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情况下，他又怎能去喜欢或接纳封律的感情？

「我在你眼里有这么一文不值吗？」封律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受到打击了。「小季，你是因为我们都是男人，所以才不接

受我，或是因为有什么原因让你讨厌我、不喜欢我，才不肯接纳我？」

如果巫季朗非得把问题点僵在性别上，那他确实莫可奈何，但若是重点不在此，那就表示事情还有转图余地。

「因为你没耐心、没毅力。」巫季朗简单地下了结论。

在他看来，封律就是因为这样的简单原因，才会对了作不耐烦，才会对该尽的本分没有持续努力的冲劲，然后，若他将

这样的个性放到感情上的话……

结果自然就是女人一个接着一个换。

碰上怎么都不肯接受封律追求的对象，封律就会因为反正也不是真的喜欢上对方，一阵子之后就会觉得麻烦，干脆换个

女人再追。

面对肯与封律玩乐的女人，则在与封律相处一段时间之后，就会因为封律觉得无趣或没新鲜感而分手。

这样的相处模式在喜欢玩爱情游戏的群体中，也许是个毫无负担的应对方式，但偏偏他巫季朗并不是对感情这么随便的

人，所以封律的爱情观观……他只能说抱歉，因为他怎么样都无法苟同跟适应。

「所以，你才打死都不肯跟我在一起，是吧？」

封律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有些受伤了。

想他从小给家里养到大，虽然长辈会对他啰嗦，可哪个不是打心底里疼他？外边的女人哪个不是因为他的身分而把他捧

得高高在上？

除了这个巫季朗……

他玩，巫季朗说他败家；他跑，巫季朗说他不负责任，今天他说要追巫季朗，这秘书却丢给他一句「你并非真心」。

面对一个不想玩爱情游戏的追求对象，如果他还拿旧有的甜言蜜语去应付跟打马虎眼，确实很难把巫季朗哄到手。

而巫季朗面对封律的问题，却没像往常一样认真地回答，他只是拿起报纸，重新打开来看，当然这回他跳过了影剧版，

而是看着近期的金融新闻。

反正他已经对封律说的够清楚、够明白了，倘若封律再拿他当打发时间的对象，胡乱伸手到处摸，他也不会如同之前那

样慌乱，而是会换张沙发，远离封律的骚扰，所以现在，他只需要心平气和的看他的报纸、打发他自己的时间就好。

至于他们两人先前约好的条件，也就是在没有外人的状况下，封律可以追求他的这件事……

在他弄清楚自己心意的情况下，封律的确可以追他、对他示好、说尽甜言蜜语，但他也在同时明白自己到底握有什么样

的权利。

那就是……

他可以毫不心虚的给封律一声「不」！

第四章

白烟散开，在偌大的玻璃窗上形成薄雾，足以容纳四人的黑色大理石浴缸里，封律仰躺在缸边，双眼盯着天花板，受伤

的手放在浴缸旁，胸口以下则泡在热水当中，动也不动。

好半晌，他才喃喃自语地吐出一声叹息……

「恋爱……还真难。」

老实说，过去他还真没考虑过要怎么跟人谈恋爱。

