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各先生保卫战(出书版)+番外 BY 道格拉斯
  发于:2011年06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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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雅各,如果你觉得勉强的话,那么来我的包厢坐坐吧,这出戏很不错,我非常喜欢。」

道格拉斯先生留在了公爵的包厢里,很快幕布就拉开了,把观众们的视线都集中了过去。

「我真喜欢这出戏。」

公爵先生说,他注意到不远处康斯坦丝小姐十分尴尬地独自一人坐在包厢里时,他那骨子里流淌的骑士精神开始抬头

了。

「雅各,你不过去看看吗?这实在太失礼了。」

「决不。」

「好,我过去看看她吧,可怜的姑娘,一个人看这出戏是会加倍痛苦的。」

公爵起身了,于是偌大的贵宾包厢只剩下道格拉斯先生和法兰西斯科两个人。

这倒是个难得的好机会,道格拉斯先生想,他本来就打算在离开伦敦之前得找这个黑头发的年轻人单独谈一谈。

「您喜欢这出戏吗,道格拉斯先生?」注意到包厢里唯一的同伴视线并不逗留在舞台上,而是迳自点起了雪茄,法兰

西斯科问,「看您好像不太感兴趣的样子。」

「你是说《阴谋与爱情》吗?我感觉一般。」

「公爵先生非常喜欢。」

「得了吧,他哪出戏不喜欢?」

「噢,我觉得席勒写得很不错。」

法兰西斯科不再说话,而是扭过头全神贯注地看着舞台。

「法兰西斯科。」

但是,道格拉斯先生将雪茄取下来,打破了这沉默。

「我该叫你什么?法兰西斯科·蒙特拉德,是吗?等一下,我得想想这用意大利语要怎么说?」

黑头发的年轻人完全愣住了,他有些紧张,但是还是努力保持镇定。

「什么?您想说什么,道格拉斯先生?」

「得了吧,别装了。公爵现在不在这里。」

道格拉斯先生抬眸看出去,德沃特公爵正和那位考古学教授的女儿待在一起。

「我不明白您是什么意思,道格拉斯先生。」

「噢,这太简单了。你说你是学法律的,可是却对十五年前就废除的英国谷物法案一无所知,但是对孟德尔松的钢琴

曲却反应极快,一个学音乐的,但我猜应该不是学钢琴的,你左手小指的力量还差一点,手指上茧的位置也不像,你

是拉小提琴的吧,瞧你那下颌和肩膀!啧啧,我眼前这是一个在那不勒斯学音乐的男孩,说话还带有一点意大利人的

弹舌音。他的肤色很白,不像是意大利人,他也许是从波兰过去的,他说他有继父,我想这应该是真的,我甚至怀疑

阿尔卡内是他以前的姓,因为你用阿尔卡内叫他,他反应很敏捷。」

「……」法兰西斯科盯着对方看,没说话。

「好吧,别这样看着我,你的眼睛太漂亮了。你是不是想问我怎么知道那不勒斯?你帮德沃特公爵写信封时,有两次

你都落款成那不勒斯,恐怕是你以前写信封写习惯了。不过你没有拼完就发现这个错误并且及时地划掉了,你真不是

个合格的秘书,我想。另外,你房间里的行李都贴着那不勒斯的标签,别告诉我那只是个装饰。想想看,我还想说什

么,刚才说到哪了。一个那不勒斯学音乐的男孩,他出身一定很富有,因为他实在很会花钱,他不仅是乱花钱,而是

很会花钱。他是个游手好闲喜欢玩乐的年轻人,我甚至有理由怀疑他沉迷于赌博。好吧,都说了不要那样看着我,是

那不勒斯吗?或者是一座教会办的音乐学校?看看他饭前祈祷的样子!法兰西斯科,你要是在德沃特庄园注意一下,

就会看到公爵先生、小爱德华勋爵还有我,餐前习惯是一模一样的,因为我们三个都是在同一所学校训练出来的。不

过我真为你可惜,一个那不勒斯的男孩,竟然能这么镇定地吃得下英国的食物,噢,你不觉得难吃吗?我见过从那边

来的人都无一例外憎恨英国的天气和英国菜!」

「好吧,我承认,都被您给说中了,那您还想说什么呢,道格拉斯先生?我第一次发觉您的话可真多!」

「是的,我还有点想说的。」道格拉斯先生突然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法兰西斯科企图想挣扎,但是没有用,对方很

