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回去休息吧。」
房东和艾美散去,卓远文见思迅呆呆站住,便过去摸摸他的头。
「怎麽了?吓坏了吗?」
「远文......」思迅握起他受伤的手,在上面轻轻一吻,然後紧紧抱住他。
「呃?」卓远文受宠若惊,回抱他,轻拍他的背,「没事的,不要担心。」
「嗯,不会有事的。」思迅低声回应,目光掠过对面街,看到某人幽灵般的身影。
深夜
方思迅待卓远文睡著了,才蹑手蹑脚地走到後巷。
「出来吧,我知道你在这里。」
果然,尊尼从街角闪身而出。
「嘿嘿,怎样?就算我尊尼再落魄,要整治一个小生意人,还是有办法的。」那副小人得志的表情非常欠扁。
方思迅忍著气不出声。
尊尼继续恐吓他,「我还有很多手段,要逐一试试吗?认不认得这是什麽?」拿出一个外卖食盒,尊尼狰狞地说:「
是在你店里买的三文治,你希望明天新闻报导,某某咖啡馆贩卖有毒三文治吗?我可以因轻微食物中毒向你家老板索
偿,不过这样咖啡馆怕就不能经营下去了。啊,我还可以把一些好东西藏在你的店里,然後当个好市民,通知警方去
搜查。你们在明,我在暗,而且你们开门做生意的,根本防不胜防。」
「不要说了!」方思迅恨恨地交出一只信封。
尊尼抢过来,打开,点算一下金额。
「就这麽一点点?你把我当乞丐?!」怒。
「我就只有这麽多,你不要拉倒。」方思迅冷冷地说。
尊尼闷哼一声,袋好信封,施施然离去。
「我会再来的。」
尊尼果然每隔几天便会来一次,思迅好像不想闹事,每次都塞他一、二百块。给了几次钱之後,贪婪的人胃口变得更
大。
「我说,思迅,你出手也寒酸了吧?这够我吃还是够我用?」尊尼涎著脸。
「我只有这麽多,我还是学生。」思迅脸无表情地说。
「你没有,你家老板有啊。」尊尼眼珠骨碌碌的转,提议:「假如你不方便,我可以自己动手。只要你把锁匙借我一
下,再透露一点你家老板的作息时间。」
方思迅冷笑,尊尼已明示暗示过几次,想向咖啡馆下手。
「事成我会分你一份,你一点风险都不用担,事後你家老板也能向保险公司索偿,谁都不会有损失。」尊尼厚颜地游
说,见思迅不为所动,便埋怨道:「你这也不答应,也太不够意思了。」
「你才不够意思呢。」方思迅觉时机到了,似笑非笑地说:「你有好东西,从来没分我一点。」
尊尼一愣,「你是说......」
「你都不知道,念书压力很大呀。」
「你想要极乐丸?」尊尼大喜,恨不得让思迅染上毒瘾好操纵他,「早说嘛,我明天带给你。」
思迅看著他乐颠颠地扬长而去,嘴角微微扬起一丝冷笑。
蹑手蹑脚回到二楼,悄悄地爬上床,思迅正松了口气。
忽然,淡淡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思迅,你刚才哪里去了?」
「啊?你醒了?」弹起,思迅大惊,不经思索地答:「我去了洗手间。」
「......」卓远文无言。
思迅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街上的公厕比较好用吗?」声音因为拚命忍著笑而变得古怪。柔和的台灯随即亮起,卓远文看著少年通红的脸,温
柔道:「至少你还很单纯,不懂得说谎。」
「......」思迅低头,一脸委屈。才不是这样子呢,平时他的谎话溜极了。唯独对著卓远文,不知怎地变得特别笨。
