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曾浪 上——汤姆叔叔
汤姆叔叔  发于:2011年05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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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龙隐都退去了,面前只剩下一头垂死的龙隐伏在地上发出无助而凄冽的呻吟,它的身上不断的涌出鲜血,单翼上两道交叉的伤口里淤满了鲜血。它竟然会说话,它对我说:“自私该死的人类,你们终将会遭到报应。”

我曲身蹲在它眼前,我问它:“你凭什么这样说?”

它的呼吸渐渐衰弱,它对我说:“为什么你们人类要一直将我们龙隐族驱逐甚至屠杀?如今我们所剩无几的龙隐已经全部退进了这个森林,但是你们还是不肯放过我们。不过我们有最明智的首领,它用它神奇的力量和先驱的智谋创造出这个神奇的森林,你们就等着死在这个森林里吧。”

它说完停止了呼吸,它的生命和血液一样彻底的凝结住,永恒的停留在这一刻。

它说得没错,美好的自然本属于一切生灵,只是我们之间欠缺互相理解。

夜色又一次披散开来,一切再次陷入了无尽的警惕中。我右手握住长剑自然的垂落,一时间我失去了方向,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样才能在黑暗中解救出我的两个好朋友。冷风残酷的掠过,脸上是那种近乎要碎掉的疼痛。就在我开始要和陵鄄一样绝望到开始发疯时,我想起了雪,我深信在紫影国某个地方,她一定虔诚的双手合十在为我祈祷,我似乎感觉到了她的小雁麟兽在柔声叫着,一直叫着。我想起了雪在临行前对我说的一句话,她对我说:“雪愿你和陵鄄平安的带阿童回来。”

我不能死在这里,我还有事情没办呢!雪还等着我回去呢!雪,我会走出去的,而且带上陵鄄和阿童。

我提起长剑再一次走进了深邃的黑暗中。这时,之前那首凄美的歌声又传了过来,还是同样的曲调和词汇,而且是同一个女人的声音。我没加犹豫,提步朝歌声传来的方向奔去。可是结果依然令我费解,歌声突然间就停止了,四周围仍旧是那种说不出的安静。可是我清楚地看到了前面不远处有依稀的火光。随着我越来越接近我才发现前面竟然是个小庙堂,而那微弱的火光正是从庙堂里发出的。我断定这屋里肯定有人,于是我大踏步地步入这个庙堂。可是当我进去之后我的心顿时冷了,因为里面根本就没人。有的只是漫天弥漫的黄尘以及纵横交错的蛛丝。从里面几件破旧的家具以及各种陈设来看,这里应该有人居住过。四面的墙上悬浮着几盏古朴而凝重的宫灯,灯火在夜色中显得格外的灿烂温馨。北面那面墙上居中的位置上有幅画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因为庙堂内所有的陈设都已经被层层黄尘所淹没,但是唯有这幅画依然一尘不染。我走到画前仔细的端详着那幅画。这幅画的颜色基调虽淡却不失秀气,明显是个女人的手迹。画里面是画的是一位年轻俊美的男子正执卷看书,身后一个女子给他端来了茶水。意境特别温馨的一幅画。

正在我看得出神时,一位女子骤然出现在我的面前。她的表情特别愤怒,她指着我对我说:“谁让你擅自闯进庙堂的?谁让你看这幅画的?”

我没有言语,只是仔细地看着她,总觉得她很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曾经见过她。我想起来了,她就是当日我在小莜屋前见到的那尊雕像的主人,也就是小莜的师父。于是我问她:“你是翡翠仙子吗?”

“你怎么知道?你又是谁?”

“我是小莜的朋友,你是小莜的师父对吧?”

“没错,小莜现在怎么样了?”

“她很好,而且她已经和她失散多年的父亲重逢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她终究还是没有逃脱她们父女重聚的悲剧!看来天意难为!”

她的话越来越让我难以理解,我问她:“你什么意思?他们父女团聚皆大欢喜,为什么你却说是个悲剧?”

“还是不说了。你为什么会走进破龙隐?”

