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米亚一惯手脚麻利,做事有分寸,九叔当然不会认为那些花苞是他剪下来的,已经将惹是生非的大帽子扣
在了倒霉的朱采头上。
无闲看着朱采那副模样,也是厌恶非常,只不过他早就知道朱采会仗着他的脸面,将自己份内的事情交给别的花
匠去做,所以看见米亚的时候,倒没什么奇怪,但朱采竟然在米亚手上吃了这么大的亏,倒令他对米亚有些忌惮
,看着米亚的眼神也多了几分警惕。
他......他叫我来......帮忙......他......他想......他想......我不依......他就剪......剪了花苞......
要赖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米亚一抬头望见九叔,立刻跳了起来,躲到了九叔身后,扯着九叔的衣
袖,支支吾吾地解释,整个人看起来像受了惊的小鹿,原本消瘦的身子,看起来更娇小,哆哆嗦嗦地发着抖,都
不敢将目光放在那痛苦呻吟,完全无法为自己辩解的朱采身上。
呵!好大的胆子!连王爷最喜欢的花都敢拿来做威胁人家的筹码,你这样的小人,怎么会混进王府的!九叔性格
直爽,自然不会想到这其中会有什么弯弯绕绕,看着朱采脸色煞白,不断地喘着气想挣扎着辩解的样子,心中更
是觉得身后的米亚可怜,相当不悦地说道,今天是王爷回府的大喜日子,料想他也不想见红,只是,这府里是再
容不下你了!你自己去收拾东西,上帐房领了这些日子的工钱,我们韩王府就不留你了!若是回头再让我看见
你......哼哼!小亚,你把这里收拾一下,把绿蓉侍弄好了就先回房去休息吧!铁岩,你先陪着他。
是。铁岩淡淡地应了一声,仿佛眼前的一切与他毫无关系,就连朱采,在他眼中也不过是只会叫的蚂蚁而已。
九步转身走了,无闲只得跟上,但临走时狠狠瞪了米亚一眼,似乎在叫他小心一点儿!米亚倒是无所谓,这样只
会把心情全写在脸上的对手,才是最不值得伤脑筋的。
铁岩看了仍然站不起身的朱采一眼,上前两步,拎起他的衣领,竟轻轻松松地将至少有一百七八十斤的朱采给扔
出了花房,米亚惊诧地看着铁岩那似乎风一吹就会被吹跑的身形,露出敬畏的眼神。
做你的事。铁岩话不多,转身站在了花房门口,以无声的威压示意朱采识相一些,该干吗干吗去,不要像条死狗
一样赖着不走。米亚看着铁岩的背影,想着被解决掉的朱采,弯腰收拾花房里那一摊凌乱花枝、花瓣时,从铁岩
的腿边,递给正好向他望来的朱采一个得意的笑容,完全不理会朱采几乎眦目欲裂的愤怒与仇视。
示威完毕,米亚加快了手里的动作,而铁岸因为朱采表情的变化,忍不住回头查看时,却只看到米亚辛勤的劳动
,完全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的铁岩,自然而然地认为,朱采刚才那一瞬间,由痛苦万分而转换为仇恨的眼神,是
对着毫不知情的米亚的。这一下,即使铁岩再如何淡漠,也忍不住有些被人挑衅的不悦。重重地哼了一声,米亚
倒是没什么感觉,可听在针对于自己的朱采耳里,无疑于晴天打个了霹雳,直震得他头昏眼花,胸口一阵阵地发
闷,难受得恨不得死过去!
朱采强忍着生理上的疼痛,连滚带爬地溜出老远,这才缓过劲来,一想起自己无端端被米亚陷害,而不得不离开
韩王府,简直气得七窍生烟!他之所以能混进韩王府,也是托了不少关系,走了不少门路的,原打算混进王府不
愁吃穿,在王府里得到什么消息,也能转手卖几个钱花花,若是能得到什么非常有价值的情报,上头绝不会亏待
于他。没想到出师不利,因为一时贪恋米亚那身滑不溜手的细致肌肤,将近半个月来的努力功亏一篑,付诸东流
。最关键的是,他不但什么好处都没捞到,反而还被伤到了最重要的地方......
