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小僧(出书版) BY 紫曜日
  发于:2011年06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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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那时候还引起不小的骚动,其实我只是想做出让学长认同的便当而已。当时的我,真的很羡慕学长喔,尤

其是那种目中无人的意气风发..”

“目中无人这句是多余的。”

“自从听说学长的兴趣是做料理,我就想至少有一样能够让我跟学长相同,之后很努力的每天练习做菜呢,从没

动手做过什么东西的我,的确是吃了不少苦头,虽然交出去的作品不怎么样,但是心情却很满足。”

“你是想说『如果我要做的话,也可以做的到』吧?”槙堂将大量萝卜丝分别垫进三个深碗中。

“..学长肯吃那个便当,的确是给了我相当大的鼓励。当时我整天茫然无头绪,什么都做不好。

“喜欢的青姐被害死,虽然逃到外婆那里,但却仍旧清楚知道自己被监视,要冲回本家去大干一场嘛..却又没这

种勇气。”

水色瞇眼笑道,拿来事先准备好的酒精灯,以及已经在料理酒里面浸泡二十分钟的鱼子。

“说起来,那个便当真的是不怎么样,大概是那阵子吃过最难吃的料理。”

“没办法吧?学长当时可是每天都带自己做的双层便当去学校呢,其它女生说要做给你的时候,居然还让对方吃

了自己的便当菜后说『等妳觉得有做的比我好吃的时候再来』,在这方面还真有点不客气呢。”

“这不是最根本的吗?如果自己不觉得好吃的话,端给别人就是笑话。还有女人吃完我做的菜之后,一边说『根

本就做不到嘛』一边哭着跑走了,真是难以理解啊。”

“学长在某方面也是让人难以理解哪。”水色用铁夹夹住整片鱼子的一端,接着在点燃的酒精灯上烘烤。

“比起五年前的乖巧,现在你『多一句话』的本领倒是长进了不少嘛。”槙堂抓起泡在温水中的干香菇,放在砧

板上,去蒂后切丝。

“以前不懂事嘛,托了学长的福,我可是了解了拼命去做,偶尔也会有好事发生的道理。不过前阵子..几乎都要

绝望了,最后还是很丢脸的跟学长求救。”

“你知道『人』这个字所代表的意义吗?”处理完香菇,槙堂将泡香菇的水先留着,打算用那水来煮饭。

“不会是要说,因为彼此扶持所以才能站起来吧?这可不是学长会说的话喔。”水色笑道。

“笨蛋,怎么可能。你看这个字很明显,就是其中一方将重量全放在另一边吧,依靠强大的人有什么不对?”

“欸..这么说,学长是说我能依靠你的意思吗?”水色故意做出惊讶的表情,“学长也变了呢,会照顾人。”

“你很想要把你那条已经活不久的小命再减个几天吗?”

“哈哈哈哈哈!”水色对于这种无实际效用的威胁只是大笑,而后换了个话题,“我想知道宝珠的事,他的家人

跟其它事情,有些事情当着他的面问不出口。”

“..你不行。”

“欸?”

“你知道宝珠最害怕的是什么吗?”槙堂蹲下身,从橱柜中拿出用透明玻璃桶封好的白米,用来舀米的还是相当

有传统风味的方形木盒。

水色摇头。宝珠很听话、很乖、待人处事很有礼貌..也很懂得自制跟努力,现今要找到这种几乎零缺点可挑剔的

孩子,简直能说是奇迹。

这跟实际年龄无关,或与真实身分也无关,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本质,不为了什么特别的目的,由衷所传达的感

觉便是如此。

优雅有礼从不逾矩,却非贵公子那般傲气,只是天然的做那些行为,并视为日常的一部分。比起木讷刚直的秀喜

与灵巧刁钻的千照,宝珠更像是一种温柔的中和剂。

到底是出自于什么样的家庭,才能养育出宝珠这样的孩子?水色不能说不好奇。

“他怕被丢下,这跟打从一开始就觉得『一个人还比较好过』的你完全不同。在他的母亲还在时,母亲是他唯一

的牵绊。

“你能想象那种情况有多可怕吗?打从出生以来,唯一能跟自己有所联系的人,只有母亲,一旦失去,可不是被

淘空这种模糊的用语就能形容。”槙堂将米装进铁锅,拿到水槽下进行清洗。

已经能嗅到鱼子烘烤时的微焦香味了。

“..那么,父亲的话..”

“你也知道他的情况吧?朝能没办法一直陪在宝珠身边,所以才送来这里,不过根据一般人的认知,让我去照顾

谁是很危险的事,该说朝能那家伙是不怕死呢..还是另有目的,我就不知道了。”槙堂扯出微妙的笑容。

“听秀喜跟千照说,宝珠很在意去年校庆,父亲没有去的事情。”

“..喔,那个啊。”槙堂像前一刻才想起般的应着,“那是没办法的事,因为『那一天』魔界突然派遣了正式使

者过来,算是有诚意的要跟我们讨论设通道据点的问题,所以朝能身为天空寺的代表,非去不可。

“另外那天去的人还有恩典教堂的克赖斯勒神父,以及龙王神社的主持巫女,也就是千照的母亲,琉璃寺桂花..