自他有印象以来，身边的女人就多如天上繁星，数也数不清，一个换过一个速度快到让他来不及记忆和留念。

封律很清楚，自己的家世为他创造出身价，俊朗的面貌替他勾走不少美女芳心，可在同时，为着他的外表与金钱来的女

人，同样也只是从他身上索求肉体的欢愉跟利益，却未曾与他真心相待。

因此，他也不曾拿出真感情来。

反正只要他扛着封氏企业少东这个身分，身边自然不缺女人，在这种状况下，他根本用不着花心思去跟女人应对，反正

她们要钱、他要享乐，各取所需，就只是这样而已。

所以……严格说起来，他还真没追求过任何人。

因为他根本不需要去追，对方通常就会自动送上门。

而巫季朗……则是他人生中一个意外中的意外。

巫季朗一不要他的钱、二不要他的人，甚至是彻底地讨厌他，所以他「追求」巫季朗的过程才会显得艰辛而困难。

虽然下午和巫季朗谈话时，他说了洋洋洒洒一大篇的漂亮话，什么恋爱的要素叫真心，你要先有发自内心喜爱一个人的

感觉，那才是谈恋爱，然后才会想跟对方相守一辈子，进而衍生出结婚的欲望……

谎言连篇罢了！

回头看看自己，封律忍不住自嘲起起来。

他几时拿出真心在谈恋爱了？他过往的情感生活，只能说是滥情，而不是热情，所以事实上，他应该比巫季朗还要不懂

什么叫真心吧！

也因为他从没拿真心去对待过巫季朗，因此巫季朗才会下意识地排斥他。

说起来……一切都只是他自找罪受罢了。

毕竟这事情的缘由，都起自于他想换个新口味玩玩男人，而巫季朗又好死不死地在这个当口闯进他的视线，所以他才盯

上巫季朗，可从头到尾，他却从来都没对巫季朗有什么想恋爱的冲动……

甚至，说得难听一点，他会不会只是在逗弄这个认真又正直的秘书？

重重地叹了一声，封律掬起热水往自己的脸上拍去。

或许，他是根本没对自己的人生认真过……也说不定？

所以现在一旦到了该用脑、该严谨思考的时候，他的脑子就会显得一片浑沌什么作用都没有……

「封经理？」

熟悉的嗓音随着开门声飘进浴室，霎时满室的热烟也消散许多。

巫季朗踏入浴室里，手里还抱着替换的毛巾，瞧见封律躺在浴缸里，他仅是淡声道出来意：「很抱歉，我敲了几次门，

但是你完全没响应，我还以为你泡晕了。」

因为这样，所以他才担心的开门确认，不过……

依封律现在的模样看来，大少爷似乎泡热水泡得正舒服，而他显然是多心了。

「有事吗？」封律没想到巫季朗会在他洗澡时进门，这倒令他意外了。

从下午他们将心里话讲开后，巫季朗对待他的态度，就真的是淡然、有礼，甚至可以说是爱理不理，所以看见他主动进

来关心，倒让封律感到陌生。

巫季朗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拿浴巾进来。」

毕竟他是害人受伤的元凶，所以拿毛巾和替换衣物，算来也是男佣基本的工作吧！

走到浴缸边，巫季朗将浴巾放在封律方便取用的地方，正想转身走时，却瞄见封律的颈项上有着半干的吧皂泡。

想来应该是因为手臂受伤，没办法像平时那样洗得很干净，所以才会漏掉没冲掉吧！

「要不要……我帮你洗背？」巫季朗指指脖子，轻声道：「你的肥皂泡没冲干净。」