朱采越想越不甘,顿时是怒从心中头,恶向胆边生!无论如何,他一定要出这口恶气!反正他已经被逐出王府,
如果不能让那小子付出点代价,他岂不是白忙了半个多月?朱采咬牙切齿地思索着如何对付米亚,竟然将自己身
上的痛楚给忘了个一干二净!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米亚收拾好花房,整理了绿蓉、采摘了一些即将开败的檀蕊九瓣兰、细心地为所有花草清理了一遍虫害,该浇水
的浇水、该添肥的添肥、该修剪的修剪、该松土的松土,最后将所有的工具清洁干净、分类放好,这才施施然地
踏出花房,没想到,那个铁岩竟然还在门外!米亚一时没注意,直到他开口问道,收拾完了?这可吓了米亚一跳
!
米亚下意识地一下子靠在墙边,待看清是铁岩,这才松了口气,铁哥,是你啊?吓了我一跳。
收拾完了?铁岩又问了一遍,九叔吩咐叫他陪着米亚的时候,他自然也知道九叔是担心那个朱采又便什么坏,所
以吓走了朱采,他本也打算离开,可看着米亚似乎完全没有遭遇意外之后暂时无法调试过来的那种惊恐不安,他
又停了下来。默不作声地看着米亚有条不紊地完成所有的工作,心底暗生出一丝警惕。
与九叔不同,铁岩原本是负责保护韩王的暗卫之一,因为不久之前的一场恶斗,受了些内伤,韩王离开王都黎远
城时,令快马先行,将他送回了广安城,在王府之中养伤,从此转为明卫。担心他一时无法适应这中间的身份转
换,所以要他先在九叔身边待一阵子。曾经身为暗卫的铁岩,对于韩王的安危看得比什么都重。像朱采那种见色
起意、恃强凌弱的小人,自然不适合留在王府之中,可像米亚这样,反常即妖的人,铁岩却是不得不再多留几个
心眼儿----有的时候,把明明知道不对劲的人放在自己看得见的地方,才能更好地保护好主子的安全----这是铁
岩的行事经验。
嗯。米亚轻轻地答了一声,虽然王府里对于上下阶层的等级划分相当严格,但因为大家平时都住一个院子,低头
不见抬头见,身为花匠工头的九叔又完全没有什么架子,那些繁文缛节自然是能免就免了,事实上,除了那个无
闲,芳菲院里从来没有人摆什么架子。
以为铁岩早已离开的米亚此刻当然知道了自己的失误,对着铁岩那隐约有凝神戒备之意的气息,自然头疼无比。
不过米亚倒也不担心,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反正他只是来躲灾,等过段时间风声淡了,他也就会立刻找机
会离开王府,只要他在这期间老老实实不惹什么事,谁也捉不住他的小辫子。
铁岩有心再多观察米亚一会儿,看他是不是如同他所表现出来的那么无害,所以示意米亚前面先走,他在后面跟
着,反正都是回芳菲院,也没有什么不顺路的问题。米亚低着头,在前面走了,一点儿也不在乎铁岩那有若实质
的眼神在背后慢慢剖析着他的脚步轻重、每次落地时两脚间的距离、走路的快慢。
踏进芳菲院的时候,米亚还是忍不住松了口气,虽然算不上心虚,可铁岩的目光实在叫他吃不消,如果不是知道
铁岩是心中疑惑着他的态度,他真的要以为铁岩在用暗恋着他的目光在看他了!幸好,进了院子,铁岩与他又不
在一间屋,总不能继续盯着他了吧?
还没等米亚这口气吐完,黑暗中突然亮起一抹白光,朱采凶恶地声音在米亚耳边响起,去死吧!小鬼!
