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漠狂沙(名捕列传四)——LCY
LCY  发于:2011年06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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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势顿成内力比拼,不死不休之局。

「你疯了。」宇文无名苦笑,陷入进退两难。他的内力虽胜过流沙,但也不足以把倾尽全力的男人轻松震退。但若他

先行弃剑,必定露出空隙,让流沙乘势把自己击倒。

双方都对都有不能败的理由,局面陷入僵化。而以目前情况,除非双方同意一起撒手,否则只有待其中一人消耗至油

尽灯枯,此战方能罢休。

先一步力歇的人是谁,已不言而喻。

北冥旁观者清,急得冲上轩辕台。可是现在的形势与刚才不同,二人正全神贯注以内力比拚,浑身上下没一丝空隙可

乘。若他强行插手,只会把自己也陷进去,成了三人互拚的局面。

「你们住手啊!」怆惶的叫声。北冥已失去往日傲人的沉稳冷静。可惜任他叫得声撕力歇也没有用。

流沙杀得起性,对他的呼唤置之不理,甚至看也不看他一眼。

而宇文无名看著徬徨的爱徒,只能露出万分无奈的神情。此战若败,他便需依诺答允流沙一个要求。而那深情而疯狂

的男人想要什么并不难猜,肯定是他不能给,也给不起的。

「流沙……住手吧。」解铃还需系铃人,北冥缓缓走到流沙身畔,低声道:「你不要这样。」

「滚开!不要理我!」流沙早已陷入半疯狂,那还听得入耳。

「流沙……听话。」北冥咬著唇,踏前一步,忽然轻轻地慢慢地伸臂搂著流沙激动得颤抖的身躯,柔声道:「收手吧

。」

耳畔感受到温暖的气息,疲乏的身躯感觉到那人的体温,流沙心神一荡,几乎岔了内息。

「为什么……」一阵强烈的悲痛绝望涌上心头。无论怎样北冥的心就是向著宇文无名。自己已经那么狼狈了,北冥还

是变著法子襄助那个男人。流沙觉得自己快被迫疯了,忍不住回头吼道:「为什么!!你知不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

为了」话声生生中断。

映入眼帘的是北冥悲伤欲绝的脸。

素来淡然自若的脸陡地出现这种表情,更加教人看著心痛。

「你为什么露出这样的表情?」流沙茫然问。若说世上有什么是他最怕看见的,便是北冥此刻的神情。

「收手吧,不要斗了。」北冥答非所问。

「你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流沙固执地说。他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给北冥带来悲伤的!他希望他幸福啊,但为什么

他总是让北冥露出悲伤的脸。

「流沙,收手。」北冥还是那句话,只是眼里流露著更浓的心疼,「再这样下去你的手会废掉!」听见流沙的骨骼承

受不住而发出格格的声响,几乎把他也急疯了。

但流沙只是执拗地反覆叫道:「你不要用这样悲伤的眼神看我!不要露出这个表情!」

「流沙……」

「我不要你露出这样的表情啊!不要啊!」流沙好像失控了。

「啪!」的一记耳光。

北冥的手心发红,微微颤抖,一脸沉痛地说:「流沙,你明不明白,若你真的有个什么,不管你要不要,我的脸永远

都只有这个表情了!」说著怆然泪下。

流沙听著忽然泄气。

紧握著兵器的手一点一点地松开,直到『啷当』一声,钢杖掉到地上。人也虚脱地倒在北冥的怀里。

 

