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小僧(出书版) BY 紫曜日
  发于:2011年06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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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子旁吃饭呢?

“反正都已经将教具室整理好了嘛,这里又比教室安静,不管是谈论哪种话题都没有问题。”宝珠捧着自己的便

当盒道。

“你是想讨论什么不可以被人听到的话题啊?”

花御堂的便当也是两层,由于搬进能自由使用厨房的附有各种调理器具的槙堂家,第二天开始就回复了早上六点

整起床的习惯,与崇拜的槙堂学长一起在厨房东切西炒的。

即使两个男人并肩在厨房做饭的光景,在局外人眼中看起来也许不是那么和谐,但宝珠弓着背像丧尸般摇晃起床

后,倒是欣然接受家中多一个人所得到热闹感。

对宝珠来说,槙堂虽说是个温柔的监护人,但由于那唯我独尊的个性,以及令人不知所措的放任主义,使得他总

是无意识地寻找其它让自己能更贴近接触的场所。比如说“花御堂水色”,似乎是个很方便的选择。

因为,实在是..太寂寞了。

母亲大人已经不在。

父亲是天空寺的僧侣,能相处的时间很有限。

虽然不想忍耐,一点都不想,但还是非得忍耐不可。以前也一样,虽然想跟除了母亲大人以外的仆人说话,但谁

都不理会自己,因为身上流着人类的血,弱小人类的血,就算是贵族的儿子也会被瞧不起,这就是自己一直以来

的生活。

拼命忍耐着的生活。

稍微、稍微转变了,自从来到町上之后。

“比如说,昨天晚上看到的连续剧啦,还有内容可怕的动画啦。”

宝珠捞起便当盒边角的小鱼干。由于一早就从花御堂口中得知可以在教具室内吃午饭,所以他还特别从从家里带

来了手工拼布软垫,这样跪在椅子上相当舒服。

“那种事情不是在班上也能说吗?”秀喜道。

“嗯..哎呀,有一个我们自己的地方不是很好吗?秘密基地似的,而且老师又特意把教具室打扫一遍了,现在不

会一进来就看见灰尘飞舞,就连座敷童看起来也很开心啊。”

宝珠瞄了眼坐在窗台上踢脚的女童,之前那副摇摇欲坠的感觉已不复见,现在倒是挺有精神的模样。

而且..还拿着花御堂做的炸春卷啃着。

“奇怪,座敷童怎么可能跟你这么好?”千照斜眼瞪着花御堂,“而且我还是不明白,你怎么能让座敷童离开这

间教具室呢?”

在一般场合,千照还是会称花御堂为“老师”,不过一旦只剩下自己人了的话,却马上会你呀你的改口。

“那是因为..我有『剥除分离』的能力,不用特别附加咒文的力量,我的手可以穿越所有物理性,分离现世无形

体之物。

“这个能力在记录上第一次出现,是花御堂家在室町时代活动时,曾经有某条血脉的先祖所拥有,至今留在记录

上,拥有此项能力者,可能百人内才一个,一代不如一代,也不是拼命修炼就能得到报酬,所以到现在大致无人

知晓。

“我稍微特别一点,不但有完整的分离能力,更可以自由使用。通常如果是以家族系能力传承的说法,会被称为

『先祖回神』。”

“所以才能把跟土地有契约关系的座敷童『分离』这里..”千照喃喃道。

“而且也把我的结界剥开。”秀喜咬了口梅干,“可是,我的结界虽然表面看起来是线状,但『线』里面还编进

咒文,若说是因为面对更强大的力量而粉碎的话也就罢了,致密的咒力因被分离而衰弱,简直是前所未闻。”

“梅染同学,你听过一个理论吗?『神秘在更大的神秘之前会无效化』。”

“欸?”秀喜露出呆愣的脸。就连千照也像感兴趣似的望着花御堂。

“也就是说,我的手的『神秘度』高于座敷童与土地契约的『神秘度』,也高于你的结界的『神秘度』,所以并

非你们在灵力与咒力上低于我,只是对我的双手而言,你们就算附加了强烈咒力也无法抗衡,只是这样而已。”

花御堂戳了个小西红柿放进嘴里,“不是经常有人会发出疑问:既然这个世界上都已经出现手枪啦或是其它高杀

伤力的武器,那么魔法、术法还有其存在的价值吗?

“当然有。因为物理性能被大部分的人类理解而产生效用,但是魔法不能,因为它比较『神秘』,绝大多数人的

脑无法去理解的东西,才称为魔法,也可以称之为『奇迹』。若是以一颗导弹对抗结界,那么结果如何?”

花御堂微笑着丢出问题。

“导弹会被无效化!”三位学生异口同声。

“虽然没有人尝试过,但理所当然会是那样。”花御堂点头,“不过如果想知道更详细的原理,还是回家问你们

的师父或父母会比较清楚,因为我虽然知道一些梗概,但因为我本身对这种东西很反感,所以没有继续学习的打

算。”

“为什么?”宝珠问。

花御堂反手塞了条春卷进宝珠嘴里,然后回答:“小孩子有耳无嘴。”

“唔..唔唔..”