有劲儿,「别白费心思,年轻人,我业余练拳击的。公爵先生总说我弹钢琴时像要把琴键砸碎一样。」

道格拉斯先生将对方的袖口挽起来,露出一段手腕,洁白的皮肤上有一片丑陋的伤痕。

「可你手腕上这不是受虐待的痕迹,这是洗肤水留下的痕迹。现在的年轻人先要在自己的皮肤上刺上一大堆乱七八糟

的花纹图案,然后某一天早上醒来心血来潮又要将它们统统去掉。但这东西不好用,它极其腐蚀皮肤,你一定是自己

买来胡乱弄的,都没有经过稀释,结果把皮肤给烫伤了。啧啧,可惜这么好的肤质,你真应该找个外科医生来,或者

下次你来找我。」

「但是你一定受过虐待。」道格拉斯先生把对方的袖口往上褪一点,「这可是明显的藤鞭的痕迹,而且是旧伤。另外

,伦敦环院九号里是不打胳膊的,他们只对你翘起的臀部感兴趣,对不对?」

「这点与您无关,道格拉斯先生!」法兰西斯科愤怒地将手收回去,放下了袖口,「随便您怎么想。」

「是吗?噢,不,猜测是不好的习惯,上帝教导我们不要胡乱猜忌。这里有一封电报,今天早上到的,我发电报去问

我在那不勒斯的同僚,我有朋友在那边传道授业顺便享受那里的阳光海水。我问他们是否有一位在那里的教会音乐学

校练习小提琴、母亲改过嫁家境良好的年轻人,并且最近不见了?他们给我返回的电报和我的猜测是一致的,并且告

诉了我你的真实名字。况且,你这么漂亮,极漂亮和极丑陋的好处就是总会给人留下更多的印象。你以为我留在伦敦

在做什么吗?我一直在等这封电报。」

「您说的没错,道格拉斯先生。」黑头发的年轻人轻蔑地笑了一会儿,「那又怎么样呢?」

「我只是很好奇,年轻人,你缺钱吗?欠了很多债?甚至是那万恶的高利贷?要从那不勒斯跑来伦敦环院九号那种地

方躲吗?如果是赌博的话,我得跟你说,那是世界上头一等害人的恶习,你真应该跟公爵先生聊聊这个,让他好好教

育教育你,他年轻时受够教育了。」

「这与你无关,道格拉斯先生。」

「但这与德沃特公爵先生有关。」

「至于公爵先生,他对我很好,我很喜欢。」

「你喜欢他的钱。」

「得了吧,比他更有钱的这世界上也有很多,但是公爵先生人又温柔、又风趣,我喜欢他,而且,他也很喜欢我。」

「噢,那我可得告诉你,公爵先生喜欢过的人比塞纳河里游着的鳟鱼还要多哩!」

法兰西斯科眨了眨眼睛,突然问:「那么您是哪一条,道格拉斯先生?」

但是道格拉斯先生不为所动:「我?很遗憾地告诉你,我一直在岸上待着。」

「哼,您不过是害怕跳下河去而已。」

「我不想自杀,要自杀的话我宁可就近去跳泰晤士河。」

「哼!」法兰西斯科傲慢地抬起尖尖的下巴,「道格拉斯先生,我一直觉得您没勇气又在嫉妒我。」

「至少我自己挣钱自己花。」

「难道公爵就从来没有为您买过什么吗,道格拉斯先生,这真可悲。」

「那我得跟你说,更可悲的是,我以前任凭他花光了我的血汗钱,连我自己想想都觉得可悲到了极点哩!」

「哼!」法兰西斯科低下眸子,长长的睫毛在眼底留下一圈阴影,「我继父他以前侵犯我。」

「噢,这世界真可怕,你真可怜。」

「但是公爵先生对我很好。」

「得了吧,在要跟你上床这点,两者之间没什么本质区别。」

「我相信他。」

「在你之前,至少有五个年轻人这么对我说过了。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噢,不,公爵从不会抛弃他的情人的,