“我的两个伙伴被困在了这里,我不得不来救他们?对了,翡翠仙子,这个森林里到处都是龙隐,它们会攻击你吗?”

“不会的。十几年前,当我得知自己丈夫被困进这个森林之后,我就进来了,当时和很多龙隐一块儿进来的。当时它们之间大部分龙隐都已经受了重伤。而且不愿意让我接近它们。在我很多次默默地帮助它们之后,我终于得到了它们的信任。我经常还会给它们疗伤,我如今已经是它们的首领,和它们生活在这个安逸的森林里。为了不让外人打扰我们,我制造了万象伏明阵,让这个森林里永远的隔绝了光明,而且每每隔一个段时间这个森林自身地表会自行移动一次,也就是说任何人在不熟悉我的万象伏明阵之前是不可能了解破龙隐森林的地形的。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这点。”

“好几次我听到了你的歌声,但是当我接近时,却没有任何发现。这能说明这点吗?”

“没错。她说完转过身去,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墙面上那幅悬浮的画。当我走过去时,发现她的脸上已经嵌满了忧伤,眼角下出现了模糊的泪痕。我问她,你找到你的丈夫了吗?”

她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两鬓的银发被宫灯映衬得格外沧桑。

我对她说:“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有找到你的丈夫,或许,或许他已经……”我不忍再说下去,因为我看到她的眼泪已经开始成串的掉落。

她对我说:“不管怎么样,我会一直在这里待下去,直到见到她为止。虽然我还没有找到他,但是在这个森林里面我却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到他的气息。”

“那你们是怎么分开的呢?”

她拭去了眼泪,对我说:“我从小是个很幸福的孩子,家庭美满,父母疼爱。我的父亲曾经在圣殿的千里阁里负责看护展风骏,因此家庭条件也还算不错。我的丈夫名叫曲郁,似乎上天从来就没有给过他幸福。我们的初次见面是在海边。那时我们还很年轻。那天我去海边玩,在沙滩上遇到一个男孩傻傻的蹲在那里,他面前好多好多的贝壳,他正在用贝壳拼写自己的名字,第一个字‘曲’已经拼好了,第二个字还没有完成。这时,我走过让他送我几个贝壳,他却不肯。我一连几次问他到底肯不肯,他却一句话也没对我说。我一气之下用脚踢散了他拼好的那个字:‘曲’。他还是什么也没说,甚至连看也没看我一眼。他只顾上前捡起被我凌乱的那些五彩缤纷的贝壳,然后继续蹲下埋着头拼字。因为我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冷漠过,所以我感觉自己很委屈,我大声向他喊,‘你这个傻子,为什么不理我?’他费了好长时间才重新拼好曲这个字。但是我又将它凌乱了。可我没想到的是他仍然没有生气,也没有看我,还是上前捡起他的贝壳,继续蹲下拼他的贝壳。后来我从路边行人那里得知,他原来天生就不会说话。当有人问他的父母是谁时,他会用手在细软的沙滩上一笔一划的写,我是大海的孩子。当我得知这一切之后,我的心里突然间好难过。感觉自己像个罪人。于是我走过帮他拼字。很快,我们用贝壳拼好了两个字:‘曲郁。’那时我见过最美丽最工整的两个字。我问他这是什么时,他用手在地上一笔一划的写了四个字:‘我的名字。’

在我临走前,他用手捧起所有美丽的小贝壳,拦在我前面,将贝壳递在我面前,我问他是不是让我再帮他拚字,他摇头,俯下身用一只手在沙滩上认真地写了三个字:‘送给你。’那一瞬间我感觉好温暖,我接过贝壳,对他深深地鞠了一个躬,然后离开了。

往后我经常会想起那个男孩,甚至我发现我已经对他产生了好感。可是接下来,我的家庭发生了巨大的变故,父亲因为在千里阁里遗失一匹展风骏而被国王电极。母亲也随后背弃了这个家庭,永远的离开了我,所有的园丁仆人都夺取我家值钱的物品之后四散离去了。我的家庭就此解体。那天我的声音都哭哑了,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我想起了曲郁,于是我来到海边,见到了曲郁。他见到我哭特别着急,然后召唤出了一只可爱的金色孔雀,在地上写道:‘送给你,不要哭了。’

