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传说 第一、二部——老庄墨韩
老庄墨韩  发于:2011年06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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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若鸿一遍遍对自己这样说,但也同样清楚地明白,一道召回的旨意,代表着背叛,代表着放弃,代表着很久以前,他

曾经承诺过的一切都已烟消云散。

在王远之告退很久很久之后,楚若鸿依然呆呆坐在御书房,动也不动,内心挣扎不休。

看到皇帝这样的痛苦,贴身服侍他的总管太监赵宝,低声道:“可惜方候爷不在,往常皇上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就往方

候府上去,现在……”

楚若鸿神色微微一动,忽得站起身:“走吧。咱们出宫。”

少帝轻车简从往镇远候府去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慈昭殿,太后微微一笑:“这赵宝倒还是个精乖人。”

一旁的贤亲王楚良也微笑道:“镇远候府的苏管家,也早安排好了。”

当朝太师方直冷冷道:“赵宝也好,苏河也罢,都算是服侍了他们主子多少年的人了。”

“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买不动的人,只看你出的价钱有多高罢了。”太后慢条斯理地道。

楚良眼中冷色隐隐:“楚若鸿不过是个卑微宫女所生之子,有什么资格居于九五,让我们所有皇室宗亲对他低头。”

“但是,不除方轻尘,谁也动不了皇上。方轻尘此人把握朝纲,又掌控军权,不除了他,朝中百官,谁也拿不到应有的

利益。”方直无所顾忌地道。

“要除楚若鸿,必杀方轻尘,要诛方轻尘,唯有楚若鸿。那样的人物,那样的本领,也只有这个他一心扶助保护的君王

,才杀得了他。”楚良冷笑道“只要没了方轻尘,楚若鸿一个黄口小儿,没有任何心腹,又能有什么作为。”

“满朝的进谏,百官上折。一些忠直臣子们,自以为驱除权臣,在我们的人的劝说下,居然抬棺上书,跪死朝门,再加

上,王大夫子一心一意为国谋利,入宫苦劝,还有皇上那个早死的宫女生母的家里人,只要给一些好处,人人跑来劝他

们的乖处甥,他早已动摇了,相信今天去过方候府之后,就会立刻召方轻尘进京。”太后悠然道。

“但只是召方轻尘回来,而不是治罪。”

“今天即然他可以信心动摇,召他回来,明天就会因为疑心,而治他的罪。今天即然可以不愿让他掌握军中大权,明天

,也一样不会愿意,禁军,御林军,九城巡防军继续归他掌控。所以,耐心一些,一切都只是时间问题。”太后平静地

“真的只需要一杯茶,就可以毁掉一代名将吗?”楚良还是有些惊疑。

“楚若鸿再年少,再不懂事,毕竟还是皇帝啊。”太后淡淡一笑“哀家在这深宫之中五十年,见过三代帝王,深知帝王

心术。一个君王,不管是明君还是昏君,不管年老还是年少,不管是任性还是严谨,在骨子里都是一样的,他们都是帝

王,他们最根本的利益,绝对不可以被触动,所以,很多时候,的确只需要一杯茶,就能毁掉一个盖世英雄。”

第三章 回来吧

园中花正红,草正青,楚若鸿本来沉重的心情,不知为什么轻松下来了。

对于镇国候府的花园,他比御花园更熟悉。

多少回他偷偷从规矩严谨的宫中溜出来,扯着方轻尘在这池塘中摸鱼,高楼上赏景。逼着方轻尘为他舞剑,为他弹琴。

笑着一遍遍说,轻尘,你永远不要离开我,我做一百年的皇帝,你做一百年的臣子,我们君臣,永不相负。

虽然方轻尘远在边关,但是,坐在他曾舞剑,他曾高歌,他曾豪饮的花园中,空气里,仿佛都有他的气息。

镇国候府的管家苏河,亲自捧了茶过来,恭敬地奉上。

楚若鸿随手接过,随意地饮了一口,含笑的眼神忽得一凝,然后微笑:“好茶,有赏。”

苏河诚惶诚恐地跪下谢恩。

赵宝使个眼色,自有侍卫上前,赏下黄澄澄的金锭子。

楚若鸿却站了起来:“朕想起来了,宫中还有些事,咱们就先回去吧。“

“上茶,还不给朕上茶来。”微笑着出了镇远候府门,微笑着进了宫门,微笑着走进属于他的广大殿阁,那面带笑容的

帝王忽然烦燥得大叫起来。

旁边的太监打着寒战双手奉上刚沏好的茶。

楚若鸿只喝了一口,就一手掷在地上:“这是什么东西,又是陈茶,今年新进的贡茶呢?”

太监全身颤抖,伏在地上:“皇上,按例,每年的贡茶至少还要有一个月才送进宫,这个时候,皇上,太后,用的都是

以前的茶叶啊?”

“滚,没用的东西,朕要喝新进的贡茶,现在就要,办不好就把你的脑袋砍下来。”年少的皇帝满脸狰狞,拼命踢着只

会在地上叩头的小太监。

眼看着太监求饶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最后渐渐消失。其他人全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一下,更无人劝解一句。

楚若鸿力气用尽,终于颓然坐下。连皇宫还没有收到的贡茶,在镇远候远赴边境,根本喝不到的情况下,却已经送到了

镇国候府.

