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中毒
公子七穿灰衣实在有些奇怪,衬得他更偏瘦,像是有些弱不经风。不过,现在的涵墨尘决不会这样想,稍与他熟识的人
也不会这样想。
一个正常人会拿着一柄锋利的绝世宝剑没事找事去戳一条险些要了他的命的大鳄鱼么?
当然不会。
可他不但会而且正在做。
涵墨尘蹙眉无奈的望着他,道:“七兄……上天有好生之德,你还是放过那条鳄鱼罢……”现在看他居高临下十分麻俐
地耍的那条鳄鱼团团转,跟刚才狼狈的他简直判若两人。这人真的不会武功么?
“拿到了。”公子七跳下池塘,微微一笑,手中似乎闪着一块红色的片状物,“鳄鱼最脆弱的就是眼睛,遮了它眼睛它
就动不了了。”
他走过来,提着青溟剑,晃着手中的东西,笑道:“这是‘火鳄’头顶上取下的,入药会有神奇的功效,非常难得。”
涵墨尘并不急着拿回剑,只是端详着他手上的火红之物。
“七兄怎么知道……”
“在下不才,略通医理……”
话音未尽,倏的后背一丝微弱的杀气袭来!
涵墨尘下意识抽青溟剑,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剑不在手中,空气中一点细小尖锐的银芒直刺而来,快的几乎看不见!
玄黑的衣袖蓦然卷起,不想银芒竟刺穿衣袖,随着涵墨尘的一声闷哼,瞬间没入他的左肩!
一切快的来不及反应,公子七凤目一眯,扯过他蓦的翻到在地,滚了几圈躲入草丛之中。
“唰唰唰”数声,又是几点银芒没入刚才二人滚过的地方。
然后,声音消失了,林间重新恢复了寂静,仿佛什么不曾发生。
涵墨尘额上密密的冒着汗,左肩衣服被公子七撕开,银针已被内力逼出,周围却现了一片乌黑。
“银针有毒!”
公子七敛了笑容,一脸的凝重,默然片刻道:“这……恐怕本是冲着我来的……若非我……”
涵墨尘摇头,一边试着逼出毒来,一边道:“这并不关七兄的事……”
“别用内力逼毒!”
“为何……七兄!唔——”涵墨尘忽然双手被制,震惊地看着公子七竟在用嘴吸肩上的毒!
涵墨尘用力想推开他,却不料腕上似有千斤重,丝毫动弹不得。
那人唇很冰,贴在伤口上,却像火,辣辣地烧。
他全身紧绷着,伤口的疼痛几乎都被心中的动容忽略过去。
公子七若是一旦决定做什么事,就一定会做到底,而且几乎无人可以阻止,正如现在这样,即使满口是他最厌恶的人血
腥味,也一定要全数吸尽。
“呸——”公子七吸出最后一口污血吐在地上,擦了擦嘴,道:“余毒用清水洗净即可。”
涵墨尘蹙眉望着他,却没有一丝欣喜的神情。
“那你……”
“无妨,黑煞之毒而已,死不了人。”
涵墨尘动容道:“黑煞毒?天下至毒之三的黑煞?!”
公子七轻声安抚道:“你别激动,三个月之内还死不了人。黑煞毒一旦以内力催逼,便会更快扩散至五脏六腑,况且你
又不知控制它的方法,还是渡给我好些。再者,若非我换了你的衣衫又拿了青溟剑,中针的也不会是……”
涵墨尘蹙眉道:“话不能这么说……”
“好了,好了,再讨论下去也没有意义,不如想想怎么解毒罢。”虽然吐出大部分毒血,但已入口的却是没有法子。公
子七不着痕迹背过身去,顺手擦掉了额上的冷汗,幽黑的眼眸淡淡看向毒针射出的方向,心中疑团更加深了,下这种不
会立即要人命的毒,会是谁呢……
涵墨尘冷静下来,掬来清水擦了伤口,忽然问道:“七兄,怎么这么肯定这是黑煞之毒?你又如何控制?”
“我当然知道……”公子七淡淡笑道,“我小时候中过。”
若非当年仇家趁父亲不在,出手下了这黑煞之毒,也不会被送去江南疗伤,若非那孩子正是死于此毒,他的灵魂也不会
进来……
“什么?”涵墨尘震惊之余,还有些微微的愤怒,对一个孩子下这种毒为免太过残忍。
“黑煞毒用银针无法试出,因而常常涂于银针之上,中毒者伤口发黑,久难以愈,而且毒如煞影,纠缠难解,故名黑煞
。中毒之初三月并无性命之虞,但……”
“但若三月之后仍无解药,便回天乏术,无药可医。”涵墨尘知他所言不虚,定定望着他,一字一顿续道。
他忽然快步上前,锐利的眼眸紧紧盯着公子七幽深的双眼,蹙眉道:“我虽只知大概,但这毒绝非如你所说那般简单,
这三个月会怎样?还有,用什么法子可以控制?”