“居然追到这种地方。让我来猜一下吧,再过不久,你们花御堂家是不是要举行下一任宗主人选提名啊?凭你我

看是不成吧..”容貌艳丽的男子一脚踏上对方的背心,还不断用脚跟旋转施加力道,一副标准恶代官的模样。

“槙堂,这样不行啦,这里不过是本町与其它县市的交界处,对方还没进到我们的负责范围,要是强行带回去问

话的话会出问题的,别忘了上个月还被本部长叫去狠狠的警告一番..”

站在槙堂身后,一脸苦恼的老实青年,手插在口袋里握住警察手册,要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的踌躇着。

“华贺实警部补,被叫去的是你又不是我,反正下次再被叫去,就自己带个便当,边吃边听那老头废话吧。”

“拜托,原本都是叫你去的啊!每次都把这种麻烦事推给我一个人处理,结果上面那群人知道请不动你,所以就

只好把我叫去骂过过干瘾,我是什么?你的监护人吗?有这么可怜的监护人吗!”

跟槙堂同样,隶属于警视厅对妖魔退治本部─搜查零课的一员,华贺实警部补,人生中最大的失误就是跟错了长

官。

“我要负责的东西啊,可是比你想象的要伟大多了,只让你负责挨骂那些小事,已经算是很优厚的待遇了,有时

间在那里鸡猫子喊叫,还不如快点把手铐拿出来。”槙堂吩咐。

华贺实叹气,终究是掏出手铐,替被踩在地下的“嫌疑犯”锁上,“喂,要用什么罪名逮捕啊?就因为被你发现

蹲在树上放式神吗?”

“理由?喔,就写『因为他是花御堂家的人』就行了。”槙堂说完,又狠狠在对方背上踏了下,“我本来就看你

们这一家子很不顺眼了,而且还把脑筋动到我学弟头上..那就更不能轻饶啦,哈哈哈哈哈!”

“这样子哪里像维护正义的警察,要是反派还比较说的过去吧!”

而且绝对是魔王等级的。

第四章

我..好累、好想死..

“..你知道花御堂家的人,在正式场合一动上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吧?”水色嘴角沁出扭曲的微笑。

“少主,您以为我是谁?”那人已经摆好阵势,双手握住黑铁拐子,挥动起来虎虎生风。

“对喔,你也是花御堂家的人嘛..”水色瞇起眼,“那个是特别用来对付我的?”

“恕在下说一句,少主并没有让在下动手的资格。”

“嗯..的确,我不适合肉搏战。”水色垮下肩,全身突然涌起一种彻底的疲惫与松懈,就连站姿也变得破绽百出

,头甚至垂着,眼神也恍惚起来,“我不会让你碰青姐的..她是我的东西哟..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因为,约好了

。”

“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在下的任务,是要把少爷带回本家去。就算剩半条命也行..”那人露出狰狞的笑容,挥

开黑色拐子朝水色冲去。

砰的一声黑铁砸在水色的肩上。他听见自己骨头所发出的碎裂声,叹息着,从水色背上穿破衣服窜出无数肉色触

手,在自己受到伤害的同时,紧缚住对方的腰。

“什、么!”那人用黑铁往下方打击绑住自己的东西,但打击之处却柔软坚韧,将受力部分全部吸收,“这是食

尸鬼的..”

“嗯,是食尸鬼的尸虫..不过我不是被附身,只是稍微跟它借一点肉来用而已。”水色摇摇晃晃地用仅存的单手

,掏出一个投掷环“圆月轮”,稍微往前划,在对方的鼻子上深深割了道痕。

食尸鬼的尸虫触手从那人腰部攀爬至能控制手臂动作,最后卷上了颈项。

“你..”那人瞬间露出恐怖的表情。

能让身为咒杀师的花御堂家人恐惧的事物的确不多,但他眼前的“水色”却实实在在的令他打着寒颤。

“我跟你一样都不怕死,这可是最简单的,但是我到现在都还没死的原因..是因为我比你更不怕痛苦跟恐惧。”

水色稍抬手,对方了脸上又多了道血痕。

“呜..”

“不过是这种程度,被尸虫穿入血管里更痛。”水色的笑容更加扭曲,有种已经不顾一切而殉道的气味。

这样的他,也许已经不是活人了。

“目广六郎太..你需要脑吗?”水色突然轻问。

“不用,我有肉可以吃就好了。”一个低沉阴郁的声音从暗处传来。

“嗯。”水色收回可怕的笑容,换上温柔的神情,只对自己忠实的守护者下了道指令:“杀吧,青姐。”

在被束缚得无法动弹的那人身后,地面逐渐有什么东西浮现,似个骨瘦如柴、死灰皮肤与干燥稻草似白发覆盖的

人形。那是花御堂家的式魔神,在尸兵器种类中有着最强的“无”属性。

人形在胸部部分缓缓朝两旁分开,沾黏着断裂的皮肉纤维,突出的肋骨就像巨大的牙齿般张牙舞爪。一根根骨头

往前挺进,里头则是一片黑暗的空洞,正好将那人的头部整个包围,下一刻左右胸骨阖起,确实地咬下了。

“抱歉、青姐..实在不是什么好食物。”水色像真的很遗憾似的,用一种哀伤即将落泪的神情,注视着从尸兵器

白发中露出凶光的红眼。

接着掏出手帕,将满脸的血迹抹开,同时,那些完成任务的触手,松开已经没有生命迹象的肉块,缓缓收回至体

内。

“你今天状况不太好,交给我动手也行。”

