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圃吹叶 第二部 六月——冰蓝镜影
冰蓝镜影  发于:2011年06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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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墙边。眼前的人渐渐凑近,叶继非轻轻转过了头,避开了对方的吻。

惊鸿顿了顿,将吻静静地落在了颈项间。离开眼前的人,走到桌前,提起了笔,优雅的姿态,漂亮的字体跃然纸上。

完毕,惊鸿注视着纸上龙飞凤舞的字,缓缓开口。

“从前,有一个塞外的女子,在她十岁那年,救下了一个男子。男子身负重伤,女子细心照料了他九年,却在一天凌

晨醒来不见了男子的踪影。女子失魂落魄,三天后,男子又出现在女子面前,并且要娶女子为妻。女子喜出望外,不

顾家人的反对,毅然跟着男子离开。然而,嫁给男子之后,她才发现男子心里根本没有她,同床共枕却是异梦。但是

女子并没有责怪自己的夫君,反而越加珍惜这段虚无的感情,希望有一天可以感动男子。”

“为了男子,她不惜跪在别人面前,替自己那个为了其他女子而不顾生死的夫君求情。最终,就像当初救回男子一样

,女子扶着受伤的男子回了娘家,希望男子经过这一切,两人可以从头来过。男子似乎也有所悔悟,女子的家人在女

子苦苦哀求之下,也接纳了这个女婿。后来因为女子家族生意的关系,男子常年在外,女子放心不下,来到了男子在

外的居住地,却是让她发现了男子的秘密。男子从来没有忘记他心爱之人,当初娶女子只是为了气他心爱之人,男子

自始自终没有爱过她。女子一气之下,做出了不可挽回的事。”

说到这里,叶继非感受到了惊鸿身上突然散发出的恨意。

那是怎样的一种感情,仿佛是从地狱里回来的人,经历了所有的残酷,难以磨灭的仇,不是单单死,就可以消失在这

世上的恨。

风从门口闯了进来,叶继非抬眼,只见桌上孤零零的笔砚。走过去,拾起地上被风吹落的宣纸。

那个女子,是他的娘吗?

叶继非收拾好笔墨,心里突然憋得慌,眼神里有担忧。

一日之后,魅魍战死、向日叛变的消息传到了扈獗的耳里。

惊鸿立即下令,让古阴雷带领人马将人抓回来,六月出了叛徒这么丢脸的事,绝不能饶恕。古阴雷领命,带着一干众

人离去。

此刻,扈獗一人坐在冰宫里,萧玄站在他面前,拿剑指着他。

“是鸿儿让你来杀我的?”

虽然是个疑问句,扈獗的口气却是十分肯定。

“对不住了,师伯。”

萧玄不再犹豫,既然当年师傅已经废了他的武功,那么眼前的人就没有任何的威胁,只需要将剑刺入他的心脏,一切

就结束了。

然,剑还没近对方的身体,耳边就传来笛声。萧玄心下一惊,立即回身,挡住了来人的攻击。古阴雷站在扈獗身边,

萧玄的脚下躺着一具尸体,他的身后,还有数十个被笛声操控的人。

“你以为我看不出你们在打什么主意吗?出来吧,我的好儿子!”扈獗冷冷地对着冰柱后的人道。

惊鸿走了出来,虽然被识破了计划,脸上仍是镇定自若。

“先杀了魅魍,再使计调走我身边所有的人,不就是为了杀我吗?”扈獗继续道。

“原来,你从来就没有信任过我。”

“当年我会留下你的命,就没想过你会报答我。你是亲眼见你娘死在面前的,虽然你装得毫不悲伤,依然掩藏不了你

身上露出的杀意。”

“你不配提我娘!”

