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为什么,那个灰衣人对他那般的恭敬呢?
那人灰衣人一看就知道不简单,武艺高强,眼神犀利,带着一股威严和危险,定不是一般人,这样强的人,居然会对
那齐公子那般的恭顺,比一般家仆更谦卑几分,那么这位齐公子,又是什么样的人呢……
盗受二十一 “听说”皇上出巡(下)
阳关县一直都是如此,清平中不失热闹,平淡中但见繁华,不得不说,这里是个让人觉得生活舒适的地方。然而此刻
,戚小久就在这个繁华热闹,又不失活泼的优雅小镇上,不紧不慢地跟着前面的两个人。突然他停住脚步,轻轻的点
头:原来他们住在这里啊,不错嘛——那位齐公子和灰衣人的身影,此刻正朝着前面一个人家的大门走过去,那种丝
毫不迟疑的速度和方向,让戚小久明白,他们的目的地,就是这里。微抬了头,眯着眼睛往前看,只见挺高挺宽的转
墙,大门做的极为低调,和围墙齐高,却极是小巧,大约只容一辆马车经过,门,门柱及围墙均漆了红色,两扇门中
间偏高的地方分别安有两个兽首,衔着两个漆金的环,墙内不知道种了什么不知道的花,有几条藤蔓带着嫩黄的花,
爬出墙头,迎着风,微微颤动着。与其说这是个富家子弟的大宅,不如说是个极其精巧的别院。
那几束黄花实是好看,奈何太阳很大,戚小久用手放在额前遮了阳光,细细看去。这一看不要紧,戚小久的眼睛瞬间
瞪大,瞳孔收缩,不对,这两个人,定不是凡人!墙头到隐约可见的屋角,似乎被极细的丝线拉着,丝线非常细,若
不是抬头时刚好有阳光射在上面,他定不会发现,惊讶之余,眼角余光亦扫到二人刚刚走到门边,里面便有人拉了门
,虽看得并不真切,但戚小久确定,他看到了至少十几人,着灰色衣服,腰间挂着漆金的牌子,动作举止气韵皆不似
常人,如若他没看错,在门关上的一瞬间,那些人正在朝那位齐公子下跪!且不说这围墙之上的常人不太能发现的丝
线到底是怎样的机关,又有何用意,就单说这位齐公子,他到底身份尊贵到什么程度,要这样一群看起来这般强势的
人如此恭敬,齐齐下跪?戚小久瞪大了眼睛,半天回不过神,直觉告诉他,他惹上了不该惹的人!小心的拍了拍胸脯
,戚小久深呼吸,暗自庆幸,还好,没有交往太深,也还好,他没继续往前走……回头再看一眼,那墙头上的东西是
用来什么的,这齐公子是什么人,他们来这阳关县又是为了什么,他都不需要知道,他只要记得,以后千万不要来招
惹他就对了……戚小久心情转好,翩然离去。
他却不知道,那扇门关上的瞬间,一起走进去的两人,一起回头看了下,双双点头之后对视轻笑。“主子,他……”
锦衣男子眼角轻挑,似笑非笑,“不可说。”之后转身,往正厅走去。
而戚小久,也就是在这天的晚上,听到了一个消息。
“什么?你说……皇上?皇上来了阳关县?”戚小久忽得站起,大大的眸子直直盯着面前那个白衣胜雪,有着浓厚的
书生气质,永远不会有别的表情的脸,“六儿,你说的可是真的?皇上,来了阳关这个小县?”白衣人冷冷清清的看
了他一眼,似是习惯了他的大惊小怪,之后淡淡地说,“不只是皇上,北夷使者团这两日就要从阳关过,因长时间赶
路,旅途疲惫,他们将在阳关休整几日再进京,而他们这次的贡品中——”白衣人又转头看了戚小久一眼,然后视线
投往窗外很远,半晌,才说,“有师叔治伤需要的雪莲。”戚小久眼睛瞪得大大的,双拳紧紧握着,良久,才深呼吸
一口,缓缓坐下。如果皇上到了阳关,那么今日下午得见的,有可能就是他了,不然怎么解释那人不经意间流露出的
王者之气,尊贵无双?那个人,虽脸上笑意淡然,却让人感觉不敢仰视,竟有一种想屈膝的冲动,还有跟在他身边的
人,他住的院落,院落上的丝线……一个小小的阳光县,居然能让皇上下驾,定是有原因,莫非就是为了北夷使团?
