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弥撒(出书版)+番外 BY 壹贰三
  发于:2011年06月19日

关灯
护眼

「嗯。」穆尔卡绕着我走了一圈,然后坐到窗台上,摆弄起窗帘,「我想听听你和霍克尔上尉的故事。」

心脏一沉!

「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是吗?我还以为做医生的,头脑都很好呢。」穆尔卡玩弄着鞭子,道:「或许,我手里的鞭子能让你更加清醒

一些。」

说完,他跳下窗台,一步步地朝我逼近,然后冲着我的头顶高高地扬起了那狰狞的掌中物!

我本能地闭上眼睛缩起肩膀,等待着接下来所要承受的痛楚……可是等了很久,身上并没有感觉到疼痛,疑惑地

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幕教我愕然─

戴着墨镜的霍克尔出现在狭小的工作间里,他正抓着穆尔卡的鞭子,不让它落到我身上。

「又出现了。」穆尔卡揶揄地说,收回了自己的鞭子,「三番两次阻挠我……『王子殿下』,您是那么想戴粉色

三角吗?」

霍克尔没有说话,只是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不以为然的模样─可与此同时,我的手脚都已经凉透了!

穆尔卡怎么知道的?难道……

「昨天,我真是大开眼界啊。」

穆尔卡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我听得一清二楚。

「难以想象,平时像神父一样禁欲的卡尔,居然会吻一个男人……吻得那么缠绵,连我看得都要脸红。」

「你想怎样?」霍克尔踱到门边,不动声色地问。

穆尔卡耸耸肩,道:「别说得我好像很卑鄙似的,卡尔……我只是担心,如果中校知道他的得力助手触犯了第一

七五条例,而且对象还是个囚犯,他会作何感想?」

「你没有证据。」

「难道这不是吗?」年轻的纳粹朝我努了努嘴,「虽然不是美男子,不过他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吧?比如……你

们在床上很谈得来?」

听到下流的言语自穆尔卡的口中流出,我忍不住浑身剧颤,不知是羞耻、畏惧还是愤怒,但无论是哪种情绪,我

都必须忍耐。

在集中营,一个囚徒本来就是没有任何发言权。

沉默了一会儿,霍克尔做了一个让我浑身僵硬的动作─他从腰间掏出了鲁格P08手枪,缓缓拉上了保险。

「呵,你想毁灭证据吗?」穆尔卡笑道,「真是个无情的人哪。」

眼睁睁看着霍克尔拿枪口指着我,脚底的阴寒迅速蔓延至胸口,我想自己的脸色此时看上去一定是惨白的!

昨晚还像情人一样亲吻我的家伙,今天又恢复了以往冷酷的嘴脸。

对他而言,我果然只是个用来消遣的玩物吧?有哪个党卫军军官会为一个「玩物」断送前程?

我恨恨地瞪着霍克尔,等着他扣动扳机一枪打死我─但出乎我意料的是,下一刻他调转枪头,将它指向了自己的

同僚。

「你在做什么!」穆尔卡的音调不稳,听得出,他比我更加难以置信,「你疯了吗?杀了我的话,你自己也会受

到军事法庭的制裁!」

「我现在不会对你开枪的,罗伯特。」霍克尔冷冷道,「我只是想警告你,如果再接近他的话,我绝对会让你后

悔。」

「你在威胁我?」

「彼此彼此。」

穆尔卡不说话了,他用一副古怪的表情望了我一眼,然后作出妥协的姿态。

「好吧,我同你讲和……卡尔,」穆尔卡用意味深长的口吻这般道,「不过,我劝你得另找个安全的地方豢养心

上人,不然,迟早有一天他会被别人发现的。」

「不用费心。」霍克尔收起枪,声音冷冽,「我相信只要阁下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

穆尔卡离开了工作间,走的时候像一阵风。霍克尔重新关上门,此时的我再度面对他,比方才局促十倍。

他为什么不一枪打死我?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维护我的话?我实在不明白,所以目不转睛望着那对隐藏在墨镜后面