15无奈的救助
叶靖寒感觉自己这段时间真是倒霉透了!先是在王都黎远为父皇庆寿之时,因为拒绝父皇的赐婚而惹得父皇龙颜
大怒,被父皇好一通责骂;然后是被自己拒婚的左丞相之女竟然疯狂地买凶行刺,意图趁他受伤之际来个贴心照
顾,最好再生米煮成熟饭,结果自己身边的暗卫被重伤,虽然最终查明刺客的主使者,左丞相之女被流放,左丞
相也因为爱女的一时冲动不得不提前告老还乡,一时半会也不会再有什么够资格要求联姻的家伙来烦他了,但一
向对左丞相之女颇为偏爱的父皇,竟然还是把罪魁祸首这口黑锅扣到了他的头上,说什么若不是因为他拒绝了那
痴情女子的话,就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之类的话。
要与她生活一辈子的人,是他好不好?既然他不喜欢,为什么要勉强自己答应?娶过了门,再弃之不顾,那可不
是他叶靖寒的作风!据理力争地争辩了两句,结果就是从来没有正式分封领地的他,被父皇贬到了偏僻的广安,
甚至连点缓冲的时间都不留给他,命他立刻就走!负气领命之后,他立刻下令自己六皇子府中的仆从、家将出发
,念着师父的先知之名,他自己轻车简装,先行一步溜回了无忧谷,想在师父那里求个心安。结果,却偏偏看到
了那个令他一见倾心却再寻之不着的女子!
对于他的困惑,师父只说了一句顺其自然,然后无论如何就不再搭理他,只整天对着那些小师弟、小师妹悉心教
导去了。事无转机,他只好带着正要回家探望父母的师弟箫白一同离开了无忧谷。可没想到,还没离开无名沼泽
的边缘,莫名其妙的埋伏又落到了他的头上,对方不知道是哪路神仙,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是狠招,他倒是无
所谓,自从出师之后,他还真的没怕过谁来,可师弟箫白却受了点轻伤。擒下一名刺客拷问事情的缘由,却听说
对方在整个无名沼泽外围都布下了埋伏,只把叶靖寒气得满脸铁青!
这还了得?在他领地之内,居然会发生公然围杀这等事情,难道这些人眼里只认得钱,全都不识王法二字了吗?
将箫白留在邻近的边城疗伤,叶靖寒孤身一人沿着无名沼泽溜了一圈,将那些埋伏下的刺客一一清除,最后却也
不忘留下一个回去通风报信的,言明他们的组织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刺皇子,所以招来这场大祸,若有不服,
只管去广安城韩王府寻他!
与那些手段百手的刺客们狠狠连番恶斗,算是出了叶靖寒这一段时间以来的一口恶气!他的心情也稍有缓和,之
后他接了箫白,打算先让他到自己韩王府养好了伤,再回去探家,可这还没进门呢,管家陈富就一脸阴沉地禀报
,说是之前跟随大部一起回来的暗卫铁岩,居然在王府里又受伤了!
叶靖寒表面平静无波,心头的无名业火却是烧得炽焰滔天----究竟是广安这里的江湖人物完全不把王法放在眼里
,还是那个在无名沼泽埋伏杀人的组织太过厉害,他还没进家门,就先收到一个下马威?无论是哪一个可能性,
叶靖寒都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挑衅,就连跟在他身边,一向都觉得他这个师兄有时相当不近人情的箫白,都感
受到了几乎刺骨的寒意,不假思索地向旁边让开了两步,让自己避开那凛冽的低气压中心。
铁岩伤势如何?叶靖寒的脚步仅仅停顿了不到数秒,便再次向府内迈去,只是这一次,除了不得不老实跟在他身
边说明详细情况的陈富之外,没有任何人再敢靠近这位平日里一样不露笑容,可至少不会阴沉着一张面孔的主子
。
铁护卫伤势不重,只是又引起之前的内伤,所以府里的大夫们有些束手无策,只能暂时开些疏导的汤药。行凶的
,原是芳菲院里的一名花匠,名叫朱采,昨天因为调戏另一名花匠不成,被九叔撞个正着,九叔便逐了他出府,
谁知朱采怀恨在心,向那名花匠行凶,铁护卫正听从九叔的指派跟在那花匠身边,猝不及防,这才又伤上加伤。
那朱采一见伤了不该伤的人,立刻就想逃,已经被府里的护卫击毙。陈富小心翼翼地措辞断句,生怕哪句话说错
,又引来主子的不悦。
一群废物!叶靖寒冷冷一哼,心中大为不快,那些个老匹夫,之前居然敢应着那些下贱女子的花言巧语,偷偷拿
春药来帮着她们算计他,真正事到临头,却又毫无半点用处!狭长的凤目流转之间,却落到了身后的师弟箫白身
上,这小子拳脚功夫只是三脚猫,但歧黄之术却是他除了轻身术之外唯一得了师父真传的拿手长才,既然府里的
一帮庸医帮不上忙,也就只好寄希望于这个连性格都与那怪异老头儿有三分相似的师弟了,箫白,能替师兄去看
看铁岩的伤势吗?
