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多少，回头看了看他，便又回过了头去。

尹凌天摸了摸一直晾在一边的衣服，干得差不多了，没再说什么打起放在门口的伞出了门去，回头又看了看房中的陆

沁文，才走了回去。

直到他走了好久，陆沁文才平静下来，心里乱得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娘原来把自己看的那么清楚，原来自己心里想了

这么多她都知道，自己却一直想的是这些东西，怎么会。陆沁文开始捋自己一直以来的思绪，从被尹凌天带到山上，

他就一直是以照顾小浩来看待的，可从什么时候开始便不是注意小浩，而是注意起了他爹，听他的故事听出这样的祸

来，是不是自己遇到的人太少了，才会这样。

当天亮的时候陆沁文便从桌子上抬起自己的头，在椅子上睡了一夜真的很不舒服，而比这更难过的还是如何来面对娘

，她听到尹凌天的话该怎么想，那个尹凌天到底又为什么说那些。

“沁文，我们走，这次跟娘走以后就什么都不要想了，娘回去就给你说个媳妇，”李氏显然比他醒得还早，可她却一

直等到陆沁文醒过来，“这次算是他救了咱们，无论如何这次得要离开他。”

陆沁文知道尹凌天一直被娘怕着，这次娘这么说也是到了最后的底线了，可娘还是误会尹凌天了，因为这次上山和尹

凌天没有关系。

见陆沁文犹豫，李氏只顾拉着他往外走，正好他们和刚进门的小浩照了个正面，小浩大叫着“哥哥，你去哪儿”，可

却见哥哥很不对劲，又去问旁边的李奶奶，当然，谁也不晓得小浩把这个辈分是怎么排的。

“我们要走了，不要告诉你爹。”李氏只对小浩说了这么一句，她怕陆沁文心软，怕他从孩子这里就心软，她现在真

不知道陆沁文若是个姑娘，现在会是个什么样子，可不是姑娘，好象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40 鸳鸯湖

尹凌天在晚上回到自己房里的时候也是一直没有睡，他开始翻东西，翻以前小浩的娘留下来的东西，翻来翻去找到的

不过是当年他送给她而又被她丢出来的首饰衣服，不多，因为其他的都在小浩那里，忽然之间有些头疼，疼得厉害，

和以前想到小浩的娘时不一样，现在他第一次感到自己无能为力，还是变了，自从她死了之后自己变了，如果是以前

，那么陆沁文不会就这么简单地照顾小浩，他娘也不会到现在都安然无恙。

放了个火盆放在屋子中间，他开始烧东西，可选来选去只烧了一件，那是小浩的娘刚到山寨时穿的衣服，看到火光的

一瞬间他想要去抹掉一些关于她的记忆，忘了她的恨，忘了她的疯，她一定在笑自己，因为自己遇到了陆沁文，一个

从来没想过会动念头的人。

如果说她是自己命中的伤痛，那么，陆沁文呢，没有任何预兆的想把自己的事情都讲给他听，放掉他，救他，现在也

不限制他，即使心里不想听到那个“走”字，但也时刻做好了去听的准备，说了就答应他。

因为他是男子，不是女子，因为他像她，不对，这是开始的原因，现在好象有点不一样，因为他就是陆沁文，因为他

对自己的故事有反应，他也不会来恨自己。

就这么自然地一路下来，好象发生的一切都理所应当了，所以，刚才他说了。

听到李氏和陆沁文要走的消息，尹凌天冲出了门，一晚上一直睁着眼睛，这雨过天晴的阳光深深地刺着他的眼，他预

感得到，陆沁文的这一走就如同当年小浩的娘死去的那个早晨一样，红色的血像现在的阳光，陆沁文的走不会有血，

可却也心痛。

陆沁文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喊自己，是尹凌天，还是自己？可他没有别的选择只有由李氏拉着自己的手去往通向山下的