“皇上,方轻尘倚仗皇上宠信,独揽大权,欺压百官,望皇上明查?”

“方轻尘武将干政,目无圣上,见君不跪,无臣下之礼,当受重惩。”

“方轻尘拥兵自重。”

“方轻尘意图叛乱。”

“方轻尘有夺政之心。”

“当年我所认识的方将军的确不会叛国,但是,皇上,自你登基已来,你可记得,你给了他多大的权力。带剑上殿,面

君不拜。皇上可知,史册上,只有谋位的权臣,才会在夺位之前,要求这样的权利。代替君王参知政事,随意批阅奏折

,国家大事,百官祸福,由他一言而决。陛下信之而不疑,君权却早已旁落。封万户候,把国家沃土矿藏最多地方指为

他的封地,皇上可知,他的收入已经相当国库年入的一半了。他的封地,比皇族最高贵的亲王还要广大。镇国大将军,

举国军队,甚至抱括天子近卫军都由他随意调度,而不需请旨,不必皇上用印。全国军队,所有的负责将领,都是由他

举荐,由他任免。皇上,这已经不是,方候会不会反叛的问题,而是,任何一个稍有野心的人,拥有这样的权力都迟早

会反叛。就算他没有野心,他身边的人只要有野心,也一定会逼得他反叛。”

楚若鸿闭上眼,徐徐呼出一口气,然后立起身,淡淡道:“传旨,方候离京日久,朕日昔思念,特召之回京,边塞事谊

,交于诸将办理。”

赵宝躬下身,恭敬地道:“是。”然后,悄无声息地退走。

楚若鸿徐徐抬首,遥望远方。

轻尘,朕没有疑你,没有负你,没有舍弃你,朕只是太过思念你了。轻尘,你曾答应,永远留在朕的身边,所以,回来

吧。

第四章 方轻尘

“妈的,这般子秦狗,不管咱们骂他们祖宗十八代怎么样,就是不出战。”

“那免战牌一挂出来就不打算挪地方了。”

“这么胆小,干嘛又要陈重兵在边境上,死都不肯退呢?”

“还不是指望咱们大帅快点回京?我说大帅,您干脆回去得了。您一天不动,这班被你打怕了的家伙就当定了缩头乌龟

,咱们可不得闷死了。”大将赵永烈,咧开大嘴笑着对主帅打趣。

方轻尘笑看帅帐着高呼酣饮的一众将领,唉,看来自己这个元帅当得实在很失败,永远都是手下将军们说笑的对象。

“不打仗也没有什么不好?军人存在的意义是守护,而不是战争,如果真能因为我就震慑得他们不动干戈,我不介意永

远留在这里。”

“大帅,你就别开玩笑了,你是什么人啊,当朝一等公,皇上最信任的臣子,就算你肯留,皇上也舍不得让你永远在这

风里沙里,陪咱们这些大老粗一起打仗啊。”赵永烈朗声大笑。

众人一起轰然应是,哈哈大笑。

方轻尘只是微笑摇头,看外表很难让人相信他的是一位将军,出奇得俊朗,出奇地年轻,永远带着儒雅之气,对每一个

人都是温和地微笑着。明亮的眼睛里,仿佛无时无刻不带着淡淡的暖意。任何人和他在一起,都有如沐春风的感觉。

这样的人,可以血战沙场,可以威慑四方,这样的人,可以让无数铁血男儿,甘心情愿,为他效力。

几乎每一个见到他的人,都愿意亲近他,都愿意和他做朋友,却绝不相信,他可以百战沙场,可以指挥万马千军,几乎

每一个将领在见到他时,都只当他是得皇帝宠爱的一个近臣,理所应当在战场上,照顾他,保护他。然而,此刻在军帐

中的每一个将军,都曾被方轻尘,在战场上,救过不止一次。

战场上的神勇无敌,战场下的亲切温和,和部下打成一片的平易近人,同最低等的兵卒也能一起说笑无忌的大元帅,让

楚军成了诸国之中,最不懂敬重上级的军队。

几乎所有的将领,闲着没事都爱拿他们的主帅开玩笑。

而方轻尘从来只是微笑着纵容一切。此时被爱将赵永烈一番说笑,他也只是淡淡道:“我上过折子,说明秦军虎狼之心

,时时窥我国土,我必须守在边境,相信皇上不会召我回去……”

“大帅,军中,纪将军有急使求见。”

话音未落,帐外忽传来通报之声。

“传他进来。”

随着急促的喘气声,一人跌跌撞撞冲进帐来,满身都是风尘,整个人都成了土黄色,可见这一路疾驰而来,当真是日夜

兼程,毫不停息的。

人一冲进来,就扑倒在地,声嘶力歇地大喊:“大帅,皇上已下旨召你回京。“

方轻尘微微皱眉:“怎么回事,皇上为什么会……”

