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之春 第二部 冰结之夏(阿心篇)上——阿苇
阿苇  发于:2011年05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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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的婚礼上再见的,到时他再见阿心一定不会尴尬了。

「可惜了你专程来到却没好好游览一下意大利,一张相也没照到。」

「你提醒了我下次去旅行千万不要来找你们,我只得到一张他妈的结婚照。」他笑,用拳头敲了敲哈雷的胸膛「我也没

什么好收拾的了,趁阿心还没醒想出去买几件衣服替换……」

至少重照证件相他不想穿得像个迷路而走进领事馆求助的游民。

他拍拍哈雷的肩欲走出厨房,岂料哈雷却握着他的肩膀。

男人在他耳边呼洒出气息「公主,当作饯别礼物,告诉你一件好事。」

「说啊!!会是什么秘密吗?」

他失笑,哈雷老是在小题大作。

「阿心藏起了你的行李箱。」

陆皑的笑容僵在嘴角,然后慢慢褪下。

十七、我仍然爱你 下

他上楼,男人刚下来。

他们看到对方,脚步一顿。然后他继续向上走。

楼上一阵乱响,其实他猜到是阿心下来了。

阿心走得急,连外套也还没有穿好就跑下来了,他知道为什么。

因为阿心一起床发现不见了他,玻璃罐子的欧罗完封不动,立即怕他是离开了、走了。

因为这男人终于认知到他身无长物,无牵无挂,随时踏出旅馆都可以出发往世界每一处。

若他刻意要躲,阿心根本无从找起。

他只要离开了那张床、这间旅馆,阿心就难以寻回他了,任他如何神通广大。

毕竟他昨晚可是铁挣挣地从哈雷眼中消失了,从男人手心消失了,在偌大的靴型地图中消失无踪,像呼出来的一口烟。

他没身份、没姓氏、没户藉,也不跟阿心哈雷认识的任何人有重叠。

他一走便是彻底消失,除了床单残留的温度,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没人有凭据他存在过。

他踏上跟男人同一阶,迎视男人的眼睛。

只是轻微的认知差别,却彷佛让他们的主从地位对调。

男人害怕他离开,却又渐渐失去控制他的能力。

他昨晚能失踪一次、他当然有能力失踪第二次。男人深切领会何谓遍寻不获的滋味。

阿心的仇家不少,即使他失踪半小时,也够被人装进桶子灌上水泥,从此石沉大海。

他能瞧见阿心眼瞳中尚未褪色的惧色,还有松一口气的神情。

原来由始至终,他不是不能逃,是他等待事件有所转机而留下来。

他伸手摸摸阿心的右边脸颊,自然熟悉得像旧情人。

也像抚慰一只受惊的小动物般「我要熊仔他们准备了些蛋糕,下去吃吧。」

然后他踏上一级,手滑过阿心的下巴,顺势抽离。

男人彷佛惊魂甫定,又似为他亲腻又霸道的举动所慑,只能似有若无地嗯了一声。

他与阿心擦肩而过,继续上楼——

寻找那只行李箱。

***

「对不起,你所打的电话暂时未能接……」

通话时数跳了三秒,他食指一按把盖面合起。

数不清这是第几次的无人接听了。

他竟然也会主动拨电话给那男人,今天之前还难以置信。

虽然不定时但一星期总会接到那男人两三通电话,这样的联系却在数天之前断绝。

即使带着令人厌恶的理由,无时无刻都在想不要再打给我了,但突然音信全无却更令人在意。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因为他知道,若男人没馀分神打给他,即是说,他正以全副心力专注别的事。

那男人热衷的事不就两件——上床、上货。

他宁愿那男人干到精虫上脑马上风暴毙,也不愿意收捡贩毒生意的手尾。

数天失去联系,肯定在筹备轰天动地的大案,他有预感,第二件“黑心柳丁”事件快席卷而来。

也许比黑心柳丁更轰动。

这种明明知道他快要犯案,却无能为力的感觉他妈的难受!!

