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曾浪 上——汤姆叔叔
汤姆叔叔  发于:2011年05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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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到达关宿荒原时,已经是傍晚了。头顶那片浊裂的天空下铺满了沸腾的云朵。借着微弱的光线我们能看到萧索的荒原上到处是紧挨的白骨,一片荒寂。

寒秋右手紧握比雅剑,意思是让我们做好战斗准备,敌人就快要来临。后来我们看到对面的天空已经逐渐衍变成蓝色,并且一直往我们这里印染过来。

终于,大片的圆形发光体伴随着强烈的暴风向我们涌来,蓝光浸染了半边天空。所有人都亮出了自己的长剑。寒秋高举比雅剑,所有人包括下方的步兵一股气冲上前去,与那些圆形发光体展开一场了混战。我看到所有人都显得无比的奋勇,他们手中的长剑刺穿了无数圆形发光体,使它们变成蓝光逐渐融散在空气里。我感到自己和平时的自己简直判若两人,我的长剑刺破了一个又一个圆形发光体。阿童和小莜配合的非常好,圆形体几乎没有接近他们的可能。南歌水洺兄弟越战越勇,许多圆形体在他们周围化成蓝光消散在空气里。陵鄄站在展风骏上挥舞着长剑似乎正杀得起劲,就连下方的步兵竟然也没有一点伤亡,看到这里我忽然开始怀疑,这场战争似乎太顺利了。

很快所有的圆形体都被尽数杀死,我们又恢复了原先的队形,四下里变得死一样的寂静。寒秋骑在展风骏上孤独的身影一直停在我们前面,他右手的比雅剑一直没收回,这说明明战争还未结束。

就在这时,一束急速旋转的蓝色光环穿透了沸腾的云朵直射到地面,当它停止旋转后,从中走出一个蓝发女孩,正是我和陵鄄在霄霞峰路上见到的那个蓝发女孩。她来到寒秋面前,用着不太流利的话语对寒秋说:“你们快撤,否则后果将是你们无法承受的。”

在寒秋的比雅剑指向那个蓝发女孩时,我看到陵鄄骑着展风骏飞出了队伍,我知道他是为了那个蓝发女孩。但是这严重违反了作战纪律,将会被处刑。我怕陵鄄一个人说服不了寒秋,所以我也骑着展风骏飞出了队伍。

陵鄄到寒秋面前对寒秋说:“将军,请你拿开比雅剑,她不是我们的敌人,他是来帮助我们的。”

“你叫什么名字?谁让你们擅自离开队伍的?马上给我回去!”寒秋的语气严厉而坚定。

“将军,她真的不是我们的敌人,我们应该相信她的话。”其实我自己心里也知道要让寒秋相信我们的话真的很难,更不用说让寒秋相信那个女孩所说的话。

就在这个时候,陵鄄乘寒秋不备,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比雅剑,高举于手中,对所有人说,“我命令所有人立刻原路返回!”我从来没有见到过陵鄄这么严肃过。所有人都在小声议论着,迟疑着。寒秋失去了比雅剑就等于失去了权力,惟有满脸的愤怒与无奈。

蓝发女孩显得格外焦急,她说:“来不及了!”

陵鄄高举比雅剑的右手渐渐放了下来,他轻声对自己说:“原来我这么弱小。”

这时我突然看到远处整齐的走来一列蓝发人,大约有二十多个,为首的依然是上次和陵鄄见到的那个蓝发飘逸的年轻人。当所有人将目光转向他们时,无数颗穗形刺铺天盖地的向我们飞来,我只觉得右臂裂开般疼痛,从展风骏身上摔了下去,随后我便晕了过去。

当我醒来时,右臂还在流着血,一颗穗形刺还扎在右臂上。我慢慢的起身,看到四周草率的堆满了人尸和展风骏的尸体,有的展风骏栽倒在地上,无力的抖动着巨大的染满红色鲜血的银白色翅膀。我小心翼翼的行走在尸体间,寻找其他幸存者。我偶然间看到了南歌和水洺兄弟,他们的手还一直紧紧地拉在一起,正如他们生前一样。看到这里我的心真的好痛,为什么大家都明白战争的残酷而非要制造战争呢?战争的代价实在太大了,大到我们用生命也负担不起。那么,这个世界究竟有什么会比生命还重要呢?

