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是漫画里，凤离忧的额头上肯定被画了三条黑线外加一个十字路口。

每天早晨在不同的房间里发生的内容不同但实质却相同的戏码，在凤离忧的愁眉苦脸下结束了。

吃罢早饭，凤家夫夫们开始计划今天一天的行程。

最后表面上的当家凤离忧被刹夜的提议打动了。

数百年前，当凤离忧还是魔王刹夜的王妃的时候（那是一段曾经痛苦但现在却温馨的回忆），他留下了一生的遗憾——没有看到刹那芳华。

刹夜说：“今晚刹那芳华就就要开了，离忧你难道不想看吗？下一次开花可又是一年啊。”

凤离忧今天第N次狠狠地瞪视十字：“看！当年要不是某个不想我好的家伙居心叵测的吃我豆腐，我用等到今天浪费了那么多年月吗？！”

于心有愧，十字也只好垂下头。

最高兴的当属帝玄、凤如月、段晨轩这三个没有见过那绝美的人。当然凤离忧也没见过，只不过他兴奋之余又多了一份咬牙切齿。

段晨轩听说要去魔界看刹那芳华的时候还半躺在床，突然一下子就活了一样，脸色也好了很多。

“天界有一个传说，”段晨轩垂下眼睛，看着交叉的双手，“如果一对恋人在刹那芳华花开的时候交叠双手，就会得到幸福。”

凤离忧的眼睛朝某人斜了过去……

然后某人也朝着同一个方向斜了过去避开了赤裸裸的鄙视……

“只不过神族哪里去的了魔族，那个神话也没有印证过。”

“不，”凤离忧继续斜着某人，“印证过的，也不完全的错误……但更不是完全的正确！”最后那几个字咬牙切齿。

“所以，我也要去。”边说边点了一点，“嗯，离忧你背着我吧。”

“好啊……”其实那天错的可不是他！都怪十字，可是他可不想十字碰晨轩！

于是一行人踏上了欣赏绝世美景的旅程……

其实也只是一瞬间就瞬移到了魔界而已……

魔界的冰灵之愿是一片极美的原野，大朵大朵的曼珠沙华，大片大片的绿草冰雪。

冰灵之原深处，那是畜养了无数最凶残的恶灵魔狼的魔狼窟。

走过几百米深的魔狼洞窟，那里是魔界最寒冷的地方。

有亿万年不曾停下的洁白雪花瓣。

雪花入地即融化，没入地下，在冰冷中孕育出世界上最美丽的花——刹那芳华。

被有着红色树叶的粗大树木包围的一圈小小的空间里，凤家一行人携七叶同志手牵手地坐在石洞温暖的石头上，谁也不敢说或，静静的等待着那弹指一瞬间的绝美。

万千的雪花在空中飞舞，轻盈如蝶，四散着、盘旋着、飞舞着，它们一片一片如轻轻的羽毛般覆盖在湿润的土地上，入土即化，水珠渗入地下孕育了刹那芳华。

凤离忧轻轻的把身边段晨轩的手指用双手盖住，温柔的揉搓着，抬头对他笑。

温润的容颜，带着浅浅的粉红色，他将另一只手也贴在凤离忧的手上。

在他们身后坐着的几个人，微笑着摇了摇头。

就让他宠着他吧，若是吃醋要吃一辈子，他们才弄不到那么大的醋坛子。

何况在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偶尔被忽视的准备，他们又不是之活了十几二十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凤离忧想宠段晨轩就让他宠，他也不是不宠他们。

爱情本就没有公平不公平，那人在用尽自己所能让他们觉得幸福吗、，那份真心，安抚了每一个人。

他们不是情敌，而是一家人，有着同一个目标的一家人——让每个人都觉得幸福，让每个都能真心微笑。

“看好了，要开花了。”刹夜提醒道。

凤离忧正襟危坐，这一回他死都要看到那刹那芳华。

数百年前的那一次是他这一生不能泯灭的痛，如果这次还看不到他不如去——

“哇呀！”

就在花开的那一刹那，视线被从天而降的少年挡住，其他人“啊”的一声短促的惊叹过后，凤离忧苍白着脸看着空无一物的湿润泥土。

他有一种想掐死谁的冲动……

边庆幸自己刚才的诅咒还没有说完，边满脸阴霾的垂下的凤离忧，在看到怀中少年的时候，突然间僵硬了。

“离忧～～我的亲亲小忧忧～～”

后脑勺上晃着一根小辫子，十几岁的少年咧嘴一笑就露出白花花的小虎牙，那个曾经在人界消失了的凤龙牙，此刻正舒舒服服的躺在凤离忧怀里，双手怀住了石化的某人。

“龙牙……”亲生父亲们不敢相信的摸着那少年微笑的脸。

不管是魔王还是魔神，不管这孩子在他们这些人的命运中代表了什么，这都是他们的骨血，怀胎十月的孩子，即使压抑了自己想要见的欲望，当他再次回来时候，两个人都面脸泪痕。

一位再见不到人又出现了，那些曾经在他们生命中的，每一个人，都平平安安的，有什么比这更重要？

坏了人家的好事还不自知，凤龙牙腻在凤离忧怀里，边蹭蹭地边问：“你们刚才也在看那个吗？浅浅小小的话就像水晶一样，‘哗——’地一下就不见了……”

