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涟君之《忆王孙》(第二部)————藏影
藏影  发于:2009年05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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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啐——你这个风流鬼!”
两人又开始打情骂俏起来。
我听得怒发冲冠,毫不犹豫,箭一拾上弓,拉满,一放,离弦之箭势如破竹,直射他们。
两声哀嚎声立即响彻云霄。
罗晖闻音赶来,看清情况后,一愣。
我冷冷地立在树干边,阴狠地瞪视那肩上各中一箭的男人。
那两人既愤怒又骇然地望着我。
“太……太子殿下……”岑一脸惨白地缩在地上,惊惶失措地望我,我扬扬嘴角,冷冷地笑。
“不错嘛,光天化日之下,两位兴致如此之好,在野外苟合,本宫以为是猛兽潜伏于此,便连射两箭。哎呀呀,真是大意,想不到不是兽,是两个人啊?”
抚着鲜血直流的肩,威震侯的儿子耿云显然较大胆,不顾自己衣裳不整,他拧着眉道,“恐怕太子殿下是将我俩的话都听去了吧?”
我冷哼一声,傲慢地抬高下巴,箭搭上弓,恶意地道:“听清了!听得一清二楚!所以——你们二人便好好的陪本宫玩玩。”
又是两箭,直射二人大腿,这两人也非等闲之辈,带着伤,分开便滚了两处,躲过一箭。
“敢逃?”阴狠地用上内力,先射吏部侍郎之子,听得他痛呼一声,倒于地,在威震侯之子震惊之际,连发两箭,纵使他身手再敏捷,也敌不过我这如闪电般的利箭。
“砰——”那耿云当下左腿和左臂上各中一箭,倒于地上,起不来了。
收了弓箭,我一步步地接近他们。
他们的脸上,露出惊惧的神情。
是的,是惊惧!
如遇上恶鬼般地骇然。
我抽出一支箭,点住耿云赤裸的胸口,道:“这次只是警告,若有下次,本宫的箭,射的会是尔等的心脏!”
两人煞白了脸,全身都发抖了,脸长得再好看,没有胆子,也是枉然的。
各踢了他们两脚,在罗晖奇异地注视下,我转身要走。
“殿下——如此放他们二人在此,失血过多,恐怕……”罗晖跟在我身后说道。
我顿了顿,歪首看了眼罗晖。“罗师傅,你是那么心善的人吗?”
“……毕竟是朝臣公子……”
我抿嘴,抬头看看前方,露出一抹嘲讽地笑。“放心,很快便有人来接他们走!”
话刚落,便有马蹄声传来,没一会儿,一大帮人纵马而来。
为首的,果然是一身狂放不羁,尊贵高傲的帝王。马来到我身边,停下,在我和那两人的身上扫视一番,他道:“天都快黑了,你怎么还在这里贪玩?”
我耸耸肩。“原是想猎只猛兽的,不料却误认了猎物,发错了箭。”
皇兄瞪了眼罗晖。“身为侍卫,尽陪着太子胡闹!”
罗晖下跪。“臣失职。”
“罢,去牵马,回去吧。”摆了摆手,之后对身后的人道,“还不快快扶尔等公子回去?”
那些威震侯和吏部侍郎的随从一听皇帝令下,急急冲过去,救自家主子。
我扯扯嘴角,冷眼观看。
罗晖牵马过来,我纵身一跃,利落地翻身上马,与皇兄并驾齐驱。一路上,我不语,他不语,众人皆不敢言论。
今年的狩猎,便在这冷场中结束。
一回到皇宫,皇兄原是要质问我的,却被边疆派来的使臣截去了路,到御书房去了。
**** **** ****
一回清乾宫,湛青湛蓝两兄弟便迎了上来。
“太子殿下,今日可猎到什么好东西?”两人的脸都红扑扑的,让人忍不住捏一把。
我将弓箭随手一扔,湛青急忙过来把弓箭摆放好,湛蓝则侍候我脱衣,去浴池沐浴。
脱去了身衣物,我披头散发,跃进温烫的热水里,水花四溅,湿了湛蓝的衣摆。
从水里探出头,我抹了把脸,靠在浴池边上的大理石上,懒懒地瞌睡。
湛蓝和湛青下了水,侍候我沐浴。
细软的手指,在身上抚摸,轻轻地,非常舒畅。
“太子不开心?”湛青洗着我的头发,问。
我掀了掀眼皮,应一声。
“遇到了什么不顺的事?”湛蓝柔柔地问。
我哼一声,没有回答。两人也聪明,见不答,便不再问了,认真地清洗我的身子。
我自小被人侍候惯了,由着他们在我身上抚摸。以前是宫女侍候我,去年要了他们后,便改为他们侍候我了。皇兄倒不怕我跟他们私混,他早知道我有色心没色胆。
朦胧中,想起师父的话。
白家人,之所以会爱上第一个占有身体的人,是因为咒!