我蹲在南歌和水洺兄弟的尸体旁,茫然不知所措。这时我忽然听到后面有人叫我的名字,是阿童和小莜。阿童扶着受伤的小莜慢慢的向我走过来。小莜的睁开着微弱的眼睛,似乎随时都会昏迷,她口中一直说着:“我想见寒秋,寒秋。”

阿童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交给我,对我说:“弦傲让我给你的,他已经死了。”说实话我真的很意外,我打开信,上面密密麻麻的字。

唯穆,我是弦傲。当你在看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选择了自私。我杀死了他,一点也没有后悔,因为雪讨厌他。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犯了错,但是我肯定我自私。当你们在战场上与敌厮杀时,我却在别处做着对不起大家的事情。虽然我知道我选择这样是必死无疑的,但是为了雪以后的幸福,我不得不这样做。雪是我生命中最牵挂最想保护最想给她幸福的人,我可以为了她做任何事情,即便是付出自己的生命我依然甘心情愿。

我原本以为杀他几乎是不可能的,可后来我渐渐的相信了自己的能力。我以为我会必死无疑,可结果让我意外,我只受了重伤,伤到连路也难走。为了减少我的罪孽,我从那里一直爬到了战场,希望能为紫影国献上我最后一点余力。

恳求你,别把我死亡的消息告诉雪,你就对她说我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替她编织一个美丽的,不会破灭的梦。雪是那么的开朗活泼,我希望她一直活泼下去。

请你去司浍,那里有每天都想着你的雪。到司浍问到福仙老人的地址,你就能找到雪,雪就在福仙老人身边。

我看完信开始猜测弦傲究竟杀死了谁,为什么他在信里面没有说?

阿童问我弦傲在新信里面说了什么,我把信给了他。他看完之后问我弦傲杀死的人是谁。说实话我不知道,只是觉得这个人与我一定有关系。

阿童对我说,咱们先找找其他人吧,这件事等回去之后再说。他看了看前面大片大片的尸体,脸上顿时嵌满了忧伤,他淡淡地说:“近乎全军覆没,咱们紫影国还有救吗?”

“虽然这次咱们损失惨重,但这并不代表我们就会输掉,只要咱们齐心尽力,我相信紫影国会重新恢复平静的。”

随后我们将南歌兄弟就地埋葬在一起。

在荒原一块凹地里,我们看到了受了重伤的寒秋,比雅剑孤立的插在他身边的泥土里。寒秋见我们过来,费了很大劲站了起来,拿起比雅剑对我们说:“没了,什么都没了,我寒秋还有什么脸回圣殿见衡允国王?他说完端起比雅剑准备自杀。”

“父亲。”小莜忍不住喊了这一声。

寒秋抬头看了看小莜,手中的比雅剑自然的掉进了地下的泥土中。“你……你是小莜?我的小莜,是你吗,孩子?”

父女俩人相拥而泣,特别温馨。看到地面被泥土半掩的比雅剑,我猛然想起了陵鄄,于是我跑开了,奔走在尸体间,到处寻找着陵鄄。虽然身后传来阿童、寒秋急促的喊声,可是我就是停不下脚步。我害怕陵鄄被其他尸体覆盖住,我掀开了许多尸体,始终没有找到陵鄄。阿童知道我在找陵鄄,他也在尸体间寻找着。我们找了很长时间始终没有找到陵鄄。

这漫无边际的黑色荒原上忽然静得让人发慌,让人恐惧。我们几人沮丧的蹲在地上。小莜哭着说:“不会的,陵鄄人那么好,他不会就这样消失的。”寒秋问我们:“你们说的是那个夺走我比雅剑的那个男孩吗?”

