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一梦 第一、二卷——流暄
流暄  发于:2011年05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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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越发地暗淡,眼见着一个时辰过去了。

这贺将军府门前,突然跑来两对太监,只是拍着手,站在那守门的小厮管家边上。那些个管家小厮早是听闻了贺显吩咐

,便是忙忙着启门,又铺上上好的毯垫子,只躬身静待着。

那贺飞扬等人见是如此,便与那些个同僚说上一二,就急急带人迎了上来。

裴煦凤曦两人,随着霍恬霍雍一般,站得远,只是冷眼看着,两人此时却多是未曾想到那夏帝究竟是何等模样,又与两

人何等的际遇......

第六章:依稀故人

夜色愈发寂静,空中传来浓郁的夜合欢的芬芳,草木沙沙间,一轮圆月便是撒落满身满地的皎然风华。

极轻巧的脚步声后,一顶大轿便是落在了庭院之中。

墨一般的漆黑色泽,皎然反射出镜面般的光滑,金中透着微紫的刺绣,纵横间描绘出轿子上那一龙极璀璨的风姿。

掀开帘障,夏国最尊贵的男子,便是显露在这煌煌庭院之中。

面目和煦,眸中精光闪烁,修长的躯体上一袭玄黑的滚袍,虽是日常所用的,但也散发出淡淡的肃穆庄重与威严的质感

。夏国的帝王凤琰,便是如一阵凉风,吹落了贺府本有的喧哗,送来阵阵庄重之感。

淡淡一笑,夏帝凤琰慢慢步出轿子,环视四周一番,便是温声道:“都起来吧。今次寡人也只是闲来看看的。”

说到这里,夏帝见贺显神色间略带几分疑惑,便又笑道:“贺卿家且不必疑惑,皇后她本是要来的,只是碍着身体不适

,却是耽搁着不能来了。”

贺显见此便也露出淡淡地笑意,只是躬身道:“是,陛下。”

夏帝既是来了,贺飞扬这主位却也是退了下来。一番折腾后,亏得家中那几个宫中老人得力,不多时却是将此事了结了

夏帝素日里与贺飞扬、贺显两人堪称是君臣相得,故而于此寿筵之中露面。因此,他自是不愿将此地变成肃穆庄重的朝

廷景象,只略略说了一两句恭贺嘉奖之词后,夏帝他便是示意那贺显不必在意,只管继续歌舞便是。

一曲极柔和清丽的文舞之后,上场的不是别个,正是那稍微修改之后的《秦王破阵乐》。与前番那些武舞多辞彩不同,

这《秦王破阵乐》未曾有半分的辞藻,只是那举手投足、旋律音调,却是浩浩然地翻腾起听者心中满地的金铁兵戈之声

夏帝初番得见,便是心思极沉的,也掩不住那热血沸腾之感,只取来杯清茶啜饮一二,暗暗压抑住心神。

良久,歌舞方歇,夏帝抬眼目视贺飞扬,沉声道:“贺老将军倒是好兴致,竟得了如此的歌舞,呈与寡人观赏。这倒是

让寡人有些悔意,万不该如此迟来,倒是少见了几个难得的歌舞。”

贺飞扬见着如此,倒是不好多说,只起身恭敬道:“陛下见笑了。这歌舞多是沙场征战,却是有些不祥的,但老臣多年

征战,见此些倒是失态了。”

夏帝微微一笑,眼角眉梢浮现出极轻的笑纹,只温声道:“这又有何关碍?老将军且多做几回也好。只是这舞曲编制之

人,料想却是才华高超之士,不知他姓氏为何?”

贺显眉间微微一皱,与父亲贺飞扬对视一眼,双方却都是有些迟疑。这两人自是想将这裴煦收入夏国之中,但是这般极

强势地出现在众人之前,于裴煦并非好的。只是夏帝的问语自是不可含糊的,两人此时便都有些迟疑。

但这事,究竟在半个时辰之前,两人也稍微思虑一番了,因此只对视一眼,那贺飞扬便是带着淡淡地恭敬之色,躬身正

欲说道,边上的一道嗓音便是打断了他的行动。

“陛下,将军,可否容我猜测一二?”

