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一梦 第一、二卷——流暄
流暄  发于:2011年05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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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修与夏鸾见此,对视一眼,眼眸中都不禁闪过一丝淡淡的伤感,仿佛三月轻愁的柳絮,不着痕迹。

对视良久,裴修方是勾起一丝冷淡的笑意,淡淡道:“这里的丫环管家都下去了,倒是不会牵连着了。只是不知他们却

是如何的......”

说到这里,裴修眼眸中突然闪过一丝冷光,脚尖微微一顿,身影便极诡异地晃动,往那树枝之上抓去。

树枝上的人影陡然高高跃起,如同一条极滑的无骨蛇,诡异地滑动,不过瞬息之间,却已然翻转出流水一般多变的轨道

,硬生生自裴修那奇特的身影下,稍稍逃窜出来。

只是这人影正是微微透气,心里只闪过一丝松懈,一种酥麻的感觉便是涌上心头。

不好!

他的脑中闪过这一丝警惕,却已是晚了,这瞬息之间,他却连那稍微动弹的气力都无一丝。

淡淡扫视了这人一眼,裴修语气淡漠,冷然道:“虽不知你是哪一方的人,但你却来得不是时候。罢了,想来你回去却

也不得什么好下场,倒不如我送你一程......”

话音才堪堪落地,身后冷眼看着的夏鸾突然想起什么,不由急走几步,道:“修,你且等等。”

说着,夏鸾淡淡一笑,俯身在那人身上稍稍闻了闻,心里越发地确定下来。她淡淡挑眼,想那裴修递过一个颜色,自己

便取出一个瓷瓶,对着那人冷笑道:“罢了,他日我或是会放你一马。但今日却是不行,只得将你这般处置了。”

这话淡淡说完,夏鸾微微倾斜瓷瓶,正是要洒下些药粉,一丝诡异的风声陡然自她耳边闪过。

几支冷箭便是急促地划过空气。

裴修关心则乱,急急地卷袖一甩,兜住这些个冷箭,又趁势极迅捷地的抛开,倒是避开了这一节。

此时,屋檐下立时扑下三两个人,急急地将那地上的人掠走,数人点掠而去。裴修正是要追去,又有数十来只箭陡然散

落下来,却是迟滞了他的脚步。

裴修与夏鸾对视一眼,嘴角眼里却是勾出了一丝诡异与八九分的滔天愤怒,只抬眼看向屋檐。

屋檐下,陡然跃下一男一女的两人。这两人身着一般的绺纱细淄衣,行动如水,浅笑温和,更配上一张或是俊逸或是秀

丽的面庞,倒透出了几分金童玉女的味道。

这男子前行几步,淡淡笑道:“三哥,听闻近日您近日出了些事,小弟急急赶来,却不妨见着这般的景致。只是嫂嫂手

中拿着那睡断魂,却是让我信了几分。若不是伤心着,素日里嫂嫂却是不这般待人的。”

这讽刺般的话一落地,却是赢得边上女子的一声娇笑。

见得如此景象,夏鸾冷笑数声,那寒碜恶毒的眼神在那男子身上一溜,却是生生让他感到几分寒意,身形却是微微僵住

了。

边上的女子见状,不由格格一笑,极秀丽的眼眸微微眯起,身形走动间,却是露出几分烟视媚行的味道。只见她妖冶地

走近那男子边上,媚笑道:“姐姐,你素日里却不是这般模样的,难道你以为我会对那可怜的外甥动手么?虽说父亲已

然要我们分别提着你们人头来,但我那外甥可是要指定要留下的呢。”

裴修诡异地一笑,眼眸中的森冷杀意却是掩饰不住的,只扫视过诸色人等,冷然笑道:“这般说来,这事却不是你们做

的?”

那一男一女见着如此,心里一颤,竟然生出几分逃窜的意愿,不过下一瞬间,他们便猛然回过神来,心里不免更添上几

分怒气,那女子又前行一步,冷然笑道:“姐姐姐夫,何必生气。想那外甥也不是出于你们骨血,你们如此作色,心里

倒不定想着怎生逃脱呢?”