“凤、龙、牙！”

抓狂的某只，狠狠的推开要拦住他的人，死死的卡住笑得无害的某人。

他的痛，他的痛！

周围绕着无数蕾丝、铺买了玫瑰花瓣的雪白大床，垂下的床幔是半透明的粉红，在空气波动中微微抖动着，隐约能看见床上蜷起的一团。

第05章哀莫大于心死

我叫言真。

这全世界，我只想对一个人好，那个人是我爱的但却永远不会爱我的人，他叫凤如月。

不管他多么心狠手辣，不管他多么阴险狡诈，不管他是不是厌烦我/；利用我，我只知道，这个常常会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发呆、站在床前出神的男人，会让我心疼。

后来才知道，他看着镜子，看到的并不是自己。

有一天他观星相占卜过后，来到房里对我说：“言真，你是不是想要我的身体？那我给你。”

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我当然更不是柳下惠。

将如月扑倒在并不宽大的床上，我温柔的进入他。

如月的眼睛很漂亮，他的嘴唇形状很好。可是我不敢碰触。

我知道，他做什么都有他的计较、他的考量，他不会便宜了谁，当然更不会便宜了我。

我只用手指松软了他的后庭，轻轻地进入，自然而然的高潮，在即将达到高潮的时候，想要退出去却被他用双腿圈住了腰际。

自始至终，我没有主动碰过他赤裸的身体任何地方，除了他的后庭。

几个月后，我知道他想要什么，他想要一个孩子。

那个孩子取名“凤无情”，薄情的名字。

其实叫什么又有什么区别？很多年后我才知道，他想要的不是一个孩子，而是一个容器，一个承载他爱的那个人的容器。

凤如月就是凤如月，他如月般高高在上散发着清冷的光芒，不让人靠近不被人理解，这就是他想要的——能够操纵所有人的位置和能力。

他是江下那个魔教的教主，但那个令整个江湖闻名色变的江下，也只是他手中的玩物而已。

我依旧死缠烂打的跟着他，即使他露出厌恶的神情有如何？我只是做我想做的。

跟在他身边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一定会因为这个男人而死。

只是在我还没有心死的时候，我不会让自己死去。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男人有这种执着，从我睁开眼睛看到他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我会这个男人做一切他希望的事。

我是言真，一个不知从哪里来，却认定了归宿的男人。

只是，我认定的人，从不会多看我一眼。

他让我学习巫蛊之术，我就成了全天下最强的蛊术师。他让我为那个一直跟随他的段晨轩下蛊，我把那个男人从青年变成了少年。他让我操纵那个可怜的孩子，我一一照办。

可是，被蛇虫毒蝎包围的我，为了成为蛊术师的我，昔日的容颜不再，已经没了配得上他的面容，何况身份地位也相差那么多。

他是月亮，而我却是最暗淡的那颗星星。

当已经不认识我也可能认识我的风无情让我为那个少年解蛊的时候，看着那张当时和凤如月、风无情并没有丝毫相像处的脸，我却知道，这个人，就是如月一直在等的人。

一切在阴谋中发展。

然后，那一天终于到来了。

如月说，我就要回天庭了，你还是死了吧。

他说，你死了吧。

我对他来说，已经没了用处。

在庙将那个破旧的小屋里，他的背影渐渐消失，但他的话却一直回想在耳际。他说，你还是死了吧，你还是死了吧。

就像咒语一样。我知道，我的心已经死了。

我对凤离忧说：“爱错了人，爱错了人啊。我们……都爱错了人……离忧，其实死亡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

我的手里拿着一只匕首，垂下眼睛看着那闪闪的冰凉的光芒。

当凤离忧离开的时候，我关上了门。

我沿着门板滑下，匕首准确无误地插在心脏上。

忘如忘如。我还记得给凤离忧下蛊的时候，告诉他那个蛊的名字叫做忘如。

如月，其实，那是我为我自己研制的蛊。可是我却没有用的勇气。

没有勇气不爱你，却有带着对你的爱而死去的勇气。

没有一滴眼泪，就那么颓然的，垂下了握着匕首的手指和头颅。

泰楼月站在窗边，笑容有那么一层酸涩的，他回头看着我从床上慢慢地坐起身。

“你醒了。”

我摇了摇头，手指插入额前的发丝中，捂住了眼睛。

不想醒啦，不想醒。我还不如，在那一刀中死去。

泰楼月说：“凌霄，不要太贪婪，你已经看到了，他深爱着离忧，是你的话，应该知道他的那份爱。”