倚在走廊的饮品机旁,他手一紧,喀啦一声勒紧了纸杯。

你有本事就不要让我抓到你,不然准备吃一辈子的牢饭吧,混蛋。

……那男人远在意大利或任何一个岛国上逍遥,他还在香港一间小小的警局内偷懒,想要亲手抓到那只大毒枭…不致于

痴人说梦,但他勉强接受梦想跟事实是有距离的这个说法……

咖啡尚馀一些,他摇了摇杯底,那比中药渣还涩的沉淀物让人敬谢不敏。

把杯子掐扁,往垃圾桶一抛,杯子小山再堆高了一点。

他伸着懒腰,才转出去就迎面碰见交情还不错的女警。

女警心知肚明他躲在这偷懒,一手拿着报告板,另一手指指自己的嘴角,笑着走远了。

牛奶尴尬地拉起袖角抹嘴,咖啡渍在白色衣袖上显得很醒目。

「牛奶!!」

他转过头去,看见制服皱残程度十年如一日的前辈「GIL SIR。」

「躲在这偷懒啊你这小子!!」

男人甫过来,三步并两步,毫不留情地一掌巴下他的头。

用力之大让他有错觉自己的颈骨会断掉,然后脑袋直直滚出去转三圈。

习惯了这前辈的豪爽,他痛极不敢言,只能认命地摸摸头「不,刚走出来打算下Canteen 买杯咖啡,你要什么?我也替

你买……」

把偷懒两字撇得一干二净,他转身打算往相反方向逃之夭夭。

反正GIL SIR平常偷懒比他还有心得,也不是真心责怪,只是开个玩笑。

谁知道才跨出去一步,手臂就被身后的男人抓住「喂,不用买咖啡了。」

「为什么?」

「哎…」彷佛这个问题有多难答、多复离般,男人抓了抓头发「老大请你喝咖啡。」

「看来今天又要加班了。」他哀怨一声,有了受死的准备。

老大找他?一定又突然有什么工作或是文件报告要他跟进了吧!!总之不会是好事!!

只要被传召进老大的办公室的,谁不是带着上绞刑台的心情去,然后吃一顿饱饱的排头才出来?

