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夏的男人——苍遥
苍遥  发于:2011年06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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迈步走向儿子的房间,他一边扯著唇,为那些无解的问题深深的自嘲著。

而另一头,南宫仲夜望著紧闭的房门,很久之後才回头,整齐简单的房间里,毫无女性的气息,只有几本书和水杯散

落在床头,连那张单人床上都只摊著一条深色的被单,上头的主人几分钟前还安稳的睡在上头,直到被外来客给吵醒

,轻巧的上前躺著,簿簿的床单上有著李夏炎身上清爽的味道,枕间也有著贯用的便宜洗发乳的香气,柔柔的,像是

旧时家中的气味,既熟悉、又亲近。

沉寂的房间里头,除了微微的冷气低吼、窗外的海浪声,一切显得非常的、非常的让人安心。

闭上眼之前,南宫仲夜笑了,为这意外的获得,明明只是想惩罚那人,却得来让人怀念的一晚,这里,似乎比清冷的

客房更让人有著家的感觉,拥紧床单,他难得能放松自己在异地入睡,沉沉的做起小时的梦境。

梦中,他又回到了小时候,小时最喜欢呆立在那抹纤细的身影身旁,拉著她的衣摆无论何时都不肯松开;母亲脸上那

抹淡淡忧郁总是让他仰头望著、望著,直到脖子酸了也不肯放下,明明是贫穷的生活却因有了家人而变得温暖起来。

斑驳的苍白墙壁、空气中飘散的各种气味,还有,因为四处负债而上门争执的吵闹声,过後,母亲会抱著他,一边轻

声安抚自己,虽然,那颤抖是由她的身上传来,更多的眼泪,也是落在他的背上。

那时他并不懂得为什麽,为什麽总是有人凶恶的前来要债,小小的年纪,还懵懵懂懂的不知道现实的苦恼,更不知道

独身女子养育孩子的辛苦,只知道母亲偶尔会买来大餐,一脸雀跃又心疼的抚著自己的脸蛋,那神情,让他永远忘不

了。

後来,当他年纪大了,长成到足够知晓现实时,才知道,一切的始末,竟是那位从未蒙面父亲惹来的麻烦。美满的家

庭,富足的家境,在他还没出世之前,是母亲单纯世界的全部,接收上一代传下来的财富,父亲一边毫无节制的花用

,从来没想过珍惜,更不用说专心事业,和外面的朋友一起尽情的玩乐,直到坐吃山空;然後,在自己即将出世的前

五个月,由电话中被告知丈夫自杀的母亲,只能错愕伤心著,自己深爱的男人破产了,那庞大的遗产全花在赌场上,

甚至,还借了几千万,还不出来、不能接受自己一文不剩的男人,用了跳楼来逃避现实,丢下了母亲,还有未出生的

自己。

为了躲债,母亲带著他四处搬家,直到自己有记忆之後,已经是一穷二白的状态,甚至,连填饱肚子都是奢想,他唯

一的梦想便是希望自己变的有钱,让母亲不再为了贫穷受苦,然而母亲却也等不到了,十岁的时候,因为一场深夜打

完工准备回家而生的撞车肇事,总是温柔的抚触著自己脸庞的母亲也不再了,再也没有人会抱紧他,一起品嚐家的温

暖。

对於家的回忆,也只到这里了,以後,身在孤儿院里,充满著不安全感的孩子互相竞争著,为了多一点食物大打出手

的都有,他也渐渐的学会不再躲在安全的角落,为了吃饱而变得强势,打败了里头最强的头头,身边也跟著几个小弟

;一边假虎假威的同时,心中却迷茫著,这就是他以後的生活吗?与人逞凶斗狠,直到被打败、被踢到最下层吗?

不甘心啊!为什麽?这是他的命运吗?为了遗忘内心的惊惧,他把懦弱的自己藏的更深、更阴暗的地带,直到看不见

、感觉不到为止。

几年之後,在某次街头勒索,结果看错人被打到只剩一口气时,倒在垃圾堆里,他只想笑,就死在这里吧?自己的命

运就在这里结束了吧?虽然还有著不甘,但是母亲在另一个世界也会为这些场景感到看不下去吧?