裴修与夏鸾对视一眼,眼里闪过一丝冷芒,却又有一点安然,默不作声地前行几步,冷视不语。

只那男子听得如此言谈,心里思虑一番,倒觉得十分的贴慰心想,便勾起一丝看似极温和的笑意,微微笑道:“若不是

六姑娘的话,我却是忘了,前几次你们为了逃脱,什么事儿未曾弄得?只是那时父亲尚是要生擒你们,也怪不得让你们

窃机逃离,只这一次,你们却是不必再做他想了。这里,嗯......”

这话才堪堪说完,他便是觉得有些昏头昏脑的,心里一惊,却是仍不住蹒跚几步,挣扎着喊道:“你,你们......”

话才吐出三两字,他愕然看着裴修夏鸾两人也含笑倒下,便瞪大了眼眸,竟惴惴不能语了。

夏鸾见着这些个人纷纷倒下,不由冷笑一声,抬眼看着那些围在外面的人一眼,便对着那尚是极力挣扎的一男一女,道

:“当初若不是你们将此事揭了开,我们怎落得如此?此时天色晚了,我那孩儿却是孤零零地一人上路,你们素日又是

百般追着我们,倒不如和我们一并走吧。”

话音落地,一丝亮色焰火猛然洒开,不过数息的时间,便陡然将这宅子吞了下来。

烈火熊熊,却是渲染出半天的瑰红,裴府的下人这几人却都是未尝有的好眠,此时见得如此烈火,都是茫茫赶来。

一时之间,这里却是喧闹之极。

那些本惧怕剧毒而纷纷后退的黑衣人见得如此,却是互视一眼,便振衣而起,如一只只飞鸿,陡然不见。

等这些个黑衣人俱是离去了,远远的一株树上又突然飞起一袭黑衣,迅速地消失在夜空之中。

第三十章:万金家书

高树多悲风,海水扬其波。

独自伫立小楼之上,迎面吹来丝丝尤带海气的晚风,裴煦心中却是颇多感慨。这不大的宅院,独自屹立在翠山之上,远

远可见微澜起伏的大海,又临近延清县与定海城,占得个通行便利,又落得清静自在,却是个极佳的地方。

若不是这古时地广人稀,多半的山林却是无人,这落迦山又无甚名气,恐怕大半的人便是簇拥而上的了。

心不在焉地思虑着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儿,良久,裴煦方是微微回转神来,心里却有些酸涩:这般想着杂事,却是真真忽

略了那两人了。

这五六年的光阴匆匆而去,那夫妇两人的小意儿周全,关怀贴慰之处他却是看入眼中的。虽说是未曾将这两人放入心中

,但也是接受了这名义上的身份,又承受了这般照顾,对那两人却有一些责任的。

细细想过这一天的事儿,裴煦却是发现其中有些蹊跷之处。只是身处这等山林之地,又不愿打乱那对夫妇筹划的局势,

便只能派出那些个手下好生看着些,预备着照顾两人周全离去方是。

只是如今天色越发的沈寂,裴煦心思不定,默默地想着,那不详的预感却是越发地厚重了。

眼见这月上中天,虫鸣唧唧,风声越发地呼啸,一个人影突然自下而上,急急地跃上,那一身纯粹的灰色,贴身而紧凑

的款式,却是让裴煦心中一颤。

那人影,只登上小楼,便是取下面罩,露出一张略略清秀的脸,而后极利落地单膝跪下,恭敬道:“公子,肖先生吩咐

敦一来见。”

裴煦若有所思地看了那人一眼,只虚空扶起,道:“不用了,你......”

这话还未说完,楼下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缓缓地向上攀爬而来,不一会,便是听到一声极苍老的声音,音调却是微微

急促,只道:“公子,你还在吗?”

裴煦见着如此,便是对那敦一一挥手,让他且避避,自己却是迎了上来,只笑道:“应管家,可是出了什么事?你却是

深夜赶来了?”

