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涟君之《忆少年》(第一部)————藏影
藏影  发于:2009年05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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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犹豫挣扎。拜他为师?意味着,我未的生活中,将不能缺少他?我害怕他,勿庸质疑,可是,如果我不答应……
“小猫儿,想想你的皇帝哥哥吧……”
我咬咬牙,重重地点头。“好,我拜你为师!”
他笑了,开心地笑了。“真好,我收了一个毒人,再收一个药人,呵呵,上天待我不薄啊!”
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合子,他笑眯眯地对我细语。“好徒儿,为师这便为你种上‘种子’。”
我全身莫名一股冰冷,惧于他手中的盒子。他……他想怎样?种子?什么种子?不是要拜他为师吗?他为何还将我绑于床头?我不是应该向他拜拜师礼的吗?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小合盒子,轻轻地从中拿出一样东西——
当我看清那东西后,瞠目!
“看,如么可爱的小宝贝,跟你果然很配!”他陶醉地呵气。
我已吓得手脚冰冷,忘了眨眼,嘴唇发抖。
那——那是一条肥胖得,不断蠕动的黑色——虫子!?
恶——
我恶寒!
“嗯,该从哪里下‘种子’呢?”他喃喃自语,将虫子拿近我,将我打量了个透彻。
不怀好意地问我。“小猫儿,你是要从‘下面’进呢?还是从‘上面’进?”
什……什么上面……下面?
我恐惧地摇晃脑袋!
拿开,不要靠近我!
兀然放大的脸,近在咫尺,神情邪魅。“下面好像在小了点,我怕挤坏了我的小宝贝,那便……上面的小嘴儿吧……”
才说着,他扣紧我的下巴,迫使我张开嘴——
我无力挣扎,只能面如死灰地直瞪他将这黑色的虫子,慢慢地放进我的口腔——
我要吐了——
那虫子一入我的口腔,一溜烟的便滑进我的肚中——
然后,绑我的白绫带松开了,我蜷缩全身,双臂捧肚,手指挖喉——
吐不出来!
可怕的!
我吐不出那恶心丑陋可怕的东西!
“别白废心机了!小猫儿,这东西一入你的肚,便出不来!”他细言细语地拍拍我的背。“好了,你拿了解药,便回去吧。”他从另一抽屉里取出药,塞进我手中。“回去救活你那皇帝哥哥吧,哈哈哈,好徒儿,莫忘了每隔一日便要来此,师父我好教你医术和毒术!”

我两行泪狂泄,趴在地上,几乎将胆汁都要吐出来了。颤抖双腿,爬出这令人恐惧的房间。
房外,立了一条孤寂的人影。
是……一脸青白之色的小太监!?


第八章
“君儿?在想什么?”温和的声音,将我的飘游的思绪拉回体。我猛地一震,视线逐渐清晰,看清了庄严的御书房。
“怎么?朕的问题很难回答?”温润的手指划过我脸上不知何时滑下的泪水。
回忆是痛苦的,刻意遗忘,仍无法摆脱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我的肚里,有了肮脏的东西!
近日,食不下咽,常常呕吐。
“君儿?”帝王晃了晃我的肩。
我闭了闭眼,一咬牙,从他身上下来,双脚一踏上冷硬的地板,面对帝王,我抹干了眼泪,袍摆一甩,重重地跪下。
皇帝哥哥微微皱眉。“君儿?你这是怎么了?”
我重重地在地上一磕,慎重地直白。“君儿——骗了皇帝哥哥,请降罪!”
帝王悠然地倚靠在案上,重拾刚刚丢下的奏章。“傻君儿,还不快起来?你哪里骗了朕,起来好好说话。”
我暗自心惊。皇帝哥哥分明知道得一清二楚,却要我亲口说出真相。一如当初,我刚进皇宫,误闯冷宫,他明知道我的去处,却不细问,只是警告我,说谎不要掐指腹,泄了心思。如今,他一样不点破,用心何在?