我点点头。

寒秋说:“他的确是个不错的孩子,要不是他救了我,我可能已经死了。当他看到许多穗形刺向我刺来时,投出手里的比雅剑,替我挡住了一颗颗穗形刺。可是在混乱之中,我却没有看到他去了哪里。”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远处忽然飘来了空阔而悲凉的歌声。我知道那是陵鄄在唱歌,大家都开始兴奋,踏着歌声而去。在一个小山丘下我们看到了陵鄄,他坐在山丘上,那个蓝发女孩靠在他肩膀上安静的睡着,那么安静。

我们没有立刻喊他,在下面等待着。后来陵鄄仿佛感觉到我们在身后,他回过头看了看我们,并叫醒那个蓝发女孩,蓝发女孩睁开朦胧的睡眼,问陵鄄:“怎么了?”

陵鄄冲她笑了笑,说:“你真能睡,都睡了好长时间了。”

蓝发女孩脸上绽开腼腆的笑容,不知道说什么好。陵鄄拉她起来走下山坡来到我们面前,笑着对我们说:“你们真够笨的,我在山坡上等了这么长时间才见到你们来,我猜想如果我不唱歌你们还不知道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我呢,对吧?”

我对他说:“你怎么知道我们就会找你?假如我们舍下你已经离开了怎么办?”

“不会的,因为我没有那么做,所有死去的战士都不会那么做。”然后他的表情骤变,问我们:“南歌兄弟怎么了?他们是不是……”

大家都没有回答,陵鄄似乎已经明白了,他指着遍布四周的尸体,轻声说:“他们还那么年轻,太可怕了。”

在我们回圣殿之前,陵鄄给我们介绍了那位蓝发女孩,她叫懵兰。和我们有着不一样的微笑,不一样的体温,不一样的发色以及不一样的语言。因为她对我们的语言还不太熟悉,所以她说起话来并不很流畅,因此陵鄄喜欢跟她开玩笑。而懵兰总是腼腆的垂下头,蓝色长发从肩上自然的垂落下来,大家都能看得出来,她并没有生陵鄄的气。

当我们问起她来自哪里以及来这里的目的时,她都不会回答,好像故意在隐瞒着什么,即便是陵鄄问,她也不会回答。后来我们也就不会再问她这类问题。

懵兰并没有打算和我们一起回圣殿,她说自己还有许多事情要办,等有时间会与我们联系。说完利用她们独有的极地光环瞬间消失在我们的面前。

随后小莜召唤出它的金孔雀,我们坐在她的金孔雀身上,回到了圣殿,在路上我心里非常不安,究竟弦傲杀死了谁?那个人一定与我有着密切的关系,不然弦傲不会无缘无故的对我说。难道是储捷?我的心跳得很快,似乎即将遇到什么重大的事情。快到圣殿时,陵鄄惊呼:“遭了,兰玉石!”

我朝下看去,圣殿的轴心台上悬浮着一块兰玉石,这说明圣殿内发生了混乱。这时,我突然间好像知道了什么。

当金孔雀降落在圣殿内的空地上时,我看到许多具尸体从圣殿殿门外一直铺了进来,那是一条血路,一条浸满鲜血的路。我立刻奔入圣殿内其它的副殿里,所有宫女都垂着头跪在地上,已经变成石像。

没出我预料,衡允国王被刺杀了,因为只有国王遇刺后才会出现这样的一幕。那些变成石像的宫女将会和衡允国王一起下葬。寒秋见后跪倒在地上,说:“天啊,紫影国怎能遭受这般打击?”

“你相信这是弦傲干的吗?”阿童问我。

寒秋起身抓起阿童的衣领,问阿童:“快告诉我谁是弦傲,你快说,我非要把他电极。”

阿童说:“他死了。”

我看了看那条同尸体铺成的血路,陷入深思中。

陵鄄说:“不可能,弦傲没这么大能耐。”

“没错,是他!”我说完将弦傲写给我的那封信递给了陵鄄。

我们在圣殿外一棵枯萎的树上见到了衡允的尸体,被残酷的吊在树上。散落的头发遮盖住他的脸。身上依然稀落的滴着血滴,树下的一块空地被鲜血染成了鲜红色。

寒秋跳上树将衡允的尸体抱了下来。这时对面里奔过来一小队士兵,他们都不同程度的受了伤,跪在寒秋面前,说:“寒将军,我等无能,国王被西仪之子弦傲杀了。”

