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世修行录 第二卷 数定尘渊+番外——林宸
林宸  发于:2011年06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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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此盘后,维泱即便不出房门,也能凭之准确衍算。

如星在他身边坐下,笑道:“方才师父瞬移去了种菜,着我出来自行修炼。”

会弁一怔:“种菜做甚?又无人食用。”随即恍然道:“生气了?今次火头很大啊,半夜三更的出来种菜。看来师兄

怕不止又管闲事那么简单。”

如星向他伸出一只大拇指:“果然是我哥哥,真聪明。你且猜猜,今次发生何事?”

会弁转头看他,如星忙摇手道:“不许读我心思,你先自己猜!”

会弁偏头沉思一会儿,道:“师兄的红鸾星又动了?”

如星大为佩服,赞道:“哥哥神机妙算,小弟自愧不如!”忽而笑道:“这回倒也有趣,居然有一男一女两人,几乎

同时对师兄生情。师兄真乃神人也,竟是男女通吃,老少皆宜。”

会弁脸上表情向来淡漠,这回却也不由莞尔,斥道:“又胡说!”

如星笑了一会,叹道:“师兄也相当无辜。是别人喜欢他,他又并未动心,师父却来生他的气。”

会弁也叹了口气,半晌不语。呆了片刻,忽道:“师父这样不行。”

如星笑道:“不这样又能如何。做了大罗金仙,从此岁月无尽。前段时日尚有岛可建,现在枢璇仙境却已连棵草都被

修得完美无暇。师父除了整天盯着轮盘看师兄外,实在无事可做。”

会弁皱眉道:“我们是否太令师父省心了?改天需弄出些事来,让师父忙一阵。”他说这话时,神态十分认真。

如星知他虽和自己一母孪生,却从不喜欢如己般乱开玩笑,怔了一怔道:“哥哥竟是认真的?这样……不大好吧?”

会弁再次叹气,不复说话,举首望天。

如星也学他般叹口气,亦抬头仰望苍穹。

夜空深邃如海,上有繁星点点,璀璨如梦幻。

第四章故友相逢

夜暮深沉,星月相辉。长街上行人稀少,各色路边小贩均皆收摊回家,道旁店铺也多数早已打佯。唯有酒家、客栈、

花街柳巷等处纷纷挑起灯笼,开门纳客,迎来一日中最繁忙的时刻,

芜城最大的酒家明月楼内此时正座无虚席,酒客多半已有三分微醺,猜拳行令之声此起彼伏,吵吵嚷嚷,煞是热闹。

明月楼李大掌柜站在大厅内,眼中瞧着店内纷扰的人头,以及柜台后忙得不可开交的帐房先生,乐得一对绿豆眼更是

眯得只剩两条缝。他心情愉悦,便行至酒楼门外,与店中伙计一齐迎来送往。

“刘大人!今儿个竹叶青如何?啊,不错吧,那可是小的托人大老远自山西杏花村运来的!您要尝着喜欢,赶明儿小

的叫伙计给您送两坛到府上去?……好嘞!下次再来啊——”

“哎——张员外,您来啦——欢迎欢迎,楼上请!”

“啊马公子——马少侠,今儿这么早就回去啦?不多喝两杯?”

马勃满面红光,步履微跄,在一众狐朋狗友簇拥下跨出门来,大着舌头道:“……不啦!今儿个……还有事!”

近旁众人中,一名身穿绿色绸衫的年轻公子笑道:“咱这是给马少侠接风,一会儿还要上望春阁赶场呢!”说着一面

挤眉弄眼。众人会意,均吃吃怪笑起来。

李掌柜自然知道,那望春阁是城内最有名气的四家风月场所之一,便也跟着“嘿嘿”淫笑两声,问道:“马少侠近日

曾有远行吗?小的竟懵然不知,实在该打!”