“我不起来!”我有点堵气。“君儿是……去了冷宫!”
帝王的双眉拧得更紧了。
“不错,‘一解百日愁’的确出自神医之手,我就是从……从神医手里讨来的!”
“啪——”重重的拍案巨响。
我惊得猛抬头。
帝王脸色阴沉,抑郁。“神医?你从何知神医住在冷宫?是何人敢如此大胆多嘴——朕割了他的舌头,灭他九族!”
我不禁双手握拳。原来,皇帝哥哥的心肠如此冷硬!我久居皇宫,近身帝王,蒙蔽甚多,根本不曾真正了解过他!
“没有人跟我说过!是君儿……自己去的!”我说。“看到皇帝哥哥毒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心里……痛苦难抑,太医说你……说你中毒奇异,回天乏术了,我不甘心,不要你死,因此……才……才请教太医有何办法。太医只说若……若神医仍在,皇帝哥哥的毒便可解。于是我想到了冷宫中的人……”

擦拭眼角的泪水,我吸吸鼻子。“皇帝哥哥可曾记得,我初进皇宫时,曾迷失于皇宫?那时候……我没说去了哪里,我知道皇帝哥哥一定清楚我的去向,却没细问。我当时根本不知道那里是冷宫,更不知道……那个人……那个人是神医!”后怕地抖了抖,我坚持说道,“我只知道他会使毒,竟叫一个活生生的人吃毒药——我怕得要死,拼了命地逃出来!当时,我真的很怕,很怕再也出不来,找不到皇帝哥哥了。皇帝哥哥当时……可担心君儿?”

我期盼地凝望他。
他叹了口气,慢慢地踱到我身边,欲扶我起来,柔声说:“傻孩子,当时为何不告诉皇帝哥哥呢?可怜的君儿,一定受惊了?”
我摇头,仍不肯起来。心里不断冒出酸溜溜的泡沫。原来,皇帝哥哥对我的怜爱,都是假的!
他只是在戏弄我吧?
我……我何德何能,受到帝王的垂爱?冷宫里,那邪美男子的话语,一句句地印在我的心中。
娈童!
我终究逃脱不了娈童的命运?
过往,我自谀自己为皇子时,别人是否在背后嘲笑我的愚蠢。二哥偶尔流露出的伤神,是否是为了我?
我真傻!
真傻啊!
陷进泥泞之中,连挣扎都不懂!
“皇帝哥哥……”我哽咽。“君儿是真的……把你当皇兄,当父皇啊!”
帝王沉默不语,黑眸闪烁不定。
“前日,我……我为了试运气,才去冷宫,找那个毒公子!他……他仍是可怕的!君儿当时真的很害怕!可是,皇帝哥哥唯一的希望便是他了,我只有硬着头皮进去求他!他跟君儿说了很多,包括他的身份,他的残腿——皇帝哥哥,你……你为何仍关着他?先帝已不在了,为何不放他……自由?”

