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
展司奂拉着展尉幸往病房里走,被顾父拦住:「你干么带这个变态进去!」
「都给我闭嘴!」
展司奂大吼一声,将不停抗拒的展尉幸推进病房,随后跟进去关上门。
顾依躺在病床上,手腕缠着绷带,脸色苍白,但精神很好。展尉幸让她露出厌恶的表情,可是在看到展司奂以后
转变成虚弱的笑容。
「司奂……你来了……司奂……」顾依伸出手臂,然而却没人去拉她的手。
展司奂的视线一直落在被纱布包裹的手腕上,半晌才缓缓开口:「为什么要做这种傻事?为了我不值得,你这样
做只会让你的父母和亲人伤心而已!」
顾依睁大眼,晶莹的泪珠一颗颗掉下来,看起来无助又楚楚可怜。
从小在呵护中成长的女人,年近三十却思维单纯。她从来不曾怀疑过,自己那个斯文又体贴的未婚夫,是否是一
只披着羊皮的狼,而是只会从其它角度为自己受到冷遇找理由。
可是当残酷的现实赤裸裸的摆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无力承受,只能选择逃避——用最消极也是最有效的方式,用
死亡来逃避。
「小依,不要这样……」展司奂不知该如何安慰她,也找不到立场安慰她。
他是害她对人生绝望的罪魁祸首!在最初利用她的时候,他不是没想到以后的结局,可是为了得到展娱、得到展
尉幸,他放弃了良知,所以这一刻他的忏悔显得那么薄弱和讽刺。
顾依抹干眼泪,努力露出最美的笑脸:「司奂……你到底有没有一点爱过我?」
顾依问出这句话的同时,展尉幸挣脱开和展司奂紧握的手,转过身去。
展司奂知道,这一刻的女人需要的,也许只是安慰,但他却做不到再次欺骗。
「对不起……小依,从始至终,我只爱……展尉幸!」
展尉幸猛的转过头,狠狠地瞪着展司奂,即使爱的告白听起来情深意重,可是对顾依而言,这句话有多么残忍他
难道不清楚吗?
果然,床上的女子笑容僵住,慢慢扭曲,最后转变成疯狂!
枕头、花瓶、果篮——一切顾依能拿到的东西都向他们两人扔过来,其间伴随着顾依尖锐的叫声:「滚!你们滚
——你们两个变态,你们不得好死!滚——」
顾父顾母急忙冲进来,顾母带着哭腔安抚女儿,顾父冲着二人破口大骂:「展司奂你搞什么!明知道小依被这个
变态欺负,还不快赶他走——」
「这不是哥的错!」展司奂摇了摇头,俯下身对二人鞠躬。「一切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只是没有办法补偿你们
了!」
不等他们说什么,展司奂拉着展尉幸走出病房,等候在外面的樊惠云眼睛红红的欲言又止,展司奂却也是鞠躬道
歉,然后硬是把展尉幸拽走。
在等电梯的时候,展尉幸突然把展司奂拉进安全楼梯间,将他压在墙壁上狠狠亲吻,放开的时候发现他嘴唇都被
自己咬破。
「哥?」展司奂不明所以的看着男人,对他突如其来的热情感到疑惑。
「别叫我哥……你既然知道我们根本没有血缘关系,就不要这样叫我……」展尉幸摇着头,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
悲伤还是无奈。
「好……尉幸……从今天起,你不再是我哥哥,而是我的恋人。」将男人搂进怀里,手掌在他背后轻拍。他知道
顾依的事情让展尉幸想起了韩羽棋,进而更深的自责。
两人紧紧地拥抱着,楼梯间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似乎有人乘电梯跑出去,又有人去追。
等杂乱声消失,展司奂耳边响起展尉幸的呢喃:「回去吧!」
展司奂皱了皱眉:「什么?」
轻轻推开男人,展尉幸跟他拉开一点距离,露出一抹难以形容的笑容,声音却像要哭了一般颤抖:「你不能这样
对待顾依,你会毁了她的,为什么不骗骗她……」
展司奂摇头叹息着:「我不能再欺骗她了,如果让她存着幻想就更难走出痛苦!」
「不是的,我是说……」展尉幸重新接近,伏在展司奂耳边,轻声说:「去骗她说是我在威胁你,骗她说……你
爱她,要永远跟他在一起!」
「什么?」抓着男人的肩膀,展司奂不敢置信的低吼:「你要把我推给别人?你之前答应我不会放弃的——你答
应我的!」
展尉幸的笑容垮掉,欲哭无泪:「司奂……我们不能逼死她,就好像……你妈妈和展育诚逼死了我妈妈一样!」
「不,我不是爸的儿子,那是个误会……更何况,我没爱过顾依,我没有——我只爱你一个,从我知道什么是爱
,我的心里就只有你一个!」
「可你欠她的!」展尉幸垂下肩膀,失魂落魄的说:「我这一生最亏欠的是羽棋,我想补偿却已经做不到了!而
你最亏欠的顾依,你还有机会补偿……」
「我的一生,不是用来做补偿,我的一生,需要的是爱!」
