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夹——蝙蝠
蝙蝠  发于:2011年06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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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的东西有多危险。以前我就在陷阱旁边玩,却不知道那里就是致人死命的东西,现在掉进去了,伪装都没了
,陷阱下面的东西……我知道了它的可怕,却还是看不见它的全貌,在这种情况下,我甚至连伸手去摸索的胆量
都没有……我……我……我……”
“好了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某个桌子上,一个单身男人带着的小孩哭起来了,韩聆看了一眼那边,又继
续说,“那家伙的确很可怕,人又坏心机又深沉,为了达到目的无所不用其极,简直卑鄙到了极点。”
“你是在说你哥哎……”
“你住口。”韩聆拿起一只筷子,问,“说,这是什么?”
“?”越立不明白她的意思,“筷子啊?”
“没错,是筷子,”韩聆把那方形筷子的一面面对着他,“这是什么形状?”
“……”更不明白了,“长方形啊。”
韩聆又把筷子的顶部向着他,问:“那这是什么形状?”
“正方形。”
她又把筷子的尖对准他:“这个呢?”
“……圆形……”她到底想说什么?
“这样你那只迟钝的脑袋应该明白了吧?”
“不明白。”
韩聆一筷子敲到了他的头上,但是声音依然很冷静:“这只是一支筷子,它没有改变,但却因为看的方向不同而
对你呈现出不同的样子。你能说之前它对你做了伪装吗?当然不能对吧?因为变化的不是它,而是你的视线。”
“……”若有所悟。
“我哥没有对你伪装什么,也没有专门给你看他的某一个面目,因为你是他喜欢的人所以他当然会呈现出他最好
的一面来,但那不是绝对的,他不可能永远都伪装给你看。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的话,这七年里你任何时间都能看
清楚他没有在你面前显现出来的面貌,可是你却从来没看见过。这怨谁呢?难道全都是他的错吗?”
“对不起……”头顶已与桌面平齐。
“跟我道歉干吗,你误会的又不是我。”
“……对不起……”头钻到桌子底下去了。
韩聆抑制住用筷子戳他的欲望,又说道:“总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还是自己去体会的好,在我眼里的他和在
你眼里的他肯定不一样的。如果你不想了解他就快点逃走,但是想了解的话……嗯,你这种迟钝者要你自己感受
怕是比登天好不了多少,不如你自己去问他吧。他一定会告诉你的。”
“我明白了……”越立好容易才将脑袋抬了起来,对她微笑,“真是谢谢你了,小聆,你真是好人。”
“我也想不管,但他毕竟是我哥……”韩聆说,“而且他也不是特别坏--虽然很可恶也的确很坏,不过还不到坏
得流脓的地步,所以我才会帮你。如果真想感谢我的话,等下次我们去你们那里玩的时候再帮我照顾一下毛头就
好了。”
“……我能不能用别的办法感激你……?”就算再给他一百万他也不想再去照顾那个毛头,小孩都是恶魔,专门
生来压迫大人的。
“休想,没得商量。”韩聆抱胸看了他半天,忽然叹了口气,“作孽哟!你上辈子是做了什么缺德的事情,居然
让你这辈子被我哥缠住,可怜……”
“小聆……”别人已经够伤心的了,能不能别再刺激人了啊?
韩聆不理他被伤害的小心肝,又问:“你今晚住哪儿?要不要我帮你找个酒店?”
越立想了想,答:“不,我还是不在这里住了,等会儿我就坐火车回去。”
“回去?回哪儿去?”
越立一笑:“当然不是你蟑螂大哥那儿……”
越立走出去的时候韩聆没有送他,只是从透明的玻璃那里向他挥了挥手,算是告别。当他消失在她的视线之后,
她站起来走到了那个带孩子的单身男人身边。
“遥里。”
男人抬头看她,文质彬彬的脸上有几分尴尬。
韩聆噗哧笑了出来:“好啦,跟都跟出来了,还装!怎么?今天不用上班?”
“我请假……”
“请假理由呢?”
“……”
“要是‘老婆红杏出墙’的话,我就揍你哟。”
“我说孩子生病……”
“什么借口……你啊!我不是都说了我现在最爱的是你吗?那个越立算什么东西,只有我哥那种变态才会喜欢!