“收口!”威慑的命令,我噤了声。我踩进禁区了!龙威被我激出来了,我也成了朝堂上,那些明知惹恼帝王不妥,却仍孤注一掷的迂腐老臣?
浮躁地来回走了两趟,帝王走回案桌,沉着脸,坐于椅上。
空旷的御书房里,唯有我二人的呼吸声。侍候的人,早被赶出来了,就连小安子都候在了门口。
我直挺挺地跪在地上,素来娇生惯养的我,哪受得了长跪不起,膝盖痛得紧,但为了堵一口气,我死活不肯起来。因为,起来,便意味着,我输了!输给了皇权!
我可以当一切不曾发生,作茧自缚,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仍像个孩子,在帝王的羽翼下,缓慢成长,成长中,渐渐被磨了棱角,最终,成了帝王想要的那种人!
我彷徨。
半身陷进泥泞之中,不知能否抽身。帝王的气息容罩了我的全身。
寂静似乎要成为永恒时,我倏地朗声道:“皇帝哥哥,君儿已拜他为师了!”
尽管我诸多不愿,尽管我恐惧异常,尽管我知道不该再惹帝王生气,但我拜神医为师是不争的事实!
我不想承认,可我不得不说。
“你——说什么?”仿佛不确定,帝王眯眼,反问。
“我拜神医为师了!”我清脆的声音响彻御书房。
“砰砰砰——”随着撞击声,“啪啦啦”,案桌上叠得高高的奏折全部被帝王一扫,落了满地。
像一条发怒的龙!
仍不解气,他抬脚踢翻了案桌,将一些摆设扫至地上,摔了个粉碎!?
我被吓得不敢吱声。
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皇帝哥哥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
狂怒中的男人,赤红了眼,危险地盯凝我,逼近我。
“你——拜他为师?”灼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脸上。
我惨白了脸,牙齿咬破了唇,但双眼坚定。“是……是的!”
于是,他甩了我一巴掌,我当下被甩至地上,额角重重地撞在地板上,痛得我耳鸣。
宽袖一甩,男人怒气腾腾地离开御书房。
留下我,孤寂一人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
捧住头,我忍了多时的泪,狂泄而下!
害怕,惊怒,恐惧……一一涌上心头,四肢不住冰冷抽搐。
我——给自己挖了个坟!把自己埋进里头了!
皇帝哥哥会生气是理所当然!
我不但瞒着他去见了被禁忌的男人,还拜他为师!皇帝哥哥定是清楚那男人的一切,他懂何为养虎为患!
我是幼虎!
他原是想养只猫儿,玩玩的吧?可我去见了那个男人,定是将他的游戏规则打破了!当猫儿长成虎时,游戏便进行不下去了?
我明明不信那男人的话,可仍是以此来试探皇帝哥哥!最终,我给自己……找了死角——捅破了那层纸!
被狠狠关上的门被推开了,轻轻的脚步声,接近我。
然后,我被抱进一个温厚的怀抱里。帝王熟的叹气声,在我耳边回绕。
“傻君儿,朕该对你怎么办?”无奈,尽是无奈。
被我强关的闸门忽地开了,积压在里面的痛楚一泄而出。我脆弱地发抖,甚至不堪一击。
“我不要当娈童!君儿不是皇帝哥哥的娈童!不要——不要——”我埋进他怀里,不断重复。
“傻孩子!真是傻孩子!”他抚摸我的头,将我紧紧抱在怀中。
我呜咽。“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让君儿成为帝王的禁脔,不要让君儿成为遗笑千年的娈童!君儿不愿意!不愿意啊!我是男子啊!是男子,便不该承欢于另一名男子身下——我只要你是我的皇帝哥哥!我的皇兄,我的父皇!”

“朕却无法将你当弟弟看!君儿!”他强迫我抬头,与他面对面。他俊美的脸上神情阴晴难辨,我猜不透他的心思。
“朕没有把你当娈童,更不可能要你被世人笑话!朕封你为太子,要你永远呆在朕身边,便是要给你一个名份!你可明白?”
我摇头。我不明白!他给我太子之位,不是为了巩固我的地位?
他冷笑了一下,略为自讽。“朕是恼了!的确,朕在西湖畔见到你第一眼时,便想将你拐来,最初只是戏谑你,可后来……人心难测,朕喜欢你,喜爱你的调皮,你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傻样,君儿,你如此可爱,怎不叫朕倾心呢?好,朕承诺你,不勉强你,但你——也给朕一个机会,可以吗?这跟性别无关!”

我迷茫了。
皇帝哥哥好似变了个人,忽然跟我坦白了起来?我——该信吗?
见不回答,他叹气。“冷宫那个男人,疯了!早疯了!朕的父王驾崩了后,他就不正常了!没错,当初是父皇勉强了他,可朕的父皇是爱他的啊!他视先帝的爱为草芥,任何一个为帝者,皆受不起这侮辱,于是父皇囚禁他,困住他,折了他的翼!即使是死后,仍不放他自由!他,生是皇家人,死是皇家鬼!他的话,不能尽然皆信!君儿,听朕的话,不要再接近他了。”

我不知该信谁了?我是害怕冷宫中的那个男人,可他的身世令我无限同情,我仿佛……在走他的后路?
我轻轻地摇头。“我承诺他了!要拜他……为师。”
“君儿!”帝王抿了嘴。
“这……是条件!”我擦拭眼泪。“是我讨得解药的条件!”
“该死!”帝王低咒。
我稍稍推开他,朝他跪拜。“皇帝哥哥,不管如何,你是君儿的皇兄!君儿敬你,爱你,皆是兄弟之情!为了皇帝哥哥,君儿可以不要性命,可是,君儿——无法以男子的身份,爱……爱你!对不起!”