他只会爱上一个又爱上另一个,接着你的心就碎了。」

「您难道不相信爱情吗,道格拉斯先生?」

「在爱情、民主和科学这三个同样恶劣又愚昧的词之间,我宁愿挑选科学。」

「但我相信。」

「等你到我这个年纪就不会相信了,可悲的是,似乎我们可爱的公爵至今也非常相信。」

「嗯。」法兰西斯科抬起眸子,微笑了起来,「那您对公爵先生而言是什么?您待在他身边很多年,他拿您当什么呢

?朋友、律师、秘书、管家?教导小勋爵的老师?好吧,我知道你们也上床,不是吗?那公爵先生是真心实意高高兴

兴地跟您上床,还是只不过出于对您的所作所为的一点感激呢?」

「……」道格拉斯先生盯着对方那双黑眼睛看,他发觉自己一下子答不上话来,只能攥紧自己那根镀银的黑色手杖。

这个孩子呈现出来道格拉斯先生最讨厌的特质,年轻、漂亮、傲慢、任性、自以为是、为所欲为、挥霍青春,从某种

程度上来说,他跟年轻时的德沃特公爵很相似,难怪公爵那么沉迷于他,这真是个道德败坏的时代!

「我可和您不一样,我宁可喝鲜血一口,也不愿意吃腐尸千年,那么请您告诉我,道格拉斯先生,这是哪一首诗里面

的?」黑头发的年轻人抬起尖下巴,像是在挑战。

道格拉斯先生竭力要在这个年轻人面前保持自己的理智,他觉得他快被这个年轻人傲慢无礼的举动给激怒了——噢,

不,他在心底告诫自己,这样往往是有害的,它戕害理性,会让人丢失宝贵的判断力。

但是他觉得他快管不住他自己了,他的声音从喉咙管里发出来,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我告诉你,法兰西斯科,你过去那一套在这里是行不通的。」道格拉斯先生望向对方,手杖重重地在地板上磕了一

下,「你真该得到点教训!」

「哼,您要能赢早赢了。」

「法兰西斯科!」

「您叫我也没有用,公爵先生或许有点怕您,我可不怕!」

舞台上还在上演着《阴谋与爱情》,男主角斐迪南将掺了毒药的柠檬水递给了女主角路易丝。另一边包厢里,康斯坦

丝正为女主角路易丝的悲惨命运而伤心落泪,一旁的公爵体贴地将自己的手绢递了过去。

「噢,可恨的斐迪南,他为什么不听她解释呢?」

「他也许是太爱她了,您知道,爱会让人盲目和冲动。」

「太可怕了,他父亲真可怕,竟然逼他的儿子去娶国王的情妇,上帝,多么可怕呀!公爵先生,您会甘心受这种胁迫

吗?」

「不,决不,如果让我跟我不爱的人在一块,我宁可去死。」

「瞧,您也是一位高贵的公爵先生,您会屈尊去娶一位身分地位不够高贵的女孩吗?」

「如果我爱她,小姐,我可不怕这个。」这位公爵柔声说。

舞台上的布幕徐徐放下,相爱的男女相拥着死去,爱情总是抵不过阴谋的,不是吗?

道格拉斯先生霍地站起身,他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但即使是这样,他也不得不跟法兰西斯科同坐一辆马车回去,因为