的蓝眸,等待答案……

蓝眸的主人同样也在审视着我,我们的视线胶着了几分钟,等我清醒的时候,早已被逼到了角落。拉起的半边窗

帘挡住了外面的光线,昏暗中,我能感受到嘴唇上柔软的温度。

我没有抗拒这个自然而然的亲吻,可没过多久,霍克尔便放肆起来……直到我又羞又恼地咬了他的舌头,他才不

得不中止了这记漫长的亲吻。

「对不起,让你遇到这种事……」他喃喃地说,一边温柔地抚摸我的头发,「是我太不小心了。」

听到这话,心头又有无数纷杂零乱的思绪涌上,我推开他,佯装镇定道:「请您出去,让我开始工作吧!」

「艾伦,」他拉住我的胳膊,「我今天来,其实是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我很疑惑。在集中营,还有什么消息对我而言可以被称作「好消息」的?

「我向门格尔医生推荐了你,明天开始你就可以去集中营医院做他的助手了……」

「助手?」我浑身一僵:「你是要让我帮那个杀人狂肢解尸体吗!」

「你误会了,艾伦,」霍克尔安抚我,「我不会让你去杀人的。门格尔医生答应我,进入医务室只让你帮忙做一

些简单的活儿……而且,你不必再睡肮脏的牢棚,日后,我也可以经常来看你。」

说来说去,霍克尔只是在为自己考虑。

可是他的提议确实让我心动不已:在奥斯维辛除了军官,只有医生的地位最为崇高,如果我真能成为门格尔的助

手,就可以拥有更多的「特权」─甚至离开集中营,也是指日可待的事!

第五章 

第一次看到我,梅梯.约瑟夫.门格尔仅用懒散的视线扫了我一眼,然后不甚感兴趣地移开目光,叫我披上医生

的白大褂。

与我想象中凶神恶煞的形象不同,这个外号「死亡天使」的军医有一张平易近人的面孔。

他个子不高,身材与我相仿,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深绿色的纳粹制服烫得平平整整。他的军衔同霍克尔一样,都

是党卫军一级突击队中队长〈上尉〉。

「我要去车站,赫克托尔,」他懒洋洋地命令道,「你和我走一趟。」

我依言跟随这位臭名昭著的新长官,走了几分钟,穿过电墙,来到「死亡列车」的下客处。

视线所及,一片人海─从各地运送至奥斯维辛的新犯人,早已被强迫排成长列,等候「检阅」。

疑惑的、惶恐的、好奇的、畏惧的……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我再熟悉不过的。

他们经过一轮「筛选」,年老体弱者已经被送进「浴室」〈毒气室〉。接着门格尔在测量身高的尺子上用粉笔画

了两道线:150cm和156cm,然后吩咐我把身高处在这两条线之中的儿童挑选出来,让他们站在队伍的右边。

「右边是生,左边是死」─门格尔的「左右」法则在集中营里相当著名,我在比克瑙就曾见过好几次:因为一些

小缺陷或者小毛病,许多犯人被分到了左边,从此我再也没有看到过他们。

虽然不知道门格尔画这两条线的依据是什么,可是一旦站到左边就完全没有活路了。我想偷偷放水,让更多的孩

子得到生存的机会,然而在看守的监视下,我不得不硬着头皮履行「职责」。

「检阅」就这样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因为纳粹严厉的规定,队列中并没有人说话,不过每个将要站到标尺前的孩

子,都用一副楚楚可怜的目光盯着我,彷佛我是他们的救星。

我强迫自己忽视他们的目光,但是过了一会儿,意外还是发生了……

我的眼前站着一个满脸雀斑的犹太少年,他的身高是一四九公分,只差一点就能站到右边去了,我动了恻隐之心

,想偷偷放他一条生路,可是就在犹豫的间歇里,身后维持秩序的纳粹看守却挥舞着棍棒驱赶他走向左边。

「医生!」少年忽然毫无预警地朝我跪下,抱住我的膝盖哀求道:「我才十三岁啊,还会继续长高的!求您救救

我!」

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将要承受的命运!意识到这点,我的心脏猛地被揪紧,几乎是下意识地护到他身前,对着看