那绿衫公子睁大了眼睛,愕然道:“咱马少侠前几日赴杭州行侠仗义,救了陆家庄庄主性命。连臭名昭著的妖道桓楹

都在他手底吃了大亏!这么大件事,掌柜的竟然不知?确实该打!”

李掌柜忙躬了身子唯唯喏喏,一旁那店伙计忍不住插口道:“是吗?怎么小的却听人说,是大侠漻清先生击退了妖道

?”

马勃眼睛一瞪,喝道:“胡说!那明明是我和我爹!……还有江湖上一些朋友,一起击败了妖道桓楹!哼,那漻清,

根本一点力都没出!”铁刀门马家,在江湖上声威远远不及点苍派,与少林武当更是天渊云泥之别。马勃不说这几大

派的名字,只以“江湖上一些朋友”一语以概之,倒似那次行动是以他铁刀门马首是瞻的了。

店伙计心中不服,张口还欲再说,却被李掌柜狠狠一瞪,吓得垂下头来,反驳的话在喉咙中“咕噜”一声,吞了回去

李掌柜在一旁陪笑道:“是是是,铁刀门马家的家传绝学天下无敌,江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那是小的一向钦佩

的。那个甚么漻清,只是沽名钓誉之徒,哪堪和马大侠您父子二人相提并论!”

马勃酒醉三分,神智倒还清醒。他心中明知自家武功和漻清技艺相比,所差何止十万八千里,李掌柜这话反着说还差

不多。但他年轻气盛,为了面上好看,这时却不出言澄清,只含含糊糊地“哼”了一声。

那绿衫公子又道:“没错!咱们马少侠那日见到漻清,两家说起来,对方还连称久仰钦佩,恭恭敬敬地请马少侠指教

了几招武功!那是甚么来的?‘长河落日’?哎呦小弟一介书生,对此一窍不通,这可记不得了,万望马兄恕罪!马

兄几时若能得空,何妨也不吝为在下指点一二?”

他说到“长河落日”,周围众人还不觉如何,不远处南风客栈门外停着的一辆马车内,却有人忍不住“噗哧”一声笑

了出来。

那“长河落日”是江湖上流传最广的粗浅刀招之一,乃是先高举钢刀过顶,再直直向下疾劈击敌,便如夕阳直落河面

,势不能阻。与之相对的,剑招有“独劈华山”,拳法中有“五雷轰顶”,均是以气势取胜,但若说到花巧变化,却

是一点也无,丝毫可指点之处也欠奉。那绿衫公子果然并非习武之人,否则定会换个高深些的招数说出来,将以取信

于人。

那绿衫公子不懂武功,马勃却是懂的。听得友人说出这等言语来,饶是他脸皮厚比城墙,此时却也忍不住面上一红。

心虚之中,竟未曾留意到远处马车中的笑声,只匆匆四顾,见众人神色如常,似都毫无察觉。他心中略松一口气,却

也不愿再在此处停留,于是装作并未听见绿衫公子说话,只一挥手,喝道:“咱们走!”便领着众人扬长而去。

那马车中人亦再无动静。

直到马勃等人消失在远处街角,才听有人在车厢后门之外忍笑低声道:“这招‘长河落日’想必非同小可,尊驾几时

若能得空,何妨也不吝为在下指点一二?”

车门被倏然撑开,漻清神情愉悦,探出头来,笑道:“原来你早便到了!却不出声招呼,倒教我好等!快请上来罢!

车外之人身型高大,着一件紫锦深衣,头戴斗笠,垂下重重纱幕,遮住容颜。见漻清招呼,他微一颔首,欣然举步登

车。漻清在他身后关上门,坐回车厢内,笑道:“重离君向来事务繁多,可谓席不暇暖,今日却怎有空到人界来?方

才小弟在客栈之中忽见掌中刻印异变,差点以为是甚么地方出错了。好在想到宁可信其有,仍是出来相候,这才不致

与君上失之交臂。”

重离君此时已取下纱笠,露出如大理石雕成般的英挺容颜,答道:“正是有事在身,不得不来人界一行。”抬起头,

他明亮的赭色双眸深藏笑意,与漻清同样愉悦的目光相接,口中却道,“哼,你若不出来,本君难道便不会作那不速

之客,破门而入吗?”

