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毒师负责受园主命令配制灭城毒，现在剑毒师已死，灭城毒无法继续配制，我这个人算是罪人了。第二十章
日子开始过得麻烦。
有不同的药师上门来访，隐晦地跟我说，那种毒死剑毒师的药真是奥妙啊，然后又跟我说现在剑毒师死了，本来应该
由他配制的灭城毒有可能让梅园最有实力的药师负责呢。
我苦笑，估计他们都以为我是为了争取配制灭城毒的资格杀了剑毒师，可是他们怎么会知道我这个人连灭城毒是什么
都不知道呢。
真想跟他们说，我连灭城毒是啥子都没听过的啊你们不用预先巴结了。
这下子我真算是死绝了，哪里去给那个变态梅笙歌补个弄灭城毒的，等死吧。
霜暗雨藜有点愧疚。
怎么说都是我救了他们，可是现在让我这个救命恩人当受罪羔羊，如果他们真的还安乐茶饭我就真的干脆让他们死翘
翘算了。
如果可以因此被赶出梅园就好了，这个诺大的地方太冷了，我这些没脑子一味热心肠的笨蛋很难活到老。
可是只怕会是因此被卡擦地杀了啊。
每次送走那些某某药师之后我都会发呆看着梅花。
冬至已经到了可是就是不下雪，冰冰冷冷地下着不痛不痒的雨。
我习惯性搓着手看着外面的梅花，狠狠地诅咒它们全部被雨水打落最好。
我不信这些能看不能吃的东西还会比我更长命。
下雨天潮湿，天杀的居然还连下几天，我因为旧患头痛欲裂，毫无工作热情。
反正我迟早都会遇上大麻烦了也不用急着赚钱了。
揉着太阳穴继续爬下床看梅花，结果那些东西淋雨后居然更加晶莹通透，比雪更加白晰美丽。
我打了个喷嚏，旁边的雨藜匆匆忙忙地拿一件棉袄将我包成粽子状，霜暗在门口有点担忧地看着我，我看看他们然后
甜甜地说，谢谢大哥哥。
你小样的我看你怎么在害了我之后才对我好？
哼哼如果我挂了我首先做鬼冤死小左，然后就是你们这两小口哼哼！
到梅园一年了。
之前蹲在地牢虽然容易头痛，可是也不用心惊胆战地过日子。
不过可能只是因为我这人没大志，不上进，没前途。
哈哈哈。
心里有点涩涩地叹了口气。
就快过年了啊。
真想跟小冰和大美人再喝一次酒，这次绝对不猜酒拳。
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呢？
某天无聊，天气冷得可怕于是缩在床上不敢起床，跟雨藜聊家常，这小子挺有女人风范的对于梅园的消息特灵通，他
聊他和霜暗的青梅竹马，我聊我以前在地牢的发霉生活。
听我聊到天花龙凤，然后雨藜一面诧异地看着我说，原来你不是自愿来这里的啊。
我说，废话，我在这里很开心么？
雨藜说，可是你知道为什么楚君希可以回到色园吗？是因为他为园主找到了药圣的徒弟并且让药圣的徒弟留在药园工
作啊，以此为交换条件园主才接受他这个带罪之人的。
我愣了，笑笑跟他说，那么药圣的徒弟不就一个大笨蛋？
恢复冷静的时候，我已经是一个人就穿着单衣蹲在药草田了。
脚冻得冰冷冰冷的，手指怎么搓都没有暖和些。
忍不住笑了。
我这个笨蛋真是无药可救，被人耍了大半年都不知情呢。
笑着笑着笑得胸口都痛了。
居然还期待着和别人喝酒，别傻了，人家利用完你了还需要理你么？
手抓着草药，拔不起来。
居然被人摆布到被卖了都不知情，若果不是雨藜告诉我可能我就傻傻地到死也不知情吧。小左也是因为我太笨才能玩
死我的吧。
手抖得厉害，可能是太冷了吧。
哈哈看你以貌取人，人家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是白痴了，如果让他知道你还挂念着他，可能他就抱着他那宝贝笙歌
笑翻了呢。
深深吸一口气，冷得全身都抖了起来。
之所以会到如斯田地，是因为我太笨吧，真是没用，适者生存啊。
全身僵硬不能动弹，好冷，好冷啊。
什么"不想当替代品"啊，什么"别再用那种眼光望我"啊，不过借口吧，找到有用的东西就随便说些东西来当离开的借
口吧。
有双手将我扶起抱住，暖暖的好舒服。
"彼岸，怎么穿这么少蹲在这里？"
"......小冰？"
第二一章
抬头，仔细端详，没错，是那个面瘫大冰块，而且在用他自己的棉袄将我包进怀里，啊啊，好暖啊，忍不住蹭了几蹭
。
"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来看你。"不会吧，这么冷来这里说要看我就真的能找到？该不会天天来吧，心里一愧疚就干笑。
没见面太久反而什么都说不出口，我就粘着他搓着手，看着他呼出一团团白气，一缕缕地散去。
"喂，说点什么啊。"我又不是习惯装林妹妹的总不能叫我吟句诗对万物枯萎什么的感叹感叹啊......