可是……“或许他为的,就是北夷使团。”白衣人有些飘缈的声音传到戚小久的耳朵,语气中有几分肯定。细细的眉
梢轻挑,猫儿眼微眯,双拳紧握,戚小久似是正下着什么决定。似是看穿了他的想法,白衣人又轻轻说了一句,“我
不希望你去。”
“哦?”戚小久左眉微挑,“为何?”
白衣男子伸手拍了拍袖上的灰尘,微皱了眉,似是不满意衣上沾了尘,之后,才说,“皇上到阳关县,偏在这个时候
,定是和北夷使团有关,这里面什么原由我们不清楚,但个中之事,的确不便参与,我们本就不比普通人,自然是离
得越远越好。”眼角扫到戚小久紧握的双拳没有松开的迹象,白衣人微叹了口气,“两年,只要两年,我们定能够买
到那雪莲。”这般箸定的话语,由白衣人说出,竟也是那般的平淡,“我不希望你有麻烦。”他转头,定定地看着戚
小久,“我们能平安至此,并不容易,如若你有万一……如若你有万一……”“你们便断了此地的所有联系,另寻安
全之处!”不等白衣人下面的话说出,戚小久有些坚决的起身,“这雪莲,我定要将它拿到手!”戚小走到白衣人面
前,“六儿,我知道你担心我,你虽然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死样子,但我知道你心里一直牵挂着我,牵挂着玉儿,但是
,”他定定地看着白衣人静如深潭的眸子,“师父他,不知道等不等得了两年……”“两年呵……”
二人对视良久,他们看得懂对方眼中的所有东西,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担心什么,但所有的思绪,到最后,终是
化做这样一声叹息。“我会小心。”戚小久此刻的脸,是从来没有的坚定,自信,他的眼睛,闪着比夜晚星子还亮的
光华。“我会帮你。”白衣人终是笑了,浅浅淡淡的,却如拂面的春风,化了一身的冰冷,一身的书生气,竟也泛着
几许的风流雅韵。“你该常笑笑的。”戚小久眨了眨眼,又恢复往日的无赖痞子样,小小勾了下白衣人的下巴“小爷
我就喜欢这样的,下回来了给小爷多笑几个,今儿个就不奉陪了!”说完便像偷了腥的猫般跳开,大笑着离开。白衣
人看着身影消失的方向良久,久久不语,终是轻轻一笑,化了一室地寂寥。
盗受二十二 北夷使团之雪莲篇(上)
这一日,春光明媚,春风送暖,就连那游人脸上,都泛着春日特有的温暖味道。阳关县这个地方稍嫌偏僻的小镇,自
是和往日一般的平静,祥和,甚至,比往日更清闲几分。谁也不知道,这般平和,美丽的小镇背后,有着怎样的风起
云涌。
清晨。
雷风行自府衙处得到消息,北夷使团午时左右会抵达阳关,并在阳关休息四日,之后进京。北夷使团此行较为低调,
不张扬,一路行来并不想很多人知道,因此,派来的人前来传话,希望府衙方面配合。阳关县令接到上面的指令:北
夷此次意虽为示好,但谁也不知他们目的何在,既然他们想低调,就让他们低调好了,于我们亦刚好。我们只需暗中
注意他们的动向,其它的事情,任他们去罢。看到府台信中这么说时,阳关县令心里也有了底,但阳关小县,能人实
是不多,就跟雷风行说了这事,希望他来帮忙,想来雷风行乃御赐的金牌神捕,这种事告诉他,自然不会有事。雷风
行自是欣然答应。
尤其听说使团带来的贡品都非凡品时,心头更是一紧,那“飞狐”如果得知了这处消息,会不会来呢?答案是:一定
会!
