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学 下——走出尘埃
走出尘埃  发于:2011年06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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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水管。

当我从洗澡间懒洋洋地出来时,房间里有一种近似桂花的香味,地板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个烟头。我无声地笑了:我

怎么老是做梦呀!刚做完美好的梦,就接着做恶劣的梦!

一首不知名的歌幽幽地在耳边响起:“为何相逢总是在梦中,醒来却是一场空……”

“周瑜!”张军的声音冷森森地响起,“换套干净衣服!”

“哦!”我赶紧把拿在手里衣服丢在床上,再去壁橱里找干净衣服。以前我只要洗澡就会换干净衣服的,今天怎么还

去拿脏衣服穿呢?唉!我在胡思乱想什么呀!

张军洗完脸,就往门外走:“放三天假,王小丫请我们到她家过元旦。”

我不知道张军说的“我们”是指他和我,还是他和许丽,因为从这段时间的情况来说,许丽对张军并没有什么不好,

不像摔了张军的样子。

“走啊!磨蹭什么!”张军在楼梯口一喊,我赶紧关上宿舍门,跟了上去。我真是不明白,前些日子,张军不是对我

很好么?今天怎么这样凶呀!

出了宿舍楼,就看到许丽人高马大地站在花坛边,她的身边站的是矮小瘦弱的王小丫。王小丫手里拿着一张报纸摸样

的东西。

“周瑜!你看呀!”王小丫两腮绯红,不知道是寒风吹的还是激动所致。

我展开王小丫塞给我的报纸,哦!“校园报”的《晚会快报》。

“看这里呀!”王小丫那细瘦苍白的食指激动地点着特刊上的某个版块,“看这里!”

哦!是一首题为《写给<化蝶>》的诗:常记那赏花时节看蝶飞,花中五彩绚丽。

归来想起梁祝泪,好不凄美。

俊山伯美英台生前,相依依难抵风雨力,心心连化蝶舞晴宇。

似花瓣翻飞如彩虹美丽,天地做证绝好情侣。

今日有幸观赏演绎:蝴蝶翩翩。

蝶衣萧瑟迷,满眼虹裳丽,山伯负青坷,英台泪滴陲。

一曲梁祝飘到天际。

这舞和曲激荡人心底,思蝴蝶思名曲,寝食难安四处寻觅:花中那对情侣。

《化蝶》?“化蝶双双飞”?我那混沌的大脑里隐约闪现出模糊的情景——山伯哥哥轻舒白罗鞘,绕住我莹莹绿纱翅

,我们在万花丛中飞呀,舞呀……

“昨天晚上举行元旦晚会了?”

“你睡晕了吧?还有你的节目呢!你忘了?”

“我跳舞了?我跳‘双双飞’了?”

“要命!你自己跳没跳舞,你都不知道呀?”

“我跟谁一起跳的”双双飞“?”

“谁跟我一起跳的”双双飞“!”

我正要问第三遍时,张军一把夺过快报,三两下撕得粉碎,扔进垃圾箱。然后,一点事儿都没有似的对王小丫说:“

走吧,去你家吃早饭。”

 

第117章 枯萎的蝴蝶和兰花

走在街上时,我忽然很想妈妈,想给妈妈打电话。当我问张军哪儿有公用电话时,王小丫立即把她的小手机塞到我手

里。

电话是吴嬷嬷接的,一听到我的声音就哈哈大笑了,说还以为是哪个丫头打错了。当我问起妈妈时,吴嬷嬷就高声大

气地让老校长去楼上叫妈妈下来接电话,末了还补充一句:“快点!是长途呢!”

妈妈气喘吁吁地叫了声小瑜,我叫了声妈妈,然后我们竟然都没了声音。只听到吴嬷嬷在那端不停地说:“易妹子,

小瑜好好的,你就别这样了,一会儿把孩子也惹得哭了……”其实,吴嬷嬷哪里知道,我拨通那个号码的时候就在哭

妈妈问我好不好,我说很好,就是很想她。我问妈妈好不好,妈妈说很好,就是很想我。

然后,妈妈问我年假还打工不。我说一放假我就回家。最后妈妈说她秋天摘了好多桂花,今年要多做些桂花糕。我说

等我回去了,我也要做,而且要做得比去年好。

王小丫接手机时轻轻捏住了我的手,她也眼泪花花的。许丽立即拿出纸巾给王小丫擦眼泪:“周瑜是个眼泪包,你也

跟他学!”只有张军是个冷血动物,狠狠地瞪我一眼不算,还恶狠狠地丢一句:“哭!哭!打个电话有什么好哭的!

张军这句话说得很是伤人心。我快一年没见到妈妈了,我给妈妈打电话时哭了,有什么不对么?亏你还是“张军”,

就算换了别人也不会说你这样的话!

然后,我不再说话,也不再挨着张军走路,我挨着王小丫走,因为是她请我去过节,又不是你张军。

……

王小丫按了一下门铃,门没有及时打开,她就用拳头去砸。那情景可以说是触目惊心:那样瘦小的拳头,居然也能把

防盗门砸得嗵嗵作响。

门终于开了。王小丫却站着不进去:“你在干什么呀!半天不开门!”