众人一愣,那眼神不由都顺着声音的源头看去--那边,万熙万大公子正是带着皮笑肉不笑的嘲讽神色,高声喊道。

万熙是万皇后的侄子,夏帝素日里倒也见过他一两面,自是记得他的面容的。而万熙的诸多事端,他虽未曾着意,但也

多有听闻,只是碍着皇后及万家的面子,事情又非大的,夏帝也是睁眼闭眼的忽略去了。

此时见得这万熙,不识尊卑,执意插入话端,夏帝对其原就无甚好感的印象便是更坏了一分,当下却又不好多言,只冷

声道:“有何话,你说便是。”

万熙本有个狗头师爷弄出的好法子,只是碍着父亲的牵制与情势的发展,不好动手,眼见着那裴煦等人好不快活,他心

里更是冒出一股子邪火,越烧越旺。他本性也算聪慧的,只是招数多半委琐低劣。此时听得那贺飞扬与夏帝的话,又见

那裴煦与霍氏极尽亲近,转眼一想,以万熙这小人之腹度之,自是以为这贺家想要以这些搜罗来的歌舞之词,捧起那裴

煦,如此便自开口讽刺。

这夏帝的话一出口,那万熙也不顾别的,指着裴煦,只冷声嗤笑道:“陛下,我想老将军却是让那位亲友做出这些歌舞

的吧。”

万熙一句话,只将前番贺飞扬的‘故友’改为‘亲友’,语气又多嘲讽,他人坐在边上,自是听得出万熙话中的那一分

指责之意。

这分明是说贺飞扬使亲友冒名顶替这些歌舞编者,好窃得其中的利益。

夏帝眼眸中的色调一冷,只淡淡看了万熙一眼,又扫了边上他的父亲万凌一眼,沉沉的气势如一泼雪水倒入两人身上。

万熙见着如此,不由惴惴然地放下手指,那原本直立的躯体也微微躬着,等着夏帝的发落。满腔沸腾的热血早已冷了,

回想起来,他便是一发得惴惴不安了。

夏帝目视着微微战栗的男子,心里越发得厌恶,只冷声说了一句:“坐下。”自己却是又想了想,抬眉便看向万熙他所

指的人。

入目的三四人,霍家的那两个自是不提,剩下的两人,一个年约十一二的少年正自侧身,眉目却是看得不清,只觉那背

影极熟识的,细细想又不知是何人。另一个,眉目清俊,身姿挺拔,举止间又有一番闲雅风流的态度,极是不凡。

夏帝回想起贺飞扬贺显的神色,脑中立时想到当初见得那一卷军书,一番极如闪电地思索之后,便是猜得此人不识别个

,正那军书的撰写之人。

怪不得那霍氏兄弟如此不避人言,执意坐入那等角落之地,原是他们那有些师徒之意的人来了。夏帝微微一笑,正是要

开口询问,不妨另一人的容貌落入他的眼中。

这,这是!

几乎要扑将上去,夏帝猛然站起,面色却是一发得阴晴不定,只死死地盯着那少年的脸。

不,没错,这样的眉,这样的眼,这样的容貌,这样的身姿,竟是与她一般的模样!那他,他究竟是何人!

夏帝面色间露出极强的压抑与激动,连那双手也是微微颤动起来,双目直直地凝视着那少年,良久,方是暗哑着嗓子,

强自转头看着裴煦道:“先生此来,却是我大夏之幸也。”

满场寂静,各位大臣贵胄面面相觑,一时间,却是不敢发出半点声息,只是觉得十分的诡异。

陛下所说的人,究竟是何人?

第七章:风闻如斯

天光渐明,浅淡的风送来丝丝清晨的微凉花草味儿,透过那才换了的细密绿窗纱,更引得人熏然欲醉。点点虫鸣,在春

日的暖光下,越发得稠密悦耳,只欲引逗着人推窗伸颈望上一眼。

吱呀一声,窗牖突而推开。

裴煦微微一笑,眺望了窗外一眼,便自回首对那纱帐里的人道:“曦儿,这天色都亮了,你还不起身?”