衡允被葬后,所有紫影国人都推选寒秋当新任国王,寒秋推卸不过,终于成了紫影国的国王,在他上任那天,将他的冬青宫所有人编入军队。并在圣殿广场上和我们一起做了一次规模盛大的慰灵,以祭奠在所以在战场上牺牲的人。另外他还召集了大量的劳动力以最快的速度恢复我们的国都漫城。

我们被寒秋安排在副殿里住下。

那天夜里我几乎没有合过眼,在外餐风露宿惯了的我自然不适应如此富丽堂皇的宫殿生活。那天夜里我突然非常想念念南雪,不知道她现在生活得怎么样。次日一早,当新鲜明媚的朝阳射出第一道光线进入我的房间时,我就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准备去司浍找到念南雪。我背起的我的长剑出了门。

刚出门我见到陵鄄背对着门坐在我们前的石阶上。他听见我开门的声音,站起来对我笑,“他说,你醒啦。”

“你坐在这里多久了?为什么不进去找我啊?”

“我怕打搅你啊,不知道怎么的我昨晚就是睡不下,所以就来你这里了,又怕打搅你休息所以就在门口等你了。”

“我也是整夜没睡,我根本不适应这里的生活。”

“你准备去哪里?我陪你。”

“我去司浍,去找念南雪。你不用陪我了,真的。”

“反正我在这里也住不惯,我们就一起去好了,用我的展风骏。”

“真的不用,你借我展风骏吧,回来我就立刻还给你。”

陵鄄脸上又绽开出美丽的笑容,如夕阳一般,然后他对我说,好吧。

陵鄄和他的两匹展风骏已经做到了心有灵犀,他单凭意念就唤来了他的展风骏。我骑上展风骏后陵鄄对我说:“你知道当时我为什么收留这两匹受伤的展风骏吗?”

“为什么呢?是你看它们可怜吗?”

“不是,其实我当时想法蛮单纯的。我当时只是想在懵兰出现后我能骑上展风骏和她一起去,去进入她的生活。”

“现在你和懵兰怎么样了呢?”

“其实她是个挺不简单的女孩。你知道她为了学习我们的语言花了多长时间吗?四年!四年!陵鄄边说打着手势。

他继续说:“有时候我见她说话费力的样子我会逗她玩,她总会笑,她对我说,‘陵鄄不要老拿懵兰开心啊。’她非常坚强勇敢,他为了帮助我们共同对抗远昂,背弃了她的幸福家庭,离开了她一直深爱着的家园,来到了这么遥远这么陌生的地方。那次我问她对自己的家园有什么想法时,她哭着对我说:‘我好想家,可是父母都已经不要我了,他们说我迟早有一天会害了全家。我最对不起的是我的姐姐迷琴,她为了维护我,陪我一起来到了紫影国。可是在万象层里为了救我被远昂的穗形刺刺死了。当时她用自己的身体掩盖住我,我看到她的眼神渐渐的失去了神采,她那温暖的鲜血浸湿了我全身,她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懵兰,姐姐会继续的支持你,因为懵兰那么懂事,那么可爱……就在姐姐死去的那一刻,我仿佛听到了自己心灵破碎的身音,那么的残酷、可怕。’”

我听完后感觉内心被揪了一下一般,懵兰真的很坚强,很勇敢。这时我看到陵鄄的眼中弥漫着眼泪。我靠近他拍拍他的肩膀对他说:“不用难过,以后好好照顾懵兰,尽可能的让她感受到快乐,感受到温暖,毕竟她已经失去了亲情。”

“我会做到的,因为我是陵鄄。”他说的时候态度很严肃。

司浍是紫影国西部的一个小城,那里不是很富裕但很幽静。那里云集着很多有着超凡能力的人,他们或是隐居在深山里或是在城里帮当地人们做些事情,相对来说那里比较安逸。

我到那里后我向一个老人打听到了福仙老人的地址。就在不远处的一个幽静的湖面上,我们看到了福仙老人的房屋,那是两间门前带有绿色草滩的木屋,就悬浮在湖面上方半人高的地方。屋前的拱形草滩上,雪和一位银发老婆婆坐在椅子上正谈着话。

“念南雪!”我在湖边远远的喊了一声,当她转过头看我时我向她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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