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恋————郗筱
郗筱  发于:2009年05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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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唉,算了,早明白你是根木头的。」对於木头这个绰号,我不慎满意,但也懒得去争辩。「我想问的是,关於这个企划,你有什麽构想?」
「这……」将手上的资料放下,头痛的按了按太阳穴。「完全没有。」
「你!」见他又气得紧著拳,不禁想著,他下次该不会真的要折断我的颈吧。「说你是木头,还真是个木头。」
「嗯。」不否认,就公事来说。
「那……那个帅哥董事呢?」听他那兴奋的语气,不由得怀疑,这才是他真正想问的。毕竟以摸鱼本事之高,闻名了整间公司的他,居然会想问我企划进行如何,不免令人觉得奇怪。

「怎样?」这已经出过了啊……要换才行……得想想…
「什麽怎样?!这是我要问你的吧。」
「你是要问我他怎样?」挑眉,见他大力的点了好几下头,终於确定我的猜测是对的。「不知道。」
「不知道?!」唉…该来的还是躲不过…他一把挥开我桌上的好不容易收整齐的资料,待会又得好好收拾了。「什麽叫不知道?」
被他喊得头越来越疼,从抽屉翻出止痛药,吞了两颗。
「你要问什麽,请完整的说出来好吗?」嗯,精神算是好了一些,将水杯放回去。「还有,希望我回答哪个方向,也请一并说出。」
「我……」见他像消气的皮球般坐回了原位,好一会儿,才充气完毕。「我想问的是,你觉得他这个人如何,请回答关於他本身确切的资料。」嗯,挺有狗仔队的感觉,记事本都准备好了。

「我觉得……他是个很大胆的上司。」才敢指名我。「他很高,目测高度1米8,接近1米9。就体型上来看…体重约80至90公斤,然後……出手大方,应该会让女友予取予求。」稍顿了顿,想想有没有啥遗漏的……没有。「就这样。」

「喔……」见他埋头狂写,我就知道……他所谓比认真工作还好赚的兼职又有点了。「那他有没有女友?」
「不知道。」
「啧!去查查。」
「不要。」
「为什麽?」见他睁眼张口的看著我,真不愧是米虫啊。
「5分钟到了。」每天上工,总会挪出5分钟陪他打混,省得让他将脑筋动到我身上来。
「啊……」
将他装可怜的声音抛在脑後,认真的再度整理起桌上的资料。
再度埋进工作里,等到我回神时,已经五点了。
「喂!木头人,下班了!」唉…听到这带点怒意的声音,看来他是真的生气了。「,一起去喝一杯怎样?」
「………」这家伙……「不了,芙儿还在家等我呢。」想起那恬淡的微笑,心头感到些许暖意。
「唷,真好……家里还有个美娇妻在等…老公,我放好了洗澡水喔!」空气中突然弥漫著好浓一股的酸味………
「你也快去找一个吧!」收拾收拾东西,对那似座小山的资料感到头大……唉…老总的性子真该改改了,老是爱吹嘘,在这间公司,我有可能接过什麽国际级的CASE吗?
「好了,我要回去了,你找别人吧,拜拜。」对他那怨妇似的神情给了个白眼,认命的提起那一大袋资料,顿时整个人向右微微倾斜。
「好啦,那我就不妨碍你回去见亲亲老婆啦,拜!」