那人扑地喘息不止:“我方有三个被秦人捉住的探子从秦人那里跑了回来,他们偷听到秦军将领的谈话,谈及大帅与他

们已有了协议。又从秦军那里偷来了大帅的亲笔信,满朝臣子,都进谏要皇上降罪给大帅。纪将军一听说皇上降旨召大

将军回京,就令我日夜兼程,前来送信,大帅请切切小心。”

方轻尘微微一笑,依然是温和明朗的笑容,却仿佛在一瞬间,变得空洞了,他的眼神,也依旧温暖,只是忽然间没有了

焦距:“我知道了,你一路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疲累不堪的使者被士兵引了出去,刚才还闹哄哄的帅帐,忽然安静得落针可闻。

方轻尘微笑着举起酒杯,面向众人:“怎么不喝了?”

砰得一声巨响,是赵永烈一掌击在案上,震得杯翻酒泄:“大帅,别回去。咱们几十万大军,唯你之命是从,何必回去

受人闲气,被一干刀笔吏问罪。妈的,勾结秦国,亏他们想得出来?大帅你手握天下兵权,就是要造反当皇上,也是轻

而易举的事,有什么必要勾结秦国?”

另一员大将王若威也冷冷道:“大帅你一日不回去,几十万大军护佑,看他们能把你怎么样?”

方轻尘瞪他一眼:“胡闹,军队是为了守护国家而存的,不是一个人的私器,岂能为了一个人的得失冤枉而利用国家的

军队。”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大帅……”副帅许尘飞忍不住也开口相劝。

方轻尘微微一笑,眼中终有了怅然之意:“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是,我不是普通将领,而是全国兵马大元帅,此

刻又身涉谋反之罪,若再抗诏不归,天下人如何看我,又如何看圣上,叫朝廷的脸面,往哪里放?”

“可是大帅你的安危要紧啊“赵永烈大叫道“自古以来,名将死于君王之手的事还少吗?咱们在沙场流血流汗,好不容

易建立赫赫功勋,却被加以种种罪名处……”

“住口。”方轻尘霍然站起,一向温和的眼眸中,竟是神威凛凛,令人不敢仰视。

赵永烈满口怨言,一时竟一句也说不得,只是怔怔望着方轻尘。

方轻尘目光扫视诸人,徐徐道:“我要你们答应我,不管京城发生什么事,你们只要做好你们身为武将的本份。保家卫

国。只要让秦人占到我大楚半寸土地,就是你们的失职。”

四周一片寂然,谁也没有答话。

方轻尘声音一沉,面上拢了一层严霜:“听到没有?”

众人一震,不得不答道:“是!”

副帅许尘飞又道:“大帅,秦军之中,多有宿将,主帅三皇子秦旭飞,更有万夫不敌之勇,你若不在军中,万一……”

方轻尘微微一笑,凝视大家:‘我对你们有信心,大楚国的军队不是我方轻尘一个人撑起来的,也绝不会离了我方轻尘

,就全变成懦夫了。“

“可是……”赵永烈还想说什么,方轻尘却已笑道:“永烈,你不是说过,盼着我早早回京,让秦军敢于动手,你们才

好一显身手吗?如今时机到了,你倒不快活了。”

赵永烈心中一阵难过,竟说不出话来了。

方轻尘已是举杯笑道:“不要让我的事,扫了大家的兴,接着喝。”

没有人应声。

方轻尘微笑着摇摇头,仰首饮尽杯中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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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开我,大家喝酒啊……”

“大帅,你醉了。”

“我才没有醉,这些日子,天天防守秦军,大家再开心的时候,我也不敢尽兴饮酒,好不容易要回去了,总要和大家醉

上一次才好……”

赵永烈把喃喃自语的方轻尘扶上床,心中说不出地难过。谁能想到,那个永远从容自若,在任何时候,也不会失态的元

帅,会借酒浇愁,醉成这个样子。

方轻尘的眼神一片迷茫,望着赵永烈,眼睛却早已穿过了他,看向不知多远的地方:“皇上,皇上……为什么,这样对

我……为什么,你竟然……”

“元帅,你休息一下。”

方轻尘一把扯住赵永烈:“你告诉我,皇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我一直为他尽心尽力,他为什么不信我?我知道,我

有很多事做得让人非议。我接受过高的封爵,但那是因为皇上登基时还太小,不能独立处理政务,我若不能身居高位,

就没有名份帮助他处理国事。我手握举国大权至今,没有拉拔过一个私人亲信,没有联结过一个党羽。我见他年纪渐大

,应该可以独力主政,为了不致影响他的判断,我故意离京,让他独立掌握最高的权力,让群臣不再逢迎我,而反过来

向他尽忠,真可笑,我一离开权力中心,所有人就都来参我?我若真有不臣之心,联结满朝臣子,结党营私,或培植几

个私人,为我效力,又岂容他们这样肆无忌惮呢?我知道我的封地太广,我知道我掌握的军权太重,可是,皇上幼年登

基,各处亲王宗室,谁不是虎视眈眈,哪一家番王,手里没有重兵,我若不掌握兵权,又如何可以保证皇上的安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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