来你也没怎么出门,不认识什么人。总不会是看上楼下那个小

哑巴了?那也行,你俩正好天做一对,地设一双,一对儿多灾多难。你俩在一块儿,也省得遭难别人。跟人梁阿姨说了

么?偷偷摸摸的事儿,咱家孩子可不能干。你不好意思,我替你说去。”

小亦跟爸爸赌气呢,没成想爸爸还挺较真儿,越说越来劲。小亦给卡的没词了,憋了半天才嚷嚷道:“有你这样的爸爸

吗?你泼皮无赖!”

“我这不是民主家庭的民主家长么,怎么变泼皮无赖了?你不就想我什么事都顺着你。我这不是顺着你说呢,支持你倒

还我的不是了。那你到想怎么着啊?”说到这儿,爸爸电视也不看了,拿遥控器指着小亦严厉的说:“告诉你,只要我

活着一天,你就是我儿子!你就得听我的!少他妈有事没事跟我谈民主!”

小亦气的脸通红,光知道喘气也说不上话。

爸爸接着说:“说这么半天你不就看上小寺他妈了么。你以为我没瞧出来?小寺他妈有什么好的?那整个一病人。你看

她把小寺代的,四肢不勤,五谷不分。那全身上下干净的就不象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要离了她,小寺一准儿饿死。我就

不明白,你到底羡慕小寺什么。不干家务活就叫幸福了?你要跟他似的,什么都不会干。那我要是出差什么的好些天不

在家,你怎么办,吃什么?还是我烙个大饼套你脖子上啊?”

“我不管。我就看上小寺妈了。你娶别人我不答应。”

“现在是我找老婆,不是你。我的老婆,我看顺眼就行了。你要瞅着梁阿姨顺眼,就去认干妈。”

“什么干妈湿妈的,我才不要呢。我就要一个亲妈。”

“你想要亲妈,那也得你亲妈要你啊。你原装妈不是扔下咱孤儿寡夫的奔文凭去了么?想要你自个上北京把她拽回来。

“你要不气她,她能走?”

“我再能气她也比不上你啊。你可是一夜之间毁了你妈对未来所有的希望。你要不生病,估计你妈还能在咱这个家多忍

几年。”

爸爸还真是坏,竟提这些让小亦伤心的事。小亦嘴一瘪,闷闷的回屋了。

夜很深了,小亦还没睡着。总觉得胸口闷闷的,象压了块石头。想起妈妈小亦就特别伤心。那是小亦连着几个月发烧之

后。医生给小亦做了全身检查,除了查出小亦体内血沉超标,别的什么也查不出来。医生仔细考虑之后,觉得小亦的外

在病况很象白血病,就建议小亦作骨穿确诊。小亦听说要在自己身上钻孔打眼儿的,特别害怕,那得多疼啊。

小亦原以为只有他对做骨穿这么恐惧,后来才知道,爸妈对这事的反应更强烈。

当时小亦刚做完骨穿从医院回来。身上伤口还疼着,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小亦闭着眼睛,有意无意的听爸爸妈妈在

外间屋说话。

爸爸说:“照这阵势,小亦就算不是白血病也是罕见的疑难杂症。估计是没什么指望了,咱们再要一个孩子比较保险。

小亦听这话,一下子把眼睛睁开了。爸爸怎么这么绝情?医生还没下断言呢,他凭什么就一准认定自己没救了?小亦急

得从床上坐起来了,身上也开始哆嗦,好象爸爸说话就要进来把他掐死似的。

妈妈听爸爸这么说,生气了,张嘴就开始训斥爸爸。小亦找到一丝安慰,还是当妈的心疼自己孩子。危难时候得给自己

孩子撑腰。

妈妈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还没确诊呢,你着什么急?就算小亦被确诊是白血病了,我凭什么还得再给你生一个?