"那么说说你过得怎么样。"
我干笑，吸吸鼻子。
一个一个地破口大骂，骂梅笙歌，骂小左，骂霜暗雨藜，骂那些我不擅长处理的人际关系，骂那些几天发生几次的流
血事件，骂自己......骂到君希大美人时喉咙沙哑关节发白，眼眶干干的想哭也哭不出来，胸口闷闷的一阵一阵的难
受。
我不懂为什么自己始终没办法改变命运。
我不懂为什么自己就是被人摆布。
我不懂为什么自己这么没用！！
应该只是单纯的发泄吧。
我就缩在小冰怀里骂骂咧咧气到头上就忍不住地抓他的手臂，都忘了他不是木头也会痛。
每骂一个人他就将我圈紧一点，有点像一个老爹抱撒娇的儿子。
我骂累了，粘在他怀里气喘呼呼，风吹过来冷冰冰的我就又往他怀里缩几缩。
他拍拍我的头，说没事，没事。
我笑了下，这人就会这样安慰别人。
不过倒是挺安慰人心。
他看我骂完了就思调慢理地跟我说，恨他们，就等你在他们头上后再一个一个地报复吧。
咬牙切齿的语气，让我忽然有点心寒。
他再将我包好一点，然后笑笑说，不过你应该做不到吧，我猜你是梅园里唯一还没死的心软人了。
我呆了下，说你这面瘫居然笑了！！
他就眨眨眼说，你回去吧今晚可能下雪了。
说真的他笑起来也是蛮好看啊。
我想了想，树熊一样圈住他，然后轻轻地说，你不会骗我的吧，君希和哥哥都骗我了，不过你应该不会骗我的吧，如
果连你也骗我的话我不会放过你的啊。
他轻轻拍拍我的头，塞了个东西进我怀里说，如果我骗你了你就一刀捅死我吧。
我抽出来，仔细瞄了好久，是把短刀，就算我是个外行人也知道是好刀。
他说，好好保护你自己。
他说，别再心软了，一定要活到我可以保护你为止。
一路冷得瑟缩着回去，刚刚进门找热茶喝就被一娃娃脸哽着了。
小左眯着眼跟我说，"小侯爷，天冷穿单衣出去散步啊？"
我说，"真是抱歉了我跑出去强身健体让小左大人你久等了。"然后迅速缩回床盖上被子准备再次冬眠，刚刚把头盖上
就又被掀起，我看着他亮晶晶的猫眼说，"你又要干什么，你想要的东西都拿了还来找我干什么。"
他捧起我的鸡窝头说，"我无聊，来找你浪费时间怎么样？"
我不管他想推开继续冬眠，结果再一次证明我力气没他大。
他贴得很近很近地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害你么。"
我翻翻白眼，管你的这些大人物有什么想法我脑子不好没空当你高智慧的陪称品。
他眯起眼再贴近一点说，"因为我看不惯你无论去到什么逆境都一副依然逆来顺受的白痴样，让我想吐，我每次看见
你都会想，到底到什么地步你才会承受不住然后发狂呢？"他的手抓上我的脸，"到底是什么时候呢？"
我瞪着他说，"滚。"
他笑笑退回去说，"应该快了吧......园主也差不多想好怎么处置你了吧。"
拂袖离去的动作这小孩子做起来也蛮好看的。
我打了个喷嚏缩回被窝。
手一直紧紧地抓着那把短刀。
不知幸或不幸，我没能等到园主的处置。
因为几天后，梅园被入侵的北国军队攻破。
第二二章
夜袭。
几个时辰前还被我看到的忙着在火锅前赴汤蹈火的人，现在就在我脚下静静地流着死血。
一支支火箭点燃了那些命比人长的梅花树，白色的花瓣染上星点血迹渐渐消失在火海中。
我以为永远高不可攀的围墙就这样倒下了，士兵像潮水一样涌进来，伴着令我呕吐的血腥味。