道路走，就如同小时候娘也是这样牵着自己的手去这里去那里，可现在娘的手却不是那样暖，而是冰冰的，娘的心一

定很痛。

那声音越来越大，陆沁文一早就这么折腾，不是腿跟不上，而是心跟不上，怎么开始出现幻象了，好象他看到山上多

了一个湖，湖里面却是鸳鸯。

是谁问过自己，什么是夫妻，原来自己是不该和谁成夫妻的，因为鸳鸯是一雄一雌，而自己好象哪一个都不是一样，

自己的那幅鸳鸯戏水哪里去了？

是小浩来告诉尹凌天这个消息的，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昨天哥哥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走了，但他好象也看

出了哥哥好象不愿意走，是那个奶奶要拉哥哥走，他以为爹爹又会和上次一样不放哥哥走，上次好求歹求哥哥才走掉

，这次他以为告诉爹爹一定会抓紧把哥哥带回来。

事实上，尹凌天是冲出去了，可他却没有去追，也许是因为他早就明白强求无果，也许他明白了不是所有人都和他当

年一样无牵无挂，所以，他只是在昨天晚上说出那一句话，来看陆沁文的反应。

41 恨自己

小浩看到爹爹追了出去便也跟着跑了出去，小小的他什么也不懂，但却可以感觉得到哥哥这次走和上次走不一样，坏

了，这次没有元叔叔来帮忙了，爹爹万一追不上哥哥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眼看着爹爹跑出去越跑越慢，根本就没有追上去，而哥哥的和奶奶的身影只是远远的，只看得见却怎么也摸不着，也

不知道哥哥还听不听得到后面自己和爹爹的脚步声。终于，小浩看到爹爹停下来了，不行，绝对不可以这么放弃，小

脑袋在那里想啊想，最后便按着计划大哭了起来，其哭声是前所未有的嘹亮，小浩根本也没去想在他娘死的时候他都

没有哭过，因为那个时候他不知道什么叫死，可是，现在他却知道哥哥走了和娘死了差不多。

声音随着空气飘过去，也是飘到了陆沁文的耳朵里，他听到的时候声音已经没有那么响了，但是还是可以听得出小浩

在那里闹得比平常要凶很多，听得陆沁文心里一团乱，脚底下就慢了下来，手在娘的手里竟在往后抽。

李氏自是感觉出了儿子的变化，她回头看向儿子，眼中还是一股坚决，没想到这个小浩对儿子竟然有这么大的力量，

或者说还是那个男人的影响更大一些。

“娘，”陆沁文看着李氏的眼睛只喊了一个娘字便没开口，他跟着娘跑出来，其实跑到中途便想停了，不是不想走，

只是觉得这样跑出来好象还有什么没和尹凌天说清楚，想到此，他还是鼓了鼓勇气对李氏说，“娘，我还是和他说清

楚，这种事情一定要说清楚。”

在母子俩这一说一听的当口，小浩从后面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离他们便只有几步远了，小脸红扑扑的，为了追陆沁

文他摔了好几跤，可看到后面的爹爹却如同没见一样，只是看着这边的情形。

爹爹是坏人，怎么这次不抢哥哥过来了。小浩心里把自己的爹爹定为了世上最坏的人。

可他哪里知道尹凌天心里在想什么，小浩的娘就是因为自己追得太紧才会恨自己，最后逼到尽头便死了，陆沁文虽不

至此，但也必定是不愿吧，哎。

尹凌天叹了口气，抢一次就够了，难道对一个人还要抢两次吗？

陆沁文摸摸小浩的膝盖，娘还站在自己身后呢，可尹凌天在哪儿呢？他抬了抬头，远远望见那个做马贼的男人，他竟

然是一动也没再动了。

小浩趴到陆沁文身上，悄声地说：“哥哥，奶奶好怕，可是爹爹是坏人，哥哥还是和小浩在一起好不好？”

听小浩的话陆沁文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可是，现在还不是安定小浩的时候，他站起来和小浩说：“我和你爹要

