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
三者,奚无期涉足商场亦颇多时辰,自他经历来看,却是逐渐倾向那垄断之物的贩卖。这等东西本就难以掌控在私家之
手,他区区一介商贾,根基过浅,终究难行于世间。
四者,奚无期经历的磋磨,无一例外,均是他人倚仗官家权势下手,并非输于商人手段。因此,其虽看似稍有改进,肯
结交官场中人,却仍是清白为商,不愿投靠官家,做那得权一时,却终日战战兢兢的哈巴狗。
解决这四等问题,不过是给予一个轻巧事物,以获取重利。这般,以财势重物,奚无期方得借力化解这四者的所纠结成
的结。
因此,裴煦稍稍一思索,却是落笔写下了一词、一信,并取来一画及一叠制造图纸。
词是李白的《菩萨蛮》:平林漠漠烟如织,寒山一带伤心碧。瞑色入高楼,有人楼上愁。玉阶空伫立,宿鸟归飞急。何
处是归程,长亭更短亭。
图是八大山人一般的笔锋,一鸟独立在乱石溪流之中,上有一大石、一层枝叶笼罩其上,画面虽是极清淡,但一股厚重
的压抑之感却是慢慢地渗了出来。
书信却是极好的,言辞恳切,礼义周全,只是那条件却是极明晰极周全地一一列出,简明而厚重。
剩下的那一叠制造图纸,却不是别个,便是这大陆上从未出来过的精致瓷器制造方略。当然,为了取信于人,裴煦还配
送上一叠小时钟的图纸并模型一个。
这词,写得是那羁旅愁思,自然是激发那奚无期的思乡之情;这画,恨重压抑,便是温养奚无期的无奈不甘,重振声威
的心思;书信与那图纸,更是表明了这合作之后的前途。
之后,便是看那奚无期的决断了......
裴煦端起那竹雕的细致花叶茶,心里却是暗暗叹息了一声:这瓷器也就罢了,茶盏将就着倒也不掉什么,只是这饮用的
日日是直接采鲜嫩花叶煮饮的茶水,实在是青黄生涩,难以入口,怕是要自己稍稍注意些,好整治出一些好茶叶来。
这般想着,裴煦正是微皱着眉,想放下手中的被子,一阵极轻巧的脚步声,蓦然出现在耳边。
肖璇来了。
──────
饮下最后一杯如琥珀一般的酒液,奚无期茫茫然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怅然而倔强的光芒,徐徐转头,醉意朦胧地对着那
酒肆的老板,笑道:“奎掌柜的,倒是好手段。连这周国的三秋酒也勾了出来,哪里还愁得堂上无那饮酒之人?”
那奎掌柜的却是早就熟知这奚无期的人,见着奚无期这般形色,却也是仍不住摇头叹息,放下算盘,走到那奚无期的身
边道:“我说无期,你这大半年都过去了,怎么还是不肯从这坑里出来?别人看你是诗歌花酒的,逍遥自在,知道的人
,谁个是这么想的?就是莫源,看到你这样子,难不成还会好过的?当初你是怎么告诉我的?你说没什么是过不去的坎
!男人大丈夫的,这话落地还没过三年,你就给我趴下去了!”
说到这里,那奎老板看看这仿佛要醉死过去的奚无期,又仍不住狠狠地说道:“罢了罢了,这话说了,你这时也听不进
,你啊,还是先回去歇息去吧。等到了明日,我再去你家看看。唉!这世道......”
听着这话,奚无期那似乎浑浊不堪的眸子里微微闪过一丝黯然的光辉,但等人再看时,却已然是泯然无踪了。
这时,那奎掌柜的早已唤来奚无期在外面等着的小厮,再唤来闲着的三两小二,一并将这奚无期搬到奚家的门庭,交与
他的娘子。
他娘子倒也是习惯了十天半月一趟的醉酒,况且她与奚无期夫妻患难与共、富贵与荣,早已将他的事猜出了七八成:不
是奚无期这做相公的不想振奋,只是这天底下的官吏一般的货色,若是再闹出那等的事情,又该如何?且此地乃三国交
结、运输有无的地界,色色看来都没那好的由头参进,怪不得相公会是如此了......