然而展尉幸只是低着头,沉默不语。
展司奂摇晃着展尉幸的肩膀,哀求道:「哥……尉幸……别这样……我们走!就像我们计划的那样,没人可以阻
拦我们,我们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在乎……我爱你啊!」
「别说了,我不想听……我已经,没有资格爱了……」展尉幸挣脱开展司奂的钳制,转身下楼。
展司奂急忙追过去,展尉幸却大喊:「不许跟着我……回去找顾依,你要是再跟过来,我就跳下去!」语毕,展
尉幸作势要翻越扶手栏杆,从楼梯中央空隙跃下。
展司奂停住脚步,他知道展尉幸不只是吓吓他而已。眼看他跑下这层楼,转而又跑下一层,从拐角处向下看已经
看不到身影,只能听到敲击地面的脚步声。
眼看着……他就要跑出自己的生命——
「展尉幸,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不是顾依,是你——」展司奂大吼一声,脚步声顿了一下,又继续。
「我告诉你——你当年会出车祸不是意外,是我在你的刹车上做了手脚!」
终于,脚步声停止。
展司奂慢慢的,向楼下走去,一步一步接近事实的真相。
「那台车本来就是我给你们准备的……要做手脚实在太容易了……」每下一个台阶,展司奂的心就往下沉一寸。
好疼……一直在滴血!
「我问过你的……我要你带我一起走,可你不肯!我那么央求你……你也不肯带着我……你要跟韩羽棋离开,抛
下我一个人……我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展司奂迈下最后一个台阶,转过拐角,终于看到了展尉幸!他靠在进入停车场的安全门上,脸色苍白,呼吸也变
得战战兢兢。
「你骗人……」
「我扯断了你的刹车电线!」
展司奂笑了,同时眼前一片模糊。
眼泪流下来,咸咸的滑过嘴角,他的泪不为今日的痛苦,而是积压了十六年之久悔恨的泪。
「是我害死了韩羽棋……是我毁了你的一生……是我……是我……」
展司奂一步一步走近,脚一软跪在展尉幸面前,抱住他的腿,发出低沉压抑的哭泣声。
「哥……原谅我……我不想害死他……我不想的……哥……」
展尉幸愣愣的看着跪在面前的男人,看着他痛哭流涕声泪俱下。
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究竟说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心,如同刀割一样!他的血液,冻结了一样——
「啊啊啊啊——」
刺耳的尖叫声响起,展尉幸踢开展司奂,疯狂的向停车场跑去。
展司奂赶紧爬起来追出去,却在不远处看到被顾父顾母搀扶着的顾依。
顾依看到展司奂,大喊:「我问你最后一次,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没有、没有!」展司奂喊完之后,就见展尉幸开着车七扭八拐的往外冲,他赶忙追上去,不顾危险的扒着车窗
,哀求道:「哥——尉幸——你下来,我不能让你这样开车!哥……求你了!你会出意外的……」
可是展尉幸好像机器人一样,面无表情也听不到展司奂的话,自顾的踩着油门,却一下撞向出口旁边墙角堆着的
沙袋。
车子猛的停住,展司奂的手被划出伤口鲜血翻涌。他趁此机会打开车门上车,还没坐稳展尉幸就倒车,然后冲出
停车场,在马路上逆向飞驰。
展司奂不知该如何阻止展尉幸自杀式的举动,因为他正是把男人逼上绝路的罪魁祸首。
他的爱,毁了他的一生!
他追悔莫及却也无可奈何,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发展到几乎难以挽回的地步,可以说是一步错步步错,怪
不得命运弄人,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路口是红灯,展尉幸完全没有停车的意思,而路口一辆装载货物的卡车正在倒车。
「哥——」
就在展司奂准备扑过去护住男人的时候,展尉幸终于从疯狂中清醒,踩下刹车。可是车子丝毫没有减速的迹象,
依然向卡车撞去。
许多事情,发生在一瞬间。
似曾相似的情景,不一样的抉择……
车子转向,副驾驶座被保全,驾驶座一侧狠狠地撞击到卡车尾部,玻璃被震得四碎,连同展尉幸的身躯一起扑洒
向展司奂。
温热的身躯覆盖在他身上,混沌的眼里一片血红。
丧失意识的男人嘴角却挂着轻松的微笑……死亡对他而言,也许是一种解脱。
之所以在羽棋死后苟延残喘了这么多年,应该就是为了这一刻吧……如果就这样死去,下了地狱依然会被打入第
十八层,受尽折磨,可是他的心灵会得到宽恕,即使永不超生,也了无遗憾了!