好。没有半点犹豫,箫白回答得极为爽快,他原本就是个思维极单纯的人,能够帮得上忙的,他绝不会拒绝,何
况提出这样要求的人,是他的师兄。
你......自己身上也还有伤,不要太勉强。叶靖寒还是很喜欢这个师弟的,纯良质朴,毫无心机,而这样的品质
,在他的世界里,太难得了。皇城内外,历来都是阴谋的温床。
我心里有数!箫白腼腆地一笑,便跟着陈富招手唤来的一名侍从朝着中院而去。既然这次的事情纯属意外,叶靖
寒也就没有跟上去的意思,他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为了确保类似的事情不会再度发生,这府里的闲杂人等,是该
好好清清的时候了!
陈叔,那个死了家伙叫什么来着?去给我查,是谁帮他进的府,动手要了他小命的又是哪一个,是不是只单纯地
因为他逃走?叶靖寒森冷的嗓音令管家陈富打了个寒颤,同时那话里的含义已经不言而喻----那个朱采若只是个
花匠,怎么可能有那个实力与府中的护卫对抗而招来杀身之祸?可......他若没那个实力,前去追捕的护卫又有
什么必要一定要将他就地格杀呢?
奴才明白。陈富微一躬身,退了两步,这才转身去找人查办这事了。
叶靖寒则毫不犹豫地直接跟着其他侍从前往主楼----残阳楼。一路上的奔波与杀戮,也极大地消耗了他的体力与
精神,终于回到自己稍能安心的地方,虽然警惕性不能降低,但至少,总算能好好地洗个澡、好好吃顿饭、好好
睡一觉吧?
箫白跟在侍从身后,七拐八弯地行了一刻钟,这才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药味,然而不到片刻,他立刻丢下了为
他领路的侍从,自己一人冲向了不远处的院落!院落的月亮拱门外站着两个身穿铠甲的护卫,只是眼神迷离,没
有半点灵性,对于箫白的到来,也完全视而不见。跨进拱门,院里支着两个小炉子,正在煎药,其中一个药罐里
的药已经完全煎糊了,可半跪在炉前的药童,与外面的两个护卫一样,也是痴痴呆呆地模样,呼吸倒是正常,就
像睁着眼睛睡着了一样!
这是迷梦草的效用!箫白摒住呼吸,放缓了脚步,小心翼翼地闪身进了院中那唯一一间被几位发须皆白的老者团
团围住门口的卧室,隔着山川锦绣图的绣屏,他看见了内室的床边站着的人影,正侧着身子俯向床上,不知在干
些什么。
你要干什么?完全无暇细思自己是不是会救人不成反被害,箫白大喝了一声,内室里那人一惊,立刻闪身从窗口
跳了出去!箫白顾不得去追那个神秘人,匆忙跑到床边先看了看床上的伤者铁岩,与小院里那些人一样,他也睁
着眼,只是目光涣散,完全没有焦距。
咦?箫白伸手搭脉,却完全没有发现铁岩身上还有任何不适,血脉畅通、内力绵长,一点儿也没有内伤的痕
迹----难道刚才那个人是来救人的?箫白这才翻身从窗口跳了出去,奋力追赶已经跑出至少五六十米,马上就要
进拐角的那个人影。
箫白毕竟还是单纯了些,若他一发现不对劲,立刻叫那个侍从去叫人来,也许他还能借着其他地方的人力来围捕
,就算追不上刚才那个人,至少也能让他无处可逃。可等箫白这么一耽搁,那个侍从不明所以,也在不知不觉间
着了迷梦草的道,傻傻地站在了小院的门口,成了陪伴着那两个护卫的第三个雕像,他甚至没来得及看清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