吩咐着边上的三两有气力的丫环过来,一并与她将奚无期送到那卧室,再细细地灌下一些醒酒汤。取来被褥妥帖得盖好
,奚夫人方是款款而去了。
一番酣睡之后,奚无期待得那天色略显昏黄,方才起身,披衣到了那书房之中。
书房里清朗整肃,样样事物都是妥帖着摆放着,稍稍思索着取来一册词集,便慢慢踱到那沉香木雕花大案的边上,坐下
细细地看了起来。
好半晌的时间,奚无期方才觉得口中干渴,放下书册,正是要唤来仆从煮茶送来,案上的一个檀木黑漆描金莲方形盒就
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朵朵妖娆的金莲如袅袅的女子亭亭而立,在夜色一般漆黑的盒面上洋溢出别样的风姿。这等绝艺,奚无期虽经商多年,
却也是不曾一见。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奚无期打开盒子,里面的事物却是让他猛然一惊。略略抖颤着手,将这书画等物一一地看完,奚无
期拿着那小巧的时钟,心思一阵恍惚。
良久,他方才叹息了一声:“这等手笔,夫复何言?”
话语间,竟瑟瑟得露出了自来到延陵城后从未展露的一分悲凉之意。
这般叹息一声后,奚无期将这事物一一放入盒中,整顿后,自己却是取来一上好的纸张,写下了一封信来。
这信写完后,奚无期便是将它压在一册书册之下,自己却是小心地将那盒事物用那衣衫包裹着,往那卧室走去了。
书房之门已然合茏,肖璇听着那脚步声越发得远了,自己便是翻身下落,取走那贴信纸,望裴家的方向越去了。
第八章:天一生水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此乃谦下之德也;故江海所以能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之,则能为百谷王。天下莫柔弱
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此乃柔德;故柔之胜刚,弱之胜强坚。因其无有,故能入于无之间,由此可知不言之教、
无为之益也。
裴煦手中的毛笔饱蘸浓墨,落笔却是极冲和疏淡,游龙一般的字段在细腻纤细的纸张之上一气呵成,字字段段看来,却
都是气韵浑厚,字形矫健。
放下手中的毛笔,裴煦转过身来,对早已站在身边的男子──裴煦,微微笑道:“他若是如此说,倒是不需担忧了。那
信笺留下,你将这信笺再行送去便是了结了此事。只是这奚无期,你日后需得好生的看住了。”
肖璇放下手中的信笺,接过裴煦早已准备好的东西,身形一闪,便已是形影无踪了。
一番折腾之后,裴煦取来一叠白纸,稍稍思虑,便是开始将一事情好生的写录下来。
这不是别个,正是这么多年来,裴煦构思出的势力构造。
既然到了古代,自然也是入乡随俗,取个恰当的名号。裴煦想来,这一势力以水为中心,天一生水,自然命名为天一阁
,暂时分为四部分:
其一,为商部。商部内部划分成通商、研发两份。通商以选取商家、沟通商路、买卖商品为主,类似经销部门;而研发
则以研究技艺、制造商品为主。
前者以诚信为高,命名为渊部;后者以技艺精湛为高,命名为湛部。
其二,为情报。这一部门划为暗探与布局两部门。暗探专取一件事物,临时探入府邸,窃取机密;布局则是散入重城要
地,经营当地网络,以获取长久不断的情报。
前者以暗昧迅捷为高,命名为暗部;后者以铺路于光明之中,命名为明部。
其三,为武力。这一部门可划分为护卫与刺杀两部分。护卫以武艺沈着浑厚为上,主要是守卫,命名为盾部;刺杀以小
巧锐利为上,诸司暗杀之道,故命名为刺部。
其四,为影部。这一部门人数最少,才智绝高,多选取一方面出类拔萃的人物,行走在五国之中。平日虽是极少涉及与
