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是你自己不吃的。我又没不给你吃。要不我分只鸡腿给你?
不要。
哎呀,鸡腿有什么好吃的啊?一个人忽然靠过来,一个长着络儿胡,穿得很好看长得很难看的男人。
你是谁呀?袁小蝶看着他。
我是谁有什么关系,反正我又不是坏人。有着络儿胡的男人笑嘻嘻地盯着袁小蝶的脸看,眼睛里带着种奇怪的表情。
这种表情让袁小蝶浑身不舒服,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
我不认识你。袁小蝶冷冷地。
不认识现在就可以认识嘛。本大爷别的东西没有,就是有钱。
从他一来,袁小蝶和闻飘雨两个人都不自在了,两个人都不想看见他。
跟我交朋友好啊,你以后就不用到这种破烂地方来吃鸡腿了。
这下,连小二和胖厨师也看他不舒服了。
我跟你这位朋友可不一样。他舍不得请你吃鸡腿,我舍得。我可以请你吃鲍鱼虾。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就忽然觉得有点冷。
闻飘雨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只看了一眼。
咦?今天的天气还真奇怪啊,怎么又冷又热的?哎,我刚才说到哪了?
你说要请我吃鲍鱼虾。袁小蝶对他笑了笑,笑得很好看。
络儿胡看得两只眼发出了光,马上说:你只要跟我交上朋友,我以后每天请你吃一顿鲍龙虾,吃得你嘴巴一歪一歪的
。
你自己去歪吧!袁小蝶手一挥,手上的鸡腿就正好到了这个人的嘴里。
袁小蝶已经站起来,老板,结帐。
来了。
哎!闻飘雨正想走出去,衣服又被袁小蝶拉住了。
干什么?
你付钱。袁小蝶说。
你不是说你请客吗?闻飘雨看着他。
是我请客,但是是你付钱啊。袁小蝶对他笑了笑,我哪儿有钱啊?
等袁小蝶走出川菜馆的时候,手上还提着一个大袋子。
你干嘛叫这么多?吃不完还打包?闻飘雨沉着脸。
反正钱都花了,吃不了丢掉多可惜啊。不如打包带回去给老爷子吃。
老爷子?
啊。袁小蝶点点头,老爷子就是我爹嘛。
你为什么叫他老爷子?闻飘雨看着他。
我高兴,你要管呀?袁小蝶笑道。
闻飘雨才不想管他这些事呢。你还真是,吃一桌,还要提一包。
这有什么关系?我自己花钱,自个提包,谁还笑我不成了?袁小蝶翻了翻眼睛。
你花钱了吗?闻飘雨看着他。
啊,这个嘛....袁小蝶甩了甩手上的包,笑着说就当是我借你的好了,等我有了钱就还你啊。
这句话你都说过很多次了。闻飘雨不理他,径直往前面走。
这次是说真的。袁小蝶跟在他后面追。
你哪次是说假的?闻飘雨冷冷地,走得更快了。
你别走这么快好不好,我追不上。袁小蝶也快步走,可是还是追不上。
他只好用跑的。可是还没跑几步,就突然觉得头晕,眼皮一下子也变得沉重了。
他贫血。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自从这次受伤,失血过多,一下子又贫血了。
反正他自从一半功力被闻飘雨抢去了之后,就一直没交过好运。最近一段时间更是倒霉,什么霉都倒全了。现在连身
体也不好了。
我怎么这么惨?袁小蝶停下来,苦着脸,直喘气。
再往前面看,闻飘雨已经走得连影子都没有了。
这个死人!好呀,你走好了。走了就不要回来找我!袁小蝶嘴里嘀嘀咕咕地骂人,连眼睛都红了。
明知道我追不上还走这么快!走吧走吧。反正你明天都要走了。袁小蝶越想越生气,脸都气红了。也不想想我变得这
么惨是谁害的?死木头,你去死好了。
你在叫谁去死呀?闻飘雨忽然站在袁小蝶的身后说话。
哇!你...你这个人怎么......袁小蝶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他,本来是很高兴,很想笑的,但是偏要作出一副冷冰
冰的样子。
当然是叫你去死呀。你不是走了吗?回来干什么?