「思迅,你最近发生什麽事了?」卓远文问道。
「没有啊。」视线游移。
「那你怎麽老是半夜三更偷偷溜出去?」
「你知道多少?」思迅咬著唇。
「我什麽都不知道。」摊摊手,卓远文柔声说:「你会告诉我吗?」
「你信任我吗?」
「我当然信任你,可是......」
「那就什麽都别问。」思迅撇转脸,紧紧地抿著唇。
卓远文知他倔强,再问也没有用。而青少年难免会有叛逆的行为,他不想责备思迅,只得叮咛:「假如有解决不了的
问题,一定要跟我商量。不要逞强,知道吗?」
思迅忍不住投进他的怀内,把头枕在他胸前,听著他的心跳声。
「不会的,快要解决了。远文,再等一下,很快就好了,以後不会再有任何问题了。」低喃。
卓远文觉得他情绪有点不稳,但也无可奈何。只能搂住他,轻拍他的背,摸摸他的头。
「思迅......你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吗?」心头忽然涌起一股冲动。
「嗯?」思迅茫然。他一门心思都放在计算尊尼上,此外什麽都没有注意。
「不、不,没什麽。」卓远文欲言又止,几经努力鼓起勇气,「我有点东西想送......不,还是没什麽了。」最後还
是退缩。
方思迅奇怪地眨眨眼睛,也没有深究。
『不,我已经跟你说了,不要再在後巷等我。卓远文在怀疑。』
『以後有事我会打电话给你。对了,上次托你买的货怎样了?』
『不止我一人要,我的同学也要!你给我买多点,越多越好!』
『等一下我去找你,那时我再把钱交给你,你买到货之後......不,你不要来找我,我们约在公园等......』撒开的
网该收回来了,思迅心情有点紧张,『放心吧!钱方面我会搞定!』
挂上电话,思迅咬著指甲沉思。事情到了最後阶段,不容有失。可是......
「思迅。」
「啊?」冷不防被人在背後拍了一下,方思迅吓得跳起来,「是你啊?你回来了,加勒比海好玩吗?」映入眼帘的是
房东先生美丽的脸。
「还好。我给你买了手信。」情人节旅游回来的男子带著一身金棕色的皮肤,和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谢谢。」接过礼物,思迅几乎是落荒而逃。
「耶?」觉得奇怪的男子一把抓住忙碌的咖啡馆老板,扯到一旁兴师问罪,道:「我不在的几天发生了什麽事?」
「这......」苦笑。他也想知道,自那晚之後,思迅越来越古怪了。
「是不是你对思迅做出了什麽?」凤眼眯起。难道卓远文是每逢节日便会变身人狼的怪异体质?
「我什麽都没做。」继续苦笑。
「什麽?可惜啊。」扼腕。他故意挑情人节前出门,让二人能单独相处。可整整一星期,他们居然连一点进展都没有
。
「你在说什麽?」卓远文不明所以,正要询问的时候,忽然督见一条纤细身影偷偷摸摸溜出大门,「思迅,你去哪里
?」大叫。
「我有事外出,今晚不用等我回来。」思迅头也不回,脚底好像抺了油。
卓远文来不及反应。这时艾美在旁叫道:「老板,送货的人来收钱了。」
「啊?知道了。贷款放在抽屉里的白色信封内,麻烦你拿给他们。」
「没有啊!你是不是记错了。」艾美翻箱倒箧。
「没有?!」卓远文一惊,上前查看,白色信封内是空的,抽屉里所有的钱也不见了。
怎麽会这样?!思迅他......