守道:「这个孩子已经达到身高了,就让他站到右边去吧。」

可能是因为我穿着白大褂的关系,看守愣了一下,没有立刻动作,忽然他看到了什么,冲着我……不,应该是我

的身后行了一个纳粹军礼。

我回过头,发现门格尔正站在那里,此时的他一改适才慵懒的模样,满脸阴桀,双目好似鹰隼般狠狠地瞪着我,

然后一字一句道:「赫克托尔,你要忤逆我的指令吗?」

「可是长官,他还是个孩子……」

「同情就是软弱!奥斯维辛不需要妇人之仁!」门格尔不耐烦地打断我,「别忘记自己的身分!再有下次,就算

霍克尔替你撑腰我也不会原谅你!」

门格尔撂出这样的狠话,若再坚持下去肯定会自讨苦吃。我无奈地望了少年一眼,他绝望的神情教人不忍注视,

于是我移开了视线……

然而不到半分种,随着「卡嚓」一声钝响,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的惊呼,我急忙转过身,看到令人毛骨悚然的一

幕!

少年就像被遗弃的傀儡娃娃般委顿在地上,他的颈项上横着一根铁棍─看守就是踩着那根凶器硬生生踏断了他的

脖子!他的双眼突出,口鼻流血,恐惧还留在那张长满雀斑的稚气遗容上,十分狰狞可怖!

施暴的纳粹们纷纷聚拢过来,他们一边将尸体拖走,一边谈笑自若,饶是我看惯了生生死死,也从没感到如此震

惊与愤慨!此时,胃里一阵翻腾,我终于忍不住当场呕吐起来。

「没用的东西。」见状,门格尔冷冷地说,「以后别跟着我出来丢人现眼了!」

因为这一句,作为「懦夫」的我不再被允许走出电墙参加「检阅」。不过能从此摆脱那些残酷的景象,我还是不

由地松了一口气─最开始的一个星期,除了食不下咽,晚间总被梦魇惊醒外,一切如常。

就如霍克尔所言,在医院比在缝纫间更加轻松。

我的工作与其说是「医生」,倒不如应该算作护士或者杂役更加合适:整理器械、登记病号、偶尔给患病的军官

注射和打点滴。门格尔虽然接纳了我,却信不过我,因为他从不让我接近他的实验室和病房。

而每隔一个星期,霍克尔都会来医院看我一次,神通广大的他总能找到借口与我独处。

「我喜欢你穿白大褂的样子,艾伦,」这个党卫军的赞美一次比一次肉麻,「看上去就像一个天使。」

霍克尔说着甜言蜜语,一边玩弄我的手指,一边亲吻着指尖的部分,我当然知道他作出这么露骨的动作是在暗示

什么,不过现在……还为时过早。

这场你追我赶的游戏彷佛看不到终点般,维持了将近三个月,真不知道他要玩到什么时候才肯罢手?