金孔雀飞到我的面前,那一刻,我拥入了他的怀抱大哭了一场。

后来我们在海边举行了简单而刻骨铭心的婚礼,当时在海边的行人都自形的聚集在一起,成为了这对海的儿女的婚礼庆贺观众,那一天是我今生最快乐的一天。虽然他不会说话但是我却感到他的温暖。婚后,我们去了心灵座,他在那里建造了凌空阁。每当我看到凌空阁被皎洁清澈的月光浸染后,我都会想到他的勤奋和淳朴。他还用仙术将心灵座升浮了起来,悬浮在大海之上。我问他为什么,他用手写道:‘因为这样离月亮就近了,还能看到下方被月光染过颜色的海水。’此后的每天晚上他都带我去屋顶观看幽幽深空里的繁星。在柔软的风里,我安然的侧躺在的怀里。我经常对他说:‘下半生你将不会冷落,我们会很幸福。’而他总是俯视幽空漫不经心的笑。我感觉所有的星星都已经在他安逸而甜美的笑声里睡去了。白天时,我总会看到他在院落里忙碌的身影,因为他种了许多的菜和水果,我也会经常下地帮他照看那些植物。

可是渐渐的我厌倦了这种淡而无味的生活,每当我看他静若止水的坐在桌旁看书时,我感到自己的内心越来越寂寞。终于有一天,我骑上金孔雀偷偷的离开了他,开始了自己独身一人的生活,我在金孔雀后背上不住的回头看心灵座,看着它从我的视线里渐渐的缩小。

可是当我离开他以后我逐渐发现和他在一起那段平淡无味的生活原来已经悄悄的在我内心深处生了根。因为没有他的日子里我根本就不适应。他不在身旁的每个夜里,我独自依傍在树梢看着月亮,我知道他一定也在于我独享一轮明月,于是泪水悄悄的落下了,我召唤出金孔雀,她周身金色的光芒逐渐在黑夜里晕染开来,正如当初他那温暖的气息一样。

逐渐的我越来越想念他,可是我却始终不敢去面对他。每个夜晚我都在大海彼岸呆呆的看着悬浮在大海之上的心灵座。一年多一点的时间以后,我鼓足勇气骑上了金孔雀飞往心灵座。

我看到心灵座依然那么孤独的悬浮于大海之上。而当我上去以后,我的内心瞬间凉了,犹如一束冰凉而又残酷的疾风瞬间席卷到我的内心最深最脆弱的地方。我知道我的无知和无情彻底伤害了他——那么淳朴善良的一个男孩,那么疼爱我的那个男孩。因为我看到了昔日他和我一起照看的那些植物已经彻底的枯败了,冷风残酷的将它们的枯叶一瓣一瓣的撕下,然后掉进地下深邃的疆土中。我拚命的回忆他的面容,可是一切都在那一刻都变得好模糊,我难过得跪在地上。那一刻我彻底迷失了自己。当夜晚月光轻抚着我孤独的身体后,我猛然想起了屋顶,昔日我们每个夜晚都要去的地方。于是我飞到了屋顶,可是那里只有被月光浸染后凝重的灰色瓦片,当我来到我们曾经坐过的地方时,我看到了那里有两个字,是用一颗颗贝壳拼出来的,依然那么的工整,翡翠。我俯下身轻轻的触及那些在月光下五彩斑斓的贝壳,隐隐的光亮中我看到瓦片上那一条条清晰的泪痕。那是我第一次亲历到那些悲伤词语的意境:人去楼空、物是人非。我迎风而立,面向苍茫深邃的天空,我大声地喊:‘曲郁,你回来好吗?我好想你。是我不好,我伤害了你,你能给我一次机会吗?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我发誓!’