这人倒心思缜密,毫不含糊……
公子七心中微微一笑,顿了一顿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只要注意呼吸吐纳,不强行逼毒,就不会有太大痛苦。”
不算欺骗罢,他只是隐瞒了一点点而已……
涵墨尘默然望着他良久,轻轻叹道:“既然你中过此毒,应该知道解法。”
“这个……我自有办法。”
“不。”涵墨尘摇首道,“我要亲眼见你解毒,不管你出自何理由,我绝不允许别人为我枉送性命。”
“……”公子七有些惊讶,见他不似玩笑,想了想道,“解药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解黑煞之毒得需三味药引,其
中当归、鹿茸十分常见,不过最后一味……是玉瞑雪莲。”
公子七望见他的眼神微微一闪,又道:“雪莲虽然万分稀有,但要弄到也并非难事,这难就难在,药引非得用一个时辰
内摘下的雪水未退的雪莲才行……”
涵墨尘思忖片刻,问道:“是否只要三月之内,有这三味药引便可去毒?”
公子七颔首,幽幽凤眸,光华流转:“不错。”
“那么,不如七兄随我先去云曦阁,再一道回天池峰,在玉瞑雪山上找一株鲜雪莲并不困难。”
公子七垂了垂目光,又抬起,道:“如今天池峰正值多事之秋,你随便带陌生人回去,不大好吧?”
涵墨尘摇首道:“你没必要用性命开玩笑,何况……”他微微一顿,又道,“七兄的话,在下还信得过。”
公子七心中一震,狭长的凤目微微眯起,淡淡笑道:“多谢,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当叶君拿着信焦急地等在剑池山门前,却冷不防再次瞧见笑得十分之刺眼的公子七时,他已经出离愤怒了。
他终究撵不走他,无法,只得赌气,把他当空气,不跟他说一句话。
对此,涵墨尘只能失笑叹气,而公子七一笑置之。
正如御流霄所言,果然是麻烦不断,才离开剑池不到一天,眼前这拨人已经是第三批拦路虎了。目的自不必说,自然是
冲着穹渊剑来的。
再这样下去,不被累死也被烦死了……
再次被十来个蒙面人围在中间的公子七,暗暗蹙眉如是想。
“哼!快快说出穹渊剑的下落,留你们全尸!”
涵墨尘淡然望着他,青溟剑斜握在手中,微微笑道:“不如咱们打个商量,我不知道穹渊剑的下落,兄台也不必留下我
的尸体。”
“你!少啰嗦!上!”
“唰唰唰!”数声突然从树林之中响起,浅浅碧绿的光芒一闪而过,准确的没入蒙面人胸前的大穴之中,竟似一片片青
翠的树叶!
一声轻笑自树后飘出,缓缓走出几个青色人影来。
碧色竹扇“哗”的展开,露出一双深带笑意的眸子,浅清的绸衫上,数枝墨竹隐约现在衣摆间,玄黑的腰带上垂下一块
剔透的碧翠玉珏,泛着荧荧光泽。
那人微微勾起嘴角,显出深深酒涡。
“几位,别来无恙。”
公子七笑道:“沐兄这是准备回去?”
沐子瑄点点头,道:“我们正要北上,取道玄耀,回返塑山。几位也要北上么?”
涵墨尘望了公子七一眼,颔首道:“不错,我们正要去玄耀,拜谒云曦阁主。”
“哦?云曦阁?”沐子瑄一愣,心中微动,“啪”一合扇子,眸中迸出一丝喜色,“云曦阁何等神秘,在下早已有拜谒
之心,无奈苦无机会,不知几位可否让在下一道?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虽然不知他到底出于何目的,但一路上有他相助,确实省下不少麻烦。公子七自然倒是很乐意,但见涵墨尘似乎有些犹
豫。
沐子瑄一干人或许可以相帮,但或许也可能……
公子七了然地看他一眼,又看了看沐子瑄身后的属下,眯了眯眼睛,忽然笑道:“在下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不久,各心怀鬼胎的门派派出的探子几乎同时回报说类似于涵墨尘的几人朝数个不同的方向去了,弄的人一头雾水,再
细查去,人早已走的无影无踪了。
平衫城原来只是个小镇,是北上去玄国都城玄耀的必经之路,十年多来早已是繁华似锦,与从前断不可同年而语。
市列珠玑,户盈罗绮,雕栏画栋,鳞次栉比,人来人往,攘攘熙熙。
涵墨尘叶君同公子七沐子瑄二人约好在城门口汇合,就自行去添些干粮用度去了,剩下二人在平衫城大街上闲逛,却发
现似乎越来越多人同他们擦肩而过,朝同一个方向聚集而去。
沸顶的人声从不远处传来,望过去,黑压压一片全是后脑勺。
沐子瑄顺手拦下一位急步而去的姑娘,翩翩有礼的笑道:“不知这位美丽的姑娘可否告诉在下,大伙这样匆匆忙忙是赶
着上哪儿啊?”