漻清微微一笑,转身推开马车前门,屈指轻弹,一粒细小光珠自他袖中飞出,落在马股之上,随即隐没不见。那马儿

被他法术所激,昂首轻嘶一声,自行踏开四蹄,小跑着前行。

他知重离君久居魔界,最不喜客栈、酒楼等凡人往来频繁,体气混杂之地,是以驱策马匹驰往别处。

漻清做完这些,随手关了车门,问道:“不知君上欲办之事,可有我能略尽绵力之处?”

重离君傲然道:“小事一桩,不需要。”

漻清笑道:“我原也如是想。世上怎会有事,能难住魔界八大君侯之一的重离君!”

重离君微笑着“哼”了一声,顿了顿道,“原来你掌中刻印尚在。我还以为它早给尊师消去了呢。”

漻清微笑道:“当年家师见到,确曾传我消除之法来的。”

重离君深深看着他,半响道:“那年我一时兴起,在你掌中留下印记。事后想到你身所属的仙门一派和魔界一向不大

和睦,只怕我那轻率举动已替你惹来无数麻烦,心中常自懊悔,是以从不曾凭之与你联系,免你为难。今日路过此地

,竟有所感应,倒是大为意外。怎么尊师对你结交魔族中人,竟是不甚在意的样子?”

漻清微讶道:“那又有何不妥?早知仙门和魔界间有些旧隙,原来竟如此深么?家师却只曾说过奸邪之徒不可相与论

谈,除此之外,只需铭记‘君子之交淡如水’,便再并无其他限制。”说到这里,自然而然想起当日,师父见到自己

掌中暗藏图纹之时,的确曾经大皱眉头。

维泱那时不悦道:“好端端的,教人在自己身上乱涂乱画作甚么!”

漻清只好讪讪笑着,不知该如何作答。

维泱当即传授了消除刻印之法,道:“玩得够了,就自己将它消了罢。”

之后他虽然一直未曾将之化去,师父却也不再多管。

想到这里,漻清忍不住笑道:“家师虽然面上极冷,对我这顽徒却是自来十分纵容慈爱的。”

重离君叹道:“尊师非常之人,方能教出你这非常之徒。哼,我这可不是恭维你!”

漻清失笑。

这时马车已缓缓停下,漻清推开车门,指着前面道:“今夜已深,马车出城不便。这南湖已是城内最清静之处,只好

请离兄将就着看看了。”

车外夜色如水。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映着细碎的星月微光。岸边原植着整排柳树,此时罩在沉沉夜幕之中,只隐约可见

。四下里一片虫鸣蛙声,却丝毫不觉喧噪,反而更显此地静幽。

重离君看了一眼道:“有心了,多谢。”

漻清知他向来心高气傲,一个“谢”字已是极至,于是欣然笑道:“那也没甚么。你……”忽然浑身一震,凛然与重

离君相顾,失声道:“好大杀气!”出得车来,举首北望,但见远处天际一片黑气密布,状极妖异,绝非寻常阴云。

此时黑气之下隐现火光,怨灵惨呼哭号之声直冲天际。一时间死气聚会,沉沉压在芜城上空。

漻清心神俱震,紧握双拳,抢前踏出一步,却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顿住脚步,犹豫不前。

重离君来到他身边,看了他一眼道:“哼!凡人生命脆弱,尚不若飞禽走兽,哪值得你为他们如此担忧!”