生这一个我都够后悔的了。为生小亦我难产两天,差点把命搭上。当时不是把你吓的在产房外面哇哇的哭么。忘了?现

在又来跟我逞能耐!就为这一个孩子我受多大罪?每回出去,你还好意思跟人说带孩子不费劲儿。自己孩子没操心,一

眨巴眼就长这么大。你是轻松,我给孩子操心的时候你看见了么?你帮过几回啊?别的不说,就小亦断奶之前,你给他

热过一回牛奶么?长这么大,你给他买过一件衣服么?要不是小亦小的时候,我妈从老家来给照应着,我们娘儿俩早客

死他乡了。”

怎么妈妈的话也变味儿了?小亦听的一头冷汗。外面的两个人从商量变成吵架了,声音逐渐提高。小亦越听越清晰。

“扯哪儿去了?好象我没管过家似的。这些年你这吃的用的从哪儿来的?我辛辛苦苦挣钱回家了,我还不该休息?”

“你以为拿点钱回来就算尽责任了?要这么说,我还真得跟你说清楚。这么些年,我吃的用的,包括小亦身上花的,那

都是我挣的。我要是一家庭妇女,吃苦耐劳我也认了。我也往家拿钱,我也常年在外面累着。凭什么在外面累完了,你

就该歇着,我就该管着家里这摊子破事儿?这家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你不也有份儿么?当初小亦不也是你软磨硬泡的求

着我生下来的么?生下来到好,你玩儿个新鲜就腻味了。扔给我就不管了。我进修也没去成,职称也没评上,还累了一

身的病。现在拖着个要死不活的病孩子,我还得给你养一个。你把我累到那天是个头啊?好象我活着就为了给你生孩子

似的。反正小亦也是你当初要的,你能耐你自个养着吧!从下个月起,我每个月也只管往回数钱,别的事一概不管!”

小亦缓缓缩回被子里。嗓子里象卡了个柠檬,又苦又涩,憋的人喘不上气。以前看着别人家的孩子都是父母疼着盼着来

的。到自己可好,原来是这么生拉硬拽来的。小亦以前还觉得自己活的怪不错的。起码跟蒋志比起来,自己这个家虽不

富裕也算温暖。一家三口时不时的拌两句嘴,来点小磕碰,也算是寻常百姓人家的一种天伦之乐。谁知道,压根儿没人

稀罕自己。这活着还什么大劲儿啊?

反正自己也是不该来的,现在十有八九又得了绝症,干脆利索点儿,自我了断了也不连累别人。想到这,小亦顾不上身

上伤口疼,借着床板就踩到写字台上了。

小亦扶着窗框往楼下张望,五楼还是有一定高度的。小亦试探着把一只脚踩在窗台上,浑身筛糠的把身体往窗外挪动着

。窗外小风这么一刮,小亦有点眼晕。哆嗦一阵,小亦又钻回屋里,扶着窗框蹲在写字台上了。

没辙了。现在的小亦,活着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死又没那个胆量,真是进退两难。每每一到这个时候,小亦唯一能想

起的就是蒋志。想着蒋志总能给自己出点主意吧。最起码也得建议一下怎么死比较痛快。于是小亦蹲在桌子上拨通了蒋

志家的电话。

“喂?蒋志,我林亦。你在啊?”

“废话!我都接电话了,你说我在不在。什么事?”

“也没什么大事。我就是想问问你,五楼跳下来摔得死么?”

“干吗,谁要跳楼?你啊?”

“对。”

“你个白痴!但凡有脑子的人都知道,五楼跳下来摔不死,最多致残。”

“我不想残废。那多没劲啊。还是死痛快点。”

“这样啊......要不来我家吧。我家对面商住楼,30层。跳下来一准儿摔死,不带后悔的。”

“好啊。你等我。我这就来。”挂了电话,小亦象吃了颗定心丸。屋外爸妈还吵的正欢。他俩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呢,小

亦就窜下楼去了。

小亦遇事爱找蒋志,就好象信徒们遇事总爱上教堂找神父。那会儿蒋志在沙发上歪着呢。大下午的也不上课,就在家里

窝着。沙发下面一堆烟头。门窗都紧闭着,一屋子烟味十分呛人。小亦进屋径直到窗边推开窗户,让室外的新鲜空气涌

进来。

“这么大烟味,你到不怕熏着自己。”

“屋里有味儿吗?我怎么没闻着。”蒋志懒洋洋的抬起头,抽动着鼻子。

“你鼻子瞎了。”小亦在蒋志身边坐下。“别躺着了,起来走啊。”

“上哪儿?”

