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很矛盾!我到底在想些什么?
而且,我发觉了,除却我除了害怕他只是骗骗我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也在其内……身份!他是敌国王爷,而我却是风国的
正统……就算我愿意拋弃过往,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于月下伸手轻解罗衫,玉羲缓步涉入冰凉河水中,把身子一弯,泡进凉凉的河水中,接着再把螓首一低,将整张睑埋进
晃动的缕缕水波中,只觉的水由脸上的五窍猛的灌进,一阵的没气与呛咳随之而来,猛然自水底下抬起头,一甩发,神
色显然很痛楚,任脸上残留的水滴滴缓淌下,伸出双手把脸埋进双掌间,发出低微呻吟。
就在此时,一阵刻意放轻的脚步于玉羲与焰的后方慢慢接近,等到玉羲的腰被人一个抱住后,玉羲这才后知后觉的一愕
,接着使力挣扎,沉声怒斥:
「放开我!胆敢袭击朕的人,报上名来!」
「是我……」声音的主人令玉羲很是熟悉,但是印象不太鲜明,当玉羲蹙着眉头想回眸探看时,却被出言制止,「你以
为你这么做的话我会开心吗?凭七万军的你是赢不了火奴奴十五万大军的,火奴奴国主已经派精锐来要取你的项上人头
了!」玉羲本想发声,却仍然被对方抢先回话,「你快走,明天晌午以前快离开!」
玉羲震愕的发不出声,因为他已然猜到声音的主人是谁,就是那个夜夜拥抱他的男人,水无痕!
忙不迭转回身,玉羲望着眼前那张熟悉的面孔,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冒险潜入风国军营里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话吗?为什么?如果是这样,那么我还有什么好理由可以说服自己要恨他?
为难与埋怨在玉羲的小脸上一闪而过,想说什么,却在水无痕忧心仲忡的注视下再度止住话头,并且,好不容易说出口
的却是与他想说的话差个十万八千里。
「我……不当逃难皇上。」玉羲难堪的撇首,想要自河水底起身。
「不、不是这样的,玉羲!」水无痕一把拖住玉羲的手,焦急想要说个清楚,「我是怕自己到时候保不了你!」人吼的抱
住玉羲,玉羲的胸口被水无痕给震得上下起伏,
「如果……如果我是火奴奴的帝,那么,一切都会很好解决!」
什么?他竟为了我说要当王?
被紧拥的玉羲只觉得呼吸一窒,「你懂你在说什么吗?」造反是谋逆罪名,是连诛九族的王罪。
「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无法失去你,玉羲,即使要我拿命换你的,我愿意!」
玉羲复杂的眼神缓缓闭上,唇角微微扬起,像是解脱般的轻嘘一声,缓慢低语:「是吗?但是我仍然要领军作战,界河
的事是一定要解决的,因为我现在还是风国的帝。」
「玉羲!」水无痕爆怒低吼。
怎么我说了那么多他还是不懂?