卓远文呆若木鸡,心头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深夜,警车在街上呼啸而过,刺耳的鸣笛声叫人心绪不宁。
思迅已经失踪半天了。
卓远文的心情由最初的生气变为担心。
身怀大量现款的少年不知会遭遇到什麽事情。本来打算为偷钱的事狠狠责骂思迅一顿的,但这一刻卓远文发誓,只要
思迅平安无事地归来,那一万块他就当丢到大海,从此不再提起。
窗外又是一阵呜呜的警车声,卓远文的神经已经绷紧到极限。
就在时,大门卡的一响,方思迅回来了。
「远、远文。」低头,结巴。他还没想到怎样跟卓远文交待今晚的事。
「思迅......」卓远文凝立。明明有满腔的疑问,偏偏一个字也问不出口。最後他只是抱住纤细少年,嘘寒问暖,「
有没有受伤?累不累?吃过饭没有?」唉,再问下去,卓远文也觉得自己像个老妈子。
方思迅摇摇头,红了眼睛。
「你先去洗澡,我给你做点吃的。」
温柔的男人放好热水,做了热腾腾的汤面,待思迅吃饱了,然後侍候他休息。
「晚安。」替少年拢好被子,卓远文想回去自己的床,但思迅却扯住他的衣角。
「你不问吗?」大眼睛在昏暗中闪亮,活像天上的星子。
「你愿意告诉我吗?」卓远文柔声反问。以思迅的脾气,他不肯说的,怎样迫也不会说。况且他也不想迫他。
「对不起......我拿了抽屉里的钱。」说毕,思迅垂下眼皮,轻轻咬著唇,什麽也不说。
「钱不重要。」卓远文叹了口气,缓缓在床边坐下。
方思迅很自然地靠过去,枕著他的大腿。
「那些钱......你相信我吧,我不是拿去做坏事。」
「嗯。」像对待小猫般,卓远文一下一下的抚顺少年柔软的黑发,说道:「今天晚上,不知怎地街上有很多警车。」
「我知道。」思迅微笑。那是他叫去抓尊尼的。
他事先约了尊尼在公园里交货,到了约定时间再悄悄地躲在一旁。他亲眼看见警察在尊尼身上搜出一袋极乐丸,然後
被拘捕并送上警车。照他估计,未来十年八年尊尼也得在监牢里渡过。
想到这里,思迅不禁有点得意。
他本来也没打算做到这地步的,但谁叫尊尼害卓远文受伤?!在看到卓远文被烫伤那一刻,他已经决定要亲手报复尊
尼了。
藏在方思迅纤细的外表下,是亳无转圜馀地的,爱恨分明的激烈个性。
这时的卓远文仍未察觉到什麽,他只管继续说道:「每次警车在窗外呼啸而过,我的心就狠狠一跳。」苦笑,男人叹
气道:「虽然说起来婆婆妈妈,好像个女人似的。但思迅,我真的非常担心你。」
「明白了。」心头涌起甜丝丝的感觉,思迅抱住男人的腰,愉快地保证:「以後不会了。以後我再也不会偷偷溜出去
,也不会夜归,更不会有人来闹事。」
「闹事?」
「总之,我以後再也不会叫你担心。」在男人身上磨蹭了一会,思迅找到舒服的位置,「睡吧。」
任性的少年明摆著不想再讨论下去了,卓远文无奈,道:「那你放开我,让我回我的床。」
「今晚就这样睡好了。」思迅咕哝。他正抱得舒服呢。
「啥?」这叫他怎麽睡得著?!
卓远文正要抗议,可是一垂头,看见少年熟睡的脸上露出甜蜜的笑意。
一阵温馨的感觉涌上心头,男人在少年额上偷了一吻。
「今晚就这样睡吧。」半躺半坐的身影一动也不动。
翌日早晨
公寓里三个男人一起吃早餐。
餐厅里弥漫著咖啡的香气,收音机正播放早上的新闻节目。
容光焕发的方思迅在厨房张罗,看来心情非常之好。充当了一晚抱枕的卓远文腰酸背痛,顶著严重黑眼圈喝黑咖啡。
房东先生今天也依然美丽优雅,正在悠然自在地看报纸吃早餐。
「昨夜警方接获线报,在中央公园拘捕一名毒品拆家......」这是报章角落一段不起眼的消息,房东随口念出。
「是吗?难怪昨晚出动那麽多警车。」卓远文閒閒地接口。
房东续念:「警方派遣多名警员出动,拘捕一名二十岁男子。男子身上携有新型毒品『极乐』,约市值一万三千美元
......哇哈哈......」笑喷,美丽的男子不照顾仪态,揉著肚子,「一万三千美?!为只小虾毛也犯得著劳师动众吗
?」
「警方办事稳当也没有不好啊。」卓远文莞尔。
