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情杀手 上——黑木黎子
黑木黎子  发于:2011年05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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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病了……”

寒祈心不耐烦地挥挥手:“走吧走吧!”然后提著两桶白天同学们吃下来的果皮纸屑出去倒垃圾。往往他再回来的时候

只看见扫帚横七竖八地歪在课桌边或者地板上,人却全无踪影。于是这星期一成了他的个人清洁日。

撒水、扫地、拖地板、再次倒垃圾,回来洗手擦窗、擦门、关窗、关灯、最后关门离校。他并不抱怨,反而很乐意,所

以不想染指的事情可以尽量托给他,到时好处大家拿,不会只记他的功。

今天正巧赖佩遥又过来探视一遍,“嗳?祈心你怎么一个人?杨少波他们呢?岂有此理,怎么让你一个人干?”

寒祈心拍拍身上的灰尘抬起头:“是我让他们回去的,快考试了,大约都急著复习吧。”

“净说瞎话!像林湘那小子是不会复习的!你的手还没好呢!我来!”

“没关系的,你不用弄脏自己的手了。”

“不要紧,脏了可以洗的嘛!我把这些垃圾装进麻袋拿去卖掉,再买西瓜给你吃。”

寒祈心看著赖佩遥装垃圾的笨拙相,忍俊不禁起来。

“很少看你笑啊──很好看嘛!”

“呵,这是要代价的。”

“代价?是啊,快乐是需要代价的──挺有道理的。你不快乐吗?一直?”

片刻的沉默之后,寒祈心望著窗外说道:“所有的美丽与欢乐都是过眼烟云,只有“无奈”才是生活中最真实的部分。

“……你……无奈?”

“牙疼──吃不了西瓜。”

“啊──哈哈哈……你真幽默!那下次吧!”

寒祈心用力一啃,一阵神经的抽痛──“看──掉下来了。”

他吐出那只洁白的臼齿扔进垃圾堆里。

“啊,还是只好牙齿啊,怎么就掉了呢?张开我看看。”

红色的血液往外溢出,在那血肉的中间隐约露出一个白色的小芽。

“有新牙了呀!”赖佩遥欣喜地笑道:“哈哈,你怎么现在才换牙?”

“你很差啊,人家三十岁了都还在长牙呢。”

“那不一样啊,你还算半大不小的孩子啊。”

寒祈心从背包里拔了一团脱脂棉花塞进嘴巴,太浓的血腥味刺激著他的味觉,令他产生一股莫名的嗜血欲望。

刺眼的血液顺著指甲的缝隙汇集到指尖上鲜红欲滴。

扰乱你的视线,每根血管都在膨胀,侵蚀著你的心脏,我的身体在腐烂……然后,那股残留著体温的醒目液体从你身体

的每个洞口喷射出来……

在天地间,扪心自问:第几个?到此为止,这是第几个微笑?第几次荒诞的谎言?混乱……混乱间,被刺伤……我真蠢

,对吗?因为我不想杀死你呀!所以你看,流血的是我。不……不,别企图窥视我的内心,别揭露我的良心……

“良心?可是说实话,你还是非常善良的。”

寒祈心夺过青冥手中被咬去一半的鱼丸龇牙说道:“这种赞美我可一点都不喜欢。”

“你这是在自虐。”

“要你管!反正我是被虐待惯了。”

“嗳?被同学吗?是不是太讨人喜欢了?”

“你可真讽刺啊──我知道自己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人。”

“不会啊,我觉得很好。”

“那是你的审美有问题。”

“好好……算是我有问题吧。但是你的暴力系统不要运行过火了,杀伤力迅速飙升的你,再伤到自己可是十分危险的。

”青冥柔和的微笑总给人一种如浴春风的清新感觉,真难理解奔星说这样一个人是表里不一的笑面虎究竟有什么根据。

不过对于敌人,这还是必要的吧。

“啊──”骚乱从人群中产生,火凤一成不变地板著棺材脸轻轻带过一句:“把那只猫带走。”

寒祈心回过头,它正叼著客人的雅片鱼到处逃窜,扰乱了这里的就餐秩序。

寒祈心厉声喝道:“黑将军!”

那猫听见主人的喊声,提起两只蜡黄发亮的眼睛,一头扑进了寒祈心怀里。它那对清晰夺目的眼睛嵌在满身没有一丝杂

色的黑毛当中的确让人望而生畏,难怪那位胆小的小姐要尖叫起来。道歉的程序当然由青冥出面解决,谁让他脸色好呢

寒祈心动身回家。说是家,那究竟还是不是“家”?成为一个模糊的概念。也许应该改作“安身之所”了吧?住著三个

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这到底算什么?收容所吗?