早在流沙松开十指时,宇文无名已乘机脱身退到另一角落。眼看二人冰释,互相依偎,北冥温柔地为流沙疗伤,也不

禁放下心大头。

就在心神放松的一刻,背後忽然传来轻得几不可闻的步声。

男人回头,露出笑意,但下一瞬间……

「噗滋」一下轻响。随著晶光一闪,锋利无比的匕首刺进软柔的腹部。

「文儿……」僵住了笑意在宇文无名脸上显得古怪,表情好像说不出的悲哀,又好像有一种如释重负的味道。

但,始终找不到一丝悔意。

「死吧!」美丽的男人脸容扭曲著,也是一般的坚决无悔。握著匕首的指节发白,明显出了死力。只是奈於对方护身

气劲太强,刀刃难以深入。

宇文无名牵牵嘴角,不动气,也不动手反击或自保,反而抬手摸摸心爱的人的发丝。

「你康复了。」

「你当然巴不得我一辈子痴痴呆呆!但老天有眼,我的神智早已经恢复了!只是为了复国大计才装著痴傻。」杨文帝

咬牙切齿:「宇文无名,你为什么还不死!偏要挡著我的路!」

「你的路?是我挡了你的路吗?」男人轻声问。

「不错!只要你死了,我便能接收万罪之洲的兵力,光复我杨国山河,为我清郎报仇!」杨文帝厉声声说:「我要让

杨国的不死军团重临天下!你,还有凤骁他们全都要死!」

宇文无名无语,露出疲倦的表情。杨文帝口中的清郎便是翟清,没想到那么多年,他的心还是在那狼子野心的家伙身

上。

「啊?」蓦地,杨文帝感到男人的护身气劲散开了。本是被紧紧夹著的匕首能轻松的抽出来。

看著男人宁静的脸,看著手中带著血的利刃,杨文帝思潮起伏,大半生的哀乐荣辱一一在脑海闪过。孩提时与宇文无

名初次相见,少年时青涩的初恋。男人本是他的影卫,对他忠心耿耿爱护备至,但奈何真正燃起他激情的,却是另一

个男人。当年为了翟清,他驱逐宇文无名,铲除他在朝中势力,与他反目成仇。而今日,为了翟清,他……

「你说过你的命是属於我的……」美丽的男子眼泛泪光,凄然地提起匕首往旧情人的脖子割去,「既然如此,无名,

为了我,请你死吧。」

宇文无名淡淡一笑,闭上眼睛不闪不避。

刀锋的寒气迫近眉睫,但在最後一刻却被一枚铜钱打飞。

宇文无名一愕,睁眼,只见心爱的人在措手不及下被徒儿一掌打得直飞出去。

「你真该死。」新仇旧恨交集,北冥的声音透著冰冷。

而受伤倒地的男子却夷然无惧,只是冷冷的道:「杀了我吧。」

「冥儿,住手!」是宇文无名的声音。

北冥的杀招凝住,脸上交织著忿怒悔恨和自责。

他早已怀疑杨文帝假装痴呆,其实在背後操纵所有的事。但因心怀怨恨,和深陷情感纠缠之中,他故意不去说破,简

接害得恩师受伤。

「冥儿回来,这是命令。」宇文无名沉声说。

「……」

「你连为师的话也不听了吗?」

北冥倔强地咬著唇,还是流沙的话把他唤回来。

「他……伤势不轻。」

北冥一震,回头,只见宇文无名腹部伤口流血不止。

忽略了流沙受伤不安的眼神,北冥立即回到恩师身畔。但正当要施救之际,却被阻止了。

「不必治了。」是宇文无名的声音。

北冥一惊,抬头。这不是无法可治的伤啊,难道……

「你听。」疲倦的男人闭上眼睛,道:「快要打到这里了,你们快走吧。」

北冥和流沙也发觉撕杀声越来越近了。

「不知来的是那一方人马,还是先避开吧。」流沙皱眉道。若是宇文无名的人还好,若是杨文帝的人……他们当中只

馀下北冥还有战斗力。

「你们走吧。」宇文无名淡淡的说。

「不!要走一起走!」北冥紧紧握著恩师的手。

宇文无名凝视著爱徒,欲言又止。他知道在藏在硬朗的身躯里,那颗经历过沧桑的心,依然很柔软。