雷风行一直想抓住他,前些日子查出了些线索,却还是未能找到其人,想来还需要一定的时间顺藤摸瓜才能找到,不
想上天竟给他这样一个机会!雷风行微眯了眼,握紧了腰间的长鞭,这次,一定不会让那人再逃!
午时刚过。
红色院墙内,长长青藤环绕的精巧亭子中,锦衣男子正倚了软榻,手中执了书卷在看,即便是这般随意慵懒的姿势,
即便是这样静静看一卷书的认真,那种雍容高贵,优雅华韵,还是不能减一丝一毫,竟让人更加的不敢正视!侍立他
身侧的灰影,静静站着,无声无息,似一尊泥塑,像是不敢惊了身旁的人,所以只敢这样默默地站着,亦心甘情愿。
锦衣人突然缓缓开口,“他们到了么?”
“回主子,刚刚到阳前县境内。”
“哦?”锦衣人眸光稍稍移动了下,流转之间,竟是精光乍现,目光似是最锋利的剑,可以直直入人心底,让人心寒
!却偏偏只一瞬间,又恢复了刚刚那般的慵懒,“你去安排罢,按计划。”“那那位戚小久——”灰衣人似是要说什
么,只是这话很快被打断,“他,以后自会见到。”箸定的语气,唇角轻勾,微微狡黠的笑,似是对某个东西,某个
人的算计。这两个人,正是那齐公子和历影。
掌灯时分。
偏僻的庄园阁楼,幽暗的房间,刻意迷离的光线,一面曳地的珠帘。
玄衣男子眉头轻蹙,手执玉杯品着里面的佳酿,“居然会找客栈——是聪明还是愚蠢呢?”似是在问自己,又似是在
问地上跪着的人。“主上——”
男子手一抬,下面的人立即噤了声,“你先下去吧。”
地上跪着的人,立即轻声退下。
男子方才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双眸微阖,突然间又睁开,泛着讥笑,兴味,危险的味道……任是谁,此刻若是面对这
样的眼神,定会心下一惊,躲得越远越好。明月初起时,只闻房间内传来低低的,促狭的声音,“终于……也到我了
呢……”而戚小久,自是不知道,他,飞狐,此刻正被多少人算计,他只是依着自己的计划,换装,拿下脸上易容的
面具,检查了所有的工具,做着一切的准备工作。今日午后,他亲眼看着那些北夷人住进一家客栈,客栈里有多少房
间,他们有多少人,带着多少东西,又住到了些屋子,哪些人看起来身份地位有哪些不同,他都有了大概的判断。现
在,就只待时间缓缓过去……
小久脸上,涌出一个十分无邪,纯善,可爱,天真,如天上仙童般,美丽的笑。暗夜,云遮月。
北夷使团一直赶路,好不容易得以好好歇息,这晚定会酒肉尽欢,才会就寝,戚小久也是想到了这点,才在更敲四下
后,行动。轻巧的身影极为快速的翻墙上檐,几个起纵,人已瞬间飘远。
即便有起夜人刚刚看到刚刚的身影,也会揉下眼睛,觉得一定是自己花了眼,方便之后即回房继续睡,而第二日,也
一定会忘记,夜间曾看到过什么东西飘过房顶。戚小久自然想到雷风行有可能想到他会来“拿”东西,越接近客栈,
他越是细心四处打量,多年的功力此时发挥得淋漓尽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任何小小的动作,小小的声响,此刻
都不会逃过他戚小久!越是这样的时刻,越是应该细致,而这,就是师父的教导,戚小久一刻不敢忘记!果然……
戚小久绕客栈一周,在后门偏右的地方,发现了正在那里巡视的雷风行,他正抱着胳膊,不缓不慢的走着。那个样子
,怎么可能是在巡视,分明就是在等着抓他飞狐!