说点事情，你，你先在奶奶身边待一会儿。”

“呜呜……哥哥，我不要在这里，”小浩瞥了一眼李氏，刚才奶奶的样子好凶，怎么可能这么凶呢，哥哥为什么和爹

爹说话不带小浩过去呢，说着话他又开始哭。

42 何滋味

看到陆沁文又走了回来，尹凌天心中一动，他的腿在这样的情形下肯定受不了，于是，便改了主意，也向着陆沁文的

方向而去。果然，由远及近，陆沁文的身形便似风吹叶动一般。

实在是不能看下去了，尹凌天掠起足尖，稍稍一个轻移便离陆沁文更近了，眨眼间只有几步之遥，陆沁文看到他到了

近前便脚下更没了力气，竟是向前一扑扑到了尹凌天的身上。尹凌天稳稳地扶住陆沁文，原来他也并不轻，可是看着

身形倒是单薄得可以。

“我有话和你说。”陆沁文并没有就这么靠下去，站住了身体他定定地看着尹凌天，两个人这么面对面站着，倒像是

两个男人的在较量着什么。

他们从来没有这么面对面站着过，尹凌天一时有些意外，但是，陆沁文说要有话同他说他便笑了笑，道：“你说吧。

”

陆沁文缓了口气，这样面对尹凌天似乎是有那么一点压迫感，但是他倒也没什么好怕的，正如他当日初遇到尹凌天的

时候一样，这才说：“谢谢你那天救了我。”

尹凌天听他开头说的谢字便有些不明白他要说什么，他被救到山寨后还没说过这个谢字，现在却说了这么一句话，他

有些可以猜到陆沁文接着会说什么，便没有接话，只由着陆沁文继续说下去。而陆沁文见他没有答话，也不好问，就

顺了他的意思，自己接着说了下去：“你刚才是想放我走？”

“是。”尹凌天眼中露出一丝恍然，“你不是她，她我都留不住，更何况是你呢。”

陆沁文心头一缩，说：“就因为这个？”

“不。”尹凌天这个“不”字回的很快，声音也不小。

“那是什么？”陆沁文追问，他知道就快要得到答案，趁着说话的空隙他看了看娘和小浩所站的地方，小浩眼睛看着

自己，但更多的是看着他的爹爹，他这才发现，其实小浩的心中他的爹爹份量很重。

尹凌天这次倒没那个“不”字说的干脆，脑子里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一时间沉默了。

李氏在那边看着这一切，模模糊糊地她听得到只言片语，不太完整，但也足够让她听明白大致的意思，脸上的神情是

越来越重了，她开始想以前和儿子在一起住的时候，就两个人，就那么过日子，该做什么都有计划，可这没计划的日

子她没有过过。

沁文过去和他只是说清楚事情那么简单吗？李氏不是不信儿子，只是现在让她无法相信。小浩站在离她几步的地方，

刚才还很担心这个奶奶会找自己的麻烦，可现在看来是没时间来找自己麻烦了，光看哥哥还看不过来呢。

“你说过什么都不能抢来一辈子。谁也不愿意留在我身边，现在我不抢了。”尹凌天的语气有些无可奈何，不知道是

不是认真的。

他记得倒很清楚，陆沁文说不上来自己的话被他记得这么清楚是个什么滋味。

43 明白了

“那可不一定。”陆沁文的话脱口而出，但却也不是不经心，不过是因为尹凌天的话让他更容易得说了出来。

尹凌天的反应立刻就变了，他刚刚还是一副随陆沁文而去，什么都不管的样子，可听到陆沁文这句话他却发现自己原

以为的一些东西错了，原来想的东西错了，后来又朝着相反的路走，可是现在发现又错了，那他现在该怎么办？停下

不走了？不能够，这不应该是他尹凌天应该做的事情。

“你什么意思？”尹凌天和刚才简直是盼若两人，陆沁文这才醒悟到尹凌天现在竟是当初遇到的那个土匪头子。他有

些后悔刚才说的话了，这是他第一次对他说的话感到后悔。

小浩看到爹爹似乎有些高兴的样子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但他想如果是哥哥要走的话爹爹至少不该是高兴的，那么