我要是真走了,就不会回来了。闻飘雨看着他,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袁小蝶的脸忽然就变得有点红。他马上把身转过去,怕被闻飘雨看见。
咦?他一转过身,就正好看见一家赌场的招牌。
来财赌坊。
赌坊当然是来财的地方。只不过是赌场来财,赌徒只有输财的分。
你不输,赌坊从哪里来财啊?
这个世上几乎到处都有赌坊,那是因为几乎到处都有赌徒。每个人都多多少少有点赌性的。也幸好世上大多数的人都
有赌性,所以很多赌坊才没有关门,赌坊里的很多人才可以生活得很好。
袁小蝶有时候也要赌的。
这个有时候往往就是他没钱的时候。任何人要想一下子就弄到手一笔不算少的银子,最好的地方就是赌场。
当然,你要是衣服裤子全输光,连老婆都输出去,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袁小蝶已经有很久没有赌过钱了。
他这会也没有钱。
所以他现在要是不进赌场,他就不是袁小蝶了。
我在外面等你。闻飘雨是从来不进赌场的。
他觉得里面的人太多,太杂,不干净,而且太吵。他不喜欢太吵的地方。
你想站在外面跟门神一样,好看啊?袁小蝶拉着他,进来。我教你赌钱,这方面我可是高手。
虽然闻飘雨还是觉得不大愿意,不过想想,站在外面好像也怪怪的。
里面的人比平时还要多,叽叽喳喳,闹哄哄的一片,连说话都听不请楚。
袁小蝶挤进赌色子的桌上。他最擅长的赌就是色子。
刚挤进去,就听见一个戴歪帽子的老兄在大哭大叫:我又要裸奔啦!
好惨。又来一个连衣服都输光的人。袁小蝶直摇头。
我不活啦!没有衣服我去死好了。那位老兄跳起来,一副好像要撞墙的样子。
只不过他没有去撞墙,而是一头撞进了袁小蝶的怀里。
不要拉着我,让我死了算啦!你干嘛拉着我?这个人哭得捶胸顿足,手却紧紧地抓着袁小蝶的衣服不放。
......朋友,你能不能先放开我再说?袁小蝶两只手都举起来了,我没有拉你啊。
这个人白了他一眼:你挡着我撞墙了。然后马上又作出一副哭桑脸:你干嘛阻止我啊?还是让我死了算了。
好好的,你干嘛要死啊?袁小蝶对他微笑道:不就是衣服吗?没了再买一件就是了。不过话说回来,你身上不是还穿
着衣服的吗?
这个人又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你又帮不了我。别浪废我的时间啦,还是让我死了吧。
你不说出来,怎么知道我帮不了你?
你能帮得了我?这个人看着他。
你先说出来听听。
....那好吧。是这样的。有句话不是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吗?我都裸奔二十年了。
......袁小蝶。
这个人盯着他的脸看了看,忽然换了一种表情,一种很奇怪的表情,说:我看你长得嘛,嗯,还算勉勉强强啦。如果
你要帮我的话,我倒可以勉强接受咦?人呢?
他的话还没说完,袁小蝶已经跑得不见人影了。
色子是玩不成了。不过袁小蝶还是玩了两盘别的,赢了几百两银子。
他想教闻飘雨,可是闻飘雨不想学这些旁门左道。
等到他们走出赌坊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回去已经来不及了,而且你明天一早就要走,我们去住客栈吧。袁小蝶摇了摇手上的钱袋,笑道:这回是我请客,不
是假的了。
你不回去把打包的东西给老爷子吃了?闻飘雨看着他手上那包吃的东西。
我就算想回去,现在也太迟了。东西明天可以再买嘛。
客栈是城里最好,最贵,也是最干净的一家。平安客栈。
一路平安,平平安安。袁小蝶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就住进来了。
夜色降临的比想象中更快。最后一缕落日的光辉一落下,黑色很快就从东面吞没了整个天空。
袁小蝶轻轻点亮了一盏铜油灯。
灯火并不明亮,房间中映出一大片的灰暗的阴影。灯芯一跳一跳地闪动,光与阴也晃动着,就像被惊动的水波。
窗子是开着的,窗外一片黑暗。夜色如水。
微风吹进房间,床上薄纱一样的纹帐轻轻飘动,透出床上黄灿灿颜色的被子和毯子。
闻飘雨静静地坐在床上,看着袁小蝶,也不说话。
袁小蝶搬了张椅子过来,搭在他面前。这么早,还睡不着,我们聊聊天吧。
闻飘雨点点头。想说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袁小蝶想了想,也没想出什么能说的话。半天才说了一句:你肚子饿不饿?