惊鸿不再掩饰自己的恨意,浓烈的杀气从他身上弥漫开来,手上的铃铛蠢蠢欲动,音波振荡开来。

萧玄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快被震破,立刻运气封住了听觉。

古阴雷显然已经料到对方会使这一招,笛声飘散开来,两种音乐的波动冲击在了一起,炸开了冰池,池水四溅。

扈獗悠然地观战于一旁,仿佛这场生死较量与自己全无关系,不明所以地笑容浮现在脸上。

萧玄知道此人不简单,那笑容,是志在必得。

场上的胜负已分,声音嘎然而止,古阴雷的笛子已经血迹斑斑,而惊鸿身上没有染上一丝血痕,周围的景物被破坏地

一塌糊涂,被笛声控制的人痛苦地抱头吐血,倒在地上。

很明显,这一战,古阴雷输了。

扈獗拍手叫好。

“不愧是我的儿子,多年的训练没有白白浪费。”

“你有这个闲情赞扬别人,不如关心关心你自己的性命!”

惊鸿使了个眼色给身边的人,萧玄心领神会。

虽然惊鸿恨透了扈獗,却还是不愿亲手杀他,或许是不忍下手,或许是根本不屑于亲自己动手。

“住手!”

一个响亮的声音插进了现场,湘夫人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她的身后,上官涟漪与萧优痕正在抵挡追杀的人。

见到来人,扈獗吃了一惊,但毕竟江湖阅历深,脸上的惊讶之色也只是一闪即逝。

“真是的,竟然会被你骗过。我不得不佩服你精湛的演技啊,萧玄!”

萧玄没有理睬扈獗的话。

明明让他们等自己回去的,怎么又回来了,真是乱来。

“玄儿,你不可以杀他。”

湘夫人带着身上的伤一个踉跄,萧优痕扶住了她;上官涟漪持剑背对着两人,与六月的人对峙在门口。

扈獗摆手,让手下的人不用出手。他倒是想看看眼前的人为何要阻止萧玄杀自己,还不惜冒死前来。

湘夫人吐了口血,刚才一路打拼上来,已经耗费了太多的体力。

萧优痕见状,只能替湘夫人开口。

“哥哥,你不能杀他,他是你的亲生父亲。”

萧玄震惊。

扈獗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狂笑不止。

“就算想求饶,也不用编这么蹩脚的谎言。”

“这不是谎言,二师兄,玄儿他是你和阮钰的儿子。”

湘夫人借着萧优痕的身体,站了起来,向脸有惊恐中的人走去。

“当年,我们去执行任务的时候,小钰她已经怀上了你的孩子。知道你失踪后,她曾三番两次寻死。再知道自己怀了

孕,她家里人都不同意留下这个孩子,无奈之下,她被赶出了家,遇到了萧楠,才得以平安将孩子生下。你自己做过

什么事,你自己最清楚。玄儿的随身玉佩上,刻有他的生辰八字,你若不信,可以自己看。”

萧玄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颤抖着手将腰间的玉佩取下。湘夫人接过,扔给了扈獗。

翻过玉佩背面,上面赫然刻着‘已末年十月初八辰时’。

“钰儿——”

扈獗的脸上有悲伤。

“为什么当初我回来的时候不告诉我?”

“那个时候,你根本就不给她解释的机会。”

如果当初你肯静下心来听我们解释,也就不用闹成现在父子相残的地步。

扈獗的眼神软了下来,朝着萧玄走去。

“玄儿!”

萧玄却是退了一步,眼里满是戒备。

“我没有你这样的父亲。”

冷漠的语气,冰冷的眼神,让扈獗停滞了脚步。

惊鸿看着扈獗眼里的失望,心里的愤怒积蓄到了极点。

凭什么那个女人的儿子可以轻易得到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友情,亲情,爱情。凭什么人生的一切他都可以不费吹灰之

力就可以得到,自己却要失去所有。即使自己恨不得杀了父亲为娘亲报仇,作为一个儿子,仍是多么希望可以得到父

亲一个肯定的眼光。所以,不管是多么残酷的训练,我也熬过来了,可是父亲从来没有正眼瞧过我。为什么你就可以

如此简单得到他的赏识?就凭你是那个女人的儿子,而我不是?