北国的军队抱着堂而皇之的理由而来：一年前北国四王子受梅园招待而来，结果却在梅园中下落不明，这次是来寻找
四王子的踪影。
得，那个娃娃脸四王子早就被君希大美人给办了，还在泥土里躺着那，怎么你们全部在挥刀子不去挖土？
梅园在北国和南国之间的矛盾中地位太重要了，任何来自北国的探子或北国的重要人事都栽在了南国雇请的梅园人士
手上，不破梅园就不能击破南国。
于是北国军队调了几万人过来，势要废掉只有几百人的梅园。
园主命令全园作战，我到现在才肯相信那些洗茅厕的真的也是武林高手，就差没有挥着夜香桶打人了，那些平时在色
园赖着跟高贵的猫无异的人，全部举了武器血溅沙场以一敌百。每个侍卫迅速地离开岗位摆出战斗阵势，药师挥洒毒
药守城，各个杂役将已入侵的士兵抹杀。
在火海中我已经和霜暗雨藜失散了，腥红的一切如潮水般模糊而清晰，我明白了这个时候我应该干什么。
迅速回屋带走数样药物和重要物件，望望形势，然后迅速地向未有太多士兵攻入的北方跑去。
这是潜逃，临阵逃脱。
可能是我唯一离开这个地方的机会。
一旦失败不是死在梅园手上就是死在北国军队手上。
大股大股的黑烟腾然而生，大地被烤焦一样散发着令人难受的热量，尸体或木头被灼热的味道让我想吐，每跑几步就
可以看见几只手臂在抖动，碎裂的砖块染上凝固的血块。
唯有手中的短刀冰冷刺骨。
没找到小冰，至少尸体中没有他。
他说过，要好好保护你自己。
平时缺少运动，跑几步就会有脚软的疲累感。
忽然又有几个北国士兵闯入，手上的刀剑染着血色明晃晃的亮。
一掏袖子摸出两包蚀骨粉扔过去然后迅速捂鼻跑开，后面的惨叫声尖利刺耳。
胸口一闷深呼吸一口气然后提提神再拔腿就跑。
这就是战场吗。
为什么在那些人眼里我找不到一点理智？
找到一个大缺口，张望了下然后提速跑过去，结果几支毒箭射在前面，一个杀红了眼的士兵怒号着挥着刀杀到我眼前
。
手中一软，本能地闭起了眼睛。
好可怕啊。
液体溅到我脸上，温热而腥甜。
一只手将我拉开。
"愣着干什么！！！向西边跑！！出了梅园就躲进山！！翻过山离开啊！！！"
雨藜？
"快点走啊！再不逃走你想死在这里啊！！"
雨藜将剑冲士兵身上拔起然后拉着我跑，在前面握着长剑开路，我急急地喘着气。
我还以为，会是小冰。
我还以为，在这种危急时候，会挺身而出救我的人会是小冰。
雨藜将我带出梅园然后推了我一下，"跑啊！！你不想死在这里的不是吗？！"
"......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走？"一路上这么艰难，这场战争梅园是输定的了啊，难道雨藜不想活下去吗？
雨藜苦笑了一下，火光趁得他面庞洁白，"霜暗被派去了前线......他看到你向这边跑了就叫我来帮你了，我和霜暗
约好了的，要死也是一起死。"
不求同日生，只愿同日死。
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开始下了，纷纷洒洒地降到肮脏的大地上，也落到雨藜的脸上。
"所以我会回去找他，你向着山跑吧，你一定要活下去，不然我们做鬼也不会安心的。"
第二三章