闭眼,玉羲再度打开眼时,眸中的温暖已经全数撤下,转而换上冰寒,他推开水无痕的揽抱,眼瞳底尽是无情。
「从明日起,我们就是敌人!」
正以快马加鞭前往风国奔驰的应天晴,在不眠不休赶路下,于第二天到达风国境内,王城。
疲惫不堪的应天晴骑着快马,神情萎靡不振,一路上一直赶路的他,因为玉羲的嘱咐而不得不使尽他所有力气回到风国
;两军交战就在一触即发,应天晴不得不为玉羲请来援兵,否则玉羲领队的七万大军将全会葬生在与火奴奴国的这场战
役里头。
一想至此,应天晴望着马颈上那包装着玉羲亲笔所写的求援信件与证明身份的玉玺,微微抿唇。
现在想来,我的皇上梦只做了短短一阵子,虽然我以王位为要挟交换条件,也因此如愿得到玉羲,可我却没有半点真实
感……
以刻不容缓的速度飙回王宫,应天晴马上召来大神官与各级重要官员们,各个都面色凝重地望着阶上应天晴手中正捧着
的木箧,等待着公告重要事项。
「首先……」应天晴望了望身边的大神官,在得到同意之后继续往下说:「我在边界的时候派人找到皇上,也已经把王
位交还给皇上,皇上要我带着我手中的这个木箧回国让大神宫当众宣布一件事。」
大神官严肃的点一点头,转身接手木箧,「我在此刻奉命宣读皇上密令。」伸子刊开木箧,大神官于众人瞪大的眸子下
取出一卷金绢与一封密件,还有一枚玉玺,逐一摊开后始读:「奉天承运,皇上召曰:朕欲将皇位禅让给宰相应天晴,
青龙玉玺为证,大神官与众臣为证……」
「什么——!」
一时之间,众人听得马上傻眼,讨论声音此起彼落,惊讶与惊叹声交相回响在整座殿里,连大神官也变了脸色,转身瞪
住应天晴,却没料到应天晴比他更为吃惊,僵在原地大退几大步,背脊撞上一旁的宫柱。
「宰相,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大神官与众人的责备声音与目光皆直指应天晴,但他仿佛是未闻般的失神、震愕着,「这……怎么可能?他不要王位…
…我要这王位干什么?他明明说要我回来搬救兵的啊?」
听着应天晴的喃喃自语,众人又是一惊,霎时,大神官忽觉大事不妙,弯身摇着已经颓然滑坐于柱下的应天晴的肩,急
问:
「你说什么?皇上有危险?你是回来募兵勤王的吗?你快点说啊!宰相!」
「……火奴奴国的十五万军会踏平风国的……」应天晴喃喃道,眼神已经失焦。
瞬间,众人人心惶惶的哗然起来!
一阵默然横亘于两位年轻男子之间,大位坐着一名身穿一袭战农的俊美男子,殿下坐着一位头戴银盔的军装男人。
「皇上,您的意见是很好,但是我军与对方的数目相差太远。」
银盔男人蠕动厚唇,对于皇上提出的大胆策略显得很是伤脑筋。
殿上端坐的玉羲忍不住撇唇笑了,只手把玩着一绺发丝,「范将军,我知道你的顾虑,但是你有没有为七万兄弟们想过
,如果与火奴奴国的十五万军队上面冲突的话,孰胜孰败啊?」眯着眼儿的玉羲故意把话尾拖得长长的,以示威胁意味
。
「这……」犹豫着的范天,忍不住一阵思量。
玉羲不耐的拍案立起,惊得范天抬头望向他手执着的一张战帖。
「还需要犹豫吗?」语尾高扬,玉羲一个倾身瞪向冒汗的范天将军,「我们在昨天已经收到对方送来的这张战帖了,看来
对方显然是想跟我们硬碰硬……」玉羲撇唇,眼瞳闪过一抹细微痛楚,故意扬声,「难道你想拿弟兄们的命去玩?」
「臣……惶恐,臣不敢!」
眼见收到效果,玉羲轻笑,看着范天终于不再坚持己见,臣服于他的决定。
「那就是了!照我的话令,养精蓄锐,今晚突袭!」
「是!」
玉羲瞪着手中的战帖直瞧,心底冒上一股厚重酸涩,战帖上署名是由『水无痕』亲笔写的。
难道……我们只得如此了吗?我曾经以为他真的是真心实意,没想到……
低眸敛眉,玉羲为了掩住瞳中流出的酸楚与痛苦而撇首,却恰好落入帐外那个有心人眼底。
王羲……这是你真正的选择吗?
载满无言的痛心,那双瞳眸的主人在下一秒转身离去。
月升日陨,星子全数爬到树顶闪烁,一群身着黑衣的兵士们拿握着他们的武器,肃冷着脸等待与敌人们互相操戈。
一个木搭天台上燃着战火,台下七万军前立着一名俊秀男子,傲然昂首,身着白银盔甲与一名将军站在一起,全军只听
得一片沉默;环视着全军壮盛的军容,玉羲而无表情,在下一秒伸手握住系于腰间的长软剑,抽出闪着黑色光芒的剑尖
,抬手直指着前方,沉声道:
「准备!