跟官方代表:『我』。不过最近魔界新王正准备登基大典,大概这事又要延宕一阵子了。”

“似乎是不可抗力因素。”水色自然知道有异界物种的世界在,不过一来他本身对这种事情没兴趣,二来因为家

里因素,使得他相当抗拒接收更进一步的信息,所以槙堂所说的什么通道还是魔王什么的,压根不想追问。

“应该说宝珠的运气差了点吧,那是他第一次想要好好表现给父亲看,但朝能却没能去。其实后来我有跟朝能一

起去学校,好不容易赶上最后的闭幕,不过宝珠却一个人先回家了。

“千照那丫头还很凶的骂:『明明宝珠是这么期待的!明明这么期待你会来的啊!』他一定感觉自己又被丢下了

吧。”

“的确是千照会说的话。”水色心有戚戚的点头,他甚至可以鲜明的想象她大吼大叫,而且秀喜一定在一旁苦劝

的模样。

“不过..这次的校庆,再让他邀一次朝能法师吧,一定行的吧?毕竟是父亲..”

“那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

“他也有自己的自尊啊,被火烧过之后,还会故意拿手去碰的不是笨蛋吗?反正他们本来就不亲,那件事之后就

更疏远了。”

将清洗过的米放入电饭锅,槙堂又提醒。

“我可是先告诉你,别跟宝珠太好,当他是你的学生之一就够了。”

水色默默将鱼子翻了面烘烤。

“省得你早死了,还给他伤心难过。”

笼目、笼目。笼中鸟啊,何时才出来?

黎明前的夜里,龟与鹤滑倒了。

你的后面是谁?

在玩什么呢?

吾也..

“宝珠,你在吗?”

晚饭时间,宝珠吃的闷不吭声。吃饱帮忙收拾完毕后,一溜烟的拖着两条尾巴就不见人影,也没回房,实在有些

担心的水色只得到处寻找。

在充满各种植物的庭院里四处张望,抬起头,看见身穿狩衣的青年,正屈膝坐在一株落羽松的枝干上。

“吾也..一起玩好吗?”

那个时候,大家都戴着面具,谁的脸都没看见。谁也不跟自己说话。谁也..

“回去吧,别来这里。”

对了,父亲也..

哪里有地方能回去?

母亲不在了之后,那个地方让给新的公主住了,自己是..被赶出来的。

“..笼目、笼目,笼中鸟啊,何时才出来..”宝珠唱道。

“不是『捉迷藏、捉迷藏,笼中鸟啊,何时才出来』吗?”水色抬头问。

“可是这个不是捉迷藏的游戏啊?”宝珠歪着头,抽动着两片三角形的耳朵,“为什么是捉迷藏?”

“嗯..我也不知道,我们这里这是这样唱的,也许有不同版本。”水色极其自然跟宝珠搭上话,“有玩过吗?小

时候。”

这是个小孩子间经常玩的多人游戏,由一人当鬼,闭起眼蹲在中间,其它人围着当鬼的孩子唱歌,当唱到最后一

句时,绕圈就停止,这时当鬼的孩子就得猜猜站在他正后方的人是谁。猜错了就继续当鬼,猜对了就换被猜中的

人当鬼。

“没有。”宝珠呆了一下后摇头,“而且..其实这个不是什么好游戏,母亲大概也不准我玩吧。”

“怎么这么说?”

“这是模仿『降神』仪式,老师不知道吗?”宝珠问。

“不,我对这种的..不熟。”水色泛出苦笑。

“这首歌是为了让被围起来的人,容易进入『被神附身』的状态而唱的,站到他后方的人可以问问题,不过偶尔

会叫出不好的东西,要是被操纵了就很麻烦。”宝珠解释。

“咦?真的吗?”

“真的。”

在宝珠回答后,彼此都沉默了会儿。水色靠近落羽松的枝干附近,伸手抚摸粗糙树皮,没再看树上的狐狸,“最

近..合唱团在练什么歌呢?”

“老师也对唱歌有兴趣吗?”

似乎听见宝珠发出细碎的笑声。

“我属于比较喜欢听歌的那一方。”

“..最近在唱『手心向太阳』。”宝珠停了下又说:“校庆那天要表演,大家都很认真。”

“真期待那一天。”水色真诚地道。

“吾现在就可以唱给老师听。”

“真的吗?”