还以为会死去的当下,一个男人却出现了,形态优雅的让他呆望,连疼痛也忘记了,只懂得像个肮脏老鼠看著高贵天

神一般,既自卑又著迷,那清冷的眸子有著深沉,却让他有安心的感觉,至少,里头没有轻鄙、没有不屑。

男人说,他叫『路骋』,他喜欢他的眼神,所以他会救他,但往後,自己得为他所用,然後男人身後出现了几个人,

沉默的把自己带走,消失在那个肮脏的街头,也消失在自己悲惨的命运之中。

为了报恩,他真把自己当成了他的手下,急切著想要证明自己可以让他任用,结果男人却笑了、环著肩,一边淡淡的

说著那只是玩笑,只是他一时心血来潮想救人所找的理由,并不用当真,会救自己是因为自己的眼神和他认识的一个

人很像,甚至要他忘了自己曾被他救过。

说那些话时,他一直望著男人,看著他毫无感情的眼底有著隐隐的浮动,像是真的透过了自己看见那个人,一瞬间,

他被男人的眼神勾动了,知道了那个人对男人的重要性,也确定了路骋对自己的重要性,高过於恩情、比友情更深,

也因此,他决定了自己会为他牺牲一切。

然而,他也能退场了,在看过那个人之後,穿透他眼底的悲伤,他其实知道这个男人没有忘记路骋,一边出声嘲讽他

的同时,说不定还有些忌妒,忌妒他们之间插也插不进的感情,也忌妒他能让路骋如此在意。

睁开眼时,窗外早已大亮,揉著发,南宫仲夜一边坐起,苦笑的嘴角,有著不想承认的放松,能从路骋的深情中毕业

,他觉得解脱,但也有些失落,摸索著忘记带出来的香菸,忍不住诅咒一声,微笑,也渐渐升起。

「马的,这旅馆真邪门。」莫名其妙就把他从阴郁的情绪里解放出来,更夸张的是还觉得很轻松,还不邪门吗?