快速的离开公司,不过拖著那一个『壳』,我还是很难脱离蜗牛的时速。好不容易,赶上整点的班车,守时的司机伯伯仍很准的在六点到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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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家门口时,不由得有些感动,转转那早已发麻的右手,不过走了3分钟的路而已啊……正要拿钥匙时,门却自动开启。
「芙儿!不是说了别再等我了吗?!」板起了脸,有些心疼,也有些怒意。
「可是,我希望你一回来第一个见到的就是我嘛。」平凡的一张脸,不算大的眼,此刻因笑而向下弯成一弧,唇微微上扬,印出了两个梨涡,组成让人心头暖暖的笑容。但是……
「明知道自己是寒性体质,还待在这麽冷的地方,也不加件外套,要是染病了怎麽办?」取下挂在门边的外套,将她给裹得实实的。
「才不会呢!」手被她轻柔的握著。「因为你才舍不得让我病。」
「你唷。」忍不住,也染上了她的笑。「还说,手都冰成这样了。」赶紧将她带进客厅里,见著坐得好好的两人,不禁又开始念。「爸妈也真是的,为什麽让芙儿这样胡来呢。」
「呵呵,芙儿著急著见你,我也没办法啊。」笑容和蔼,坐在沙发边的男子,拍拍芙儿的手,尽是戏谑的意味。
「妈!」
「好了好了,别笑她了,来吃饭吧。」
「还是妈最好了。」微微的回过头,眼睛又眯起来了。「今天有你最爱的糖醋鸡丁喔,快来吃。」
「好!」


六坪的房里,放了一张书桌、一个衣柜、一张双人床,和一个画架,暖色系的壁纸,使人心情放松,感觉很舒适。
床上坐著一个女人,微微低头,望著那半跪在地上的男人。
轻轻的抚著那纤细修长的手指,曾经弹出许多美妙的音符,但如一切都只剩回忆了……
执起那想紧握一辈子,永远不放开的手,落下一吻。
「芙儿……对不起。」
「说过了,别再道歉的,我不喜欢听。」轻柔的抚著他的发,那看似软弱但却带著坚强的眼,此刻正印著愧疚和心疼。
「嗯,对不起。」轻轻的笑了出来,抬头望著那让人心情放松的脸蛋,平凡但在自己眼里却很美的微笑。
「你就是改不了。」承认的点头。起身,将她轻拥入怀。「真想将你藏起来,成为我一个人的。」完全的信赖,倚靠著身旁的唯一。
「我不早就是你的了吗?」力道又加了几分。好怕……好怕失去现在的一切。「要是失去你,我就什麽都没有了。」淡淡发香沁入鼻间,不安的心却愈演愈烈。「不要离开我。」
「呵呵,就像小孩子一样,爱撒娇。」环住身旁的一片天。「我怎麽可能离开你。」


** * * * 

「好了,今天就到这,散会。」老总一声令下,大家立即做鸟兽散,毕竟听了两个多小时某人自豪的成功案例,再有精神也被光了。
动了动因坐久而酸麻的肩背,却感到一阵压力。
「毓德。」老总的声音听来黏腻又恶心,就知准没好事。「你在公司也做了三年多了,我应该没亏待过你吧。」这是实话,毕竟在过去三年来,跟本没接过任何一个像样的CASE。喔……或许帮老总的表妹办婚礼算是一个蛮大的CASE,可惜没薪水领。「现在,公司好不容易有迈向国际的机会了,你的未来也将会一片美好……」保留的语气,让我感到些危机。「公司好,你自然也好,所以你是不是该为公司付出一切呢?」不是!很想这麽说……但……

见我一直没回话,老总也不管,仍是自顾自的说下去。「既然你也这麽认为,那…眼前就有个大好的机会,让你能对公司有大供献!」大供献……听著这句话,不禁掉下了些许黑线。

「……老总想要我做些什麽?」拜托…千万别是我想的那样……
「哈哈,毓德,我就知道没看错人,你果然是一心向著公司的!那麽,我就直说了……我希望你……」

6
虽然现在我手边没有镜子,但看到附近人的脸色,我也可以明白,现在我的脸……很臭。
在公司三年以来,脸上从没出现过除了无表情和笑容以外的脸色,但现在……可是这真的不能怪我。早知就不该答应老总的……我也确实从没答应过他,但身为别人的员工,有很多时候是无法选择的,既然大联的CASE我都接下来了,那应该没什麽事可以比这更难的了。