话语间,那应管家便是提着灯笼上来了。只是,那隐隐的昏黄灯火下,他身后却是又有一女子,盈盈而立。细细一看,

这女子一身极简素的淄衣,浑身上下无甚装饰,眉眼间宛然如水,一眼便生江南秀丽的感觉。

只这女子,却是让裴煦悚然一愣,半晌也未曾讲出话来。

这女子并非他人,正是那鸿雁。

那边上的应管家,却不知这些事儿,只当时裴煦惊异这陌生女子怎迎入家中,便挫着手道:“公子,这女子遭遇匪类,

沦落至此,却是求得一餐一宿,我见着可怜,便做主留下了。此事我本是明日方是报上的,但见着小楼上灯火尚是亮着

,便带她上来禀报了。”

裴煦极是剔透伶俐的人,听闻如此,便张口吩咐一二,支开那应管家,只留下那鸿雁坐下。

那鸿雁只见着应管家去了,便躬身一礼,极温和地一笑,低眉道:“公子,您却是不必惊异,方才我说与应管家的只是

一套说辞罢了。我只为着一件事来。这是我家老爷今日午时交与我,说是要送与公子尊长的。因着路上多有坎坷,遭遇

了些匪类,我家老爷又嘱咐着要避人耳目,便更延迟了。此时方知令尊已然逝世,我便是想将这事物交与公子。”

说完这话,那鸿雁便将一样包裹极好的东西递与裴煦,自己又取出一个瓷瓶,将这瓷瓶里的丹药一并递与裴煦细细一观

后,便又笑道:“我家老爷曾吩咐我说与令尊,这包裹里有一信笺,可先看完再行打开其余的。这丹药却是要我当面吞

下的,您尽可放心。”

说罢,那鸿雁便是趁着裴煦未曾反应过来,尚是惊异着,便急急地吞了那丹药,不过瞬息就软倒了下来。

裴煦淡淡扫视了鸿雁一眼,知她无碍,只是吞下那颗醉梦丹,一时之间却是承受不住药力罢了。但想着那应管家尚是在

楼下,便收拢那包裹,又急急喊来管家丫环,将这鸿雁搬至客房安息了。

自己却打开包裹,中间果有一张信笺,抽出一看,上面极简练地写道:“且试今晨所为,得一幕后之象。”

裴煦稍稍迟疑,便将一直收拾在怀中的瓷瓶拿出,细细地涂抹在信笺之上。不多时,那信笺便是陡然色变,显现出隐藏

的那些字眼。

上面开头便是言道这信笺若是成堇色,便是无人察看过,那鸿雁服下醉梦丹,数日之事自是大半忘却,不必担忧。

后面又极淡然地说到这包裹之内,乃是夫妇两人毕生心血所在,万望珍重。此外,又添上一笔,道那梦香甜虽是极好的

助眠之药,却不是好用的,倒不如多用那水梦间来得好,而江南绵软,却不是久留之地。

裴煦稍稍一顿,将这信笺慢慢收拢,便淡淡道:“我父母之事,究竟是怎么了?”

那隐藏在阴影之间的敦一,听得公子问话,虽知他极恼怒,但却是一五一十地将这事说了出来。将那晚肖先生怎生安排

下一应的探听援救,又怎般被裴修察觉,救去被察觉之人后,那一男一女如何出现如何言谈,之后裴修夫妇毅然同归于

尽,自己等人为何援救不得,一一细说出来。

裴煦静静地听着这些话,那眼眸微微闭合,良久,方是道:“此事,确是怪不得你等。想我那父母,一意赴死只求得我

一人安生,怕此事却是极棘手的。罢了,你先下去吧。”