因为是假日,所以李默之不用上学,跟著父亲乖乖的坐在柜台前,看著他忙碌。

「默之,你想出去玩吧?等到我忙完了,爸爸再带你出去走走,好不好?」分神的看著儿子,李夏炎有些心虚,难得

的假日,儿子还乖巧的不哭不闹,不怕无聊的跟著自己发呆。

「爸爸,有客人,别忘记了。」轻抿的小嘴吐出了理智,残酷的告知父亲,请不要忘了正事。

「哦……我忘了……」想起那个还躺在自己房里的伟岸男人,李夏炎沉默了,长期的经营不善让他总是不小心遗忘自

己的房客,更忘了那龟毛的南宫仲夜爱找碴的个性,收起无论怎麽算都是赤字的帐簿,微微苦恼起来。

「默之……你觉得我要不要乾脆退了他的钱,让他去住别间饭店啊?」儿子的成熟让他有时会不小心忘了他才六岁,

和他讨论著心里的苦闷,不想让自己和儿子过著夜夜不安宁的两个月。

「爸爸,请不要任性,他是金主,少了他我们会没钱买晚餐。」依旧是理智的分析,让身为父亲的李夏炎几乎有一头

撞上原木桌面的懊恼,儿子说的没错,赤字的情况让他的银行存款呈现吃紧的状态,如果少了南宫仲夜的进帐,说不

定月底就只能吃稀饭配後院自种的地瓜叶了。

「也对……」叹著气,身边的木造楼梯也同时传来嘎吱嘎吱的声响,高大的男人随著楼梯的哀嚎声中出现在门口。

「喂!准备一份中式早餐送上来。」只穿了条长裤便下楼的男人,顶著一头湿发,似乎怕脏的又洗了一次澡;而後丢

下一句高傲的句子便又上楼了,背过一脸错愕的李夏炎,南宫仲夜才想大吼一番,居然连具内线电话都没有,这旅馆

真是……算了,他懒得批评了。

「……」呆坐在椅子上,李夏炎的心火又起,虽然房客最大没错,但他也太……太跩了吧?让他很想、很想把南宫仲

夜口中所谓的中式早点砸在他的脑袋上,要他『好好品嚐』。

「爸爸,客人要的早餐。」五分钟後,李默之在脚步声传来之前,冷静的提醒著父亲,要他快快回神准备。

「……好!」咬牙切齿般,那隐忍几乎要爆发了。

结果,十五分钟後,李夏炎还是默默的、一脸自厌的端著餐点上楼,往南宫仲夜的房间走去。虽然很不想如他所愿,

但就像儿子所说的,他是客人,而客人是不能得罪的,所以就算他想在里头加点料,也不敢做的太过份,顶多是朝里

头吐口口水,一边幻想著南宫仲夜毫不知情吃下去的快慰。

敲了敲房门,听著里头模糊的『进来』,也忍耐著伸手开门、把餐送进去。

「呐!你的中、式、早、餐!」重重的放下,李夏炎同时发现他戴著眼镜、神色正经的坐在窗边看著书。

「谢了。」难得南宫仲夜礼貌的道谢,听著几分文明人的社交对话,果然还是比较受用的啊!李夏炎突然为自己在稀

饭里吐口水的举动感到有些羞惭,又不是小孩子,做什麽这麽幼稚。

「不会,请您慢用。」往回走时,他脸上也重新挂上笑容,直到身後的男人出声为止。

「等等。」拿下眼镜,他望了眼桌上的餐点,唇边又扬了扬。

「还有什麽事吗?」回头,李夏炎一时之间忘了这男人的劣根性。

「谁知道你有没有下毒或加料,你先吃一口。」用下巴顶了顶几步之外的餐点。

「……你……好!」钱!这个人等於钱,绝对不能得罪,反正他的确有加料,还是自己的口水,所以吃也没关系,几

近泄愤的大步走去,他拿起调羹想也不想就挖了一口塞进口中。

「这样行了吧!」可恶!吞下嘴里味道适中的食物,李夏炎快被他气到中风了。

「我发现了一件事。」没有理会他明显的怒气,南宫仲夜突然说道,眼神也是高深莫测。

「嗯?」难道他猜到因为是自己的口水,所以他敢吃下的实情了吗?一想到这可能性,他忍不住心虚起来。

「平时你会用『您』这种老气的敬语,可是只要生气,你就会变回『你』了,以後,不用对我说『您』了,我没那麽

老。」说不定和他差不多年纪呢!老是被李夏炎叫老,会让他有一股气闷感,这对父子生起气来似乎都会在文字上搞

怪呢!真有趣。

「是!我知道了,南、宫、先、生!」气死人了!他没漏掉南宫仲夜眼里的取笑,怒气也越来越深。

「好了,出去吧!」挥了挥手,他拿起调羹直接吃了起来,一点也不介意上头的口水,让李夏炎错愕呆望的同时,脸

色有些红。

「你吃了……」不好意思的出声,但这种指正似乎有些小家子气,说不定还会被他嘲笑一番。

「哦?你是指我吃了『你的口水』吗?别担心,我不介意,而且,还满『甜』的。」笑眯眯的说道,南宫仲夜还故意

一脸意犹未尽,让李夏炎彻底红了脸。

「你……」甜?是指那餐点,还是……他的……,不敢再深想,李夏炎赶忙推门离去,背过男人眼底的奚笑,狼狈逃

走。