那鹄白折青花的细纱帐被微微掀起,露出一张极柔和的脸,凤曦微微笑着,一双眼眸只柔和地凝视着裴煦的举动,笑着

道:“春日迟,春日迟迟人倦眠,且看玉人叠纱帐。”

裴煦听得着不三不四的话,却是微微一笑,只回身慢慢踱到床边,伸手将他身上那因倦眠而散开的衣襟拉拢,温声道:

“哪里听来地话,说得狗屁不通的。这天色虽是暖了,你也要顾着些,你武学上虽是通了些,但是向日里老是弄得头疼

脑热的,能不计较一二么?”

凤曦懒洋洋地依靠在几个弹墨堆纱的青枕上,看着裴煦伸手整理自己的衣饰,便微微眯着眼,极是自在惬意的。

一番整理说谈后,裴煦抬眼见得如此,不由又伸手将他拉起来,又取来洗漱之用的,笑着道:“好了,小心等会又是睡

去了。今日已是迟了,你再添些乱子,倒真是无事好做的了。”

凤曦听得裴煦如此说来,自是晓得自己该收敛一二,心里虽是略微有些遗憾,觉得每日这般亲近的时光越发得短了,面

上却依旧是浅浅地笑意,那眸子中更是微微透出羞涩之感:“煦,你平日里处得事极多,哪一日却是空闲的?便今日真

是如此,那两位霍大哥想必也不会打搅的,毕竟昨日的事方才过去。”

正是说笑着,门外突然响起一阵轻巧的的脚步声,又有一人微微拔高嗓子,只喊道:“先生、凤曦,可是起来了?”

微惊地对视一眼,裴煦与凤曦眉间都不禁微微皱起,心里更是添上了几分疑虑,裴煦看了凤曦一眼,笑着道:“霍恬,

你今儿怎生来得如此早?可是有些事?”

说着,裴煦他便是前行几步,将那门打开,让这霍恬霍雍进来。

这两人慢慢地踱步进来,面上含笑,手中却是拿着些名帖之类的东西,将它一并地放于边上的雕花檀木大案之上。

扫视了那些个东西一眼,裴煦略微有些惊异,只皱眉道:“这又是些什么东西?”

霍恬写意一笑,只看了周围一眼,便是自行取来一个海棠花式的清漆小几坐下,朗声道:“这不是别的,是今早外头的

管事送上的各路士子的行卷干谒。”

这行卷干谒之事,在夏国本是如唐时一般,多是于科考之前将些诗词辞赋递与权贵相看的。但这等科考选拔政策,却只

周夏两国习以为常,其余的三国却依旧是九品中正一般多半是由上而下的选拔人才的。

此等常识,裴煦自是清楚的,只是他既非权贵达人,也非那等鸿学名士,这些士子将这些交与他,不等如绣花与那目盲

之人观赏一般,由甚意思的?

霍恬早是知晓裴煦将如此问上一句,便是笑着道:“先生你却是不知道,外头都将昨日的事传扬成何等模样了。”

说着霍恬又细细地将来,那外头的说的人是如何唾沫横飞,指手画脚,说那府中寿筵百官陛下是如何齐聚,那歌舞是如

何得威武雄壮,这下面的万熙万纨绔是怎样不识好歹,之后陛下与那裴家公子是如何相识恨晚君臣相得的......

这话本就有七八分的实在,听者自是瞠目结舌,点头不已,不多时那满城的京中好事之人便是转了大半。就是其中有些

人疑惑,但听得那些‘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等等的词儿,也是不得不叹息点头的。

这一番下来,昨晚那些士子也便罢了,今日清晨便是起早想打个头儿,倒是一拥而上的了。

裴煦听得如此,眉间便是微微皱起,一时间却又是沉默不语了。

霍恬见是如此,也是有些奇怪,只探身对着裴煦道:“先生这又是为何?前番时候你特意调教这些歌舞,难道不是为的

那科考之事?三日前,我等方才听得你欲去科考的,只是见你这番神色,似是不愿再行此事了?”