漻清叹息道:“再不值得,总是性命。若教袖手旁观,我心实不愿矣甚!唉,家师为此也时常教训责罚于我,我却始

终不能改。每思及此,心中便很惭愧。”眼睛盯着远处火光,心中矛盾已极。

重离君哂道:“管便管了,虽不值得,却也不算甚么错事,怎到‘责罚’这般严重,更无必要刻意去改。你师门规矩

倒也奇怪。武当亦是修道大派,门下弟子管起闲事来却不见有这诸般顾忌。”

漻清苦笑:“鄙派和武当虽为道家同宗,却分属不同流派。修仙方法大相径庭,那也是有的。”

重离君道:“纵然流派相异,最后却总会殊途同归的罢?既然你性子不合你本派清规,何不尝试另觅他径,重新修行

?”

漻清一怔:“诸人心中,不都认为自家学派优于别家么?我亦如此。况且师恩深重,我决不愿改投他处。”顿了顿,

心中愧疚之情大起,“我两位师弟均早得成大道,唯我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性子,以致修至地仙之境便寸步难进。那是

我自己资质鲁钝,可与师门绝学毫无关系。”念及全因自己之故,终令师门蒙羞,不由好生歉然。

重离君道:“哼!总之你等修仙之人,无论何种流派,均是清规戒律一大堆,十分麻烦!不若我辈修魔,行为处事唯

心是从,何等快意!”

漻清听了,唯有苦笑。

重离君见他眼望北方,神色间仍甚是挣扎,哂道:“拖到此刻,该死之人早已死透,你再不能改变甚么。若真想去,

便去看看无妨。尊师想来不至为此便要怪你。”

漻清精神一振,喜道:“离兄所言极是!如此咱们便一同前往观之,如何?”

重离君摇首道:“没你那么闲!我尚有要务在身,就此别过。日后有闲,再叙一聚。”

漻清失望道:“即刻便要走了?自前次一别,数年不见,今日相会尚不到片刻。”

重离君道:“这耽搁片刻,事情已不知有否横生变化。再不走,怕真要难以收拾了。”伸手与漻清相握,微笑道:“

尊师既不阻你与我结交,那甚好。日后我若得闲,亦可放心施术与你掌中刻印遥相感应,查你所在。你我二人到时纵

然欲要时常相见,又有何难!”

漻清笑道:“这可说定了,你却不许食言!”

重离君唇角上扬,道:“本君向无戏言!哼!偏你这般啰嗦!”放脱他手,退步挥袖,“再会”声中红光一闪,就此

平空瞬移而去。

第五章血浸铁刀

漻清展开轻身功夫,直奔城北而去,片时便抵黑云气源头。但见火光升起之处乃是一片大宅,宅门尚算完整,横楹之

上挂着个匾额,上书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铁刀门”。

漻清一怔。

这时街坊邻里、巡夜差役等均闻声陆续趋至,帮手救火,大宅周围架起若干水龙,水柱冲天。但火势实在太大,急切

无法扑灭。

四下里众人呼喝、马嘶犬吠、泼水抢夺之声等百千齐做,喧闹已极;那大宅之中却除了爆哔火声和呼呼风声之外再无

一丝响动,安静得异常诡异。漻清察觉,心中不由一沉。

他自远听得大批怨灵哭号,便知死者甚众。如今看来,竟似马氏满门无一幸存。却不知那早先留连烟花之地的马勃是

否亦在其中。

正想着,身后疾速的蹄声渐响,马勃凄厉的声音跟着由远及近:“不——”

转眼驰至近前,马勃跌下鞍来,不顾火势正旺,直冲向内去。旁人拦截不及,均高声惊呼。

漻清不及细想,身形一晃,已挡在马勃面前,伸手将他拦住。他不理马勃挣扎,将他带到一旁安全处,沉声道:“冷

静些!待扑灭火势,再进去不迟。”

马勃只觉眼前蓝影一晃,未及反应,自己脉门便被拿住,半边身子顿时酸软无力,大惊之下失声喝问道:“你是何人

!”

漻清尚未回答,旁边已传来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漻清居士原来身在本地,马勃少侠也安然无恙。这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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