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眼泪的奔流而下,慢慢我觉得自己开始在放开了,甚至品味到另一种感觉,有一丝欣喜在心里荡漾,原来在我觉得痛苦的时候,你也这样难过呀,那我所受的这些总算有了代价。
你想求得我的原谅吗?我不会原谅你,不会原谅你曾那样的侮辱我,不会原谅你口口声声的说爱我,却那样的伤害我?
就让我们这样下去,你给我的伤害就以你永远也得不到我作为惩罚吧!这也是我唯一能对你做出的报复,以我的爱作为代价!
你怎么能让我这么轻易地原谅你
仓库里是一如既往的忙碌,搬运工们忙着从车上卸货,我的桌前挤满了等着入库的司机
“快点,快点。”不管你有多忙,不管你是不是恨不得有两双手地加紧做,总有人还嫌不够快,拼命地在催
“别急,别急,就快好了!”我漫应着,但手里的动作一点也不敢放慢速度。从电脑中调出货单,将手上的入库单进行确认,然后盖章,再入库,然后再一次的重复这一连串的流程。每天每天,我要做的就是这样一个完全不费脑子的工作,虽然简单,但让我安心
当忙完这一拨的时候,已经是下午5点多了,按规定,仓库是4点半就停止入库的,所以,案头整理一完,今天的工作也就差不多可以结束了。我长伸了一个懒腰,长时间的缩在电脑前,我的人都快要变形了似的,腰完全直不起来
“小悠,门外有人找!”刘东在门口大吼,按规定仓库是不允许外人随意进出的,所以,一般来找人也只能在外面等候通传。我倒是有些奇怪,每天来找人的不都是刘东的女朋友吗?所以,他才会一到时间就直接去门口等了
难道是妈来了?应该不会吧,她可从来没来过公司找我
我疑惑的朝门外望去,没看到一个熟人啊?我正想问刘东时,一个中年男子站在我的面前,有点眼熟,但是我记忆中好象并不认识这个人啊。“你?你是?”我想他应该是来找我的吧
“我是何日炎!
我瞪大了眼睛,“你找我什么事?”我防备的开口,我真的怕了,怕他又要把我抓到仲青的身边,我的手不知不觉地抓紧了身后的铁门
“我们没有见过面,难怪你不认识我。我见过你的,只不过,那时候你已经昏迷了,”他顿了一顿。“我知道是仲青对不起你,可是……”他没有说下去,因为我的眼睛已经很明显流露出了痛苦
“我不想听这些。”我费力的开口,“如果可以的话,请你们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不想见到他,也不想听到他的事。”说完,我就往仓库里去了
“小悠,小悠”他的叫声紧随其后令我觉得我无法摆脱,我加紧步伐快跑起来,四周的工人看到我这个样子以为发生了什么事,都围了过来
“怎么了?怎么了?那是什么人,找你麻烦吗?”他们虽然没有什么文化,干的也是些体力活,但充满了人情味,有着赤子般的热忱,我喜欢他们,所以,也会接受他们的好意,只不过,这次他们帮不上忙
“没什么!”我摇摇头,强扯出一丝微笑
趁着大家都在做下班的准备,我躲进了洗手间,强撑了一个多小时,再也撑不下去了,我坐在马桶上伏在自己的手心无声的哭泣
已经三年了,已经三年了啊,为什么还是摆脱不了这个恶梦?为什么一看到与他有关的人就会不自禁的颤抖?我恨他,恨他!可为什么又爱着他?老天想折磨我到什么时候?爱一个人也好,恨一个人也好,只要一种感情就够了,为什么要让我同时遭受两种煎熬?三年的时间都不够吗?
厕所的门再一次的打开,刘东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小悠?下班了哦,你怎么了?肚子不舒服吗?
我强自忍住,极力的镇定自己的情绪,努力发出正常的声音,“没事,可能中午吃坏了肚子。
“我们要一起去唱卡拉OK,你也来吧,我们等你!