女子红着脸,呆呆望着他半晌,才结结巴巴道:“城……城里的大户杨家……抛绣球招亲,我们赶过去瞧瞧热闹。”
“原来如此,多谢姑娘。”他点头笑笑,唇边深陷的酒涡简直迷的人眼花缭乱。待她回过神,人早已远远去了。
第十一章 麻烦
“不知杨家招亲的是少爷还是千金呢?”
“谁知道?管他呢!反正杨家有的是钱,若能攀上,一辈子荣华富贵也享用不尽了……”
“听说多少男男女女上门求亲,都没答应!”
“难道是杨家眼界太高?”
“快看快看!门口轿子里不就是么……”
“轿帘放着呢,看不到啊!”
周围看热闹的吵吵嚷嚷,公子七和沐子瑄随着人流被挤到中央,只见一座高门大宅门口停着一顶八抬大轿,红艳的绸子
垂下,将四面遮了个严实,只隐约见一个人影正坐其中。
沐子瑄瞧了几眼,笑道:“不知是否是个美人?”
公子七似笑非笑望他一眼,道:“沐兄接下绣球,洞房花烛,一看便知。”
那人轻笑着摇扇道:“这里这么多人相接绣球,所谓君子不夺人所好,在下怎能……”
“哦?看不出来,沐兄还是正人君子?”
沐子瑄挑眉:“我很像风流鬼么?”
“难道不是?”刚才还对人家姑娘放电来着……
“非也非也,在下可是相当痴情的人。”
“哦?”语气上扬,严重怀疑。
沐子瑄笑得万分“敦厚”,不慌不忙补充道:“只不过还没遇到让在下痴心之人罢了。”
“……”
忽然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两人望过去,却见一只绣着金线的朱红彩球蓦然从轿内抛出,高高飞上天空,又倏的跌落下
来。
众人如潮般涌去,绣球在几只手齐抓之下又被弹向另一边,人们又随之涌过来,如此反复再三,竟然始终没有着落。
“让开让开!”人群中突然冒出一堆手持长棍的打手,凶神恶煞般闯进来,将人们拦了开去。
随后一步三晃地走出一膀大腰圆的胖子,一脸猥亵的淫笑,大吼三声道:“全都不许抢!绣球是老子赵大眼的!嘿嘿嘿
,杨家小美人招亲怎么能不叫上大爷我呢?”
“恶霸赵大眼来了!快跑!”一些怕事之人立作鸟兽散。
原来赵大眼是这里的一方地头蛇,张扬惯了,无人敢管,这次竟瞧上了杨家的财产,跑来抢亲!
“大伙别走!别走啊!”杨家家丁急忙上前劝阻,不料赵大眼的打手三下五除二将人打趴了,让老大大摇大摆地向轿子
走去。
公子七和沐子瑄自然都不忍见这种辣手摧花的惨事发生。若是沐子瑄,绝对会瞅准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时机,华丽丽的
来个英雄救美;若是涵墨尘,定是直接出手将人严厉教训一顿,留给他们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然后飘然离去,挥一挥
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若是公子七,肯定隐在人群之中,再冷不丁下个绊子,最后悄无声息地离开。
比起锋芒毕露,韬光养晦也不失为一种智慧。
当了七八年的卧底特警,他深刻地明白着这个道理。
不过,公子七没有动,因为沐子瑄已经先一步出手了。
浅青色的绸衫一晃而过,快得几乎看不清他脚下的步伐,随着一阵阵“哎哟哎哟”的惨叫,赵大眼带来的打手应声而倒
,捂着腰痛苦地在地上扭曲着。
周围围观之人不知不觉让出了一块空地,青影几个起落,稳稳站定在中央。
赵大眼一双牛眼瞪的比铜铃还大,大喝一声,朝沐子瑄扑去,忽然眼前似有什么直刺而来,将他骇的一顿!
一柄青翠的竹扇,分毫不差停在眼前,正点在他鼻尖。
后脑上挂着一大滴汗尚未来得及落下,竹扇蓦然展开,“啪啪啪啪”四下猛地扇过来,狠狠打在赵大眼脸上,左右正好
对称,登时肿成了个猪头,哪里还敢造次?
连忙扔掉了手中抢来的绣球,连滚带爬的跑了……
沐子瑄正十分的得意,还不忘朝公子七十二分之潇洒地一笑。
忽然,轿中冲出一团红影,将猝不及防的沐子瑄抱了个满怀。
几乎同时,那绣金的彩球,飞在空中划了个优美的弧线,好死不死正巧砸在公子七怀里!
艳红的盖头下突然传出一尖锐却又粗哑的声音:“这位公子实在是侠义心肠,风度翩翩……奴家……奴家决定非你不嫁
!”
乍听之下,沐子瑄不由寒毛直竖,又见那人一把掀了盖头,露出一张脸来,简直吓得他倒抽一口冷气。
不得不说,那张脸长得实在是突破了人类的想象,抽象的令人叹为观止。
明明是个还长着胡茬的男人,偏要学做娇媚花旦,涂满了胭脂口红的嘴,像是一张血盆大口,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