出发!」
喝令一下,全军立时拿起剑,往敌方军营突袭前进。
夜黑风高,望着前方黑水滚滚的阿恰子母河,正在等待攻迎敌军最佳时机的玉羲,仅以遥目望着对岸动静。
在一片沉默中,范天连忙趋近玉羲,「皇上,您打算怎么做?」
「等等……」回眸,玉羲于黑暗中高举手,示意后方军士们继续保持安静。
没多久,玉羲终于发现对岸有了一抹动静,听着一名兵士正在自己的军营里敲锣打鼓,宣告战事即将开始的这一刻,玉
羲缓缓的笑了,抬手拿起剑,银芒剑尖直指对岸,一挥而下。
「冲啊——!」众士听令的往前直呼。
之后,玉羲再下第二道命令,一挥左臂,后方齐涌上蓄势待发的弓箭手。
「就绪——射箭——!」
一时之间,光团纷纷往对岸敌营里飞射而出,亲耳听闻着对岸响起一片哀嚎声,玉羲和范天终于联手上阵,喊道:「骁
勇的青龙兵将,去吧!」一下完令,他便随着范天领头冲出界河,骑着焰,自由穿梭于敌军与我军之间,没发现他的后方
竟还跟着一名青衣兵士。
大神官眼见殿下百官哗然一片,忍不住放松对应天晴双肩的箝制,淡然起身,举手制止百官再度喧闹;众人眼见大神官
已然板起脸色,也部自动收起声音,恢复先前的一片安静,乖乖垂首。
大神官重咳一声,不一会儿才再度重申,「既然我们新君是前任宰相,那么就没有必要与敌国人动干戈……也就是说我
们不必派遣援兵前往边界……」大神官脸色难看的断续说着这串话。
听完,百官再度哗然,当然也包括刚才颓丧坐地的风国新君王应天晴。
不!不行!玉羲还被困在边界啊!现在只有我能救他!
应天晴转头讶视大神官那严肃漠然的侧脸,自柱下起身,凛然走到百官前方声音清亮高昂,「不行!不管前因后果如何,
毕竟青龙岩还是我方与火奴奴圃的边防要地,绝对不能失守!」望着百官无一不被他那突如其来的冷肃给怔楞住,应天晴
趁势续道,「既然我是风国的君主,那么,我此刻将把守城的所有兵马调离京城,朕要御驾亲征!」
闻百,大神官在一旁微笑点头,而百官见大神官也已经点头同意,便高呼:
「谨遵圣旨!」
穿梭在箭雨之间,玉羲连忙伏低身体,手持软剑,趁机砍杀众多敌国将士。没有一丝惧怕,只是,不间断的打杀声与艳
丽的血红花朵却教玉羲别过脸去,神情看来很是痛苦。
战争,本来就是残忍的!我要为保护风国而战,直到对方愿意和解为止!
踏过燃烧着的敌军帐篷,眼见风国军已经踏平火奴奴国军一半营地的玉羲,精神为之一振,以左掌抹抹脸,振作的扬起
剑尖,高喊:
「看呀!敌军已经溃散!太好了!冲呀——!」
「冲呀——!」众将官受其鼓舞,于是跟随着大吼。
片刻,在风国与敌国军士死伤无数、血流成河之下,敌军的主力与玉羲面对面,仅有一线之隔,敌军的主帅戴着一张银
面具,使玉羲无法看清此人究竟是谁,一个眯眼、高举起剑尖,示意后方军士暂时止戈。
「你是谁?」眯眼的玉羲一脸防备的问。
「无名。」对方道。
不肯说真名吗?
玉羲将手握紧,他很想知道这个人究竟是不是『那个人』?
只是,看他的身形似乎不太相像……啊,我究竟在想些什么?我以为他还会遵守与我的约定吗?别傻了!选择互相对立的
人是我,选择与水无痕成为敌人的人是我呀!