“不了,不了,你们玩吧,我今天答应了我妈要早点回家的。
“那我们就先走了。”关门的声音令我放松下来
用力的擦干脸上的泪水,我告诉自己,已经过去了,仲青所带给我的一切屈辱他都付出了代价,即使是带着极度的讽刺意味,但只要能让他不好过,我心里也好受一些,就算用自己的感情做为祭品又如何
从隔间里走了出来,我看到了镜子里那个双眼红肿的男人,真是没用啊,我苦笑着。用手捧水扑在自己的脸上,借着洗脸来掩饰泪水的痕迹
当告别保安走出大楼的时候,外面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因为这是工业区,下班的时间都差不多,走到公车站牌那儿要15分钟
当拐过一个街角,快要看到公车站牌时,我的面前拦了两个穿黑西装的人,我立刻就反应到这是何日炎的手下,在他们还没有碰到我时,我第一个反应是立刻转身就跑,我不明白为什么何日炎事隔三年后来找我,但不想再与他们扯上关系是我的本能反应
但长跑不是我的强项,还没跑出100米就被他们追上,我不知道他们到底明不明白何日炎找我的原因,但他们毫不放弃的追逐令我害怕得全身发抖。我无声的竭力挣扎,他们合力都险些抓不住我,其中一个咂了咂舌,一拳击在我的小腹
瞬时,我就被这股剧痛击倒,神智在清醒与半清醒之间,五脏在翻江倒海,手脚完全没有知觉,只是喉间几欲作呕
我被带到他们扛到临街的轿车里,我能听到何日炎大声的斥责那两个手下,责备他们对我使用了暴力,尽管他们辩解是因为我的反抗,也没有抵消何日炎的怒气
这又何必,他们不是有你的授意吗?我模模糊糊的想着。我所有的计算时间的生理时钟已经停止动作,当我终于从那种迷蒙中清醒过来的时候,我看到了何日炎一脸担心的观察着我
我强撑着坐起来,放弃了似的低声说道:“好吧,何先生,你找我有事吗?”如果无法抗拒某种状况的发生,那就要学会接受
“很抱歉我那两个手下弄错了我的意思。”他语带尴尬的样子,“我这次不是做为青帮的帮主来见你的,仅仅是作为一个父亲,我想求你,你去见一见仲青吧!
我没有说话,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平视着前方
“小悠,仲青现在已经不成人形了,你去见一见他吧。好吗?我知道只有你才能救得了他!”看到何日炎的急切才能看出他也是一个父亲而不是一个黑帮霸主,可是这又也我何干
我知道他在等我的反应,可我又能有什么反应?我没有表现出高兴已经算是给何日炎面子了,他儿子那样对我还能要我怎么样?最后他爱上我只能说那是他的报应,我并没有强加一掌一指在他身上不是吗?难道一个人犯了错不要付出代价吗?就算我爱他又怎么样?我自己也要受到惩罚,惩罚我爱上了他
“小悠!”何日炎的声音开始透出苍凉的意味
“请叫我李云悠,我们并不熟,何先生!”我冷冰冰的抛出一句
“好吧,李云悠,看在我和你爸还算熟识的份上,你就不能听我一个老人家的话吗
“住口,你别在我面前提我爸,你对得起我爸吗?要不是你,我爸会死得那么早吗?”我一时激动起来,眼眶都红了
“对,我是对不起你爸,可有些事你不知道。”他语带苦涩
“你别再提我爸了,我不想听,你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要走了,希望你别再来打扰我。”我一抬车锁就想下车
他按住了我的手,悲哀的看着我,“我和你爸之间是一个悲剧,没想到发展到你和仲青之间还是一个悲剧。你就算是恨仲青也不想知道仲青的现况吗?他已经快没命了!
什么?他的话在我的心里如翻江倒海一样,我不由的松了手
何日炎也松开了手,“他现在什么戏也接,什么任务也敢出,连组织上的事他也想插手,不过,我已经彻底剥压了他在组织上的职务,可他却拼命的接戏,就好象一个两头燃烧的蜡烛,迫不及待想烧完了它。从年初开始,他已经没有再用替身了,什么危险的镜头他都自己上,导演都劝不住。上一场戏,他因为从楼上摔下来,肋骨都摔断了两根,但他就象没事人一样,又去飞车,要不是云常偷偷地告诉我,我真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啊。”何日炎的声音略带哽咽,“他就和我一样,爱上了一个不该爱上的人吗?