「我想他要你加班还好一点,*请你喝咖啡就不太妙了。」

陈娇用报告板敲敲自己的头「这杯咖啡有*ICAC加料。」

有ICAC那群无法无天,以为自己最大的家伙搞和下去,大概比屎水更难受了。

*ICAC:香港廉政公署,其职责为调查与防止贪污。避免官官相护,此部门独立于政府构构之外,只需向行政长官报告

*其 实 「 到 廉 署 喝 咖 啡 」 这 个 说 法 自 廉 署 成 立 不 久 便 开 始 流 传,但 确 实 原 因 不 详。

其 中 一 种 较 为 可 靠 的 说 法 就 是 廉 署 成 立 初 期,由 英 国 聘 请 了 一 批 资 深 警 务 人 员,可

能 是 文 化 关 系,当 他 们 邀 请 受 疑 人 或 证 人 回廉 署 录 取 口 供 时,一 般 也 会 问 对 方 要 不

要 喝 杯 咖 啡,渐 渐 外 间 便 以 「 到 廉 署 喝 咖 啡 」 来 形 容 被 邀 到 廉 署 接 受 调 查。

十八、Domino Effect 上

侦讯室的桌子坑坑巴巴的,都是咖啡杯的印子,不知道几百还是几千杯咖啡溅在上面过了。靠近桌子的地方则用指甲抠

出了不少脏话、图案、还有不明所以的符号……像想说又没有或不能说出口的关键口供般,有些年日了。

他真的从没有想过自己会坐上这张椅子。

不、这个说法不对。他常进这间房,但是与现在相反的位置,他还习惯坐在右边的桌沿之上。

那边桌沿经过日久磨擦而发白,成了半月的留白,像是桌子本身的设计般。

他没想过的是,他竟然会用如此平静的心情等待聆讯。

双手插袋向后躺,他用舌尖细细磨蹭着上口腔。

咖啡的苦涩味快要完全消散时,有人推门进来了,缉毒组的高级监督他的上司(大家都叫老大),跟从未会面的男人。

从那笔直的西装跟光看就知道贵得要命的酒红色领带,都彰显着他是ICAC的人。

ICAC最热衷就是极力阻挠自己人的办案进度跟用名贵包装纸把自己包得像个圣诞礼物。

彷佛越告发越多自己人会博得越多传媒的掌声,他们乐此不彼,整天掀自己人的底牌,人见人怕。

他们像警察又不是警察,不属于任何族群,是在边缘盘旋,一找到伤口就扑下来喙食的秃鹰。

这样喜欢钻骨缝子找肉吃的人找上他,似乎只是迟早的事。

「II处毒品调查科的警员,常先生是吧?」那男人一进来就很有气势地把文件夹摔在桌子上,一定是八点档看太多「我

是ICAC派来的,调查科A组,负责警队贪污。」

可惜他不抽烟,不然可以拿打火机顺势烧掉那大刺刺飞在他面前的文件夹。

他看向角落一眼,老大为表示不偏私不干涉,搬了张椅子坐在一旁,胖嘟嘟的身子好不容易挤下。

「别以为你不说话就没事了。如果你真的相信保持缄默就没事那一套,你一定是第一天出来混的。」男人从口袋中抽出

钢笔,把文件夹打开「审犯虐犯这件事一定是常先生你比较在行,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好吧?反正都证据确凿了。」

男人转着钢笔,但那并不是要写东西,彷佛只是一种开场的仪式而已。

「很好奇我们怎会找上你?别以为你做的事可以暪天过海!!你在前数天滥用职权,私下调出出入境纪录,调查一个叫

“陆皑”的人。」

文件夹翻开之后有一张陆皑的照片,跟好几张背景资料「究竟这个陆氏国际的大少爷有那点令你感兴趣了?你调查他将

要乘搭的班次、航线、中转站、目的地、机位!!甚至他前后两行的机位坐的是那个人你都调查出来了!!怎样?这个

大少爷的意大利之旅有那点碍着你了吗?」

「不说话?好,我们来看看更劲爆的吧。这是你的手机通话纪录,两年前直到现在的纪录。」

男人把厚厚的一叠文件抽出,每张都列出两排电话号码跟日期时间,砸在桌子上嘭嘭有声,上头有两三道亮黄色

highlight,划出来的都是同一组电话号码「常先生,你可以跟我解释一下这组电话号码的主人跟你是什么关系吗?你

一星期平均收到两通从意大利拨来的长途电话。」

牛奶瞄了瞄文件的最上一张,完全没兴趣去翻阅。

「他是我的线民。」

男人的嘴角微微抽搐,受了极大侮辱般,两秒过后,一掌拍在桌子上「你说哈雷是你的线民!?一个国际大毒枭是你的

线民!!你想说的就是这句吗!?」

他觉得男人像被踩到尾巴的猫般,高高弹起,似下一秒就会扑上来揪起他的衣领,要他好好想清楚下一句话要怎样说。

但他还是同一个答案「他是我的线民。如果你想我在法官面前说一次,我会。」

「别跟我耍嘴皮子!!你以为法官会信这句三岁小孩编出来的谎言!?哈雷是你的线民,还要远在意大利!?你的面子

可真是大啊常先生!!」男人把通话纪录跟陆皑的资料推开,找出最底部的一张「这份资料刚刚才新鲜热辣送到我手上

,你三分钟前才拨给哈雷想跟他说什么!?定期出卖II处的资料给他知道?他给你多少好处多少钱!?」

「我每次都只问一个问题,我问他现在在那里。」

「哦哦,可真是忠于你的职责啊警员。六、七年前,你跟你的伙伴们千辛万苦才把他送进监狱,人还是你有份亲手抓的

!!纵使只判了不长的刑期但也算是不错的收获了。你现在也有跟当初那群伙伴们共事吗?你怎么对得起他们!?嗄?