开门的是一个面色憔悴的中年妇人。我心里暗自一惊:“这是王小丫的妈妈?怎么跟两年前大不一样了呢?”

“哦,同学来了,快进来!”阿姨赶紧请我们进去。我刚进门,就听到阿姨小声地对王小丫说:“妈妈不舒服,刚睡

了一会儿……”

“睡睡睡!你就知道睡!”王小丫走到客厅重重地坐在沙发里,样子凶得跟刚才在门外简直是变了个人。

“喂!你妈妈病了,你怎么这样对她!”我有点火了,我最见不得谁对父母不尊敬不孝顺,就算是对一个素不相识的

长辈,也不能那样恶劣。

王小丫扭头朝厨房那边看了一下,鼻子里“哼”了一声。

“小丫!”许丽瞪了王小丫一眼,也在她身边坐下。

张军坐在另一个长沙发上,勾着头在看茶几上的什么东西。看了一会儿,就伸手捏起来,放在鼻子上闻。原来是一根

长长的雪茄。

“先吃点水果吧!”阿姨端来好多水果放在茶几上的水果筐里,微笑着说,“阿姨给你们每人削个梨子好吗?”

“他们又不是不会削!”王小丫伸手就去夺阿姨手里的水果刀。

“小丫!”阿姨叫了一声,“小心!”

刀已经在王小丫的手中,阿姨则一只手握着另一只手。

“阿姨!”我慌忙站起来,“你伤到手了!”

“没,没有!”阿姨看了看王小丫,又看了看我,笑了,“哪里伤到?没有。”

阿姨转身走的时候拿走了张军面前的那根雪茄——雪茄的末端有点黑灰,好像曾经被点燃过。

“给你!”王小丫把一个白白的香香的梨子递到我嘴边,眼睛里是真诚的微笑。

我没有接这个递到嘴边的削好的梨子,而是快步走进厨房,我觉得阿姨刚才一定被水果刀割破手了。

阿姨正往右手食指上缠什么,我一进去,她立即就放下手。

“阿姨,你的手?”我看着她下垂的右手,食指上缠着两个创可贴,依然有红红的东西往外渗。

“没事。”阿姨微笑着说,“一个小口子,没事的。”

“周瑜!”王小丫站在厨房门口,手拿着一个削好的苹果,“吃个苹果,好不?”

“周瑜?”阿姨瞪大眼睛看着我,“你是……周瑜?”

“妈妈!”王小丫眉头一皱,“你连他都不认识啦?”

“怎么长这么高了?”阿姨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看我,“怎么长这么秀气呢?我还以为是……”

“是什么?”我一听这半截子话心里就紧张。

“以为是……”阿姨又笑了,“张军的女朋友。”

“妈妈!”王小丫立即不高兴了,“你乱说什么呀!”

真是不明白,我都没在意,王小丫生的哪门子气呀!

我被王小丫拉到沙发上坐着的时候,张军和许丽正挤在电脑前边“噼里啪啦”地玩游戏边“喀嚓喀嚓”地啃苹果。蓦

地,一个疑问在我的心底升起:“明明许丽是张军的女朋友,阿姨怎么会看成是我呢?”

吃完早点,阿姨就出去买菜。阿姨刚走出门,王小丫就嘀咕了一句:“去个什么烂菜市场,也要化妆换衣服!”

我真是有点不认识王小丫了。王小丫两年半以前第一次叫我来玩时,她妈妈就化了妆,那时也没见王小丫有什么不高

兴,怎么今天如此强烈的反感起来?

张军和许丽依然在玩游戏,不时地笑一声骂一声甚至敲一下打一下。看着他们的背影,听着他们的笑骂,我不禁有点

糊涂:张军和许丽,怎么看起来有点别扭呢?怎么有点像两个“好兄弟”“铁哥们”呢?

我靠在沙发里,百无聊赖。王小丫大概是把我当成饿牢里放出来的囚犯,一会儿拿块饼干,一会儿拿个蛋糕,一会儿

拿糖,一会儿拿瓜子。可是,我什么都不想吃,虽然早点我吃得并不多。

我就默默地坐着。王小丫也默默地坐着。看得出,其实王小丫很想跟我说话,只是我总是不想张嘴。因为,我不知道

说什么。而且,我和王小丫已经快一年没有单独说话了。

坐着坐着,王小丫的脸渐渐地模糊起来。

“王小丫,叫周瑜去躺会儿,他不大舒服。”百忙中的张军冷不丁地冒了一句。

然后我就被王小丫拉进一个香香的房间,躺在香香的床上,盖着香香的被子。

……

我一直睡到被王小丫捏住鼻子才醒。洗脸时,午饭已经摆在桌子上。

午饭很丰盛。阿姨的脸色好多了,不是她开门时那样憔悴。王小丫也终于展开了笑颜,忙忙地给我夹这个夹那个。

“阿姨,有酒吗?”许丽忽然问道。

“有。”

“来两瓶吧,我也喝。”张军终于跟王小丫的妈妈说了句话。

“我也要喝酒!”王小丫敲了敲面前的碟子,“妈妈,快去拿酒!”