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地，哭泣着……

是的，我看到了，但是，我宁可自己从来没有看到。

几百年前，当凤离忧还是一个在结尾乞丐一样的男孩的时候，我就经常站在百草楼的二楼，将窗户打开一个缝隙，偷偷的看着他。

看他在门前晒太阳，看他和段晨轩戏闹，看他遥望着百花楼那种痴迷的表情，看他因为轻薄百花楼头牌的玉儿姑娘被打的半死不活，看他被段晨轩教训。

可是，我看了他那么多年，他却从来没有看我一眼。

他的眼里，只有那“超尘脱俗”的美人玉儿，而我只是一个最低贱的小倌。

百草楼的头牌又如何?也许在他眼睛中，连给玉儿提鞋都不配。

我以为我会这么一直默默的看着他，但他却像飞上枝变凤凰的麻雀一样，一天里，什么都变了。

他成为了新一任的神。

我们的地位差距更加不可估量。

就在我快要死心的时候，玄神帝玄带着一个还是婴儿的孩子来到了百草楼。他说：“凌霄，帮离忧照顾这个孩子，就把他当成你的儿子。”

他的额头上有一块淡淡的印记，月亮一样的。

帝玄说：“他叫如月，从今天起是你凌霄的孩子。”

我抱着他，就像抱着整个世界。

我把对那个人的爱情全部灌注到了这个孩子的身上，我渐渐的，不会再看着他想到另一个人，而是把我对那个人的爱情抛弃了。

当如月一天一天的长大，虽然眉目间隐隐有着那个人的影子，但我已经不会在看着如月的时候，想到另一个人。

我自私的想，就这样吧，离忧，如果你消失了，就不要再回来了。

你曾经抢走了我的心，请你不要在抢走我生命的全部。

但是，他还是回来了。我的心我的全部，再次回到了他的身边，但那已经是不一样的感觉。

不是因为爱他，而是因为嫉妒他。

但如月站在窗边，开着小小的缝隙看着凯旋而归的离忧路过百草楼的时候，恍然觉得，他的动作那么的熟悉。

当年那个乞丐一样的少年会令我倾心，而如今，他却已经变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无比尊贵的神。

我看着如月痴迷的表情，轻轻的，捂住了心口。

我在心里叹息，如月如月，你也要离开我了。

不久之后，离忧被凌迟。

如月带着段晨轩去了人界。我吃不下一口饭，我心灰意冷，我的世界坍塌了，再也活不下去。

泰楼月说：“如果你放不开他，我送你去人界吧。只是你只能做一个配角，你会忘记了这一切但不会忘记对如月的爱。等到心死了那一天，我会召唤你回来。”

————凌霄篇完————

第06章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滚滚翻腾的河水，那是三涂河的忘川水。

我站在奈何桥上，看着站在彼岸俯看水波翻滚的男子，一身黑衣在空中翻飞。

细长的黑发覆盖了笔直的后背，模糊的容颜即使看不真切，却也知道那是倾国倾城。

那个象征邪恶的男子，却带着淡淡却无法忽视的忧伤，朦胧中，一双无形的翅膀从身后展开，紧紧的环绕住他颀长的身躯。

他的身影消失在彼岸，一缕兰花随着风的拂动飘了过来，萦绕在鼻侧，久久不曾离去。

那一刻，我的心颤抖了一下。

我叫七叶，我来自过去，我来到现在，我将要去未来。

一切曾经发生过的都随着灵魂的抽离遗忘了，我带着迷茫站在奈何桥上。

孟婆说：“孩子，这汤水，你要喝吗？”

我摇头：“我已经没有了前世，但刚才的惊鸿一瞥，我不想忘记。”

她看了看不远处河岸的泥土上留下的脚印，笑道：“那是魔王，魔界最尊贵的领袖。他经常在这里看那忘川水，只是，除了每一年的出征，几乎不曾去过对岸。”

他叫刹夜。

他是魔界至高无上的王。

在这黑暗的地方，所有的灵魂都归他统治，所有的魔族都甘愿匍匐在他脚下。

那样一个高高在上的王者，竟然成了我的主人。

然后，成了我爱的人。

因为一见钟情或是什么，我爱上了魔族之王，但我的爱是不求任何回报的，只要追随着他的脚印，只要在他身后为他担负我所能担负的。

爱情并不需要双方的同意——这是许多年前，我一直坚信的。

随着神凤离忧重生的那一天，我看到那张常年冷若冰霜的脸融化。

王会对着凤离忧笑，会因为他的一句话融化冰霜。

即使在人界我曾经叫他“无情”，但那只是曾经而已。我们已经回来了，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我只能默默的站到鱼落里，看着那些人的开心欢笑。

然后……

然后那天夜里，我坐在天庭十五宫的某个宫殿屋顶，手指随便地掀起瓦片有盖上，再掀开再盖上……

我在想，王是不是正和凤离忧在一起呢，他们终于能够幸福了。

幸福是他们的，只要王幸福，我没什么好难过的不是吗？

仰起头看着乌黑的天空，没有月亮，星星也很稀少。

连一点光亮都不给我吗？我只适合黑暗，只能在阴暗的角落，做不被人察觉的那个。

“七叶，你在这里。”清冷的声音在身边响起，闻到的是王身上淡淡的兰花香味。

他踩着瓦片走到我身边。我恍然想起行礼，他却按住了我肩膀，轻轻地将我抱进怀里。

王的体温明明那么冷，为什么我的心却这么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