做完习题,寒祈心爬进浴缸一边泡澡一边看报。马上是预备考试了,时令是冬末,天气却还这样温暖,想必海南也不过

这般吧?真的进入温室效应时代,全球气候日趋变暖了?人类的确是极具破坏力的东西:什么预防为主防治结合,都反

过来了,直到发生,看著海平面抬升,威胁著沿海低地国家和地区;看著世界各地区降水和干湿状况的变化导致的经济

结构变化……

对於呼吁,置若罔闻,继续燃烧,继续毁林吧!砍完大树我们种小树,都是一样的。是啊,连自己的邻居都不过问的我

,关心什么地球呢?关心什么外星人呢?对于我而言,这些事情算个狗屁!我们依旧这样过著,我们不是救世主,不是

上帝,不需要“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那种“忧国忧民”的家伙是闲得没事了。人总要死,何必替别人创造优越?哪怕地球要毁灭了,那也是下一代的事情,

与我何干?

很多很多的人,死在我五指之间的,与在医院病床上的数目相比算个什么?天知道这一秒钟之内又出生了多少婴儿,又

死去了多少同时间赛跑的人……我看见瘟疫了……这就是物极必反吧?数量达到极限的时候,它就要终止它的增长。然

而没有人会愿意牺牲的,他为什么要把自己呼吸氧气的权利让给你?什么东西最珍贵?

不得而知。有人说是生命。那么,能控制它的人就是强者。真好,我身为一个杀手,控制著多少人的财富啊!然而我自

己的生命呢?能控制我的人,会不会有一种很强的成就感呢?

外面传来脚步声,寒祈心放下报纸侧而聆听:陌生人的声音,不是他认识的人,也不是这座楼里任何一个邻居的声音。

他立刻警觉起来,屏住呼吸慢慢把手伸向旁边的手枪……

门被粗暴地撞开了,几乎同时,这个人也脑袋开花了。分隔帘后面的窗户中冲进三个装备精良的──杀手!

寒祈心来不及思考,嗤啦啦地将帘子撕下来借机放了几枪就趿拉著拖鞋急急忙忙跑出门,迎接他的是更多的同类。

窗户上跳进那只黑色的猫咪,寒祈心连忙跳过去挡住了射向它的子弹,并且连带著一同栽出了窗户──安全著陆。寒祈

心提起猫咪没命地狂奔,他现在只想著逃跑,因为子弹的速度比他取人头颅的速度要快。

况且身上除了这副帘子和一把快没子弹的枪就只剩下一只拖鞋了。没想到竟在闻人火凤的家里被这么多人围捕,不会又

是什么“测试”吧?真会玩命,把我当猴子一样耍!青冥和紫电呢?不需要的时候盯得那么紧,该在的时候又都不在了

他窜上一棵香樟树,浸湿的绷带里面烟烧火燎,被刺穿的指甲瓣也不甘寂寞地和著肩膀新开的洞口一同狂欢。幸好下面

那群追赶他的人像瞎子一样一个劲朝前面跑去才得以松了口气,黑将军被释放了下颚,也发出了轻松的叫声。

这边,闻人火凤打烊带著典子回家。见到的却是几具死尸以及空荡的屋子,浴缸里的水居然还没处理掉,而且还是热的

,替换的衣服都没穿到那个人的身上……

“祈心!祈心!”

火凤顺著活动的痕迹跳出窗子,在不远处捡到了那只掉在半路的拖鞋。

“不会吧?逃得这么狼狈。”他继续朝前走著,“祈心!祈心你快出来,喂,快点出来!躲到哪里去了?祈心!我告诉

你,别不出来,我可不吃这套……”

寒祈心瞅准树下的人影纵身下去,火凤听见树叶打颤的声音蓦地一抬头──“嘿哟,”寒祈心环住他的脖子笑道:“害

怕了吗?”

“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全,这样落荒而逃,鞋子也掉了,对手很强吗?”

“你认为一个人可以抵挡这么多人早有预谋的攻击吗?”

“你挂彩了。”

“又给你创造了一个放逐我的理由了。”

“这次……放过你。事不过三──第四次的时候就没有钻空子的机会了。”

“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失望的。”

“你让我拿什么放心?”火凤说著,也不把寒祈心放下,反而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抱著他往回走。

典子打开门看看火凤怀中的寒祈心,略带讶异地问道:“他怎么睡著了?”

“大概……路太远了吧。你也回房休息吧。”

典子行了一个礼,蹦跳著回房了,屋子已经被她收拾得差不多了,即使早有人报警的话也不会有什么麻烦。而寒祈心的

确如她所说,靠著火凤的胸膛进入了潜意识睡眠,同窝在他腹部那只猫一样的安详。肩上的血迹已经凝固,变成一滩暗

红的薄膜。

火凤揣著他坐进沙发,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欠身拿起前面茶几上的水果刀用力在子弹的入口破了进去。胸前的

衣襟被猛地揪紧,手臂也被两排牙齿狠命地咬住。

“一下子就好,去医院可就太不安全了。”

“……都找到这里了,还有安全的吗?”