他们,但一些奇特隐秘的情报、奇绝的布局杀戮方案等却是可极易获取。
然则,这部门的经营,却并非是一时之功。这倒不是别的,只是商部的建造,需得看着奚无期的运作,其后方是可筹建
。而其余的三部门,所需的人物却是都是看着另一件事物是否能折腾出来了。
那日肖璇说自己手中尚是还有些可资利用的网络,裴煦便是来了兴头,细细地询问了一番。
未曾想,这网络却不是心中所想的那种各处都有总负责人的现代情报网络,而只是利用各种官员、富商等违法等事物的
把柄,纠集而成的网络。其中虽是有些已成死忠的联络人员,数目上却是不多。
这网络,可用一时,却无法通用一世,更是极易出现各种反噬。
裴煦稍稍的思索一番,便是让肖璇,纠集各种力量,只求获取一样事物,之后便是将这些人物的把柄一一送还,发誓再
无运用这等手段威胁。
这一样事物,便是银钱。
肖璇也是知道其中意思,心里虽是微微有些惊异,却仍是按着裴煦的要求去做了。
这一说法一散布开来,那心里总是惦记这自己捏在别人手中把柄的人,却是真真开心了。这把柄捏在别人的手中,总是
日日悬心,这时终于有些可能将这把柄赎回了,他们心里虽是有些疑虑,但还是硬着头皮,将这巨额的银钱一一的妥帖
了。
当然,其中不是没那趁机窥探,想要窃取自己机密的人,只是警告在先若是发觉这一行径,这一城的相关人家的机密,
便是全部发散。
逼得那城中之人不得不相互牵制,将这银钱封存,转存为银行之中,化为银票送出。
但这巨额的银钱,一大部分却是放在了各地搜寻来的年幼无家孩童身上了。
这些孩童年纪不过六至九岁,正是如一张白纸,可堪培养的时节,况且,这些孩子都是经过苦,受过难的,明白晓事,
绝无偷懒偷闲的心性。
其中或是有些身体不好的,尚是要妥帖十天半月的,或是人数不足,尚是要去别处搜寻的,因此,裴煦却是划出了一段
时间,让这肖璇控制三两人,在四月之前,便将这些孩童送与延陵城内的一座大宅子里面。
这宅子,离裴府不远,却是裴煦一手勾勒出了建造图纸的。
庭院深深,屋宇厚重而整肃,各色的习文习武的地方都是少不了的。而主屋里建有的地下密室,更是能容纳数百人待上
个十天半月的。
为了能通讯有无,走动方便,与好调教三两个资质高的孩童,裴煦更是让肖璇暗地里请了几个师傅,建造出了一条极宽
敞的地道。
事后,更是将让他们每人吃了一颗无忧丹,忘记了这十天半月自己做了些什么,此事便也只有裴煦肖璇两人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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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茫然的四月渐渐地来临,初夏的气息送来暖暖的日光。河边的柳树越发得茂密,浑然如同一团碧玉纱团成的小球儿,
一个个堆在纤弱的柳枝条上。
绿水脉脉,桥梁上车来车往,忽而一座大车上传来声声孩童的声音,引逗着柳树上的雀儿也是唧唧的叫唤起来。
小小地掀开那车窗,小女孩露出一双极清亮的眸子,凝视着不远处的如烟柳丝,小嘴微微张开,滴溜溜的眼珠子一转,
便是小心地将那车窗放了下来。
缩回到车子里,那小女孩看着周围伙伴的神色,便是将那外面的景致细细地描摹一番。正是说道那好玩的地方,外面的
马夫一扬鞭,喊了一声不知道是什么的话,稍微停顿了一下,便是又往前驶去。
再过了一盏茶的时辰,车外的人便是停了下来,让里面的孩童一一下车。
外面的阳光极耀眼,明晃晃得让这一车子的女孩有些不舒服。这时,一个浓眉大眼的男孩子突然走到这十几个女孩子的
面前,笑嘻嘻地让她们去吃些热饭暖汤。