「孩子,你已经长大了,别再叫为师担心。」

「……是。」

「抓紧自己的幸福,不需再追著师父的脚步。」

北冥一颤,这话听来就像临终遗言。可是,伤势明明就能治,除非伤者一意求死。

「师父……」

「北冥,听为师最後的命令。」宇文无名忽然严厉地说:「师父将要去的地方,你不许再跟,也不许再寻我。」

「不……」北冥剧震,可是话犹未了,颈侧一麻,人已失去意识。

「你干什么?!」流沙见状怒叫。宇文无名点穴手法更胜北冥,教他欲救无从。

「轩辕台是万罪之洲地下通道的入口,下面有四通八达的路轨和滑车,可通往方圆百里内的洲。这秘道只有我一人知

道,可保绝对安全。」不理对方惊愕的神情,宇文无名开启秘道後,淡然说:「你们走吧。」

看著男人孤独、负伤的身影,流沙忍不住道:「大伙儿一起走吧。」为了北冥,纵使有利害冲突,他也不能让宇文无

名白白死去。

宇文无名听著不禁笑了,是凄然的笑。

流沙急了,怕北冥醒来难过。

「你何苦为了一个不爱你的人自寻短见?一起走吧,就算以後你们……」说著哽住。不禁自问,难道以後宇文无名跟

北冥在一起他都没所谓吗。

「你,有点像我。」宇文无名忽然说。

骤听这么突兀的话,流沙茫然不知所对。

而宇文无名想起自己也曾因禁不住所爱哀求,一再姑息十恶不赦的翟清,害得天下苍生无辜受苦。杨文帝,这个绝美

的男子是他一生梦魇,永远摆脱不了的魔障。

流沙看著男人轻柔地抱起受伤的爱人,一步步往密林深处走去。

「你们要去那里?」那一边战况方兴未艾。

寂寥的身影回头一笑,醇厚悦耳的声音响起。

「你比我幸运,你会得到幸福的。」

「不过,可要紧记好好照顾冥儿,别再让他迷路了。」

◇◆◇

三天後,北冥被封住的昏暗穴才解开了。

二人在三十里外的山丘上,远眺著一片颓坦的罪恶绿洲。

流沙缓缓地说著过去二十四个时辰发生的事……

「天朝大军利用地道进入绿洲,很快便控制了情况,凶暴之徒全都制服了,火势亦已经扑灭,只是……」男人咬咬牙

,鼓起勇气道:「那两人失踪了。」

北冥当然知道他说的两人是谁,可是对这个消息却好像无甚反应。

「北冥……」这样流沙反而担心。他宁愿那外冷内热的男子尽情表达悲伤,也不是像现在般,一脸空虚,两眼失去神

彩。

过了许久,北冥才开口轻轻问道:「他死了?」

「没有找到尸体。」流沙低下头。

一阵冗长的沉默。

流沙不忍地安慰:「以宇文无名的武功,就是受了伤也……」

「其实,他一早知道吧。」北冥淡淡地打断他,「谁能偷到炼制不死士兵的药方,谁能在他眼皮底下搞小动作而不被

发觉?」

流沙想及宇文无名之能,不由得答:「没有人。」

「所以,一切全在他掌握之内,他早知杨文帝已清醒,亦知他在背後做了些什么。」北冥叹息:「只是,他在赌。」

赌杨文帝的心会不会有他一点点影子,故不忍下手。可是最後……

「他输了。」流沙也叹气。

「……这,算求仁得仁吗?」北冥幽幽道。

「北冥……」流沙心疼非常,不知道该怎生回答,最後只好道:「别这样。以宇文无名的武功怎会轻易死掉?他一定

是带著杨文帝远离尘世,不知隐居到什么地方去。我陪你找可好?一定会找到的。」

「如果找不到呢?」北冥看他一眼,目光带著温柔。

流沙一呆,咬著牙:「我保证一定找到,天涯海角一定会找到的。」他就怕北冥看不开。

「你的保证……」北冥好像笑了,深邃的眼眸眺望天边。无尽的一片蔚蓝没有沾染半点云彩,境色一片豁然开朗。

「我的保证很可靠啊,答允你的事哪件没做到了。」流沙委屈。

「有一件。」

「啊?」那有?