咒吗?如果没有咒,便不存在爱不爱了?
难道,爱,可以用咒言束缚的?
那还是爱吗?
师父是爱父亲的?或,他是因为咒而爱上父亲?而父亲,可会因为咒而爱师父呢?不,父亲定是不爱师父,否则,他不会骗了自己的亲兄弟,又转而送给先皇。
错综复杂的皇权阴谋之中,白家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单单以监者身份自居么?
总觉得……我忽略了一些重要的东西。
我所以为的真相,或许……仍是个假象?
迷迷糊糊之际,身体好像落入一个宽阔的怀抱,听着稳健的心跳声,令人安心,而游走在身上的手掌似乎变大了,滑过胸膛,滑过腰际,直往我两腿间摸去。
我猛一惊,探手扣住那放肆的手。转头一看,皇兄那张俊美如昔的脸赫然入目。
难怪,我以为湛青湛蓝两兄弟何时变得如此大胆了。不料皇兄不知是何时进来的,还将我揽入怀中。
“想什么如此认真?连朕碰你都分不清楚?”耳垂被咬了一下,他在恼我呢。
我呻吟一声,半眯的眼环视浴池,不见那两兄的身影了。
“今天有些乏了。”我打了个呵欠。
他轻笑几声。“乏?单是猎了两只小野兔?看来,太子在体力方面,还是要多下功夫。”
我撇撇嘴,转过头去。
“说吧,今日为何故意射伤那两人?”看来是兴师问罪了。
“他们在野外苟合,坏我兴致。”我懒懒地回。
“是吗?不是因为……”他顿了顿,将我的脸转过去对着他。我闪闪眼,问,“因为什么?”
“太子倒真是尊师重道。”
我冷哼一声。“罗晖师傅真是尽职,什么都禀报了。”
“君儿,你可知今日的行为过激了?”他微微皱眉。
“皇兄要将君儿治罪吗?要将君儿交给那一堆爱儿心切的老臣吗?”我厌恶地问。
“你不知罪?”
“哼,君儿不过是皇兄的娈童,仗着皇帝的宠爱,贻笑大方而不自知。”我自暴自弃地道。
“你呀,这样就生气了?”他亲亲我噘得高高的唇儿。
皇兄一贯的宠溺,我便知那些臣子耐何不了我,肆无忌惮地搂住他的脖子,回吻他。
一得到我的回应,他便将我紧紧揽入怀中,激烈地吻我,夺走我口内的空气。好不容易放开,我差点窒息,软趴趴地偎在他怀中,喘气。
“小妖精!”他拍拍我的屁股。我啃了啃他的肩膀。
“皇兄……”我的声音软绵绵的,根本是在撒娇。
“嗯?”他似乎乐在其中,不断地吃我豆腐。
“皇兄是真心喜欢君儿吗?”我问,心中却忐忑不安。
他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儿,继而笑了,亲亲我的眼睛,我的鼻子,我的唇。“小东西,朕若不喜欢,会如此亲你吗?”
我是知道,皇兄跟妃子行房时,从不亲嘴。但是他常常抓着我,亲遍我全身,却不真正占有我。
“既然喜欢,那为何……迟迟不占有我?”鼓足勇气,我将心中埋藏许久的疑问说出口了。
他不语。没有立即回答我,或许他也想不到,我会如此干脆地问?
我低下头,自嘲一笑。“是因为……怕咒言的束缚?”
整个浴池只有流水声,潺潺,如心湖的波动。
许久,他捧起我的脸,黑眸里透出危险的迅息。
“朕不意外你知道这咒言一说,毕竟,那个冷宫里的废人也是白家的人。不过君儿,你真的那么想朕将你压在身下,用欲望贯穿你这细嫩的身子?嗯?”他的声音低沉而华丽,但充满了侵略性,我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
我在挑战这帝王的自制力!