呵呵呵呵呵呵……”
“……”你这么说,不是表示你以前也是变态……
第七章
在回程的火车上,越立坐在那里就睡着了,他的目的地是自己工作的城市,却不是火车的终点站,他还为此险些
睡过了头去。
下了火车,他真的没有回韩漳那里,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小窝。
家里的情况比他想象得还要凄惨。凡是有水池的地方都长出了青苔;洗碗池里月把时间没洗的碗筷长出了灰色的
可疑物质;床上落了厚厚的一层土,他不小心往上一坐,那层灰土噗地一下飞扬得满世界都是,他当时就被呛了
个半死,慌忙去开窗户,却发现窗户外面全是鸟粪……
过去好像从来没有过这么狼狈的时候,他就算是在韩漳那里住再长的时间,在他要回来之前韩漳都会为他把房间
打扫得干干净净,所以他从来没有为这种事情烦心过。可是他不想再被韩漳说“你没了我就不行”了,不能再靠
韩漳为他组哦什么,从现在开始,他必须再也不靠别人,试着自己独立。
把房间里所有垃圾收拢在一起,装进大塑料袋里;把床上的东西都撤下来,放到洗衣机里换上干净的床单和枕套
;啊,天花板上有无数蜘蛛网,拿个长扫把用力唰唰唰一抹,干干净净……呃,床单被蜘蛛网弄脏了……撤下来
,也放到洗衣机里洗!咦?为什么洗衣机不动弹的?……好像是之前开关进水了,不过后来就又住到韩漳那里去
,就一直没修……用手洗吧!
房间里只看到他忙得陀螺一样转的身影,虽然效率实在很低,但毕竟是有效果的,房间在慢慢地变得干净,他整
个人也在慢慢变脏。
韩漳在自己的房间里,支着头坐在床上,手上夹了一支烟。房间里已经没有了越立在的时候那种干净与整洁,满
地丢的都是烟蒂和各种垃圾,连洗好的衣服床单之类也都丢到了地上。
铃------
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忽然响了起来,他左手拿起话筒放在耳边:“喂。”
(是我。)
“二韩啊……”
(他刚才来过了,不过现在走了。)
“他去哪儿了?”
(不知道,他只说反正不是到你那里。)
“还有呢?”
(没有了。)
韩漳的声音高起来:“我是问你,他专门跑到你那里和你说了什么?”
(……你老这么凶对我,我不告诉你!)
“韩聆你几岁了!在这种时候跟我耍小孩子脾气!”
(有本事你来咬我!我就是不爽告诉你!怎样!)
啪!
嘟-嘟-嘟-嘟……
韩漳狠狠地把电话往底座上一摔,气得青筋爆出。
然而过了一会儿,电话铃又响了。他拿起电话还没开口,里面的人已经抢先开说了。
(我不管你生气不生气,现在你闭嘴,听我说。越立之所以要来找我,只是要知道过去的事情。我把你威胁我们
大家的事全说了,他没有发火,只说很难受,他被你看得很透,却不能理解你的想法。他想从我这里了解你,想
知道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我跟他说,这种事情是要自己去体会的,如果真的想快点知道的话就去问你。如果他
能想通我的话的话大概就会去找你了,可是现在不太可能,他需要一定时间的思考。说不定你认为紧迫盯人是正
确的,可我想现在你还是给他一点自己的时间为好,逼得太紧,对你们谁都没好处。)
“谢谢你的建议,”韩漳说,“不过你的建议不太适合我,我有我的计划。”
(我不管你什么计划,从今天起,有什么事情也别找我了,烦了。)
“谁叫你一开始就来淌混水的?”
(……)电话里静了一会儿,(我真是多管闲事!你去死!)
啪嚓!
嘟-嘟-嘟-嘟……
韩漳微笑,轻轻地放下了电话。
收拾完房间,洗完东西,越立一屁股坐在光亮的地板上,累得一动都不想动。他的脸上、身上都落满了灰尘和蜘
蛛网,汗水一股一股地流下来,划出了一道道水泥印子。
他想不通,每次他去韩漳那里的时候,韩漳那也都乱得很,可是他很快就能收拾干净,而且看不出半点疲惫地和
他一起看电视或者讨论什么事情。越立对自己的体力虽然不是很自信,可做家务的力气至少应该够用的,为什么
会这么疲累呢?就算坐了那么长时间的火车也不该这么累的。那么平时,韩漳累不累呢?
坐着坐着,身体慢慢倒向了一边,他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是半夜,房间里漆黑漆黑的。在他独自居住的这个地方当然不会有人帮他盖什么东西,更不会有人抱
他到浴室里去洗澡,所以他的身上还是那种又粘又脏的感觉。他困难地爬起来,打开灯,日光灯的炽亮瞬间晃得
他睁不开眼睛。
在浴室里用电热水器好好洗了个澡,来不及关灯也来不及看床上的情况,他一头倒在上面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得很早,因为他晚上在床上不停滚动,接连摔下来五六次,最后一次是早上八点,不仅摔下来,连脑
袋也在床头柜上碰得痛得要死,睁开眼睛又发现原来昨晚忘记在床上铺床单,只睡了个褥子,怪不得感觉怪怪的
。他一怒之下爬起来坐在床上对自己生闷气,等想通之后已经睡不着了。
因为跟领导请下来的假还有两天,他也不想去上班,一整天就呆在房间里,很自信地检查自己的劳动成果。但是
结果出乎意料。
昨天似乎擦得很干净的地板上还有触手可及的灰尘,似乎已经洗干净的床单和衣服上还有明显的污渍,似乎刷干
净的水池和浴池上面还有可疑的灰色和绿色残留物,似乎扫干净的房顶上还有数个硕大的蜘蛛网……
可是他已经不想打扫了,前一天被太过脏乱的房间逼迫出来的打扫热情已经全被消磨干净了。他不明白,韩漳为
什么每天都那么有精神打扫呢?其实稍微脏一点也可以过活么。
忽然想到的这个问题让他措手不及,他把床单铺好,对上面仍然存留的污渍装作没有看见,坐在上面开始认真思
考。
为什么韩漳能做这些事情呢?为什么他会做得那么好呢?为什么他会一直这么做呢?