我重重地磕头,等待他的回应。
许久,头顶覆了一只手,回应我的是无垠的寂静。
我咬咬牙,鼓起最后的勇气,道:“我会去学医术毒术!若那人真是曾闻名于江湖的神医,我更应该拜他为师!我不要皇帝哥哥再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学好医毒术,我才能保护皇帝哥哥。”

“朕要你的保护何用!”冷冷地声音。
我抬头,坚定地望他。“君儿——只想以臣弟之心爱皇帝哥哥!”
“你还小,不懂自己在说什么!不急,等你长大了,便知何为情了。”安抚我,他抱起了我,不再让我说什么了。
“好了,好了,这些事,以后再说,现下,该歇息了。”
被当娃娃般,我被帝王抱回龙床,就寝。
缩在帝王的怀里,我惴惴不安。许久,方朦朦胧胧地睡去。


13
***** ***** *****
当我对爱还处于懵懂的时候,那个口口声声说爱我的帝王,却教我学会了恨。学会了恨,我的个性发生了变化。恨意慢慢地积累,最终达到顶峰时,我不再是原来单纯的孩子了。
皇帝哥哥要亲自审理后宫妃子。
天牢,多少人闻之丧胆。
柔弱的女人们,将会有怎样的命运?
我死活求着皇帝哥哥,带我一起去天牢,他一开始不答应,但我以不吃饭为要挟,他才勉强答应。
“也罢,就带你去吧。该让你学学何为必要的残忍。”说着这话的帝王,携我去天牢。
当沉重巨大的铁门缓缓升起,一股阴风扑面而来,我机灵地打了个寒颤。紧紧拽住皇帝哥哥的衣袍,他摸摸我的头。
刑部侍郎恭敬地候着,当铁门完全升起后,带着狱卒向我们跪拜。“皇上万岁万万岁,太子殿下千岁千千岁!”
“平身。”帝王随意地挥挥手,闲庭信步般,带着我以及太监小安子还有御前侍卫罗晖、太医林庚进入这阴森恐怖的天牢。
借着火把,我探头探脑地观察。
走道虽明亮,但两旁的牢房内阴沉昏暗,时不时的发出霉气。突地里面伸出手,疯狂地想抓着什么似的,又兽吼般地嗷叫着。
还有一些人,正被严打拷问,全身赤裸,倒吊着,关进笼子里,悬于半空中的,更有……数名强壮的狱卒强压在犯人的身上,进行肆虐……
我想吐!
死命地抓住皇帝哥哥的衣袍。天牢的残忍,不是我一个十三岁的少年能承受的!抬头偷觑皇帝哥哥,只见他面色平静,视若无睹。
我暗暗祈祷,璃姐姐能平安无事。至少,在未审理之前,嫌疑人应该不会受到刑罚。
走了一段路,来到天牢内一个较大的内室,相较于外面,这里干燥干净许多,但墙上挂着的刑具,仍叫人心惊胆颤。
被铁栅锁着的大牢房内,哭哭啼啼地关押了十几名妙龄女子。一见皇帝来了,众女子蜂拥般地抓住铁栅,纷纷大喊冤枉。
我快速地在众妃里寻找璃姐姐。但,里面过于昏暗,叫我看不清。
我不惊心急。
小安子伺候皇帝哥哥坐于一张宽大舒坦的椅子上,我仍站着东张西望,皇帝哥哥拉了我一把,我失了平衡,瞬间倒在他怀里。
“在看什么?”他问我。
我摇头。“没……没看什么。”
“害怕吗?”
“不……怕……”我深吸口气,昂头挺胸,以显示自己的胆量。他失笑,拍拍我的小脸蛋,眼里闪着宠溺。我迷惑地望他瞬间的柔情。自昨日我和他坦诚后,他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偶然间的流露出令我不解的柔情。

帝王的柔情,能信吗?
一朝宠爱,冷落一生。这样的事在皇宫里是屡见不鲜。
“陛下——此案不知如何审理?”刑部侍郎跪地拜问。
帝王瞥了眼牢房中的妃子,冷笑一声。“不必那么烦琐,她们敢用身体作毒药,就该有今日的觉悟。朕带了太医过来,只要让太医验一下身,便一清二楚了。”
“这……”刑部侍郎犹豫。“陛下,这……欠妥吧?”
“如何欠妥?”帝王眯了眯眼,漫不经心。
“未有证据,加上或许几位娘娘是清白的,但……但太医一验身,娘娘的清白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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