沙场上随处可见的尸体，摇摇欲坠的活人，纠缠在一堆的梅园人与士兵，冲天的血腥味与怨气。
我穿过着恶心的的一切向前跑，痛苦地捂着口鼻抑制着呕吐的欲望。
不可以死在这里。
不可以辜负霜暗雨藜。
不可以倒在这里。
我和小冰说好了的，要活到小冰可以保护我为止。
液体从眼眶中溢出。
可是我好难受啊。
你们到底在哪里，你们到底还有没有活着！！
如果你们死了那么这些诺言又有什么用！！！
挑了一无人马跳了上去，咬着牙策马而逃，以前根本没有试过骑马，颠覆得我头昏脑胀。
几个北国士兵发现了我，挥舞着马鞭赶过来，我顺着风势又甩出两个药包，要小心分配，已经剩下不多了。
越来越多的人追赶过来，我没想到会是不允许任何人出逃的阵势，几个蒙面的不是士兵装束的人驾着黑马渐渐将我包
围起来，我反手摔出迷烟，又有几个人停下。
距离山还有一段距离。
可是我已经开始精神散涣了。
之前打开过一包药量不足的提神散咽下去，如果足量就可以使速度和力量大增一个时辰，可是药效一过会全身无力。
时间已经不多了。
转头一望，梅园已经是被烈火包围，细雪依然不痛不痒地降下，毫无廉耻地盖起遍地的尸体。
眼前一花，精神开始散涣。
上一次看雪是什么时候呢......
一年前在地牢包到粽子一样趴着窗口等下雪，结果就算是位于南国北方的梅园也没能看到雪，就是记得每次趴在窗口
发呆时小冰经过都会顺手放下一杯茉莉花茶，甜甜暖暖的......
三年前破天荒下了薄雪，冷得抖啊抖时被胡子马术师傅抓去练骑马，摔了几次就遛了，跑到哥哥房间遛到床上用被子
盖住自己，然后对偷笑的哥哥嚷嚷说胡子师傅来了就跟他说我不在！！
七年前，爹爹出征，我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当时爹爹还对我很好，捏了个巴掌大的雪人安慰我......
然后呢？
还有什么？
还有......
手指逐渐无力，我手忙脚乱地东翻翻西翻翻找补救措施，抬头的时候四个蒙面人架马将我包围其中，几根绳子哗哗地
几挥就将我扯了下马瘫软在地上。
不可以！！不可以被捉！！不可以......
眼前发黑，尽着力挣扎着扭动，然后眼被蒙，口被封，四肢被绑，一双手将我提起来带走。
全身瘫软无力。
只剩下唔咽的力气。
已经，完了。
冬末，曾经雄霸一方权倾一时的梅园被北国军队击溃，大部分人员被杀或被捉拿。
北国数万士兵损失了大半，南国大乱。
战争一触即发，东国北国冷眼旁观，准备坐享渔翁之利。
天下即将大乱。
被解开捆绑时我已经被丢在一个大得吓人的地牢里，梅园大部分人都在里面，或伤或残。
我瘫软在地上暂时还没有力气，被一个蒙面人捏住下巴灌了大半碗令人在一个月内内力全失的药，我咕嘟咕嘟地爽快
咽了，反正我一不怕苦二本身无武功，让我吃这种药就证明暂时不会杀了我，我还安了心。
过了一时半刻等身体能自己动弹时找了个干净的角落缩起一团，地牢四周回荡着各人疼痛的呻吟，一时胸口生闷。
说起来我还真是和地牢有缘哪，去到哪里都能参观下地牢。
扫望了一下周围，看不到霜暗雨藜，也看不到小冰。
忍不住把头埋在双膝，大口呼气保持冷静。
为什么我始终逃不出这些充满聪明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