“……皇兄不是爱我吗?千方百计地将我留在身边,要我摈弃兄弟之情,以情人的身份爱你,难道不是为了占有我吗?如今我心甘情愿雌伏于你,你却迟迟不动手,这是何意?”
一根手指,毫无预兆地潜进我体内,我惊叫一声,猛地对上皇兄那酝酿着狂风暴雨的黑眸。“不错!朕将你留在身边,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狠狠地占有你,让你在朕的身下承欢,但——现在的你还不行!”
我忍着欲火,随着他的手指扭动。“为何不行?我十五岁了,算是成人了,可以……可以的……”
“你不够成熟!君儿,在没有确定之前,朕是不会轻易占有你的!”
确定?确定什么?
“你的心中,仍存有对白家的眷恋,只要这眷恋留有一丝一毫,朕便不会完全占有你!”
他的话,令我一震,同时,我达到了高潮。
“朕要的,是心中唯有朕的君儿!”将我从水中抱起,直接压进龙床,让我一次次地迷失在欲望之海中,时沉时浮。
帝王的爱,是专制的!
而我对他的爱,是亲情?还是真正的爱情?
***** **** ****
爱,如何区分爱情与亲情呢?
我徘徊于两则之间,理不清自己的感情该归属哪一方。于是,我问我的叔父——白霄云。
“爱?什么是爱?”已能行走的师父婷婷地立于牡丹花前,纤长的手指抚过花瓣,动作优雅而美完。
淡淡地一笑,衬着蓝天白云,竟是如此纯净。
“你对……我的父亲,是什么的爱呢?兄弟之情,还是……”我站在他身边,相较直立的他,我足足矮他一个头。唉,我的个子长得可真慢呀!
他摘了一朵花,放在鼻下闻。“谁知道呢!呵,最初啊,自然是兄弟情,我喜欢他,做只是兄弟之情的情感,可后来,他诱骗了我,夺了我的处子之身,在我身上下了咒,因为咒言,我对他有几分恨,便有几分爱。哪种爱,已经区分不了了!也没有必要区分了,不是么?”
我拧眉。“情人之间的爱,不能掺杂其它情感吗?连亲情也要舍弃?”
他好笑地看我,脸上满是戏谑。“怎么,你的皇帝哥哥要你只能爱他?连兄弟朋友都不能记挂在心里?”
我咬咬唇。“我不知道。他……他的爱,太专制霸道了。”
“帝王都是如此独断专行的啊!帝王的爱是可怕的!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这个少年皇帝倒真有耐心,迟迟未将你吞下肚,呵呵,看来他是不屑用咒言束缚你。”
我迷惑。是啊,皇兄他不屑用咒言束缚我。他要我全心全意地爱他,我的心,只能想着他,念着他,每个角落都是他的身影。可是,这样的爱,太可怕了!当我心里只有他的时候,恐怕连我自己都迷失了吧!
“小猫儿,你要小心了。”咬了一片花瓣,衔在嘴里。“如果小皇帝是真心爱你,那你得做好失去一切的准备。兄长,父亲,家族,乃至朋友,都将可能被帝王一一剔除!”
我一震,无法置信。“这……应该不可能!皇兄他不会那样做的!他……是个好皇帝,不会是非不分!”
“信不信由你。”一吐,将咬碎的花瓣吹落。“等着看好了。呵,好戏还在后头呢。”
什么好戏?见不解,他摇摇头。“小猫儿,你呀,太善良了。如此善良怎能在皇宫里生存下去?”
“我也没那么善良!”我不服。“至少,我没放过侮辱我二哥的小人!”
“啧啧,我倒是有听说你伤了威震侯的儿子和吏部侍郎的儿子。但是啊,如果是我出手,射的必是他们的——心脏!”他指指心口,阴冷一笑。“一箭毙命!”
我抖了一下。“我……我没杀过人。”
“总有一天,会杀人的。”
我默然不语。
风,扬起了我与他衣摆,乱了丝发。
好一会儿,我问。“你的腿好了,要离宫?”