不饿。闻飘雨淡淡地。
袁小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瞪了也是个白眼,干坐在那儿发呆。
哎,我说你,老是我一个人想,你也想想有什么好说的话嘛。袁小蝶瞪着他。
我想不出来。闻飘雨还是淡淡地,脸上没有表情。
我也想不出来,那还怎么聊啊?袁小蝶苦着脸。
其实我们什么也不用聊。
哦?
只要跟你在一起,就是不说一句话,我也不会寂寞。
袁小蝶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他正要低下头,就看见闻飘雨伸出一只手来摸他的脸。
哇!你想干什么?袁小蝶一下子从椅子跳起来,瞪着他。
闻飘雨没有回答。
他只是看着袁小蝶,眼中带着种很奇怪,又不奇怪的热度。人也站了起来,慢慢向他走近。
袁小蝶想往后退,但是两边肩膀忽然都被他握住了。闻飘雨的脸已经离他的脸很近了。
喂喂,你...你想做什么?袁小蝶的心跳得快起来,快得好像气都要喘不过来。
我想吻你。闻飘雨只说了这四个字,就向他的嘴唇吻下来。
但是袁小蝶忽然伸出一只手,挡在嘴的前面。闻飘雨就吻到他的手上了。
你干什么?闻飘雨脸一沉。
今晚上....今晚算了好不好?袁小蝶一副很可怜的样子,下次...下次再吻行不行啊?
为什么要等下次?
呃...反正就是下次好了。我今晚没有准备。再说了,又不喜欢接吻。袁小蝶的脸红红的。
那你喜欢......后面几个字,闻飘雨也不好意思说出来。
你想得美啊!我才不喜欢......后面几个字袁小蝶也没有说出来。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闻飘雨忽然问。
你又来了。我只是不喜欢...咳咳,袁小蝶干咳了两声,又没说不喜欢你。你不要乱猜好不好?
你从来都没有说过你喜欢我。闻飘雨冷冷道。
袁小蝶不说话了。
其实他并不是不想说,也不是不喜欢闻飘雨,只不过这样的话,你就是给他戴个最难看的鬼面具,他也是不好意思说
出口的。
你干嘛一定要我说呀?你应该知道的。
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闻飘雨皱眉。
我以为你应该知道的。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现在跟我说清楚?
呃...其实我......袁小蝶一副好像要说的样子,但是马上又转了话:还是下次再说吧。
又是下次?
啊。对。下次。袁小蝶一转身,往门口走了,我要去睡觉了。先说好,你可不准三更半夜偷偷跑过来啊。
袁小蝶的房间就在闻飘雨的隔壁。
闻飘雨当然是不会三更半夜偷偷地跑进人家的房里的。会做这种事的人是袁小蝶。
半夜时分,万赖俱静。
闻飘雨已经睡着了,睡得很安静。
一只手忽然撩开了他床上的薄丝纹帐,动作极轻极柔。
一个只看得见两颗眼珠还在眨,不看都知道是偷偷摸摸的人,轻轻地靠近他。
闻飘雨没有反应,好像睡得很沉。
这个人在黑暗一片的屋子里,悄悄地伸出一只手,极轻微地摸在闻飘雨的脸上。
闻飘雨还是没有反应。
袁小蝶的脸上出现很温柔的笑容,忽然俯下身,像做贼一样轻轻在他的嘴唇上亲了一下。亲完就跑。
但是他刚站起来,就突然有只手拉住了他的手,拉得很用力。他一下就被拉了下去,拉进床上。
哇!原来你是装睡的。袁小蝶大叫起来。
我就是真的睡着了,你亲我,我也会醒的。闻飘雨的声音中带着笑。
谁亲你了?别胡说八道啊。
你是不是喜欢说反话?比如,你说的喜欢就是不喜欢,不喜欢就是喜欢?