车子里充满了汽油的味道,展司奂挣扎着爬起来,用沾满血迹的手扳开变形的车门,却无法将男人从车里拉出来
。
他的腿卡在驾驶座底下,目之所及血肉模糊。
高声呼喊着,终于有人过来帮忙,用硬物敲碎车窗,敲开驾驶座一侧的车门,混乱中展尉幸被解放。
抱着渐渐失去温度的身躯,展司奂踉跄的往前走,突然一阵巨响,同时爆炸的气流将他冲撞得腾空而起。
一生注定互相伤害,不能在一起的话……如果能够这样到达天堂,似乎也是不错的结局。
跌落地面的一刻,展司奂紧紧护住展尉幸的头,自己却全无防备的撞在水泥地面上。
眼前映出一朵朵瑰丽的红花,妖艳美丽,是以生命为代价才得以绽放的爱情之花。
哥哥……尉幸……我的恋人……不管是生是死……我绝不会放开你!
「咯咯……咯咯……」
「尉幸……这是你的弟弟……」
弟弟……如果我只是你的弟弟……
「哥哥……哥哥为什么不理我?你讨厌我吗?」
「我不是你哥哥——」
哥哥……是因为我太笨,所以你不喜欢我?我会变得很优秀,优秀得配得上你!哥哥,你要等我长大……不可以
离开我!
「啊——哥——他是谁?你怎么可以和他抱在一起,你是我的,是我的——」
纤细的胳膊,留不住男孩驿动的心!在他远去的一刻,他只能哀求:「哥哥……带我走……求你了……带我一起
走……」
如果你没有拒绝我……
「你还会回来吗?」
你不会回来——我不能让你走出我的生命,抛弃我必然要付出死亡的代价!
如果……一切只是如果!
你会爱我吗?
「哥——」从黑暗中挣扎出来,展司奂猛的睁开眼,却依然是一片幽暗。
空气中飘浮着消毒水的味道,这里是医院!
梦境中的迷乱与现实重迭,眼前浮现出车祸那一刻的情景,让展司奂打了个寒颤,他想翻身下床,刚起身就感到
一阵晕眩,于是狠狠地跌回床上。
门被推开,樊惠云手中的水杯掉落在地上,发出破碎的声音,让展司奂的心也狠狠地刺痛了一下。
「妈——哥呢?他在哪?他有没有事?」那么严重的撞击,整个车子都变形,生死关头把活着的希望留给自己的
男人,在哪?
樊惠云冲过来抱着儿子,泪流满面。「司奂,你终于醒了……吓死妈妈了,妈妈不能失去你……」
母亲的温暖让展司奂的情绪稍微平静了些,但展尉幸的状况却让他牵肠挂肚。
「妈,我没事。您告诉我,尉幸他怎么样了?」
樊惠云只是哭泣不讲话,让展司奂的心紧紧地揪了起来。
「他怎么了?您告诉我,告诉我啊——」
「他……他的腿……」樊惠云吞吐着:「他的腿……不能动……」
腿……那就是说——「哥他活着?他活着!」
见母亲点头,展司奂总算放下一颗心。
其它的都不要紧,只要展尉幸还活着,一切就有挽回的可能!
「他在哪?我要去见他。」
「司奂,你别傻了,你爸爸将他藏了起来,不会让你们见面的!」
母亲的话,让展司奂像是脑袋被重物狠狠敲击般,发出「嗡」的一声。
他深呼吸着,慢慢平息下来,乖乖躺回床上,轻声问:「我昏迷了多久?」
「一个礼拜……妈都被你吓死了!可你爸爸……完全不管你死活!」樊惠云掩面哭泣。「是不是亲生的……真的
这么重要吗?是我太天真了……」
「妈……对不起,我让您为难了。」握着母亲的手,展司奂颤抖着说:「可是……妈!我真的好喜欢哥——您看
见了,我不能没有他……妈,原谅我……」
樊惠云一边流着一边抚摸展司奂的头发,柔声说:「妈妈不怪你……妈妈让你受委屈了……妈妈知道你是个懂事
的孩子……」
在这一刻,母爱的伟大,让她包容了这个从生死边缘挣扎回来的儿子。
医生为展司奂做了详细的检查,他除了脑震荡以外并无大碍,休养一段时间即可。随后展司奂向母亲了解了车祸
的原因,居然是因为刹车线被剪断。
但因为种种不可告人的原因,展家将这件事情压了下去,一如十六年前的那个雨夜,那场比这一次还严重的、要
了一条人命的车祸那样,完全以交通意外定案。
展司奂也打听了顾依的情况,她在他们出车祸的第二天便出国度假,婚事自然早已取消。
母亲告诉他,顾依走的时候还来看望过昏迷的他,不过只待了几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