你跟大毒枭私通,当了II处的内奸两年竟然还可以如此气定神闲,我都要佩服你了!!」

「你不用说得这样激昂好像你也有份穿这套西装这双名贵皮鞋去抓他一样。我清楚记得当年是怎样把他送进监狱的,比

你还要清楚。我从来没有把II处的资料出卖给他。」

「所以?每次他打来就是迫你听他的犯案经过?光是向你炫耀他刚达成的生意有多大宗,又能害死多少人!?还是缠着

你说绵绵情话哄你睡觉!?你想说你是无辜的受害者吗!!想说你只是被个不知道姓什名谁的变态给缠上!?现在告诉

我,你跟他究竟是怎样连系上的。」

「唷,还以为你在我身上装了追踪器,我的一切你都了如指掌、无所不知呢。」

这样了不起的话连丁丁的大小便都叫人来监察一下吧,搞不好罪证就藏在丁丁的大便中了。

「我说过别跟我耍嘴皮子,我可以查,这有什么难?不用三秒可以查出你祖父是当什么把你老爸拉拔大的。我要听你亲

口承认你跟哈雷是有关系的。」

牛奶双手搁放在木桌上,手指不干净,他常常要去走私船上翻箱倒柜找毒品,能干净得那去?

他彷佛要从桌上的留白、图腾之中看出什么破案的线索,看出一个地图,然后他下一秒就会拿起图钉,用力钉下去,精

准指出那把他害得这样惨的死混蛋的所在。

但现在的他能说什么呢?对办案一无所知,天天在空调办公室打电脑的家伙懂个屁。

他双手交叠,怕自己按捺不住会一拳挥出去。听这家伙明明什么都不懂,却一直自以为是的吱吱吱喳喳有够烦人,他要

打断这家伙的鼻梁的理由也够充份了。

「我们在监狱遇到的。」

「你说什么?大声点!!」

他抬头,以认真的眼神,清晰地大声说一次「我、陆皑、哈雷,三个人是在监狱认识的。我因为枪误而被流放去当狱警

,头一年监狱就发生了暴动,我被囚犯的头头抓走了,他们当时也像你这人渣般怀疑我跟哈雷私通。他们把我打到不成

人形、敲爆我的头、右手脱臼,然后拖我去饭堂排队鸡奸我,之后撞裂我的眼角弄得我差点失明,打断了我的腿。」

「我快被他们打碎全部骨头塞进垃圾桶时,你还在吹冷气喝咖啡。」

他微吸一口气,一字一句清楚地说出连自己都不想要回忆的情景「是哈雷他们来救我的,这就是为什么我跟他们会有所

联系。」

暴动之后,他在医院的夜深多少次被恶梦吓醒,汗流浃背,彷佛蝙蝠就在他身后,拿着铁水管,随时准备敲断他另一条

腿,而那男人只剩一只眼睛,那只眼睛还被扭到直立。

他连叫都叫不出来,只能瞪目结舌、唇乾舌燥地猛坐起,就这样坐到天明都不敢再睡觉,他也有过挣扎要不要面见心理

医生的日子,却又害怕得出的结果会影响仕途,让他再也不能当缉毒警员。他也有挣扎着脱离倚赖药性的夜晚,因为知

道这样下去他没安眠药就过不了活,一直到哈雷打给他之后一切才好转起来,连他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这种连同僚安慰的话语、同情的眼神都不能慰藉的、不能倾诉的,被暴虐过而残留下来的黯黑慢慢在心中扩散,同时下

陷,形成深不见底的大洞。他也不敢伸手试探洞底有多深。

与死亡擦身而过的真实感受,彷佛令他的生命变得很轻了,一个气球的爆破就会带走他。

同僚们同情他,眼神又难以抑压“幸好不是我”的庆幸,那不是他们的错,只是他没办法让他们明白那场暴动的每个细

节,他们也不曾接触过蝙蝠无情冷血的眼神,他怎能软弱地向同僚哭诉着怕死,他不能。全部人都以为他早已痊愈了,

只有他还定格在饭堂中,预备辖出去一死的寒凉。

只有陆皑跟哈雷他们共同经历过,即使身份不重叠甚至对立,却产生了无与伦比的奇异亲厚感,是他们不需一言半语也

深切明白的感受。

也让他知道大家经历了九死一生后,仍在地球某一角落活着,各自进行自己的生活,他们好好的,因此他绝对可以好好

地继续生活。

他需要这样,天啊,至少现在的他还需要这样以支撑生活。

无时无刻提醒自己要抓住那男人,他便有了长远的目标,有了前进的动力。就像当时被流放当狱警,虽然糟糕,但他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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