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有话明天再说,你先放开我。袁小蝶动手推他。
我要是不放呢?
喂喂!你干什么?不行,今晚不行......
就算他说不行,到了这个时候,闻飘雨也不一定听他的。
你别开玩笑了好不好?你再不放我可要生气了?我说真的。袁小蝶的声音认真起来。
是你自己要三更半夜跑过来的?难道不是你故意想戏弄我?既然你可以戏弄我,我当然也可以戏弄你。
你啊!袁小蝶突然惨叫了一声。
你怎么了?闻飘雨听出不对劲,立刻放开了他,是不是碰到你的伤口了?
你知道就好了!袁小蝶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一只手摸在腰上。
对不起。
算啦,算啦。袁小蝶摆摆手,现在又不疼了。不过你再来的话,肯定马上又疼了。
你回去睡吧。闻飘雨叹了口气,轻声道。
那我回去了。袁小蝶从床上坐起来。
走吧。。
我可真的回去了?真的走了?袁小蝶看着他。
闻飘雨不理他了。
袁小蝶偷偷笑了笑,忽然又往床上一倒。我不回去了,我今晚要睡在这里。
睡在这里?
对,没错。我睡里面,你睡外面。不过先说好,你可不准滚到里面来哦。
......
这次袁小蝶倒是真的睡着了。他闹了大半夜,这会儿也困了。
闻飘雨给他吵醒,现在就睡不着了。
他静静地坐在床上,伸出手轻轻抚摸在袁小蝶的脸上,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如果你听得见,我现在一定会对你三个字。
这三个字他并没有说出来,因为他忽然听见了窗子外面传来了拂晓的第一声鸡啼。
天就要亮了。
天亮时,将离别。他的心里忽然生出一股很深很重的离愁和寂寞。
他还是舍不得袁小蝶。
可是袁小蝶这会儿正睡得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第十二章。朋友的喜事。
袁小蝶回到小木屋的时候,还提着满满两袋子的东西,全都是些平时用得上的小玩艺。杯子,碗,竟然还有锅。
看来他是真的打算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你出去一次,带这么多东西回来?羽长青瞪着眼睛看着他。
袁小蝶点点头:把手上的钱都花光了好。反正这些东西都用得着。
既然要在这里长住,当然就要有必要的准备。
你本来并不是要住在这里的。你本来是想去哪?
没有。住在这儿不错,有山有水,哈哈。袁小蝶在笑,但是笑得并不好看。
你本来是不是想跟闻飘雨一起走的?他们两个的事情,羽长青知道的并不少。幸好袁小蝶不知道他老爹已经知道了,
不然他一定会很不好意思。
还走什么呀?至少这儿是我的家。袁小蝶愁眉苦脸的样子。
他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七少爷就已经走了。只在桌子上给他留了张纸条。
你慢慢睡,我走了。今日离别,重逢不远。闻飘雨。
说走就走。迟点走又不会走不了。袁小蝶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虽然他早就想到七少爷走了,他一定会多少感觉得不高兴,感觉到有点寂寞,说不定还会想他。其实他现在就已经有
这种感觉了。
他早就有心里准备了。可是真到了这时候,他还是觉得心里很不好受。
离别总是会让人觉得不开心,让人的心里充满了惆怅,说都说不出来的惆怅。
羽长青倒是很高兴七少爷走了。
他一向不喜欢陌生人。袁小蝶虽然也是刚认识的,但是父子关系已经算得上不错了。袁小蝶当然不能算是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