「你们绑走了我军的人……风国皇上,把他还来!」
对方的主帅与玉羲的利眸对视了一会儿,这才打破沉默;玉羲呵呵一笑,心底为对方那串话漫上一抹疑问,将计就计。
「行!除非火奴奴国不再与风国争水权,我即刻放人!」
「该让水的是你们这些贪心鬼!风国疆域何其大,何必再与我们争水?」
玉羲微笑,「话是你们说的,但是选择权仍旧在我们手上!」
「看来是无法阻止了,众位兄弟们,上——」敌方主帅眸光一掠,挥手致意的同时,背后拥上了几排弓箭手,「射击—
—!」
对此,玉羲也不遑多让,举于高喊:
「护盾——!」
望着箭如雨下,玉羲让弓箭手们逼得一退再退,众兵掩躲于盾牌后方,只是骑马的玉羲无法以高度避开,因而大部份的
箭矢都朝他袭来,而他只能一一扬刀打掉。
可是,箭的数目实在是太多了,眼见又有几只箭朝他奔来的那间……一名青衣兵瞬间飞跃起来,朝着玉羲飞奔而去,挡
下了袭向玉羲的三只箭矢,以背当盾,抱住了被此幕震惊住的玉羲。
「你……你没事……呕……!」男子脸色苍白地朝着玉羲硬是挤出比苦还难看的笑后,随之吐出一口污血,「玉……」欲
抬手抚上玉羲那被惊得刷白的脸色,却无力一个顿垂,倒在玉羲怀山。
众人莫名一阵怔愕,只有敌方主帅认出了那声音分明是火奴奴国临阵失踪的王爷水无痕,而满心的惊诧已不足以形容他
此刻的惊吓。
玉羲被震慑住了,僵硬身躯紧抱住陷入昏迷的男人,感觉时间似乎已经停止了,他忍不住颤声、抖唇轻唤:
「喂……喂……」没有声息,「喂……」摇一摇怀中的身体,「喂……说……话!」颤着声,「你说话啊……」哭音已现
。
还是没有声息,不知何时抬首的玉羲,泪水早已奔流满腮……
五天后,远从风国京城发军而来的应天晴,终于在五天后到达边界,众人一眼望去都是一片荒地与泥尘,还有被血水染
红的河水上漂着仰背覆面的水尸,众人们眼红的一撇首,看着四处一片安静,看来战争似乎已经结束了,而他们……似
乎是来迟了…….
沿岸的沙岸边也躺卧了许多敌国兵卒们的尸体,使得后方经过的士兵们纷纷闭眼,只有前头君王轿舆上的应天晴还兀自
端坐车上。
「停下来!停!」
终于,忍不住心焦,应天晴对着轿大直吼,径自从自己的车舆上跃下,惶乱的四处探头,急切的日光游移于整片像是荒
城的边关。
没有,什么都没有!
放眼望去净是一片颓圮语败坏,恍如死城一般,充满哀戚。
不……不可能变成这样……
万分恐惧的眸光中带着一抹浅淡的希冀,跟着,应天晴像是疯了般的,一边奔跑一边于沿岸人吼:「玉羲——玉羲——!
」吼声回荡在整座荒颓,却都没行任何回音。
不……不要……!
欲哭无泪的应天晴,颓然跪倒在阿恰子母河岸,任凭冷风扬起他一头发丝与衣裾,为再也唤不问的人伤心掉泪,哀恸不
已……
【尾声】
战事结束后一个月,烽烟燃尽,边关再度恢复平静,又因为最后的战果是两军覆没,所以两国又取得了暂时的和平,各
自继续养精蓄锐,似乎没有与对方谈判的打算。
其实,战争结束后,最高兴的莫过于青龙岩下方小村落里的人们,他们长年居处于边界下,静谧的小村落鲜少有什么争
端与事件,又他们是以一片荆棘林与青龙岩分隔开来,所以荆棘是他们与青龙岩的分界点,也是保护他们的一个防护罩
。
天际一片红光,此时已经接近夕落时分,夕日前方站着两抹人影,一纤细、一伟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