温和一笑,裴煦抬眼看了霍恬霍雍两人一眼,便是又凝视着凤曦,温声道:“如此倒也不是,只是这等行卷干谒也就罢

了,后面那些个诗会,总是要去几个的,不然与人落下孤高的话柄,却不是好的。”

霍雍听得如此,若有所思地看了裴煦一眼,便淡淡道:“也不尽然。”

这时,霍恬也回过味来了,埋头沉思会,眼眸却是猛然睁开,讶然道:“这仕途颇多路径,并非科举一项,何况陛下与

你又颇多青眼......你这般笃定,莫不是想着那头名状元所得求官之权吧。”

见得裴煦点头,霍恬立时明了裴煦的意思,只嘟囔了几声,便斜斜地看了那凤曦一眼,只道:“罢了。只要你留在夏国

,便是想偷闲弄个闲散的官职,想来也无甚坏处。只是便宜了凤曦这小家伙,倒是可以好生安顿着了。”

这般说着,外头突然一阵叩门之声,其后安益的声音便是沉声响起:“公子,已是早餐进餐之时,外头却是布置好了。

裴煦闻言,便微微一笑,先行起身道:“罢了,我等闲人却还是先行进餐。”

凤曦及霍家兄弟,听得如此,也是对视一笑,起身随着裴煦一般慢慢向那小花厅走去了。

这花厅虽小,位置却是极佳的,推窗便可看得满庭的花木泉水,一应摆设又清淡浑厚,倒是这间院落里最得裴煦心意的

地方。

掀开帘障,裴煦等人依次坐下,好生吃得一些,屋子外突然又有一人行来,于门外轻声唤了霍恬一句二公子。

此时,早点已是退了,裴煦等人正是微微饮了些茶水漱口,听得外头有人来了,都是有些皱眉:今日却是怎了,上演了

一出接一出的意外,却这又出了哪一回子事?

霍恬无奈地应了一声,便是出去与那人唧唧咕咕地说了一通,方是打发了这人,自己却是皱着眉掀帘进来了。

他的手中一应都无,只是一张花笺。

但霍恬神色却是有些迟疑,良久,方是将这花笺递给裴煦,郑重道:“先生,此事您却是不得不去了。”

第八章:舒王凤瑜

天色渐发地暗淡,一轮圆月自柳梢里微微探出个头,一分晚香玉的软香,顺着丝丝晚风,细细密密地散落漫天满地。

只支起那轻巧的轩窗,裴煦微微抬眼望了远方数眼,便是将这轩窗关拢,转眼凝视着凤曦,微微笑着道:“难得这等歌

舞宴会的场合,你也愿去。素日里,你不极是厌恶这等事的么?”

凤曦微微一笑,那犹有几分羞涩之意的眼眸,在皎然的灯火下,灵动剔透之极,只道:“若是你去,我自然也去的。”

伸手揉揉凤曦的发顶,裴煦不知怎么得竟生出了几分感慨:“转眼间,你就从那只会咿咿呀呀的婴孩,长成这等模样了

,倒是让人不禁生出几分光阴流转,白驹过隙的感慨来。只是,你......”

这话方是说着,却不妨充当车夫的安迩猛然吁了一声,马车却是停了下来,裴煦见着如此,便淡淡地问道:“安迩,这

又是怎么回事?”

这安迩还未回话,边上就有一人冷声嗤笑道:“沉香车?万公子倒是好气派,这等上佳的车,便是夏国也不过寥寥数辆

。只是这车虽好,奈何这诗会却不是走路行车的,若是肚中无货,还是早早走的好!啊!”

这话虽几近讽刺,但口齿却不甚清晰,只觉得如醉醺醺的人信口说来,倒是让裴煦与凤曦对视一眼,有些疑惑。

裴煦稍稍思虑一番,便是掀开车帘,往外看去,只见不远处一人正是高举酒瓶,引颈畅饮,极是淋漓酣畅的模样。细细

看来,这人朗眉俊目,身姿挺拔,倒是上佳的好人才。那衣衫虽简朴,但只沾染上些酒液,却是干净整肃的。

默默地巡视了这男子一眼,裴煦的眼眸中闪过一缕冷光,面目上倒是极和煦地对那正摇摇晃晃挡在马车前的男子,笑着

说道:“这位兄台,我并非是那万公子,你认错人了。”

那男子听得裴煦的话,却是嗤笑一声,瞪圆了眼,那双朦胧的醉眼死死地盯着裴煦,好是半天的工夫,才是指着裴煦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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