戚小久撇嘴“切”了一声,十分的不屑。
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掩唇轻笑,眉梢眼角透着得意:神捕又怎么样!御赐又怎么样!还不是没有发现他飞狐!他
飞狐此刻正在屋顶看着他!看来师父所传功夫,的确是世间难觅啊!
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此刻小久一定很想哈哈大笑,笑得弯了腰,笑得趴倒在地!
盗受二十三 北夷使团之雪莲篇(中)
可是既然雷风行在,戚小久的动作,便要更加小心才是。
他停了笑,默默阖眸,深呼吸一口,再睁开眼睛时,清亮的眸子闪着华彩,幽暗,却绚烂,竟比天上的星子还要耀眼
。他定定地看着下面的人,挑战的兴奋,和满满的自信,都在那双平日里刻意装做世故,油滑,不屑,鄙夷,甚至有
些贪婪的眼睛里,一一流露。有这般轻灵身影的少年,合该是这样!
笑看春风,眸耀华彩,毫无拘束的沐在这华月之下,这般的自信,这般的无畏!偏偏也就只有一刻,那双猫儿眼便再
次微眯,唇角轻扬,眉梢眼角闪着狡黠,戏谑,以及捉弄的玩劣味道。他缓缓拉上了面罩,起身,轻巧的翻到檐下,
一个纵身,无声无息的跃进一个房间。这个房间是北夷使团头领住的,虽然他并不知道那人是谁,到底是何职位,但
凭今日午后所有人对他的态度看,他定是领队无疑。这个房间靠窗,外面又挨着湖,对于他来说,是一个绝佳进入房
间的方位,只是不知道他想要的东西,会不会在这里。有时候首领会把比较贵重的东西随身携带,如果会在这里最好
,但是如果没有,也没关系,他自会有别处可寻。床上的人正在酣睡,胸口有规律的起伏,微大的酣声也没有任何的
停顿,看来并没有察觉房间里进了别人。戚小久在落地后稍停顿了下,看了一眼床上的人,眉梢挑了下,才继续无声
,却快速的动作。房间里东西并不多,依次查看过柜子床头小几,并没有发现任何东西,戚小久定了定神,悄悄打开
房间,朝隔壁那间走去。悄悄推开门,一室寂然。
这里明显是北夷人用来放置物品的房间,大小箱子柜子摆了一屋,却无半个人看管,按理说北夷人即前来朝拜,带来
的东西定是不乏贵重物品,可是这里为何——环视一周,小久眉心稍蹙,疏于防范不大可能,那么是负责看管的人喝
多了?还是东西太多不怕人盗?抑或是布了机关,根本不畏有人前来?想到这里,他眉心更皱,动作又加倍的小心。
屋里黑暗,无人,点灯自是不智之举,他便从怀中掏出一个鸽蛋大的夜明珠,夜明珠不大,泛着微弱的光,仅能见到
距它一拳内的东西,不过这样也是够了,更有着戚小久刻意的遮挡,光线自是传不到窗外。小心的一一查看过各个柜
子,箱子,并没有发现他要找的东西,神色间不免有些寂寂。失望地再次环视一周,准备去下一个地方时,突的眼前
一亮,有一个东西,他没有打开!看着墙角处一个巴掌大的檀木盒子,他眼睛一亮,缓缓走过去,他原本没想着要打
开它看,是因为他觉得雪莲,应该没有那么小。走到桌前,他的脚步突然定住,大大的猫儿眼紧紧盯着前面,目露思
索。原来放置那个檀木盒子的圆桌并不很大,在距桌面三尺高的地方,有一个黑色小点,自上面散下无数条细细的丝
线,刚刚好绕了圆桌一周,绷得很紧,多余的线则隐于桌底。丝线极细,又是透明,如若不是小久手里刚好拿着夜明
珠,照在上面细线又刚好泛着光泽,他定是发现不了。抬头看了看那个黑色的小东西,虽然看不清它具体什么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