「味道还不错嘛!」除却那玩笑,入口的滋味的确不错,阔别了十几年的温暖味道,是吃惯了高级餐点却也怎麽都吃

不出来的,一边珍惜的品嚐的同时,南宫仲夜的心情又好了起来,想起李夏炎,戏弄那单纯男人的感觉真的很好,会

让人忍不住上瘾。

轻哼著歌,享受这近午的早晨,难得的,让他轻易得到一天的幸福和动力。

入夜,吃过晚饭後,南宫仲夜来到了附近人家所指的酒吧,也许是为了旺季所准备的狂欢场所,新颖的酒吧并没有他

想像中的那般简陋,反而新潮现代,晨间所看的稀少人群也全聚集在里头,各自搜寻著接续夜里的刺激。他随意在吧

台边找了角落坐下,显眼的外表也同时让全场的客人眼睛一亮,像极了见著猎物的猎人,可惜,他们不知道的是,在

南宫仲夜的眼里,他们才是猎物。

「嗨!帅哥,请我喝一杯吧!」一个打扮入时的女人很快的在他身旁坐下,同时,四周各种挽扼的叹息也传来,是为

了男人的被搭讪,也是为了女人的搭讪。

「好。」看了她一眼,虽然不是自己有兴趣的性向,但他仍礼貌性的答应,眼神若无其事的四处搜寻一番,不著痕迹

的找寻一夜的对象。

几分钟後,自觉不被看上眼的女人摸摸鼻子乾脆离开,而南宫仲夜则是继续坐著,用著优雅兽类的姿态,仍是吸引著

四周的眼球。

一晚下来,又有好几个意图搭话的对象上前然後放弃,直到众人恍然的理解他想要的对象,也许是另一性别,几个跃

跃欲试的年轻男孩也上前,他仍是笑著,眼神却直直盯著遥远角落的男孩,那不畏自己观看反而回视的男孩一脸挑衅

,清秀的脸蛋有著不服输的神色,有几分和李夏炎相似的倔强,被挑起了兴趣,他朝男孩走去。

「敢玩吗?」坐在他的身旁,南宫仲夜淡淡的问道。

「……当然!」迟疑了几秒,似是有些害怕的男孩大声的说著,嗓音意外的稚嫩。

「满十八了吧?」忍不住问著,明明看起来就是孩子,不会犯法吧?

「要我拿身份证给你看吗?叔、叔。」雌牙裂嘴的表情,眼神也是满满的挑衅。

「不用了,走吧!」不想浪费时间,他牵起男孩的手,结帐离开,身後,还有著一干人等的叹息,对於渡假,激情并

没有男女分别,只要快乐就好,不是?

前往附近的五星级饭店,走进时,他隐隐的想笑,明明自己住的也是旅馆,然而带著床伴,居然还得委屈的带去别间

,不是怕男孩笑话自己穷酸,只是,他单纯的不想让李夏炎看见这些,不想从他的眼底看见惊愕厌恶。

坐在柔软的床上,果然和那张既硬又不舒服的破床好上百倍,但他却有些怀念;一边脱衣的同时,分神看了伫立在床

边的男孩一眼,而男孩一见著他的注视,才僵硬的脱下上衣,露出因为冲浪而晒的黑亮的皮肤,望著那身颜色,南宫

仲夜又想起自己和李夏炎第一次见面时,由他背後所看见的、那段蜜色的颈子。

突然停顿了一会,他微微皱眉,像是为了自己居然一直想起那个好骗的男人而错愕疑惑,甩掉了那张除了面对自己之

外才会出现的笑脸,正视著接下来的情事。

「过来啊!我对神交没兴趣。」看著几步之外,男孩只肯脱下上衣就不肯动弹的身影,有些不耐,奇异的想要快些结

束,快些回到那座破旅馆。

「我……」

深夜,男人在沉寂的夜色之中回到了旅社,然而步上楼的方向,却不是往自己的房间,轻巧无声的步伐停在某扇门前

,轻轻一转,也许是深怕临时有事或是儿子找来,房门并没有锁,只是安份的关著,方便著男人打开、进入。

走近床边,低头看著睡在单人床上的李夏炎,他的眼中亮的吓人,隐隐的,也有著些许懊恼。明明打算要做了,同为

一夜床伴的男孩却临时喊了停,一脸仓皇的推开自己,还夸张的抓了衣服就跑,让他躺在床上一头雾水的有些闷、有

些解脱,被迫暂停的情事,除却落荒而逃的男孩,就连他也有著不知名的轻松感,满怀著连自己也不懂放松退了房、

回到旅馆,体内的血液却仍在沸腾,彷佛非得做出一些疯狂的事,才能安抚潜伏在深处的兽。

於是,他才会站在这个男人床前,满脸深沉的直盯著他的熟睡,控制著不扑上前、撕裂他的衣物的欲望;然而,一直

望著他,却仍不能抚平激动,似是等待著失控的那一刻,他专注的望著、等著。

甜美的睡梦中,却彷佛被一头野生动物饥饿的盯著,那感觉太过深刻,让他在梦中仍觉得不安,甚至由梦中爬起,睁

眼确认安全。

「啊!」结果,并没有真的见著了什麽可怕的野兽,反而是南宫仲夜,他一边平复著被惊吓而急促的心跳,一边埋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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