“离宫是一定要的。不过,时候未到!未到看好戏,我是不会这么早走的。”绝美的脸,又是一阵阴霾,眼里迸射出狠毒的光。
好戏吗?
我猜不出是什么好戏。白家与皇家之间的纠缠,非我一时能理解的。我所猜测的真相,或许也是一种假象!
唉——
二哥上战场有一个半月了,上个月,时时捷报,朝堂上一片喜气,可近半个月,似乎毫无消息了。
不知二哥和大哥现下如何了。
“在担心你的兄长?”仿佛知道我在想什么,师父清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点点头。
他笑。“别太信任自己的兄长,往往伤害自己最深的,便是他们!”他是深有体会吧?
“不过啊,你二哥好像……被擒了。”猛然一道惊雷,我倏地抬头。
“你说什么?”
他瞥了我一眼。“没听你的皇帝哥哥说起吗?半个月前,你二哥被敌军擒住,生死未卜哦。”
我上前抓住他的衣襟。“你……你说的是真是假?你是如何知道的?不可能!二哥怎么可能被擒?”
“我自有消息来原的渠道。不信,你去问那小皇帝吧。”他推开我,整整衣服。
我抿唇,握握拳头,转身即走。
途中,与一脸苍白的师兄擦肩而过。
***** ***** *****
直奔御书房,没有侍卫敢拦着我,连通报都不让,我闯了进去。
御书房中只有皇兄一人,批阅奏折,见我来了,他抬了抬头。
“身为一国太子,总是如此鲁莽,有伤国体。”
我一掌击于他的桌案上,问:“太……太傅被擒了?是真的吗?”
他不悦地拧眉。“你听谁说的?”
“不管是谁说的,我只问你,是真是假?”我心急啊!二哥,文弱的二哥被蛮子擒了,会有什么待遇?他能熬过残忍的酷刑吗?
“你用这种态度跟朕说话?真是越来越放肆了!”他摔下奏折,冷道。
我咬咬牙,跪于桌案前,哀道:“皇兄,君儿自知有错,可是……可是太傅他……”
“被擒了,那又如何?”帝王稍稍舒展了剑眉,道,“行军打仗,难免有死伤,何况是被俘虏?”
竟然是真的?我当下脸色苍白。
“是何时发生的?为何无人提及?”
“半个月前,这种事,只能暗下里解决,否则动摇人心。”漫不经心的话,完全没有惋惜之意。
半个月前?那不是狩猎之时?当时……狩猎结束后,皇兄匆匆去了御书房,我以为是为了解决我的事,哪知,竟是有密报!
半个月!可以发生多少事?
“皇兄,难道……我们不顾太傅了吗?”我提高了声音。
他沉默了一会,问,“你很关心太傅的生死?”
“当然!他是我的……我的太傅啊!”我急切地说。
“太傅可以另找。朕不可能为了一人,牺牲掉千军万马。”
“但白太傅只有一个啊!”我本想说,二哥只有一个!若没了二哥,我要别的太傅干什么?!
他眯了眯眼,许是看出我的心思。“朕说过,容不得你心中装了他人!你倒好,心中装了许多人,将朕至于何地?”
“皇兄——”我高喊。现下是生命攸关的事,怎么可以跟这个搭上边?
“既然你如此关心他,那——他让死在敌军罢了。”无情地扔下一句话,他不再理我,重新拿起奏章审阅。
我气得浑身发抖。
竟然如此无情!一国之君,怎可草菅人命?二哥是我的太傅,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帝王的爱,是可怕的!
师父,你说的没错!
君王自私如斯,我为何要接受这样的爱?
霍地站起,我闷不哼声地转身离开。
“站住!”身后传来怒喝声。
我顿了顿,直挺挺地立着,没有回身。
“君儿,闹闹脾气,朕可以容忍,但,适可而止!你回寝宫面壁思过,没有朕的允许,不得出房门一步!”
我磨磨牙,不让泪水掉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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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寝宫,我气愤地一脚踢翻了香炉,摔坏诸多摆设,更将幔帘扯下数条。湛青湛蓝两兄弟被我的怒气吓得不敢靠近,缩在一角。
我重重地坐于软榻上,瞪直双目,默不做声。
“太……太子殿下……”是湛蓝的声音,我抬头,面无表情地道:“回你们房里去,不要呆在我面前,否则我会找你们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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