“昨天,他在飞车的时候,被车子甩了下来,断的肋骨插进了左肺,半夜的时候已经弥留了,可是嘴里还是在喊着你的名字,小悠,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去见见他吧。你怎么忍心让一个老人白发人送黑发人?
我的泪早已盈满了眼眶,再也承载不住,一颗一颗的落了下来,我将脸埋在手心里,当听到你痛苦的时候,我是有一丝欣喜的,可是听到你要死了,为什么我却这么难过?仲青,仲青,你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孩子,我相信你还是有一点在乎仲青的,难道你就不能再给你们一点机会吗?”何日炎轻拍着我的头顶
我恨恨的抬起泪眼朝他大吼,“我在乎他,可他那时候在乎我吗?他把我当什么了?他有没有尊重过我?他死了最好,死了最好……”我用力一推车门,下车飞奔而去
一个人在寂静的街头奔跑,似乎只有跑到呼吸困难,肺要撕裂的地步才能遏止我的心痛,当跑到全身无力,还忍不住想要继续,当手脚都几乎要迈不开还想继续,想尽办法就是要自己别再心痛了,3.5公里的路我一直跑着,当跑到公寓楼下我再没有了力气。我瘫坐在公寓门口的台阶上,看着近如咫尺的电梯我却再没有力气爬进去
看门的刘伯电视声音开得很大,就连玻璃门外都听得很清楚,里面正在播着正点新闻
“……据医院可靠消息,昨日因为飞车受伤的影视红星仲青已于今天上午转入深切治疗室,目前还没有脱离危险,仲青所属经济公司并没有就此事发表任何申明,并且拒绝所有媒体的探访,具体情况不得而知,直至今天下午4点钟为止,在圣玛丽医院的门口,已经聚集了上千名从全国各地来的影迷,他们都站在医院门口默默地为自己心目中的偶像祈祷。本台记者***发回的报道……
这是真的,是真的,他快要死了?他快要死了吗?我挣扎着爬起来冲进大楼扑到刘伯的桌前,可是电视里的新闻已经转播了其实的消息
报纸,报纸呢?报纸也应该有登吧!我在桌上四处翻着?
“李先生,李先生,你要找什么?我这儿没有你的东西啊!”刘伯着急地想制止我
“报纸,报纸,今天的报纸!”我急了,朝着他大吼
“好,好,好,报纸在这儿,在这儿呢?”他从抽屉里取出来,被我一把夺过
我径自翻到娱乐版,只见占据整个版面的报到赫然其上。“影视红星片场遇险,生命危在旦夕!”我腿一阵发软,坐倒在地上
刘伯忙从里面转出来,一把扶住我,往旁边的椅子上带,“你怎么了?李先生,出什么事了?
我紧紧的盯着报纸,上面登着他被抬上救护车的照片,表情很痛苦,口角还溢着血丝。很痛吧,仲青,你真的要死了吗
你在寻求解脱吗?你怎么能这么自私,你解脱了,让我一个人留在这世上受苦不成,如果你想这样死,我决不饶你,我决不饶你
妈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我的身边,轻轻地从我的手中抽走了那张被我揪得变形的报纸,柔声地对我说:“小悠,我们上去吧!
我傻傻的看着妈妈,仿佛不认识这个生我养我的人,眼睛很茫然的盯着
“小悠,我们回家去!”妈妈再说了一次,我才有了意识
“好,我们回家!”机械地跟着妈妈重复了这一句,行动完全不听自己的使唤
当我终于坐在沙发上,才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你怎么能死?你怎么能死?……
妈妈轻轻拍着我的背,“孩子,你这么在乎他吗?