唉……一切只能怪我判断错误。
「,怎麽啦,脸这麽臭……」才落座,他便利用万用办公椅滑过来,问著。顺便A了我的早餐。
「换做是你,可能已经抓狂摔东西了。」很难动怒的我,难得的为了『她』而破例……虽然早已有心理准备了,但…还真的是很难忍得住啊……
将已没有中间配料的三明治给夺回来,使力的咬下去。
「哇,老大。看来你真的是气疯了……是谁那麽有能耐,将我们的好好先生给气成这样啊?」边说,顺便再伸手过来A我的牛奶。
「还有谁……」指了下老总的办公处。
「啊…该不会是……」无奈的点了点头,让他从惊讶变成了同情。「嗯,我了你的心情,对上她,就算是圣人也会抓狂的。」
拍了拍我的肩头,算是安慰,之後又立刻拿出他的笔记本。「来吧,对好兄弟完完整整的说出来吧,老总这次又想干麻了?」
瞟了他一眼,知道『五分钟』时间又到了。叹了口气,有个人发泄总是好的。
但一想到,仍是让我气得微微发颤。
还记得那日老总对我说了所谓大供献,原来是要我想办法以职位上的便利,将他的宝贝女儿和那个大联董事牵线。所以就替她女儿安插了一个企划助理的位置,但她只在有和董事碰面的机会时才出现,她平时不出现也是好的……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说出的第一句话……

一个穿著惹火,顶著染成红色,大波浪发型的女人,踩著和身上的紧身迷你裙一样颜色的红色高跟鞋,骄傲的看著站在眼前的男人。
『这个没脸蛋没身材没身价没身高没家世没学历没能耐没水准没品味又穷酸又讨厌的家伙是我的上司?!』一整串没有任何标点符号的话,将我打的体无完肤……

「可是……你这个左耳进右耳出完全不把别人当一回事的木头人,应该不致於因此气成这样吧?」……这是褒还是贬啊?
「我自然是不会为这种事动怒的,毕竟在接下老总的要求时,我就有心理准备了…但让我抓狂的不是这个……」
在老总和我谈完这个利人利己利大家的好计划後,才过了五天,立刻就有了个实现的大好机会……
「什麽机会?」他仍是拼命的写,看来这期会卖得很好。
「你忘啦,这星期六,我们公司应邀大联,赴那个慈善晚会。」
「这我怎麽可能会记得,毕竟有资格去的只有和企划案有关的人而已……」哀怨的看了我一眼,立刻又打起精神。「那然後呢?」
「然後……就是实行计划啦……」
老总要求我将他的宝贝女儿以女伴身份带到董事身边,然後再藉机大力的推销…介绍。我是没什麽意见,但她却对我这个男伴有很大的问题。

仍然是穿著惹火,但发色换成了金色,烫成了直发,踩著和岔开到近臀部的连身长裙同色的金色高跟鞋,一脸嗤之以鼻的望著眼前的男人。
『拜托,老爸,你要我和这个又老又丑又矮又皱皮连只狗都比他强的男人一起出席宴会?!』仍是一串不太好听的形容词……

7
「哇勒…这女的说话可真是够毒的…我看死人都可以被她骂活了……」
「但让我气的不是这个……」
老总只是一脸抱歉的看著她的宝贝女儿,并劝她要以大局著想,虽然我是这麽的不上相,但只有一晚而已,忍忍就过了……
之後大概劝了半个多小时,差不多到了午休时间,正想和老总说,张小姐就打电话进来说我有人外找,是个女的,她让她进来了。

我急冲冲的跑出老总的办公处,到了自己的位置,就见到那暖暖的微笑,白皙的脸蛋因运动而染上淡淡红晕。
『芙儿,你怎麽来了?!』以为有什麽急事,赶紧凑上去询问。
『没啊,我只是送便当来而已。』笑笑的提起手上的便当袋,顺便擦擦额际快滴落的汗珠。
『你怎麽可以这样胡来,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还……』
『她是谁啊?』回头,就见骄傲的女人一脸嫌恶的望著。老总也跟在身後。
『呃…我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太太,而这是我的上司和她的千金。』老总并无嫌恶之情,有的仅是看不起。但她听了却是笑了出来。
『呵……我说,你们俩还真配啊,丑八怪和猪脑袋!』芙儿听了,笑容暗了下来,抬头望著我,疑惑,但更多的是受伤。一阵怒气传遍周身。但她却仍不放过。『而且……还断了腿,可怜啊…长得这麽丑,腿还断了,也难怪只能嫁给这穷酸的家伙。』老总闻言,略微拉下她的衣袖,毕竟这是公众之处,所以有员工全都偷偷的往这看。