从巷弄的暗处出现,一头靛蓝的及腰长发、幽紫色瞳孔、赤裸上身的妖物─食尸鬼目广六郎太,淡淡地叹口气。

“这样你不就不能吃了吗?”水色对尸兵器张开单臂,做出即将拥抱的姿势,他抚着对方干燥的白发,最后再将

它搂至怀中,让它融进自己体内。

食尸鬼只吃非自己所杀人类的尸体,这是一族不成文的规定。若杀人来吃,便是狩猎,一旦食性转为如此,人间

界对他们的空间限制,会强到足以压抑大部分的行动能力,如此一来则得不偿失。

“当初我们是这么交换条件的,你借我力量,我替你猎食物,很公平。”

水色温和地笑道:“请用。”他不带感情地望了一眼地上的无头尸。

“..今天是我留在这里的最后一个晚上,我必须回收力量了。”六郎太高大结实,肌肉贲起的身躯,足足比水色

高上一个头多。

“是吗?真可惜..我还以为你能再多陪我一会儿的。”水色的表情倒是看不出来有什么可惜的。

“要是我再待下去,你那已经烂得差不多的身体就要崩溃了,朋友的死状,我可不想看,更不想产生食欲,你是

死后该要挂张肖像,供上花,有谁给你哭一哭的好家伙。”六郎太的紫眸中,透出一点不舍。

他伸出长着锐爪的手指,绕到水色后背,利落地一戳,指尖没入背中,一下子夹出一条扭动如虫的红色物体,之

后放进口里吞下。

那是寄生型的高等尸虫,在本体的命令下,能附在生物体上做各种不同的活动,当然要牠听从寄生体的支配也行

。不过若是肉体不够强壮,被寄生者的身体会因为负担超过限度而逐渐毁坏。

虽然水色本人完全不介意。但心有芥蒂的家伙,却是食尸鬼。

若水色因为在被寄生期间身体崩坏而亡,那全是自己所造成的,他本可以不在意人命的消逝,不过偶尔也有这种

让他怎么也放不下心的重量。

“是..吗?”水色轻应声。正在修教育学程的他,本来在校被说是拥有成熟男性魅力的脸庞,此刻映着昏暗的街

灯,倒显得有些稚嫩了。

“..我们,大概不会再见面了吧。”六郎太脚踏上无头尸的肩,就像折芹菜似的拆下手臂,也不避讳眼前正看着

的对象是个人类就往嘴里送,咬下好大一口。

一般人类身上,是绝对不会出现尸体的气味的。

但花御堂水色..却是个全身上下都沾满尸气与死气的人类。所以身为食尸鬼的六郎太,在最初见面时感受到待在

他身边很舒服,就是这个原因。

相当矛盾的是,水色身上的生命力与亡者的味道密不可分的交织,进而产生一种“有生命的亡者”这样微妙的状

态。

“嗯,大概。”

“虽然我想告诉你,要好好爱惜生命,但你大概听不进去吧。”

“我很珍惜,真的。”花御堂笑道。

“在我看来,你只是想依靠他人,加速生命走向败亡罢了..”

“..那个真的有那么好吃吗?”水色避开问题,看着六郎太撕扯着人肉像扯牛肉干,“也给我一点试试?”

“喂喂,你头脑没问题吧?这是跟你的身体一样的肉呢。”六郎太瞪大眼,张开嘴时尖牙满是血。

“已经是最后了..一起用顿饭吧。”水色拿还能动的手,认真地跟六郎太讨着。

六郎太先愣了会儿,最后折了截小指扔到水色手中。

“..我要开动了。”水色说完,将把手中的东西放进嘴里,漾出微笑,“祝你今后武运昌隆..还有,能找到你要

找的人,目广的六郎太。”

这样..又剩下自己一人了。水色默默想着。本来以为这次可以顺利的..

将六郎太留在住宅间的暗巷中大快朵颐,他走出。光兴院大学位于从市区坐电车需要一小时以上,并转三班车才

能到达的郊区,道路两旁就连街灯盏数也很稀疏。

若是以有心人士来看,这里可说是相当方便的犯罪天堂。

拖着脚步往前行,水色的眼前突然一片模糊,几秒后才恢复正常,“啊..哈、哈..”

还不够,这种程度..

不够致命。

每跨一步,肩上就传来剧痛,为什么会这么痛?为什么需要会感到疼痛的身体?

歪歪斜斜地又走了一段,离校外租屋处还有不短的距离,眨下眼皮,水珠从边缘落了下来。为什么一路走到现在

,尽是发生让人无比厌恶的事?

青姐的事、叔公的事、自己的事。

他只是想让自己能够更勇敢一点,为什么最后却变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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