那位富有骑士精神和绅士风度的公爵先生要亲自送康斯坦丝小姐回家。

但是第二天早饭的时候,公爵先生却突然发问:「你认为康斯坦丝小姐怎么样?」

坐在他对面的道格拉斯先生简单地回答了一句:「您是在问我的意见吗?……一般,我想。」

「我觉得她真漂亮,校长先生。」

「漂亮?您觉得她漂亮?上帝!我得说,当她拿着扇子遮住半边脸时,我觉得她简直是国色天香!她那头带卷的金发

是多么耀眼,她那双褐色的大眼睛让人想起流淌的幼发拉底河!可是当她把扇子拿下来并且张着嘴笑时,我就只能注

意到她左数第四颗牙上的牙洞了。她的嘴、她的牙可真要命地难看!上帝在造她时,一定是中途发现材料不够,就回

去取材料了,然后她就被粗心的天使给丢了下来了。」

这番尖刻的形容让公爵先生感到不快:「噢,校长先生,你能不能不要老盯着别人的缺点看,更何况还是这么一位可

爱的小姐。」

「那您也不能只盯着别人优点看。」

「我觉得她真迷人,事实上昨晚我试着向她求婚了。」公爵先生笑了一下,说。

这时只听餐厅里响了匡当几声,小爱德华手上端着的盘子啪地一声落下去,道格拉斯先生握着的叉子滑落了,而正在

为公爵先生端茶的法兰西斯科失手打翻了调味盘,他抬起眸子和道格拉斯先生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同时都在心底喊

了一声,「上帝,这太可怕了。」

「怎么了?昨天晚上她一直在跟我讲古希腊文化,多么迷人!」

「她的伯父就是牛津大学教希腊文化的普茨里特教授,可惜我记得您那时凡此课必逃,还对我说,世界上最可怕的东

西有两样,一个是希腊文化,另一个是教希腊文化的教授。」

道格拉斯先生弯腰捡起餐具,冷冷地说。

「可是那些话从一位可爱小姐口里讲出来是多么美妙啊。」

「如果您愿意听的话,我不介意花点时间为您上一堂希腊文化课。不过,这姑娘谈吐不坏,很有学识,她的父亲是一

位著名的考古学教授。」

「等一下!道格拉斯先生,您刚才说她就是普茨里特教授的侄女?噢,他怎么会有这么娇美的侄女,我真不敢相信!

我觉得他简直就像是一只老顽固!以前我重修了三年他的课他都不肯给我及格!」

「上帝!我亲爱的公爵先生,难道您连她是哪一家的小姐都没弄清楚,就打算求婚吗?」

「我只是这样说嘛,她很紧张,说要跟家里的大人商量一下,难道她要商量的人就是那个脾气执拗古怪的老顽固普茨

里特教授吗?」

公爵先生此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喧哗。男佣人没经通告就急冲冲地跑进来,喘着气说「公爵先生……

」,不过其实他也不必说了。因为来宾——或者称之为不速之客,同时也正是公爵先生嘴里的那位「脾气执拗古怪的

老顽固」普茨里特教授——正快速移动着他那庞大的身躯冲进客厅来,而不断挥舞着的手杖正为他开路护航。

「公爵先生!」

这句话震得墙壁上的画像都开始纷纷颤动。

「真不幸我以前教过您三年!否则我还可以体面地回绝您一声,能得到您的垂青,我的小侄女儿是多么地荣幸!可惜

我现在只想告诉您,您最好给我听好了。我就算把我侄女关进修道院,也不会让她跟你这个浪荡公子多待一刻!」

话音未落,他手上的手杖就朝着公爵先生的方向飞出去了。当然,这并不是因为这位绅士在犯下私闯民宅的罪名后还

要加上故意伤人,而是因为老先生说完这几句话后,就两眼一闭,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一声不响。

公爵先生不愧是传说中的运动好手,在屋子里的其它人等还处在震惊之中时,他没有一丝迟疑,啪地一下从座位上跳

开了,手杖砸到他身后的墙壁上,就陪同着一幅十六世纪文艺复兴时期的画作一块坠落了。

第六章 波兰闪电战

这场突如其来的事故让公爵先生受到了很大的打击,虽然随后匆匆赶来的那位普茨里特夫人将教授接了回去,并十分

诚恳地向公爵先生致以歉意,同时婉转地拒绝了公爵先生之前的提议,但是公爵先生的心情还是十分之沮丧,以至于

一整天他都把自己关在私人书房里,埋头处理手头的工作事务。

直到晚饭后,公爵先生才端着红酒出现在道格拉斯先生的书房里。

「噢,雅各,我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夫人说教授自从去年从牛津大学副校长的位置上被挤下后就患上了间歇性的歇斯底里症,您体谅一下生病的老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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