记得刚认识没多久的那阵子,他到韩漳宿舍的时候还看见他们宿舍的人在比谁“多年”未洗的脏袜子站得最久,
结果是韩漳胜出。他的袜子一直站了二十四个小时,最后是因为大家受不了那个味道而把他打出去洗袜子,否则
它恐怕还能站更久。
而且他每次到韩漳那里的时候,他那里也都是乱得一塌糊涂,就算不是工作得很忙也一样,只有他去的时候他才
会立刻开始收拾。
由此可见,韩漳本人并不是个很勤劳很爱干净的,可是为什么自己去的时候,他就把房间收拾得那么干净呢?
韩漳说,爱他七年了。可是他一点也不知道。
韩聆说得对,他是很迟钝,然而他没有迟钝到那种地步,不可能一个人爱了自己很多年一点都没有发觉。他又不
是真的很白痴。
那么答案呢?答案是什么?为什么他没有发现?
一只青蛙被丢进满是热水的锅里,它瞬间会用尽力气,拼命从死亡的深渊中跳逃出来;可是如果把它丢进装了凉
水的锅里,然后在底下慢慢加热,即使等它发现了危险,知道自己即将在那里死亡,也没有力气逃出来了。
韩漳就是那锅凉水,慢慢地在底下加温,他默默地隐藏自己,娇宠越立,保护越立,把他照顾得滴水不漏。越立
就在他的温柔里面游啊游,等发现危险的时候已经习惯了那种温度,想逃也没有力气。
现在想来,这就是韩漳给他设立的陷阱。从不知道见鬼的什么时候就开始计划着要把他丢进那个锅里,连毕业之
后韩漳专门找到了他所在的这个城市,和他在一起,恐怕也是把他丢到锅里的前奏计划。
当明白这一点的时候,越立并没有受骗的感觉,也没有感觉到愤怒。可是高兴……?还谈不上吧。
不愤怒不表示没有不满,他对于韩漳这样深沉的心机有些害怕。接下来该怎么办呢?现在,暂时,他没有答案,
也不知道接下来的一步该如何去做,不过他不着急,总有时间的。时间可以帮他理清自己的感觉,并且想清楚从
今以后他需要做的选择。
不过他忘记了,韩漳是不会给他太多时间的。
最后一天的假期,他在厨房里努力耕耘。
他和老爹一样,对于“君子远庖厨”这句话奉若神明,甚至恨不能这世上没有“厨房”这种东西,所以只有在老
妈身边的时候才被逼迫着干一些厨房里的活。他这个房间里附带的厨房除了韩漳偶尔会使用之外,从来都是摆设

可现在,他希望自己能独立一些,不要再依赖韩漳,至少让他知道,自己不是离开了他就什么都不行。
然而号子在心里喊得山响,真的实行起来却障碍重重。他不知道炒菜要用葱,也不知道需要辣椒,说是炒白菜,
其实只是把白菜放到了油里去直接炒--不过谢天谢地,至少他知道白菜不是整个丢进去的。
翻炒的时候很像样子,吱吱啦啦的油爆声也很像那么回事,但是等盛出来一看,一盘白兮兮油晃晃的白菜,一点
也不香,更让人没有胃口。
他把盘子扔到桌子上,心想就算这个不行至少米饭应该没问题。可当他打开新买的电饭锅一看,才知道做饭的时
候不该放两把米就放半锅水的。现在米饭做成了稀饭,而且是那种半稀不稠的,粘乎乎看着就恶心。
他气得把炒白菜统统倒进电饭锅,然后把电饭锅往桌子上一放,又开始生闷气。
浪费粮食啊!浪费粮食!浪费感情!浪费他的辛苦!可恶!要是韩漳的话就不会犯这种错误!这时候必定已经吃
上饭了!
肚子咕噜咕噜地叫了几声,提醒他现在该是午饭时间了,而他连早饭都还没吃。
肚子好饿……心情更不好了!
深深地沉浸在饿肚子的悲哀里的他,涣散的精力使他没能发现有人用钥匙打开他家的门,轻轻地走了进来。
“哦,原来做出了一锅猪食啊,怪不得在那里生闷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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