“刚才电话里你答应我的。睡胡涂了?”

“什么天塌的事啊,这么一本正经的?瞧你那小样,还跳楼?”蒋志伸手在小亦脸上捏了一把。小亦心里正烦,没心思

开玩笑,很不耐烦的往旁边躲闪。

小亦很委屈的把经过这么一说。蒋志从沙发上晃荡起来,慢悠悠的说:“嗨,就这?瞧你那点出息。不就是你爸妈不要

你么,有什么啊。现年头这些事多了,你又不是头一个赶上的。闹的跟烈女似的,没劲。”

“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是没赶上。反正你爸妈都在国外稀罕你呢。今儿给寄钱,明儿给寄东西的。你是掉蜜罐儿里了,

哪象我们这些没人疼没人爱的。”

“少提那两个人。我才不指望他们俩呢。他们现在养我是尽义务。回头过了十八岁,我不还得给他们尽义务么?谁占得

了谁的便宜啊?”

“但你总是他俩生的。这个你怎么还啊?给钱还得清么?”

“哪咤还能刺骨还他爹呢。我怎么就不行?”

“说的也是。所以我家那俩就觉得养着我不合算。今儿我要一回去,我爸还不得拿绳勒死我,然后他们好再生一个。”

“不能够。就你爸那胆子,不象能做那事的人。你妈倒有点象。”

“瞎说!虎毒还不食子呢。我妈虽说不喜欢我吧,可比老虎好多了。不会的,肯定不会的。我还是觉得我爸像。”

“其实哪用勒死你那么复杂。检验报告一出来,上面写着你是绝症,活不了两天了。就凭这,单位一准就给派准生证。

说不定有生之年,你还能看见你弟弟妹妹长什么样呢。”

“不带他们这么折磨人的。还是回家让我爸勒死我算了。起码到死我也能对自己说,他们心里就我一个。我也能死的安

心点儿。以后他们爱生几个生几个。反正我两眼一闭,啥也看不见了。爱谁谁。”

“你真好脾气。新孩子都来夺你的江山社稷了,你还这么沉的住气。要是我妈敢这样,甭管她生的是什么,瞅我宰了那

小东西不。这家是我的,别的什么兄弟姐妹一概少来。来了就让他好看。”

蒋志说这句话的时候样子真狠。小亦被吓的出了一头汗。不过蒋志一贯就妒忌心强。这话从他嘴里出来,似乎也合适。

想是这么想,小亦还是觉得蒋志毒的过了点。

晚上小亦没回家,他听着蒋志床头的电话不断的响,都是爸爸询问小亦下落的。小亦心想只要下一个电话是妈妈打来的

,他就回家。可每次蒋志接了电话都摇头。

小亦的伤口陪着心口疼了一整夜。他想不通是什么让妈妈对他这么狠心。就算生病成了这家里的包袱,也不是谁存心的

。明明是爸爸惹她生气。可妈妈为什么把这么多不相干的事混杂在一起,一股脑的扣在自己头上?

躺在床上,小亦想着明早起来不知该去哪儿,也没人在意他去哪儿,只有随风飘荡,象棵无根的草。明天的身影看起来

挺眼熟,象极了一个人。小亦拼命的搜刮大脑,终于找出了这个人的名字——蒋志。不过蒋志是没断线的风筝。不管他

怎么飘荡,都还有那根绳子给他牵引方向,累的时候还能回到属于他的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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