北冥凝视著流沙的眼眸,缓缓地说:「你答应陪我回家。」

「啊?」流沙傻掉。

「你不陪我,我又会迷路了。」北冥看著他不禁笑了,伸手与他相握,眉宇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自若。

流沙呆了好久,才慢慢感到一股暖意流遍四肢百骸。

「好,我们回家。我永远不再让你一人迷路了。」

 

 

尾声

一个月後,皇宫,太子殿。

午後吹起微凉薰风,清幽的庭院的响起琮琮琴声。

一身白衣的杨朗微带倦容,正凉亭中抚琴。

柔和的音色随著他无瑕的指尖流洒,时断时续,若有若无,却又教人感到琴音近在耳边。而更奇怪的是,随著每个清

脆的音符,前方一丈处的柳树总会有一段小小的枝条落下,而且切口平齐非常。

「朗儿……」一直听琴的凤骁忍不住脸露忧色,「别这样,虚耗太多内力会伤身。」传自天下第一高手的绝技虽而威

力非凡,但也消耗真元。

也许怜惜男人语气中忧虑,杨朗轻叹一声,让未完的一曲生生中断。

「别太担心。」凤骁轻轻把自己的明黄色的披肩披在爱人身上,安慰:「以你师父的武功,一定能护你父皇周全。」

杨朗却微微摇头,低叹道:「是我错了吗?」

「朗儿……」

「异族大军兵临城下,你我之争也正直激烈。为了不让自己有弱点,我让师父带走了父皇……」

「朗儿,就算错,也是我一人的错!」凤骁说得斩钉截铁,语气没一点悔意。

杨朗看著倔强的男人,无奈叹气,但心里又忍不住怜惜,不禁柔声道:「没有你的错我的错,有,也只有我们的错。

「对!没有你的我的,只有我们的!」凤骁闻言内心充满幸福,但旋又想起,这不是高兴的时候,「咳,那天带兵的

人是彦,少天,和仪。集他们三人之能也找不到宇文无名半片衣角,可见他一定是带著你父皇离开了。」

「是吗。」杨朗不置可否。

「若你不放心,我再让人去找。」凤骁连忙说。

可是美丽的男子只是淡淡地摇头,「你说的对,以师父的武功不会轻易死去,除非是他自己的选择。但若他是希望避

开所有人,那又何必强行打扰他的清静。」

凤骁点头称是。

「我想……」杨朗侧著头,道:「北冥应该也是这么想的。」

「北冥啊……」凤骁若有所思,「以後要再见他也不容易了。」

「啊?怎会?北冥外冷内热,是很重感情的人。就算他不再理朝廷的事,至少还是会出席名捕们的聚会」杨朗讶异。

他对这相识相知却不相认的同门充满信心。

「是吗?那可要问问那占有欲极强的家伙了。」凤骁呵呵笑著,一脸神秘。

◇◆◇

同日,漠北,边城。

小酒馆坐著三名气质各异,但同样气宇轩昂的男子。

其中二人表情微带焦急,彷佛在等待著什么。而另一人则乐呵呵的一脸贼笑。

「还没到啊。」东方彦看看天色。

「已经过了约定时间了。」南宫少天也皱起眉头。

「就说北冥今次一定失约嘛。」西门仪懒懒地说:「你俩也不想想,当日自己找到情人时,把兄弟放到什么地方去了

。」

闻言,二人一起瞪他,齐声道:「你也好意思这样说。」若论见色忘义,这花蝴蝶绝对不输任何人。

「随你们说去。 总之,北冥在限时前没出现,这打赌便是你们输了。」某花蝴蝶耸耸肩,懒洋洋地摊开手掌,说:「

话少说赌金拿来。」

幸然把为数不菲的银票交那钱鬼,东方彦兀自奇怪地说:「就算大家都这样,北冥也应该例外啊,他是最重信,也最

不教人担心的一个。」

南宫少天也附和说:「这沉默寡言的家伙一向比所有人都冷静可靠,应该不会被恋爱冲昏头脑才对。」

西门仪埋头数钱,不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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