我孤独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那么的空阔无助和沙哑,然后我对自己说:‘我一定要找到你,曲郁,你承载的是我全部的生命,全部的喜怒哀乐。’

在寻找曲郁的途间,我认识了小莜。因为我不忍心看到那么可爱善良的小女孩受父亲寒秋的毒害,所以我带走了她,那时她只有七岁。往后的日子里我一边抚养小莜成长一边寻找我的丈夫。

有一天我离开了她,因为那时我得到了许多年来第一条关于丈夫的讯息,他如今被困于破龙隐森林里。所以我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但是我没有把我将要去这里的事情告诉小莜,因为我知道要是告诉她他肯定会跟我一起去。我不想她陪我去冒险,因为那样就失去我把她从寒秋身边夺来的意义了。因此我瞒着她独自来到了这个森林。”

听她说了这么长的一段话之后我忽然对这个森林有了另一种感觉,它不再是那么的寂冷和残酷,毕竟这里蕴藏着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于是我对翡翠仙子恭敬的鞠了个伴躬,我对她说:“愿您能早日见到你的丈夫!”

她忽然问我:“你不是说要找你的两个伙伴吗?你现在找到他们了吗?”

还未等我回答,我听到外面的门随着一声剧烈的破裂声被撞碎,然后我看到了陵鄄肆意的挥霍着长剑向我们冲来,似乎还一直没有清醒。忽然间他倒在了地上,长剑冰冷的坠地声成为了庙宇里唯一的声音。我慢慢的朝他走过去,把他扶了起来。然后翡翠仙子对我说:“你不用着急,他只是因为长时间被黑夜湮没而至此的,这是另一个意义的窒息。只要你们尽快恢复光明就能救好他。曾经有一位年轻善良的将军带着一对士兵被困于此,其中的一些士兵就出现了这种情况。最后他们遇到了我,我送他们离开了这个森林。”

“可是我还不能马上离开这里,我的另一个伙伴依然音讯全无,您能帮助我找到他吗?”

“当然可以,我这就请来我得龙隐朋友们。”她说完毕上双眼,嘴唇微微动了动。然后我看到外面涌来大量的龙隐。她对那些龙隐说:“我的老朋友们,请你们帮我一个忙,帮我找到一个年轻的男孩,他就在这个森林里。”

很快,在一个龙隐的带领下,我们发现了阿童,他孤独的倒在黑密的森林的一角。我喊了很多声他的名字后,他终于醒了,他显然还不敢相信眼前的会是我,慢慢的站起来,问我:“你们这些怪物竟敢冒充我的朋友!”刚准备同我交手,我对他说:“不是的,我是唯穆,赶紧跟我回去吧。小莜在外面等着你呢!这位是小莜的师父,翡翠仙子。”

他听到小莜后自然相信了我,他问我:“你和陵鄄来救我是吗?”

我点点头,然后我指着昏迷中的陵鄄对阿童说:“我们尽快回去吧,陵鄄不能再受到黑暗的折磨了。”

然后陵鄄转身对翡翠仙子说:“您就是小莜的师父吗?你找到自己的丈夫了吗?”

翡翠仙子摇了摇头之后对我说:“我马上送你们出去,但是你们必须答应我一件事情,决不能把我在破龙隐森林里的这件事情告诉小莜,不然她肯定会闯进来。我很好。”

随着黑夜的渐渐淡稀,我背着陵鄄和阿童在翡翠仙子的带领下来到了一排巨大的落沙树前,翡翠仙子指着那排落沙树对我们说:“穿过这排落沙,你们就算离开了破龙隐。希望以后你们能好好照顾小莜,让她万事要小心。”

“谢谢你对小莜的关心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请您放心。”阿童对翡翠仙子说。

我上前问翡翠仙子:“你不跟我们一起出去吗?或许你的丈夫根本就不在这里面呢。”

她淡淡地摇头并对我说:“你还不懂,我不会放过唯一一个能与丈夫相聚的机会。我若见不到丈夫,我永远也不会离开这里的。祝你们平安。她说完转身消失在我们的面前。”

我和阿童离开了这个森林,刚刚越过落沙树的那一刻,外面世界突如其来的光线狠狠地刺痛了我们的双眼,很久之后才恢复,而那时,陵鄄也醒来了,他对我说:“唯穆你真行,居然把阿童还有我给救了出来。而我,非但没有救出阿童,还给你添了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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