「呃？」封律伸手摸了摸脖子，这才注意到自己的疏失。

平时用惯双手了，现在只剩半边手臂能够活动，所以冲洗的范围有限，因此他刚才只是随便冲冲就进浴缸泡热水，却没

想到巫季朗会发现。

虽然有人想替自己洗是挺省事的，但是以目前两人的尴尬关系来说，洗背这样有点亲昵、又有些暧昧的举动，会不会令

他们的相处情况变的更糟？

「你确定？不怕我对你毛手毛脚吗？」为了打破沉默，封律故意把语调放的很轻松。

反正巫季朗有没有替他洗背他都不在乎，他比较在意的，是这种横亘在两人之间、宛如杀人利器一般的可怕寂静。

他天性热闹惯了，也放荡惯了，所以要他惯于静谧得近乎诡异的气氛，倒不如教他掐着自己脖子窒息算了。

如果可以，他宁可巫季朗再用从前那样会发怒、会生气的态度面对他，那都远比现在的安静无声好得多……

「你连颈子都洗不干净了，哪能对我毛手毛脚？」巫季朗先是一愣，然后才忍不住笑出声来，半眯的眸光消去了些许冷

淡，倒多了份亲昵。

小小的笑声回荡在浴室里，打破了封律最害怕的沉默。

霎时，气氛似乎渗入了点欢笑，让两人的声调都不再紧绷。

「我还有一边的手臂可以动，要摸要搂都没问题的。」看见巫季朗的笑脸，封律不自觉地又多添了几句玩笑话。

这样的气氛比起之前，可是好的太多了啊！

而且仔细回想起来，巫季朗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好像几乎都不笑的，八成是被他搅乱了心情，所以才整日神经紧张吧！

淡淡的悔意浸入封律的思绪里，在他的心口翻起了波涛。

这回，他可是真的打从心底里觉得自己对不起巫季朗了！

「你要是真敢乱摸乱楼，大不了我再给你一拳。」听见封律的回答，巫季朗只是再次轻笑出声。

其实他的心情正如封律所猜测的那般，之所以老摆张扑克脸，纯粹是为了封律的荒唐行径。

一开始是因为这个经理老爱闯祸，还把烂摊子丢给他收拾，所以在办公室里，他自然笑不出来，加上后来封律半开玩笑

地嚷着要追他，还真的伸出魔爪对他性骚扰，所以他才会天天神经紧张，以致于根本轻松不下来，表情也自然而然绷得

死紧。

不过现在可不同了，他已经弄清楚自己的想法，以及他对封律的感觉，再加上他们并非身处办公室，在一切烦恼的根源

全都消失的同时，他当然就能够轻松自在的与封律相处了。

「你……」望着巫季朗的笑脸，封律只是逸出有些失神的响应：「你不在办公室的时候，看起来比较可爱。」

也许拿可爱来形容一个大男人是有点怪，不过此时此刻，笑的开心的巫季朗在他眼中看来，是真的颇为可爱。

卸除了工作上的严肃，以及私人情绪的排斥之后，巫季朗的笑容看来，竟能带给他宛如青翠草原上的微风一般的温和感

觉。

舒适而温柔、不急不缓，有的净是轻松自然。

像这样的感觉，在他的日常生活中，还真是鲜少出现，只除了他面对巫季朗的此刻。

只是……一个素行不良的人不管做了什么，总是会让人难以放心。

所以当巫季朗听见封律的形容后，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挑了挑眉，应道：「你还想再试试我的拳头？」