“我不知道,妈,我不知道,我恨他,但我不想他死啊,妈!”我趴在妈妈的腿上,泪水狂涌
“我知道,我知道!”妈妈的声音里充满了苦涩及包容
“他还没有受够惩罚啊,他还没有受到我所受的痛苦啊,他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他怎么可以扔下我?
“小悠,你听我说!”妈妈抱紧了我,“他那么折磨你,不是死了才好吗?啊?他不是死了才好吗?小悠!
“我,我不希望他死,妈,我爱他!可是我也不能回到他的身边,妈,我到底该怎么办?妈!我好辛苦!”我缩在妈妈的怀抱当中,想找出答案
“唉,真是冤孽!”妈妈的唉息直敲打在我的心上令我难受
我挣扎着坐起来,一边摇头一边说,“我不想他了,我不想他了,不要想了,不要想了!”我站起来想往房间走去,可还没等走到房门口,黑暗一下子击倒了我
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床上,妈妈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妈,”我一边轻唤一边转过头去,却不曾想看到何日炎坐在床边,他一脸担心的看着我
我连忙爬起来坐靠在床头,“你怎么在这儿?”我的声音暗哑
“我有点担心你,所以才到这儿来的。”他想帮我,可被我拒绝
“你还是担心一下你的儿子吧。”忍着心痛却又强自开口
“他有一样东西是给你的,刚刚我还没来得及给你,你就跑了。”说着他拿出一个DV机要递给我
我没有接,只是盯着他手里的DV
他叹了口气,自己把DV机打开,将屏幕递到我的眼前
我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非常糟糕,不由的我抱着自己的双腿,眼睛也紧闭着,仿佛这样可以阻挡一切不幸的来临
眼睛闭起来可以选择不看,但仲青的声音却无孔不入,我的心紧揪成一团,就连开口制止何日炎也做不到
“小悠,我知道你不想再看到我,所以我也不敢再任意的出现在你的面前,可是对于我来说,这是多大的折磨?从小到大,我只知道一件事,自己喜欢的就一定要得到手,可,短短几个月的禁锢就已经险些让你丧命,对你,我不敢再用强制手段,当看到你没有生气的躺在我的面前时,当我怎么喂食你都会忍不住的吐出来时,我的心好痛,你就这样完全放弃了生存的欲望,你让我觉得无力,我怎么能跟死神相斗?看着你一天天的虚弱,看着一天天的要离我而去,我好害怕,我担心的是再也无法与你呼吸同样的空气,再也看不到你活生生的样子。我从没有这样挫败过,对你我根本不知如何是好,矛盾的心情一直让我对你反复无常,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我还是失去了你。为什么总要等到无法挽回的时候才想到要后悔?如果世上真有后悔药的话,我宁愿用十年,二十年,甚至三十年的寿命去交换,小悠,如果我们可以重来一次,你会不会爱上我?你会不会陪着我?小悠,小悠……”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到完全消失,我终于慢慢睁开了眼睛,可是眼泪因为失去了遮挡也流淌下来
他坐在沙发上,双手覆在自己的脸上,过了很久,他才又抬起头,对着镜头,眼睛红肿着,声音颤抖着,“我的存在对你来说还是不是一种折磨?你看到我是不是还会觉得害怕?小悠,别害怕,折磨很快就会过去了,我所带给你的痛苦,你也会很快就忘掉的,保重!
屏幕变成了一片雪花,仲青最后仿若绝别的话语令我失控,我一把夺过DV,高高的抬起手想把它摔成粉碎,可最后又忍不住扔在柔软的床上,“什么意思?你这是什么意思?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仲青,我还觉得不够,你敢放弃试试看。
我连滚带爬的摔下床,抓住何日炎,“快带我去,快带我去,我要去找他,他不能这么就死了,他死了我怎么办?
当我们避过医院外众多的媒体进入了保安严密的深切治疗室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了。隔着玻璃,我看到他虚弱的躺在床上,唯一能发现生命迹象的就是正滴滴做响的机器。我在护士奇异的眼光中换上了抗菌服,当走到床边,我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