“嗯。”

宝珠说完,深吸口气,将声音发出:

我们大家都活着,因为活着所以歌唱。

我们大家都活着,因为活着所以悲伤。

把手掌朝向太阳,透过阳光看。

红红地流动着,我的热血。

蚯蚓也好、蝼蛄也好、水蝇也好、

大家大家都活着,都是朋友。

未变低的少年声,清亮中带点可爱鼻音,在唱歌的宝珠是快乐的,看来是真的相当喜欢。

“很棒啊,这个。”水色边说边轻轻鼓掌。

“母亲大人也喜欢唱歌,喜欢唱会哭的歌,想着父亲的时候唱、想着我的时候唱,有一天,她唱着唱着,走进川

童的绿湖里,再也不唱了。”

“啊..哎,抱歉。”虽然想说些安慰的话,但水色却顿时感到词拙,最后还是一句像敷衍的道歉了事。

“喏,听吧..母亲就这样唱着..『于花宴中起舞,唯有静止的月光。已经不再恐惧,也从没后悔,我便随你而去

吧..』”

“宝珠!”在还没来得及思考前,嘴就先动了。水色直到听见自己的叫唤声时,才顿时回神。

这样不行,如果不阻止的话,宝珠也许会消失。满满的不安感瞬间充满胸膛,不做些什么便无法排解,但出声后

,愣住的人反而是自己。

想要保住什么东西的念头,自从青姐之后,还是第一次。

“..是?”没听过水色这么严肃的声音,宝珠似乎有一点怯意。

“虽然无可取代的东西失去了很难过,不过因为会有新的邂逅,所以重要的东西也会增加,就算挣扎着也要爬起

来,我..”

水色稍微退后一两步,仰头,只见宝珠的颊侧湿漉漉地泛出光泽,“也不是那么坚强的人,说不定一打就会坏,

当觉得自己需要被拯救的时候,我打了电话给槙堂学长。”

“大哥..吗?”

“我当时想到学长,用冰冷的手指按下电话号码,我希望有人能够..救我,而我也的确被救了,有时候..只要把

手伸出来就行了..偶尔,也有好事发生。”

“..老师也会对我..伸手吗?”宝珠垂下头。

“嗯,我会,尽量伸得直直的。”水色望着宝珠,手臂却只稍微举高一些,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

“嘿。”下一刻,宝珠从树上跳下,在体重冲撞至水色的身躯时,对方一个不稳往后倒,脑后还咚一声撞倒地面

“呜..”水色发出吃痛的哀鸣。

“千照跟老师说的,还是秀喜说的?”宝珠压在水色身上,金红及肩长发搔的水色颈项发痒。

“我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水色装傻,可惜不太成功。

“反正父亲不需要我,我也不想需要他了。”

“别赌气。”水色摸摸宝珠的头跟耳朵。

“一开始来町上的时候,父亲还想赶我回去,好生气,一直生气,停不下来,到处破坏也停不下来,龙王神社派

好多人来抓我,其中有一个特别厉害,趁我受伤时要砍我耳朵,这时父亲出现,保护我了。”

“那..很好啊。”

“好像在作梦,现在也这么觉得,只有这么一次,才让我..看见『父亲』。那个保护我的背影,是个好小好小的

人类。”

宝珠抓住水色的领口,将头靠在他胸上,“只有一次的父亲,我宁愿不要。”

“说不定..”水色低低的道:“你的父亲,是害怕着..会被你讨厌吧。”

“他才不害怕,他把我丢在大哥家,没来看过我。”宝珠张口咬起水色的衣服,泄愤般的拉扯,喉头发出呜呜低

嚎。

“血缘这种东西,是切不断的,只因为是兄弟姊妹,是亲子,曾为一家人,所以会无条件的付出关怀,这个法

则..哪里都一样。你的父亲现在是天空寺的法师,若真的无情,在你暴乱时早就出手处理了。”

水色安抚地从宝珠的颈项,轻轻向下摸至脊背,“而且..他把你放在学长家,不是别人,是槙堂学长,这代表你

真的很重要。普通人要拜托学长,大概得抱着必死的觉悟吧。”

“可是..父亲都不理我。”

“因为你一定也没理他。”

“去年原本约好的,也没来。”

“最后不是匆匆忙忙的赶去了吗?”

“吾可不知道有这种事。”

“..千照跟秀喜没告诉你?”

宝珠茫然地摇头。

水色想大概是他们看宝珠心情很差,所以不敢跟他提这件事吧。

“槙堂学长没说?他最后跟朝能法师在开完会之后,用跑的到学校了,虽然没赶上最后合唱团的表演,不过约定

也算有遵守一点了吧。听说法师还给千照劈头骂了,一直不断道歉呢。”

宝珠继续将头摇的像波浪鼓。

“..学长有时也真是的..”水色叹口气,“重要的也不说。”

“那天..父亲真的有来吗?我、我一个人先走了。”宝珠双手揪住水色的上衣,就连压在他人身上,都一样规矩

地采正坐姿。

“槙堂学长不会骗人。”水色笃定道。

“有..来耶,父亲..哈啊。”宝珠眼里再度积满剔透的泪,一把将水色的颈子搂得紧紧,“早知道我就应该问秀

喜他们。”

虽然语气还有点懊恼,但方才的愤怒已不复见。

“那,你不讨厌校庆了吧?”

“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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