惊鸿抢过了萧玄手中的剑,直直刺向扈獗。

“不可原谅——,我要你为我娘的死付出代价,扈獗!”

惊鸿几乎是将所有的内力全全集中在剑尖,这一剑集齐了所有的愤怒,只许胜,不许败。

自己已经不惜亲手沾上你的鲜血,我不会再有犹豫,你就去黄泉之下忏悔自己的行为吧!

眼见着剑就要到对方心口,扈獗被猛烈的剑气逼得直往后退,脸上却是没有丝毫惊慌之色。惊鸿感觉不对,一分神,

嘴角显出浅浅的血痕,剑气反弹到了自己身上。

扈獗找到了空隙,只见他不知从哪里抓来了一个人,挡在自己面前。惊鸿重新汇聚了内力,暗笑对方想用别人当替死

鬼,却在看清来人之时,硬生生地将剑转移了方向。明知不能收拢内力,还是把剑气全数反弹在自己身上,鲜血涌出

了口。

“人就是因为有弱点才会被击溃,想要杀我,你还早得很!”

扈獗掐住了人质。

叶继非惊呆地看着地上重伤的人,愧疚万分。

“继非!”

怎么会?明明叮嘱过那个人保护好他,就是因为怕扈獗会对他下手。难道是……

萧玄将视线移向缓缓走出冰宫之人。

“果然是你。”

惊鸿恨恨地看着出现在面前的人,后悔自己竟然将人交给了他,真是送羊入虎口。

“如果就这么让你父亲死了,那不是太没趣了吗?”

向日笑着去扶地上的人,惊鸿打掉了他的手,一脸的愤怒。

扈獗轻蔑地瞥了惊鸿一眼。

“作为一个领导者,你必须要清楚知道自己的部下要的是什么。你不了解他,却敢轻易将人交给他看护。不觉得自己

太狂妄了吗?以为人家对你示好,就是万分的忠心了吗?真是个白痴儿子。”

向日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站在他旁边的古阴雷暗暗感到,眼前的人在听了扈獗的话后,心里起了变化。

果然,向日没有预料地将剑指向了扈獗,古阴雷舍身护主,替扈獗挡下了致命的一剑。

向日拿出锦帕,擦拭掉剑上的鲜血,淡淡道,“抱歉,我不喜欢被人看穿。”

眼见身边没有了助手,扈獗看了一眼萧玄,见他的剑低垂,知道他没有要帮自己的意思,有心痛,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带着叶继非往冰宫里逃去。

惊鸿撑着内伤站起了身,看了眼让人费解的向日,跟了进去。

萧玄等人也不再理会向日的动机,如今首要的是叶继非的安危。

进了冰宫,四处都找不到两人的影子,众人心急如焚,萧玄与惊鸿更是如热锅上的蚂蚁。突然,萧优痕不小心踩到了

什么,滑倒在地。萧玄扶起他,惊鸿的视线落在了萧优痕脚边的东西上。

那是一支做工精细的玉笛。

惊鸿拾起它,环顾房间四周,回想起当初自己跟着娘进入的房间,似乎就是这一间,那么暗门就一定在这个房间的哪

一个角落。

最终,惊鸿的视线落在了书架上。

玉笛掉落的位置正是在书架下方,这么说,钥匙孔就一定在书架中。

众人莫名地看着惊鸿将书架上的东西全部撤下,不说一句话。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最后一个瓷瓶的后面,惊鸿找到了钥匙孔。将手中的玉笛插入其中,因为心神不定,对准

了几次才完成。随即,书架自动移向一边,显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条深邃的地道,刺骨的寒气从里面散发出来。

这个书架后面,究竟隐藏了怎样的秘密?