他不晓得封律是不是还没对他死心，或者还想拿他当对象，不过反正他已经能够坦然以对了，所以面对封律那像是调侃

又像是夸赞的「可爱」，他反倒能以开玩笑的心态回应，而不必再认真去思索这句话背后藏着什么阴谋。

「我很认真。」封律知道，自己现在不管说什么话，大概都不会被认真对待，就像是放羊的孩子一样，不会再有人相信

他，但是……事实就是事实啊！

「是、是……不过我还是想奉劝你一句话。」巫季朗边应答边褪去衣物，反正他打算替封律洗背，免不了会弄湿身体，

所以不如先脱掉衣服，顺道洗个澡，还可以跟封律聊天，这样也不会太无聊。

「什么？」封律看着巫季朗大方除去衣物的动作，发现自己虽然口口声声说对巫季朗有意，但此时看见他的裸体却全然

没反应，这足可证明自己真的没对巫季朗用过心吧！

而既然没有用过心，又何来真心回应？

所以截至目前为止，巫季朗对他的拒绝、排斥，可以说都是他的自作自受吧！

「我说你啊……想追、想玩，找你那些女伴去吧！她们会开开心心的听你夸这一句，还不会像我一样赏你一拳。」巫季

朗将衣服叠好放到架上，然后才抱了浴巾浸入浴池里，开始替他舀水冲背。

「好舒服……」背后黏腻腻的感觉一旦洗净，舒爽的感觉便随之而来，封律半闭着眼享受着这一刻，唇边也忍不住跟着

迸出轻吟声。

想想之前那些女伴，大家都把目标放在追求肉体的欢愉上，好像没什么互相温存的感觉，有的都是狂欢作乐……

这种肌肤时而相触、时而分离，却又存在一份体贴的感觉，对他来说还真是头一遭。

第一次，觉得与人相处也能如此温暖自在；也是第一次，觉得即使是情人，也不必只论性爱欢乐，反而像这般的轻松谈

笑，还比床上运动的嘶哑叫喊来得令人满足……

「舒服就乖乖的别乱动，只要你别乱摸，我就顺便帮你捏捏肩膀。」

偶尔，巫季朗会因为工作压力过大而使得肩膀僵硬酸痛，这时总会希望有人能帮他捏捏肩、捶捶背，因为那是种很舒服

的享受，可以消除疲劳、舒活筋骨。

虽然不做事的封律八成不知道肩膀酸痛是什么样的感觉，也没什么疲劳需要消除，不过有人能帮着捏肩捶背，还是很舒

服的。

所以……这就当做是他害封律受伤、行动不便的赔偿吧！

将十指贴上封律的肩头，巫季朗开始捏起封律的双肩，厚实的肌肉泛着些许水珠，还有一点阳光晒过的黝黑痕迹，不难

看出封律平时的活动并非在室内。

「你还真行……」封律享受着这份难得的舒适感，忍不住闭上了眼放松下来。

虽然他一直到处玩乐，不过像现在这般静谧的时光，倒是鲜少出现在他身边啊！

「以前常替爷爷捶背，所以帮人捏捏肩膀的功夫，我还挺有自信的！」巫季朗泛开笑容，此时的他不再是成天为封律的

事忙到焦头烂额的秘书，倒像是能与封律平起平坐、分享话题的朋友，语气轻松自在许多。

想想……如果早先他与封律便能如此相处，情况是否会与现在有所不同？或许，他能以另一种方式劝说这个大少爷别整

天玩乐，又或许，他可以不必与封律订那些奇怪约定，便能勾得封律回公司乖乖工作……

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晚了。

因为，他已经认清了自己真正的想法，也看清了封律的心。

成天像只蝴蝶到处留恋花间，那就是封律的真面貌，就算他早日认清，也顶多只是少让封律多气自己几个月的时间，却

不会影响他在公司疲于奔命的情况。

所以事实就是，要他能与封律好好相处，那除非是他或封律变了性子吧！

「原来如此……」封律突然张开眼，瞪着天花板好半晌，他才讷讷地应道：「爷爷啊……？我倒是没什么印象了，打我

有记忆以来，家里经常是空的，没什么人在家。」

所以他不怎么喜欢待在家里，空荡荡的感觉让他感到寂真无聊，因此他自小便喜欢热闹人多的地方……

现在回想起来，也许，他只是需要人陪，却不一定想找女人……也说不定。

「我也差不多……」或许是泡在热水里的舒适感让巫季朗也放松下来，话也变得比平时还多。

「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不在了，所以算是爷爷养我长大的，他都六十多岁了，还为了让我念大学，到处打零工，替我筹

学费……」当时他忙着念书，什么都帮不上忙，除了好好完成学业以报答爷爷之外，其它也做不了什么，所以每晚帮爷

爷捶背，算是他们祖孙俩最幸福的时光。

「本来我毕业后，想找份薪水高一点的工作，让爷爷过好日子，只是……」爷爷没能来得及等他，却先走一步……

「这样啊……那你爷爷要是知道你现在这么辛苦，大概会想好好骂我一顿，责备我怎么如此坏心眼，居然欺负他的宝贝

孙子……」封律没想到巫季朗是如此辛苦走过来的，想想自己优渥到几近浪费的生活，心里突然泛起些许歉意来。

只不过，现在再多说什么也安慰不了巫季朗失去爷爷的感觉，倒不如想办法让他忘掉往事开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