火凤把取出的子弹丢进玻璃皿中,从茶几下面的盒子里抽出绷带缠上去说道:“不用黄纱了,不然又会和皮肤粘到一块

儿长出几个大水泡。你的皮肤太容易过敏了。”

“这可不是小伤啊,也就这样野蛮吗?”

“早点睡吧。明天给你请假。”

“不、不用。”

“不要硬撑!太不负责任了!”

“哼,”寒祈心冷笑一声:“你会心疼吗?”

“……”

“不想回答就算了。我……去睡了。”他似乎还想说点别的,却又转换了话题不了了之。火凤想弄明白,是的,非常想

,可是寒祈心一定不会说的,他很顽固,别人越想知道,他越不愿意说,更不会主动去说。

因为在他看来,那些没说出口的事情都不值一提,没有价值。他讨厌别人逼迫他提及那些无意义的事情。所以既然他不

说,也就没有必要再问。

“都在这儿了么?”

“没别的东西要带走了,只有这些教科书。”

火凤听了寒祈心的回答似乎还挺满意:“你既然这么拿得起放得下,那只猫也不要吧?”

“休想。它一定会跟著我的。”

“像条傻狗一样。”

不许你说它傻!寒祈心瘪起嘴这样想道,却没有吼出来。养成了说话前过滤一遍的习惯。祸从口出的先例有世人的前车

之鉴,作为一个人,惟有沉默是金。在确认没有危险之后他才会说话。对火凤,虽然没有大的利害关系,但惹火他也是

一桩罪过。还是算了,只要保住黑将军,能少说几句就少说几句,跟火凤吵架占不到什么便宜的。

火凤打开门,屋里的光线变得暗淡几寸,他帮典子搬走几个毛公仔,另外对寒祈心说道:“你的脾气有所改观啊。因为

它吗?”

“我一向如此,是你没注意吧?”似乎问到了刀口,火凤要怎么回答他这个刻薄的问题呢?其实寒祈心是没有想要刁难

他的意思,只随便溜了一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没注意?如果说以前没注意,那岂不是承认对他的或好或坏都是

无心的?那现在又“注意”起来算什么?

“……是──一向如此。”火凤含糊其辞,大概……如他所说,一向如此吧?他不是从小就很听话吗?又何必因为周围

的人都不听话而要他像他们一样呢?我……怎么忽然……好想抱住他?如果这样,他会不会……发火?不会的,已经不

会把情绪表现到脸上了。他可真的好听话,但是为什么呢?

“火凤……火凤!”

“呃?走神了。什么事?”

典子不满地撅起嘴巴问道:“我们要搬到哪里?为什么不让组织安排住处?”

“傻丫头,这是秘密行动。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不能让第四个人知道了。”

“啊?你要做叛徒?”

“叛徒是让你随便乱说的吗?大人的事你不要管,知道太多对你没什么好处。”

典子沮丧地“哦”了一声,拉起连帽衫上的帽子扣到头上跟著他们出去。

闻人火凤转过头问寒祈心:“我告诉你的地址记住了吗?”这根本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明知道杀手的记忆力应

该怎样的牢靠,竟然还浪费自己的口水,生怕寒祈心走丢了似的。

而寒祈心竟然也有那闲心回答他:“记住了。”果然不像某些人那样喜欢没事就挑人的毛病,罗罗嗦嗦一套一套的。

“那你直接去上课吧。记住别让青冥盯上你。”

“知道了。”

“还有……早点回来。早操不要出去了,体育课什么的也别参加了,搞不好会住院的。”

“知……我知道……”寒祈心真想挥动双手大叫著告诉他,自己是不会拿健康开玩笑的。可他现在没力气挥动手臂,火

凤也没想到去帮他挎一下那个沉甸甸的书包。而他也耻于作出那种歇斯底里式的动作。

他目送他们离开,再看看手表:5 !30比平时上学提前了一个小时,青冥应该还窝在被里吃蛋糕呢!

校门紧闭──那也是当然的,没有人无聊到这么早过来上学。寒祈心轻轻凭著栏杆攀上去,肩膀有点痛。他利索地跳进

去,长长地喘了口气。

“很辛苦吧?”

吓?寒祈心猛地扭转头,脸色惨白。

青冥邪邪地笑著:“起得好早呀!害我差点背了失职的罪名呢。”

他怎么算得这么准?

青冥从后搂住疑惑中的寒祈心,咬住他的耳朵轻声说道:“火凤要叛变,你可要当心别被他一同拖下水了。到时做了他

的替死鬼可划不来。”

“我心里有数。”寒祈心想支开他,怎奈却被青冥由肩头的枪伤钳制住,挣脱不开。真的好痛,否则不会流那么多的汗

。动了又会撕裂伤口。

青冥从上衣口袋取出注射器,“疼吗?所长真是连累到你了。让我来帮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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