向日拭目以待,跟着众人走了进去。

叶继非冷得瑟瑟发抖,突然身上一暖,抬头,看见了将外衣披在自己身上的扈獗。

扈獗离开叶继非,自己一个人向前走去。

叶继非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刚才他竟然在扈獗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温柔。抬眼望去,只见他站在一面冰墙前,身

体渐渐下滑,跪在了地上。随着扈獗身体的移开,叶继非对着出现在视线中的人,惊讶不已。

那是一个与萧优痕极为相似的女子,艳丽的服饰,姣好的容颜,被冰封在墙上,犹如画中仙子。

“钰儿,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

听着那哽咽的声音,叶继非知道,这个女子是萧玄与萧优痕的娘,也是眼前这个人的心爱之人。

为什么她会被冰封在这里?难道九年前的那场灭门是这个人干的吗?

“钰儿,都是我不好。要是我当初肯听你的解释,你就不用死了。都怪我这么多年放不下你,所以才会想要报复。我

是那么全身心地爱你,所以才没有办法原谅你的背叛。你知道吗?我看到我们的儿子了,他是那么的出色,这一切都

是你的功劳。我这个做爹的,还蒙在鼓里,差点就毁了他一生。我知道他不会认我,这是我应得的报应。还有那个萧

优痕,虽然他是萧楠的儿子,却是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看见他,我就想起我们以前在一起的那些快乐的日子。”

扈獗悲伤的背影,让叶继非相信,眼前的人是真心忏悔,心里有动容。

或许,他本可以平平淡淡地过一生,只是造化弄人,阴差阳错,让他走上了这么一条不归路。

身后传来脚步声,叶继非回头,看见了一脸焦急的萧玄,笑了笑。

萧玄走过去,见到眼前的人平安无事,放宽了心,随即看向那面冰墙,心里明白了一切。

“是他——”

看着冰墙后的尸体,萧优痕抱头失声尖叫,表情痛苦万分。

失去的记忆涌现在眼前,那晚的情景重现,烟雾中,火光掩映出一张清晰的脸。

“是他,是他杀了爹娘,是他!”

萧优痕跪倒地上,头痛欲裂。

萧玄走过去,扶住对方,安慰道,“一切都过去了,优痕,振作点!”

感受着熟悉的温柔,萧优痕的心情渐渐平静。

惊鸿瞥了眼一脸茫然的叶继非,径直走过他的面前,来到了扈獗的身边,凝视着冰墙后的人,恨恨地道,“当年,娘

就是因为看到了这个所以才死的吗?”

扈獗像是没有听见惊鸿说的话,许久才抬起头,看了眼身边的人,重又低下头。

“你娘是个好女人,即使她看了不该看的东西,我也没有想过要让她死。错就错在她不该偷走密室的钥匙,并将它封

在了晶石中。唯独这件事,不可原谅。因为她,我等到今天,才能又见到钰儿!”

“难道爱一个人也有错吗?在你将这个女人带回来的时候,你有考虑过娘的感受吗?她那么做,只不过是因为她深爱

着你。我娘是人,不是神,她忍受那么多年,只不过希望你可以将她放在心上,而你呢?这个贱人都已经死了那么多

年,你却还是对她念念不忘。我真是替娘后悔,为什么当初不索性把钥匙给毁了!”

啪——

一个巴掌打在惊鸿脸上,萧优痕一脸气愤地站在他面前。

“你凭什么骂我娘?”

惊鸿横眉冷眼。

“你……”

萧优痕气不过,再度抬起的手却被眼前的人一把抓住。

“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话?和自己的哥哥做出了那样的事,你还有脸提你娘?”

惊鸿不屑地冷哼了一声,重重甩掉了对方的手。

萧优痕咬着唇,怒视着眼前的人。

萧玄微微握紧了拳,避开了叶继非投来的质疑的眼神。

在场的人从那两人的表情,似乎都感觉到了什么。

“报应,这都是报应啊——”

扈獗仰天大笑,表情极度疯狂。

“走开!”

惊鸿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人。

萧优痕跌撞地退到一边,被叶继非扶住。两人互视了一眼,萧优痕道了声谢,愧疚地移开了视线,尴尬地站在旁边。

叶继非虽然在笑,心里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了。

看着冰封中的人,惊鸿拔出匕首,朝前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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