“小丫,你不能……”阿姨还没说完,就被王小丫打断:“我就要喝!”

这顿午饭吃得时间很长。除了我,其它人都喝酒了。看着桌上五个空空的酒瓶,我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无法相信

他们四个人能喝完五瓶酒(确切地说应该是三个人,因为王小丫只喝了两三杯就没喝了),我更无法相信,在张军许丽

都东倒西歪地爬到床上睡觉时,阿姨竟然能够手不忙脚不乱的收拾碗碟。

……

张军许丽在呼呼大睡。王小丫红着脸在沙发里蜷缩了一会,终于熬不住,也去睡觉了。阿姨笑着问我玩游戏不,我摇

头。阿姨问我想上网玩什么,我说什么都不想玩,的确,现在,此刻,我对电脑一点儿兴趣没有。

阿姨就把电视遥控器拿给我,让我找自己喜欢的频道。

我看四川版的动画片<猫和老鼠>时,阿姨在电脑前啪啪地打字。从声音就可以知道阿姨打字很快,比我快多了。

<猫和老鼠>看完了,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广告。我换了好几个频道,除了广告就是选秀。我心里一烦,就关了电视。

阿姨还在打字。那三个还在睡觉。

我站起身在屋子里来回地走,心底隐约着莫名的伤感莫名的牵绊。想要仔细去捕捉去明确时,却又徒手而返。

我想回学校,我想回宿舍。这个屋子,让我无端地觉得闷,闷得透不过气。可是,张军还在睡觉。而且张军一旦睡着

就别想中途把他叫醒。

我满无目的地走动。仿佛此时我是一片飘零的树叶,一只断线的风筝,飘向哪里、落在哪里,我自己不能把握,全凭

风的喜好。

不经意间,抬起头——“呀!”我捂住嘴巴没让自己叫出来。

这是卧室么?雪白的被子雪白的床,雪白的桌椅雪白的窗,雪白的地板雪白的墙。

墙上是什么?四面墙上贴满了什么?

蝴蝶?兰花?

我正要伸手去摸那只最近的蝴蝶,却听到“哗啦”一声,接着就有无数只蝴蝶无数株兰花落在我的头上脸上肩上,顷

刻间,它们都化作粉末、化作烟雾,迷了我眼睛,呛了我的鼻子。

“周瑜,你怎么!”朦胧中,阿姨的声音和我的心脏一样的颤抖,一样的惊恐。

“小瑜!”我被阿姨拉了起来。

然而,我刚站起来就大叫着摔掉了那只拉住我的手,大叫着冲向大门——我看到的不是阿姨的脸,我看到的全是枯萎

的蝴蝶枯萎的兰花!

夜色中。大街上。

我飞快地跑着,边跑边回头看,我害怕那些枯萎的蝴蝶枯萎的兰花会追上来,我太害怕了!

我没命地跑着,再也不敢回头看,我每次回头都会看到那些紧跟着我的枯萎的蝴蝶枯萎的兰花!

“妈妈!”我终于哭喊起来,“妈妈!救救我!”

“小胖哥!救救我!”

“张军!救救我!”

然而,那些蝴蝶那些兰花铺天盖地地砸了下来!

“爸爸!救救我!”

“小瑜!”一张戴着墨镜的脸在我眼前闪了一下,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118章 陪叔叔过元旦

“小瑜!别怕!爸爸来了!”话音未落,一个高大的身影就出现在我面前。

“爸爸!”我大哭着扑进爸爸的怀里。

“孩子!别怕!”爸爸一手楼住我,一手高举,只听得一声大吼,爸爸的手顿时掌射出无数道金光,接着那些追赶物

品的枯萎的蝴蝶和兰花就统统沿着光束被吸进爸爸的手里。

“爸爸,你把它们都吸到你手里了?”我觉得既神奇又恐怖。

“你看!”爸爸慢慢摊开手。哇!我禁不住叫了起来——好多美丽的蝴蝶!好多美丽的兰花!它们,一只一只,一株

一株从爸爸的手心里飞出来,飞出来……

……

“孩子,你醒了?”叔叔轻轻摸了摸我的脸,笑了,“又做噩梦了?”

我点点头,梦里我一直被好多枯萎的蝴蝶和兰花追赶,到现在还在害怕。

“别怕,有……”叔叔顿了一下,“有叔叔在呢!”

我再次点头。梦里有爸爸,身边有叔叔,我还怕什么呢?

“想吃点什么?”叔叔依然看着我微笑。

我摇头。我一点都不觉得饿,而且一想到饭菜就难受。

“喝点汤吧。”叔叔双手轻轻一拍,门就开了,那个金黄头发的外国人进来了,手里端着一个小碗。

“来,”叔叔把勺子喂到我嘴边,“尝一口。”

“香不香?”

“香。”

“好不好喝?”

“好喝。”

“这就对咯!”叔叔的脸上浮现出孩童般的笑,“来!再喝!把它喝完!”

汤喝完了。碗被拿走了。我靠在床头,身上渐渐活缓,渐渐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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