「我看是情报错误吧?不是说有线报麽?我看那线人八成是夸大其事,想借刀杀人。」房东歪著头。一万三千元的毒
品,说多不多,但也足够警方起诉。
方思迅由始至终不搭腔,只笑笑说:「我先去打扫店铺。」
「咦?」看著少年的背影,敏感的男子若有所思,「你们昨晚那个了吗?」
「哪个?」卓远文不解。
「就是『那个』啊。」房东没好气说,「一定是吧。不然思迅怎样一脸很滋润的样子,而你则好像被榨乾了呢?」
「你、你说什麽?」一口黑咖啡喷出来,卓远文不待他回应已落荒而逃,「我去帮思迅。」
「你继续逃避现实吧你。」男子扁扁嘴,继续看报听广播。
『现在一则特别消息:今晨有一名嫌疑犯逃出XX警局拘留所,嫌疑犯打伤一名警员,抢去佩枪......』
「思迅,我来。」卓远文接过扫帚,继续少年的工作。
方思迅无聊地站在一旁,眼睛一直盯著他看。
「怎麽了?」卓远文被看得浑身不自在。
「昨晚......你一直让我抱著麽?」
「嗯。」
「为什麽?你可以在我睡著之後推开我啊。」垂下眼皮。
「这......因为你像八爪鱼一样抓得死紧,所以......」搔搔头。
「是这样吗。」思迅脸色一沉。
「呃......」有点後悔。
「不好意思,昨晚害你没好睡了。今天的粗活都给我做吧,你可以抽空去补眠一下。」夺回扫帚,思迅鼓著腮帮子掉
头而去。
「思迅......」卓远文手足无措地跟著他。
二人出了大门,思迅有一下没一下地扫著街上的积水,卓远文在一旁看著。
「这个......思迅......」呐呐地,男人的手没处放,忽然伸到外套口袋,摸到一件硬物,「思迅,我有......」
话说到一半停住,方思迅忍不住回头,看见卓远文望著自己身後,目光流露一丝惊惶。
「远文......啊?」思迅还没会意,人已经被扑倒了。同时间,耳畔响起一下犹如炮竹爆炸般的声音。
「远文!!!」
伤者被推进急诊室,门『碰』的一声紧闭,红灯亮起。
「远文!远文!远文!」被摒之於门外的少年用力砸著大门,哭得声厮力竭。他不相信,这不是真的!为什麽一秒钟
之前还好好的人,转眼间便倒在血泊之中?!他不敢相信卓远文受伤了,他好担心,好害怕。
「思迅,别这样。」房东上前拉开他。
「放开我!」思迅被拉开了几步,又狠狠挣开,再次扑到门上,「远文!远文!让我进去啊!我要进去!」
「思迅......」房东摸摸被少年挣脱时弄痛的手,心神也慌乱起来。回想事发的时候,他听到枪声冲出门外,卓远文
已经浑身浴血,倒在思迅身上。幸亏那个叫尊尼的少年只是个没见世面的小混混,幸运逃出拘留所,一时冲动跑来报
仇,待以为自己杀了人便吓呆了。若那时来的是个职业级的凶手,後果可真堪虞了。
「远文!你听不听到我的声音?远文!」思迅仍然在拚命捶打大门,门上已血迹斑斑了。
「思迅,住手!你的手伤了!」
「让我进去啊!我要跟远文在一起!」思迅哭得像个孩子,任当值的护士们怎样劝怎样拉也不听,就连手伤了他也感
觉不到。
「够了!」房东看不下去,上前厉声道:「你要闹得医生无法专心工作,好让卓远文失救而死吗?」
思迅愣住,半晌,整个人瘫软,跪坐在地上。
「远文......」掩脸。
「思迅,冷静些。」房东劝道。
「是我的错......我真蠢......我是白痴啊。」泪如泉涌。思迅自责得很,痛苦地把头埋在双膝之间。
「思迅......」一阵不忍,房东上前想摸摸少年的头。
但思迅却抓住他,像罪人向神父祷告般,说出尊尼的事。
「都是我害的。」後悔像毒蛇般噬咬他每条神经。
「你真傻。当初为什麽不把事情告诉远文,或者告诉我呢?对付尊尼那种小混混,我自有办法。」叹气。
「因为......我想自己惹下的麻烦应该自己收拾......而且尊尼伤了远文,我想亲手教训他......」思迅惨白脸,哭
道:「是我的错啊!你骂我吧,你打我吧!」
「这些话你待卓远文出来,亲自跟他说。」了解少年想赎罪的心情,房东以温柔的声音说:「你现在该做的,是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