，现在是不是说还有可能让哥哥留在这里？

于是，他抱着这样的想法又跑向了爹爹和陆沁文，边跑边念着：哥哥一定不要走。跑到两个大人的近前，尹凌天这才

想起还有这么一个小麻烦存在。

李氏看到尹凌天和儿子的表情变化便什么都明白了，她颓然地倚靠在一棵大树上，突然间发现自己老了，而儿子却长

大了，而且自己却是其实并不了解这个儿子，也许真是隔了层肚皮便就不一样了，可这也与自己想的生活差太多了。

“哥哥，你还走吗？”小浩小心翼翼地问，他不敢问他爹，因为他说过他爹是坏人。

陆沁文想起刚才尹凌天问自己“你什么意思”还没有回答他，但他也没再打算回答，决定了，不走了，即使是被抢上

来的也不走了，只是对小浩说：“哥哥还要照顾你呢。”

小浩听闻心花怒放，他又好奇地问：“哥哥怎么突然间不走了，那爹爹呢，还丢不对哥哥凶？”

我什么时候对陆沁文凶过？尹凌天看向陆沁文，可对方别过了脸去，难道他也是这么想的？

为什么突然间不走了？其实他好象什么正经的事情都和尹凌天说，刚才和娘说他要和尹凌天说清楚事情，可自己呢，

只是过来道了谢，然后的话都是随口问的，根本没有准备好，就好象当时只是听他讲故事，好象什么意思都在话外了

。

陆沁文抱着小浩，这是小浩从他来之后最快乐的一天，他只知道哥哥不再走了，自然是件大好事。

李氏同陆沁文、尹凌天和小浩再次回到山寨里的一路上她一直没有说话，陆沁文看到娘脸上的疲惫之色，也不敢再开

口，四个人一起走只有小浩一个人在那里闹个不停，果然还是小孩子想的少。

直到尹凌天把小浩哄了出去又关上了房门，屋子里只剩下了陆沁文和李氏两个人，这时，李氏才开口对儿子说话：“

你这次想明白了？”

陆沁文没有犹豫，道：“想明白了。”

“这是为什么呢？”李氏不由得追问，心知无可挽回，但这养大的儿子却怎能放心。

44 命运定

陆沁文想了想，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只是很喜欢听他说故事。”他的眼里多了层光彩，李氏没有听懂他的

话，只是觉得这话从儿子的嘴里说出来只是更坚决了，便也同样苦笑着摇头，罢了，罢了，自己大概也是要在这山上

了却残生了。

从屋中出来陆沁文便看到了在门口的尹凌天，他就知道他一定是守在门外了，便走到尹凌天的旁边。

“原来我和你的命运早就被定下来了，”尹凌天笑得有些戏谑，“早知道，早知道就早把你抢上来了。”

陆沁文扭过头，道：“你是说那个诅咒？”

尹凌天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说：“不该信那种东西，不然你若是女子该怎么办？”

陆沁文一怔，怔的不是尹凌天这句话，是因为尹凌天一把把他抱在了怀里，只听他喃喃地说：“身边有个人的感觉真

好。”

本来还想和他说“莫非就是因为我是男子不会被诅咒才会留我下来”，但现在却说不出口了，尹凌天实在是让他有时

候气上来没办法，有时候又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可尹凌天不是小浩，总不能用一样的办法哄吧。

可是，陆沁文这个时候却看到了小浩的脑袋从一个窗户里露出来，当下他一把推开尹凌天，脸上一阵尴尬。

而再说尹凌天被他这么一推刚要问他怎么回事，却顺着陆沁文的目光发现了小浩，只看他儿子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自

己，他怎么又来了？

“爹爹，你是坏人，”小浩鼓着腮帮子说尹凌天，“你很久没抱小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