不着痕迹地将手抹开,这种时候我总会紧挨着门站着,若是霍克尔敢越雷池一步,我就立刻打开门从这里逃走─

不过好在只要我拒绝,他也不勉强。

「艾伦,你在烦恼什么?」

看到我皱着眉头,霍克尔这般问,我抬头望了他一眼,沉默不语。

其实我很想告诉他,自己第一天在车站的见闻,但以往只要话题涉及集中营犯人种种,他要么顾左右而言它,要

么就不痛不痒地吩咐我别「多管闲事」─每次,我都被会被他无动于衷的态度激怒。

见我不回答,霍克尔也没有逼问,他摘下自己那顶装饰着银色骷髅徽章的帽子在掌中翻弄拍打着……

这就是每周半个小时的「相会」,大多数时间是在一片寂静中度过的。如果他不开口,我们就僵持着,两个人一

起等待分秒流逝。

又过了几分钟,霍克尔将怀表掏出来看了一下,起身走向我。

「我得走了,艾伦……下周见。」说完这句,他轻轻摸了摸我的脸颊,俯身在那里小心翼翼地啄了一记,然后把

帽子重新戴上,旋开门径自离开。

我捂着被他碰过的地方,胸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

回顾进入集中营的这三个月,霍克尔的表现真的很奇怪。

除了我,他似乎对其他人、事都漠不关心。而这份莫名的执着从四年前延续至今,我到现在仍搞不清楚自己有什

么值得他如此注目的地方。

霍克尔体贴得教人害怕,我真担心有朝一日自己会因此动摇,忘记憎恨,心安理得接受他所馈赠的温柔……

不知不觉间奥斯维辛已经迎来了秋天。

草木凋零,冷风戚戚,萧瑟惨淡的景象与往常并无不同。与缝纫间沉闷压抑的气氛不一样,集中营医院总有股邪

恶的味道,并非酒精或福尔马林,而是另一种教人窒息的味道。

在魔鬼的身边待得久了,我想任何人都会变得麻木不仁。前几天跟着门格尔去了一趟焚尸炉检验新药「齐克隆B

」的效果,我第一次见识到所谓的「尸横遍野」,尽管腹内翻腾,我还是忍住了没有呕吐。

焚尸炉里到处都是尸体,侥幸在毒气室里存活的人被丢进污水坑里无助地挣扎,奄奄一息……这里除了死亡与污

秽,什么都没有。

死去的犯人落成一堆一堆的,被扒光衣服的尸体就像大理石基座一样陷在泥里。空气中弥漫着恶臭,到处都是恐

怖的景象。

「真脏!」

当时,站在我身边的门格尔只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就捂着鼻子施施然地离开了。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些肮脏的

、污秽的、恐怖的、凄惨的景象,完全就是他们纳粹一手创造的「杰作」!

「不要……医生,我不喜欢这样!」

「不喜欢?呵,妳想继续留在医务室么?乖乖听我的话,我以人格担保妳的生命安全和容貌不受损……」

一门之隔的诊室,隐约传来男女暧昧的对话。

虽然不是故意要偷听,可门格尔的喘息、女人的呻吟啜泣,不堪的动静还是一阵接着一阵,自动流进我的耳朵。

在医院待了将近一个月,我渐渐摸清门格尔的脾性。这个穿白大褂的恶魔有着相当严重的洁癖,但矛盾的是他在

性生活方面却一点都不检点。

我曾不止一次地撞见他与不同的女性调情,其中大部分都是被他称作「烂婊子」的犹太女囚─看来所谓的「种族

卫生」对外表清高的门格尔医生而言,不过是一纸空谈。

而此时正在门内和门格尔翻云覆雨的,是门格尔的新情妇。

我曾听门格尔唤她「诺拉」,一个美得出奇的犹太少女。她前天进入奥斯维辛,美貌救了她一命,却将她推向了

另一座深渊。

算算时间,诺拉的父母恐怕已经被送进毒气室了,很可怜,但我也无能为力……

我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轻手轻脚地整理完器械便迅速离开现场。

快中午的时候,我被门格尔叫进诊室。

这个纳粹军医像往常一样,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道貌岸然得无可指摘─只有我知道,几个小时前他还诱奸了一名

少女,强迫她在这个房间里做尽了龌龊的事。

「赫克托尔,你来医院多久了?」门格尔问。

「长官,有一个月了。」

「我听说你的技术不错,」他这般道,一边心不在焉地玩弄着桌上好像彩色玻璃珠的小玩意儿,「一个月前,你

给一个犹太女人做过堕胎手术吧?」

这是在说乔安娜吗?

听闻,我心头一怵,正惶恐地不知该如何应对,门格尔勾了勾唇角,和颜悦色道:「放心,我不会刁难你,只是

想让你做些小手术。最近病人越来越多,人手已经不够用了。」

虽然门格尔这么说,可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和他的同僚救死扶伤过,相反每天有不计其数的犯人,被白衣死神们「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