这里的女孩子,一路风霜雨露的,吃穿虽是尽够的,但是也有三两天没吃着那热腾腾的饭菜了,听得男孩子的话,想着
那热气腾腾的汤饭,便不由都摸摸肚子,觉得肚子有些空了。
但饶是如此,这些女孩素日也是吃过苦的,知道这日子过得艰难时,会是什么滋味。因此,对着将她们救出这种日子,
又好生待她们的人却是极听从的,当下便是抬头看向那赶车的人。
赶车人见是如此,心里也是生出了几分难言的滋味,一番安抚之后,便是吩咐她们好生照料自己,听着这里人的话去做
事等等,才让这车的女孩子随着那男孩子去了。
女孩临走前,隐隐听到了这么一句话:这也是最后的一批人了,三五年内,我们却是不会再作这事情了。
一顿饱餐之后,这里的女孩子便是经过了一系列的考验,考证她们个性上的优点或是缺点,以便日后的调教。
那掀车窗的小女孩在这考验之后,却是让边上的人赞不绝口,称是歌舞上有绝代的资质,早早地便是在边上勾出了一个
圈。
当然,此时尚不是立即划分部门培养的时机,这里的孩子先期上只是先让他们习文习武,其中出挑的,便是多学一些东
西。其中,最为不可或缺的,便是对裴煦忠心的培养。
所幸,这大陆的家奴等丧失人身权利的思想仍是极浓厚的,这些早熟的孩童早已将自己视同卖身于人的家奴,因此倒是
毫无抵抗力的接受了这些教育。
然而,年岁越发得增长,一个问题便是越发得凸出了:
这教导孩童的师傅,初期也就罢了,只要请些偏远地区的书生之类人物,后来,一些孩童所学的东西越发得艰深,那些
书生却是不能将这些东西教与这些孩童了。
这些歌舞、医术、机关之类的,倒也可请些技艺高超些的专业人员,只是这究竟也只是打下基础的事情,还是浑厚些、
不拘一格些的好。
因此,裴煦在烦恼之下,却也不得不练了一些东西自行写些教材。其余的,却是让肖璇寻来各方面的拔尖人物的性情、
喜好与超群之处,送去一些一些歌舞诗词、医术图典等三四章,以求得一部他们素日对于自己技艺方面的体悟与理解的
书册。
取来这些事物,再细加整改成册后,便交与这些孩童,让其自行摸索,如有不懂得地方,日后再问也就罢了。
如此一来,裴煦逗留在这大宅子的时间却是延迟不少。为了掩人耳目,不使父母丫环等察觉,他便是做了个决定:尽快
搬出主宅,自行住在其它的院落里。
其中最为让他满意的,便是那书院。
第九章:浮生别居
试问天色都几许,曦光浮,云霞轻。
一卷卷既清又淡的小小云丝,缓缓地往着天际的尽头,嘟嘟地飘去。
裴煦素日便是起得早,今日也极早就束发盥洗,穿衣着服。
一番整理后,房中的丫环便是只留下一两个,小心地照料着裴煦的所需,其余的就极知趣地退了出来。
推开窗牖,见着天光稍稍有些暗淡,其中的一个丫环便是极机灵地将那封绢勾花细枝焰灯取了两盏,放到那窗风挡得住
但光亮又极清亮的地方,让裴煦能好生看书。
裴煦并不作声,凑着灯火与天光,他好生地看了一本书册的大半,方有一个女子脆生生的声音响起:“公子,老爷与夫
人已是醒了。”
说着,那女子便是卷起帘子,脚步轻盈地走了进来。
一只玉簪子简单地绾住满头青丝,斜绣折枝海棠的卷纱小衣,曳地水绿褶裙,带着满身的清素味道,敛衣含笑着端着才
煮的新茶,送到裴煦的手边。
裴煦微微一笑,放下书册,端起那海棠红冻石小盏,轻轻地啜了几口,便含笑道:“敛衣姐姐,你的手笔就是不同,这
气味倒是越发的好了。”
敛衣听得微微一笑,只提起那小小的茶壶,往下倾满了一杯,才眼带温和热切地笑道:“那公子您就多喝一些,这天儿
冷了,也好暖暖身子骨。”
裴煦温和一笑,正是要开口,帘外一道清亮的嗓子便是呼喝来了:“公子,老爷夫人都是起了,正是要上早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