『知道了…不说就是了。』拨了拨她的金发,又望了一眼。『好了爸爸,我要走了,我下午还要去做SPA呢。』接著便往前走,不巧芙儿挡著了她的路,正想推动轮椅时,却被她一把推开。『贱人少在这边挡路!』

『啊!』芙儿因重心不稳,从轮椅上趺了下来。
『芙儿。』我赶紧扶起她,检查是否有伤。
『呃…咳!没事吧?』老总稍微问了下,却无任何歉意。『没事就快离开吧,这是办公的地方。』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气得全身发抖。

「……那女的……」他听得入神,手上的动作早在不知不觉中停了下来。「上次看见她,就知道她够贱了,劈头见到我就喊我米虫,现在居然惹火你这个脾气好到没天理的木头人?!」说到激愤处,手中的笔也跟著断裂……那是原子笔耶…或许他真能空手折断颈吧……「对了,你打算怎麽做?」不在意的将手上的塑胶碎屑拍掉,斜钓著眼,问。

「……能说不吗?」很多事,是无法选择的。


△       ▽       △

眷恋的,抚著发。缠绕在指间的发丝,如水般冰凉,光泽依旧,却已无主……是谁的呢?
「毓德……」缓缓的靠近,既不能无声,只有出声。
「芙儿…」暖暖的笑容,消失在她的脸上,剩下的,只有担忧。不该出现的……她该永远笑著,无忧无虑,不该这般…不该……「对不起。」又是一句。习惯,终究是改不了,此刻,也只有这一句。

摇摇头,伸手抚上将会看一辈子的脸庞,无奈、心疼,更多更多的自责,刻出了好深好深的痕迹,印在眉间。「不用说。」不用,不是不要。
拥上那看似坚强的脆弱。
「如果没有我……」
「就不会有我。」打断未竟的话。温柔,但坚定的说。
无法抑制的,长叹了口气。回拥著那暖人的温柔。

『为什麽,要一直看呢?』
『不知道……』望著桌上木盒里,静静躺著的一撮发。当时醒来,身上什麽都没有,唯独上衣口袋里,那无主,却美丽如昔的发,似仍活著般,淡淡映著光。

没有办法丢弃,好像身上的一部份,失去一点都不行。执著,是唯一的形容。因它,无主。


△       ▽       △

『快过来,过来这里!』一只小小的手,不停的挥舞著,要自己过去。

脚似有自己意识般,朝他走了过去,阳光很大,背著光的他看清不面貌,只知道他是个小孩儿,拉著自己坐下,手边不知从哪摸出了一把剪刀。
手起刀落,头上的一缕发也跟著落下。

『你做什麽?』有些惊讶,摸了摸那少一小撮的发尾,没什麽感觉。

『呵,到我了。』抓起耳旁的发丝,锐利的剪刀擦过,便和首分了家。

不明白他为什麽要这麽做,只是一个劲的望著他。

『给你。』将他自己的断发放到了自己手中,然後把他的断发拿了过去。『我们一人留一撮。』

『做什麽?』不明白,他总是做些让人无法理解的事。

『呵,人家不是说吗,结发之义,但是我们的头发短,结不起来,那就来个断发之情,留著当做信物,就像古代人的玉佩一样,不可以弄不见喔!』

影消,雾散,人也不见了,只留下,那一撮黑的发亮的头发,依然闪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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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愿,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得和她一同赴宴,大小姐也懂得利用机会,极尽性感之能事,衣服能多露就多露,原始人也不是这麽穿的。
一去,便见著了帅哥董事,和他招呼了几句,虽然大小姐拼命的推销自己,但他却视若无物,视线仅停留在她身上一秒,接著便消失在人海里,应该说,是被包围在人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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