那敦一迟疑半晌,又细细看了裴煦一眼,便踌躇而去了。

只留下那裴煦,冷眼凝视着那一弯月,强自按捺已是沸然的心境,只细细地思索这一事。

这一事,是裴修夏鸾两人临终寄言,却并无甚涉及强敌之处,想来是顾虑强敌,只愿自己安生活下的缘故。但别的也就

罢了,只那最后一句却是让裴煦隐隐猜测出三四分来了。

醉梦丹、梦香甜、水梦间俱是前朝祈渊晟所记载的独门丹药,据传只皇室贵胄方有存有一些。而之后又提及不得久留江

南,那所谓的强敌,大约只有周国皇家并一些积年贵胄方是了。

此外,梦香甜和水梦间却是裴煦极常用的。梦香甜是裴煦若有议事,迷昏屋子里嬷嬷丫环所用,而水梦间他虽是不用,

但它提审益气,安神定心,那些尚在调教的孩童等却是极喜欢用的。

这般想来,那夏鸾裴修却是认出那人是自己首尾的,特特放了一马,但究竟心中难定,只得提醒一句罢了。

这样说,这些强敌都是那周国顶级贵胄乃至于皇家。

裴修慢慢思虑出这些个事情,心里却越发地空荡,仿佛手中的砂粒,如水一般消散,无法聚拢。

闭合眼,裴修慢慢地踱了几步,只抬眼凝视这那点点流光。

虫声唧唧之中,恍惚间突然听闻一声低低地婴啼,裴煦猛然一惊却是回过神来,急急往那卧室奔走去了。

卧室里灯火暗淡,掀开帘帐,却见得那凤曦正脸色微红,自是安然酣睡,那嘴角边的小小酒窝更是可爱之极。

裴煦愣愣凝视良久,低低一笑,却是紧紧抱住了凤曦,隐约间一点湿润的水光,自眼角滑落,径自划过凤曦的脖颈。

第一卷完

卷二:惊蛰

第一章:策马西来

时近二月末,正是莺飞草长的暖春之时。不论江南江北,只若远远望去,入目便可见一片绿树含烟,繁花似锦的春光。

夏都博望城,旧日人称江北明珠,自是那山明水秀,物华繁盛之地。其后又添为夏国京都,更添上了数不清的人行车流

,浩浩然地吞吐出一地的煊赫声势。

于直达京都的大道上,车流繁杂,人言沸然,那轰然的声音却是淹去了边上树木草地之上的鸟语虫鸣。其间一架极小巧

素淡的马车,便自轱辘着往前行去,边上却有五六人,骑乘着一色的黑马,将这马车前后左右团团围住。

边上的人大多是那等平民商贾之士,但不是那见多识广的京都人士,也是走五湖闯四海的经商人,那眼光却是极毒辣的

。只稍稍看上一眼,便是知晓这车马都不是那等寻常之物。马固然是上好的积年老马,那马车更是近些年来,天一阁与

延陵城富商一并做生意,而共同推出的上佳马车,唤名沉香车。

听闻这马车看着虽是极素净的,但起居却是极方便的,里面不但能生炉煮茶,读书谈笑,更是出名的坐车如行路住屋,

等闲的地儿,却是毫不颠簸的。

这些个人正是暗暗猜测,那架马车的车窗突然被推了开,一人伸出头来往那夏都远远望了一眼,便自笑道:“煦,那夏

都离这倒是不远了,只是那霍恬所派的人,却未尝看得见。”

这人言笑间,口角风生,加之那天生的俊逸面容,更是让边上那些瞅着空隙看来的人暗自赞叹:好是一个天生的风流人

物,便是年纪尚小,也是生得剔透灵气之极了。

那人却是不管这么多,只与里面的人细细谈说,边上的人离着远了,又将进城,倒只听得里面的人犹带几分笑意的话,

别的不说,只那言谈,却感到极和煦的。

想来里面的公子也是这等好风仪的书生吧。

边上那些个人暗自猜测着,眼见着这车马进了城,便为之一笑,只当是行途的谈资,转眼便是忘个干净。

只那车上的两人--裴煦与凤曦,倒是未尝得个闲儿,眼见着将是进城了,那原是说定的接客之人却是不曾见得,便对外

面的那些个护卫说了三两句,遣他们询问那贺飞扬将军的府邸是在何方。那马车却是停歇在城门不远处。

这般派遣好了事儿,里面的两人谈笑风生,指点京都物景,倒也是极安生舒畅的事儿。正是和乐融融的时候,突听得外

面隐隐传来喧闹惊呼之声,极是嘈杂,裴煦的话不由缓了下来,只推开那车窗,对那剩下的护卫道:“敦义,这又是怎

般回事?”

那敦义原是冷眼看着事端的,此时见得裴煦询问,便低首淡淡说道:“有一女子,不知怎地骑了一匹疯马,正往这里闯

来,后面却有一群人追逐那女子。”

边上的凤曦原正是为这喧闹声打断两人谈笑而皱眉,此时听闻如此,便生了几分惊异,笑道:“这女子却是为何往这城

门口来,这里人多,又有士卒,怕是折腾不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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